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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她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背景?
  哈!這么簡單,就百花簽上寫的呀,呵呵……呵呵呵,呵……
  嗄?
  廂房里,一問一答的陣式中,玉棠儿那不可一世的笑臉瞬時僵住,她看向路恭臣,發現他正非常、非常謹慎地盯住自己。
  “呃……我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咽下喉間過多的口水,她不得不反省。
  活了這么久,成仙成神也不是一時半刻,雖然在花神界、在眾花神之前,她海棠花素以反應快著稱,但自己心知肚明,那机智的表相之下,卻有不少是出自于她的好面子与自尊心。
  大家都這么卓然出眾,她當然也不能太差的。
  唉!可是就也因為求好心切,所以她常要費更多的气力來自圓。
  反复思量之后,明白天机當然不能泄露,而路恭臣又非隨隨便便就能打發,那么就只有取法凡人自古以來最最令人怀疑、卻又最最讓人無法不信的方法——
  眨眼間,她的腦子又蓄勢待發。
  “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靠的全是……呃……啊……相術!”對!就相術!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神仙該有的特質,而她雖不完全具備,可也還能榨出一點點寶的。踱至路恭臣跟前,她莫測高深地漾開朱唇。
  “你會相術?”視線鎖著她討喜的笑臉。
  點點綰了個小髻的頭顱。
  “棠儿的爹還在世時,常喜歡給人面面相、說說前景,鄉下的父老也樂得趨吉避凶,而我從小耳濡目染,也看了許多這方面的書籍,所以才能猜出你是個背景不同的人物。”
  “什么是背景不同的人物?”
  忽地,門縫鑽進一道极好奇的嗓音,跟著門被打開,進來的人除了被允許在狀元府自由出入的甘寅,他身后還跟了一個手抓蜜糖果子大開食戒的花精小芽苞。
  花精雞爪般的手掌上,盛滿甜滋滋的花蜜味道,貪食的小舌,更舔得不亦樂乎,直到意識到從某處投射過來的目光。
  速地抬起頭。“大……大仙……”瞠大芝麻眼。
  几步之外,玉棠儿猶是臉上帶笑,唇瓣未掀,但她呢喃似的責備,卻已如雷鳴地貫進花精知錯的小腦袋瓜。
  瞧瞧他什么樣!一下凡就沒了規矩,還趁她睡著之際,大快朵頤……真是的!要吃也要她先吃呀。
  “叫丫姐。”摸摸那才下凡不久就嘟囔起來的腹肚,她盈盈地笑。
  “丫……丫姐?”花精愕然,跟大仙稱兄道弟會亂了仙界規矩的,他……不敢!
  玉棠儿眉間微蹙。“看看,居然有了吃的就不要姐姐了,過來。”朝他伸手,待他愣愣地走近,她便一掌覆上他后腦勺,跟著撫起他稀疏的黃發。
  在他人眼里看來,這是心疼、愛怜的小動作,但花精卻曉得,他的大仙又在暗示些什么了。
  一下子,他前一刻才露出的精靈饞相,立刻換為惹人疼惜的憨樣。
  “丫姐,大仙……”
  這才對!玉棠儿點點頭,抬眼望住兩個男人。
  “你們听,其實小芽苞這么喊我,也是跟著別人喊的。”
  “怎么說?”甘寅徑自在椅上落坐,方才在外頭他和小男童一起,只見他拿著糖果子猛吃,卻沒听他說上半句話。
  沉靜的他,看起來還真有點比其他娃儿內斂的錯覺,如果不是他在自家姐儿的面前憨傻得如此的話。
  思緒整理完畢,玉棠儿逐一掰來:“還記得在鄉下,有一次我曾偷偷給一位大嬸的小儿面過相,雖是半玩笑的,可卻真助了十歲小儿避過了溺水之劫,那大嬸感謝之余,頻頻對著我大仙大仙地喊,小芽苞听她聲調有趣,就也學下了。”
  “哦?那玉姑娘怎不承襲父命,設攤進財呢?”路恭臣瞟了半入迷的甘寅一眼,并又拿眼向她。
  就知道他會這么說!她信心滿滿地續道:“如果真可以,我倒也希望如此的,只是一名女子深諳命理,不被當成妖女,也會招人說話的。”
  這一點凡間的習俗她還懂,尤其鄉下,會讀書識字的婦道人家更是如此,不就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嘛!
  更何況她要真能替人點天机、消災解厄。
  听她說得頗玄,甘寅忍不住問了:“那么剛剛姑娘說的,恭臣兄是背景不同之人,又是如何看出來?”
  說到重點了,幸好她在上頭時仍不忘碰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研究點什么,要不今天鐵出糗。
  “我說路公子本來就生得一副飛騰相。”
  “飛騰相?”甘寅挑眉。
  “面相術主要是觀察人的五官,一官成十年之貴顯,一府成十年之富榮,眉眼鼻口耳,路公子其中四官皆生得非富即貴。”
  “怎么說?”路恭臣接問。
  其實早在他孩提時,他娘就已讓人替他看過相,相士的話多是一個調,玉棠儿真會不會,他一听就分曉。
  “先說眉。你的眉屬清眉。古詩云:秀彎長順過天倉,繡虎雕龍智异常;冠世文章登甲第,弟恭兄友姓名揚。生有清眉的人,机智過人,文章高妙,名震天下。”
  一听,甘寅首先惊奇,他拍案。
  “這么准!那我呢?”
  “咳!你?”玉棠儿差點岔了气,買一還得送一嘛?
  也罷!他与路恭臣情同手足,說得他開心,應該有幫助。
  她煞有其事地探了探他的面相。
  “你……這叫短促秀眉。詩有云:秀短之眉福壽濤,雙芳聯桂是英豪;平生不背貧窮約,忠孝仁慈志亦高。甘公子長壽有福气,人講信用也慈善。”
  甘寅低頭思索。
  “貧窮約?怎么听起來比恭臣兄差一點?”
  “這……不算差。”
  “喔,那再來呢?”
  “再來該說鼻子。路公子生了個伏犀鼻,此鼻直上印堂就像個瓶子一樣,肉不多骨也不露,精神清秀,一生能做高官。”
  “恭臣兄能做高官,那未來仕途一定順遂,那我呢?再幫我瞧瞧。”羡慕不已。
  “你的鼻,嗯……”搖頭晃腦。“叫截筒鼻,以后固然不是大富翁,起碼一生錢財不缺。”
  “這個……怎么听起來還是差了點?”失望狀。
  未多加理會,接道:“還有嘴巴呢。路公子的嘴叫仰月,你的嘴巴叫猴口;仰月一鳴惊人,猴口能享清福,也不錯了。”
  “清福?那我的仕途可有指望?”只擔心這個。
  “你的耳朵聳立額頭圓滿,尚且會有万頃田園;而他的耳朵貼腦車立,終將身居顯職,流芳百世,只可惜……”水眸靈動,故弄玄虛。
  光看甘寅一臉著急,她便不得不夸夸命理這凡人歸納出來的玩意儿,果真有辦法讓人坐如針氈、惶然不安。
  只是,就不知道路恭臣信是不信……
  偷覷他一眼,見他表情漠然依舊,似乎是不信了;如果他不信,那不就白費她唇舌了?
  不成!
  “可惜什么?”怕十年寒窗苦讀卻教不全的面相給害了,甘寅好生緊張。
  “可惜的是他,不是你。”
  “恭臣兄?”
  “對!他的眼,礙了他的姻緣。”
  “姻緣!哎呀,這可重要了!就像方才說的,我這兄弟什么都好,就只有姻緣……”
  “別說了。”像被人拿針刺著般,路恭臣下意識站了起來。
  “怎么別說!小姑娘不但說得頭頭是道,還有八、九分准哩。不過,你好像一向不信這東西,如果不好,听听就算。”斜著眼瞧他。
  听得出來甘寅話中帶話,也明白他要現在轉頭出門,明天一定又有一頓嘮叨得受。
  表面是莫逆之交、同鄉同窗,又同時及第的好友,實際上他卻覺得甘寅比他遠在故鄉的娘還多事,什么都要摻上一腳,就像他娘派來的細作。
  沉吟半天,他只好又坐了下來。
  這探花郎對路恭臣果真有著些許影響咧!竊笑一聲。
  “那我繼續說嘍!”
  路恭臣不太情愿地點頭。
  “嗯,路公子可听好了,我接下來要說的可關系你一世姻緣。”再次強調。
  “說吧。”不安地挪挪身子,試著不去看玉棠儿因亢奮而照照生輝的清亮眼瞳。
  “好,我說你的眼,這叫鴛鴦眼。眼秀精紅論有砂,眼圓微露似桃花;夫妻伉儷同偕老,閒逸貪淫富貴家。照理來說,你的夫妻關系當要很好。”這是真的。
  “那就奇怪了,如果命帶桃花,又為何他現在會連個喜歡的姑娘都沒有?嗯……不對,是連去喜歡女人都不愿意?”
  “甘寅。”路恭臣低吼一聲。這玉棠儿好歹是個外人,平日他受他叨念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對著外人說這事!
  唉!喜不喜歡女人、接不接近姑娘家,都是他自己的事,他這么熱心做啥?
  “噓!別急,棠儿姑娘正要說重點了。”像個老媽子,甘寅只敷衍身旁的人一下,便又急急要玉棠儿說下去。
  既然有人要她說,那她就說了:“路公子的确命帶桃花,但卻也帶了花煞。”嘻!剛剛說的全是她肚里的墨水,但這事卻是假的。
  只是十分里,九分是真一分帶假,誰能猜得出來呵!
  “花煞?”
  不禁,兩人齊愕然,連杵在一邊的小芽苞都掉了手中的蜜糖果子。
   
         ☆        ☆        ☆
   
  煞?一听就知道是個不太好的字眼,路恭臣堂堂一個狀元郎,文曲星下凡,當真帶了這不吉的玩意儿?
  呵!當然不可能。
  “是的,他帶了花煞。”搔搔耳朵,扯著善意的謊言:“自古以來,女人就像花,命帶桃花,异性的緣分也就重,但是路公子卻犯了個忌。”
  “什么忌?”相交多年也不知好友的怪癖打哪儿來,現在有人會解,甘寅當然熱和地像嗜甜螻蟻。
  糖衣般甜脆的嗓子笑了一下,說道:“男人不好近花忌。”
  “?”
  所有的人都傻眼看她,仿佛她說的是方外之語。
  然而事實上,她自己的确也不曉得這是哪門子的禁忌,僅僅是隨口胡謅一通。
  “女人是花,花也是花,男人太過接近花,同質相克,姑娘家自然就接近不了。”嘻!扮得好!
  甘寅惊訝,眼珠子瞪得忒大。
  “棠儿姑娘怎么知道恭臣兄喜歡花?”
  “我不但知道他喜歡花,而且還知道他戀花成痴。”
  “哇!好神!好准!是痴,他的确是個痴!”愣了一下,跟著大笑。
  當然准,季節司神給的百花簽,百花簽上寫的簽文:天机,不准還得了!
  “其實不是我准,是路公子身上的花香味過重。”刻意在桌邊繞了一圈,在路恭臣身邊站定后,又有意無意地嗅嗅,好似他身上真有充斥百里的花香般。“只有身陷花叢過久的人,才會有這么濃郁的花香味。”
  她輕輕哂笑,而路恭臣一抬眼,便也望進她燦如花的笑靨。
  不覺,他看得恍然,直到熱心非常的甘寅出聲詢問。
  “那么,這花煞該如何解,小半仙?”一席話下來,他毫不吝嗇就幫她冠上個好听的名稱,但玉棠儿卻悄悄皺了下眉。
  他說她是個半仙,是夸贊嗎?可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全仙呀!嘟了下唇片。
  “解當然是有得解,端看路公子愿不愿意。如果他愿意离開花一段時間,多撥些時間在別處,在与人的交流上,別說姻緣會來,憑他本身的才气,就怕屆時狀元府的門檻會怎也攔不住上門的旺盛了。”
  是呀!他愈旺,她就愈開心,到時只需幫他挑個好姑娘,送作堆,成了親,她的花將神名號也就輕松入袋了。
  “呵,說的也是。”甘寅附和。
  “而且,你們兩個感情好,送上來的旺气分分也不少,以后你也無須只是干過癮了。”
  “干過癮?”
  “甘寅,干過癮。”
  呆了片刻,大腿一拍!
  “原來說了半天,我和恭臣兄就差在這個名字上,甘寅,干過癮,難怪凡事我都只有干過癮的份。”名字是爹娘給的,他認命了,誰叫他姓甘又寅時生。
  正當他灰心之際,玉棠儿又給了他一道希望——
  “其實,甘公子只要再多取几個好字好號,不就成了。”覺得口干,她徑自端起剛剛還剩一點點茶水的壺,斟了一杯清涼,呼嚕下喉解渴。
  “好字好號?哈!我怎沒想到!”聞言,甘寅反應地大聲一嚷。“歷代聞人不都字號一街子長的!哈!哈哈!”豁然開朗,手舞足蹈。
  對著他夸張的反應,玉棠儿与小芽苞不禁相視苦笑。
  “棠儿姑娘今天說得我煩郁盡逝,小半仙就是小半仙,恭臣兄你也好准備准備,把那些花呀草的留給別人養,姻緣就會自己在門口等著了。”滿心開怀規勸著好友,沒料到路恭臣居然賞他一記白眼。
  “面相術姑且替人解憂,不過我有了花,就也不需要這一些。”
  “嗄?什么……”他一句話,掃了所有人的興,包括以為將要落得輕松的玉棠儿。“我……我說了這么多,你還是一點都不信?”
  “民間方術,听听作罷。另外,我還得問問,玉姑娘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姓名的?”
  他睿智的黑眸又瞧向她;他發現她原本紅扑扑的粉頰居然一下子刷成紙白色。
  那抓緊手中水杯的玉棠儿,差點岔了气。
  呵!他竟又問起這個問題了。真是悲慘!沒想到她這廂說得口沫橫飛,那廂卻依然不動如山。
  哎呀!究竟是什么原因,連多數人都迷都信的方術,他居然一點也不信?虧她原本還想悄悄混的……
  “嗯……說的也是。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棠儿姑娘是如何知曉恭臣兄的姓名的。你來自外地,也沒瞧過他的人,怎么能見一眼就叫出名來,難道面相術也能算出人的名字?”
  哪知道,就在玉棠儿腦汁滾沸之余,甘寅卻又來插上一腳。
  登時,玉棠儿更是混亂了。
  而一旁,見玉棠儿亂了陣腳,小小花精自然也跟著惶然不安,他怯怯地窩到她身邊,眯起芝麻眼,等結果。
  可靜了半晌,他卻感到后腦一陣暖意。
  玉棠儿的手不知該放哪儿,干脆往他后腦勺一擱,而這一擱,居然讓花精誤會了她的意思。
  暗示?大仙暗示要他說話嗎?那該說些什么?要說他們如何知道狀元郎名字嗎?
  眨動細縫眼,他立即憨笑。
  “呵呵!小芽苞和阿姐躲在樹上,有人來,看樹上,恭臣兄、恭臣兄。”
  “咿?芽小弟這……好像是指我。”回想當時的情況,甘寅應道。
  “是你,就是你。”花精點點頭。
  一听,恍悟,拍了下路恭臣。
  “哎呀!對,我記得那時跟你在樹下,曾喊過你的名,難怪他們會知道!”
  情況急轉直下,最最高興的莫過于玉棠儿,她偷偷喘了口气,忙說了:
  “說小芽苞傻,他還真不傻,我記不住的,他卻記得一清二楚。就是在樹上,我听見甘公子喊了的,加上路公子相貌非凡,所以玉棠儿才會歪打正著,讓大家誤以為神通廣大。”
  好個聰慧的小芽苞,要不是他,她可要綠了臉了,一會儿記得獎賞他!
  “歪打正著?”路恭臣猶是半信半疑。
  有點气悶地睨著路恭臣。
  “不過棠儿得再次強調,我和小芽苞壓根儿不是跟那歹人一伙的。”如果他再這么認為,那就太侮辱她了!
  路恭臣無言,只是瞅著一臉“士可殺不可辱”的她,心中輕笑。
  其實嚴格說來,若她真跟那挾持甘寅的歹人一路,以他一個不算笨的人,也不可能讓她占去多少便宜。
  房內的气氛終于稍霽。
  看看天色也不早。
  “那么事情到了這里,算是有個底,我看今天……棠儿姑娘和芽小弟就暫且在這里住下吧。”而他也該回京里的學院去了,甘寅隨性說道。
  可他這一隨性,要變臉色的自然是路恭臣。
  “讓他們在這里住下?”
  甘寅眉頭一抬,微赧。
  “呵!我倒忘了,這里是‘你的’狀元府;不過,外頭天色也不早了,恭臣兄就算發發好心,留他們姐弟一晚,該也不會怎樣吧?”
  “是不會怎么樣,但……”為難狀。
  還有但書?這怎成!
  “哎喲!手好痛!痛痛死我了!我……我癱了!”佯裝腿軟,玉棠儿一趴,就趴上了路恭臣身上,抓著受傷的手,就像拿了赦免金牌。
  “你?”唯恐触及她受傷的手,路恭臣只能抬高兩臂,任她軟玉馨香的身子偎著自己的大腿。
  “瞧瞧,他們一個小一個傷的,又不會吃了你。”扶起玉棠儿,甘寅徑自決定:“今天你們兩個就睡這廂房吧,明天我再來看你們。”
  “喂!你……”
  “走啦,出去吧,棠儿姑娘受了傷,讓她早點休息。”拉著路恭臣就出了房門。
  盯著合上的房門,听著漸行漸遠的腳步,等到外頭安靜了下來,玉棠儿這才安心地坐了下來。
  “呼!”雖然不怎么順利,可好歹她也留在狀元府了。
  “大仙,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花精問。
  “……做什么?”思索一下。“接下來要怎么做我倒是還沒想到,不過既然已經留下來,就得想想辦法留得更久。”“可是那狀元郎好像不太喜歡我們耶。”
  打了個呵欠,走向床舖。
  “他不喜歡姑娘家,我正好讓他討厭上,不過他留我們下來,就也代表希望頗大,而且還有個幫手,完成任務該是不難。”
  踏出第一步,再來就不難,就他們凡人說的:万事起頭難。今天的情況算好的了,何況她還挑了條比較顛簸的路去走呵。
  她朝花精招招手;花精走到她身邊,自動幫她卸下外衣,抖落一身凡人的束縛,再爬上那讓她臀儿頗不習慣的木床。
  就著輕軟的被舖,她窩了個舒适的姿勢,又朝花精招招手。
  “大仙還有什么吩咐?”
  天色一暗,大仙就得入眠,在花神界讓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他還真怕自己怠慢了尊貴的大仙。
  怎料玉棠儿卻只是對他笑笑。
  “沒什么吩咐了,這房里只有一張床,你就和我睡一起吧。”
  “睡……睡一起?不……不行啦!我睡地上就好。”
  被駭了好大一跳,花精忙擺手,這樣可是犯了規定的!
  嘟起唇,嗔道:“好個小芽苞,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我說的話你居然不听?”
  瞪著芝麻眼。“小的不是不听,是!”
  “沒那么多規矩。今天下了凡,一切從簡,什么事我說了算,快過來!”不一會儿,睡眼已迷蒙。
  大仙說她說了算,那他听話了。
  花精輕手輕腳地也爬上木床,但怕礙著玉棠儿睡覺的空間,他盡可能往床沿窩去。
  “小芽苞,本座會冷,你窩過來一點讓我靠。”輕音呢噥。
  “喔……喔。”凡間不比花神界,入了夜的确會冷,且化了肉身,更不相同了。
  他瘦小的身軀窩進玉棠儿柔軟的臂彎,鼻翼乍時滿是她身上宜人的自然花香,一眨眼,他居然就墜入了夢鄉。
  今天他表現得很好,這也算是獎賞吧。看著他安穩睡臉的玉棠儿不禁哂然。她逐漸眯起的睡眼調向了窗縫外的星夜,朦朧間,她想:
  今天是所有花神下凡的第一夜,不知道她們過得如何?
  嗯……無論它們表現得如何、最起碼她知道自己表現得還算差強人意,那么明天……明天再努力呵……呵啊……
  呵欠連連,她也進入了甜甜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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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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