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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多吃點,你瘦得一陣大風來,我都擔心你會被刮上了天!”
  阿好拿開嘴里的筷子,吃吃笑著。“胡吹大气!我身子壯的像條牛似的,風怎么吹得跑!”
  宮仲輝揚眉。
  牛?剛出生的小牛恐怕都比她來得重些!
  有時候,他的小妻子對自己的評价,真會讓他有股她在描述別人的錯覺。她明明十指纖長,她卻說是粗短笨拙;明明是玲瓏嬌小,她卻說自個儿像條牛!
  見他盯著她發呆,阿好帥直的用筷子指指滿桌的菜色,催促他,“吃呀!沒的像剛才在布庄里,給糟蹋了!”
  阿好再夾一口菜入口,內心暗暗提醒自己,有空得跟他聊聊銀兩花用的毛病。
  她的相公顯見是個二世子,祖上留有几間店面田產,從小養尊處优慣了,大把銀子花起來眉也不皺一下。
  但是有錢也不是這樣花法啊!像剛才在布庄,他一口气替她制足了十來套的冬裳,雖是自家店面,但也不能這樣闊气的呀!
  在她們村里,逢年能制上一件新衣裳,就已經是歡天喜地的事了,哪像他,尋常日子也制衣買鞋的!
  外人面前她也不好太忤逆他,只好由得他胡來,決定回到家后,再私下好好糾正他用錢的節度。
  后來想了想,靜香和翠蓮身上的衣服也單薄了,便征得他同意,帶了几塊料子回去准備裁給她們做冬衣。
  不過他堅決的拒絕她再帶布料回去給丫鬟的提議。若是真如他所說的,府里春秋兩季都有替佣人添制衣裳,那她倒也不用替他們太操心了。
  在布庄量好了尺寸,時間已近晌午,他說帶她上館子用膳,誰知卻是帶到大酒樓來!叫了滿桌子的菜色,完全不知道要節約過日。
  看到十來盤的菜色,她就發愁。
  他們怎么可能吃得完嘛!
  “你知道若是我們沒吃完,剩下的菜尾他們都怎么處理嗎?”
  听懂他小娘子的問題,宮仲輝臉上浮起怪异的神情。這家酒樓隸屬宮家名下,他只關心大廚端出來的菜樣,哪會費事去探究他們端回去的廚余做何處理。“大概倒入餿桶里吧!”
  “什么?!”阿好一听,緊張的坐挺了身子。“我剛才不跟你說了嗎,別叫這么多菜,現下吃不完,丟到餿桶里多浪費!不如……不如我叫巧儿他們也上來一道用——”
  “好了,你靜靜!”宮仲輝握住阿好的手掌,鎮住她的惊慌。“你放心,他們在樓下不會餓著自己的!”
  他的小娘子,不但不記仇,還把觀音菩薩大慈大悲的心腸,發揮得淋漓盡致。人在吃飯,不忘操心下人是否肚子餓,全忘了几天前,他們聯手欺負她時,吃的恐怕比她這個主子還好呢!
  “可是……”阿好可怜兮兮的瞅著他,就是放不下心頭的憂慮。
  宮仲輝忍不住在她的頰上輕啄一下。“你放心,府里不會因為這几兩銀子就被我們吃垮的!何況你相公我為了這個家,終年奔波,上酒樓吃頓好的犒賞自己,不為過吧!”
  阿好早被他剛才的輕啄弄岔了心神,哪還去計較他后來的話。
  她撫著他剛才輕啄的地方,一雙水汪汪的水眸直瞧著他,“你……剛才為什么咬我?”
  宮仲輝差點溺斃在她的水粲眼眸里。“因為我想!”
  阿好扯開一抹害羞的笑容,低低的問道:“你能不能再‘想’一下?”
  不需要他的小娘子再問第二遍,宮仲輝表現給他的小娘子知道,他“想”得有多熱切!
   
         ☆        ☆        ☆
   
  想到下午阿輝對她所做的,阿好的唇上就忍不住沾了笑。
  要不是臨時有人進來,說店里出了事,非得要阿輝去處理不可,她還舍不得阿輝停下來呢!
  每次阿輝停下來,她就難過好久。
  為什么呢?為什么阿輝碰她的感覺這么好,奶娘卻不許她讓阿輝碰呢?
  從下午阿輝差人送她回來后,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可惜她想得頭都發疼了,還是想不出來。
  唉,阿好長長的歎口气,一抬眼,對上靜香指控的眼神。“靜香,怎么了?晚上沒吃飽嗎?”
  靜香哼了一聲,沒應聲的垂下頭去。
  這是靜香第一次沒應她的話,阿好緊張的移過去。“靜香你怎么了?在生我的气嗎?”
  這一次靜香是偏過頭去,依然不吭聲。
  想到靜香生她的气,阿好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么辦。眼梢瞟到她從布庄帶回來的布包,獻寶似的打開來,攤到靜香的面前。“靜香你看,這是我今儿個在布庄裁的,准備給你做冬衣的。你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歡?”
  討好策略失敗,靜香依然冷著眼不說話。
  阿好沒轍,只好向翠蓮求救。“翠蓮,靜香怎么了?”
  翠蓮瞧著主子高翹的雙唇,失笑道:“小姐昨晚為了夫人一夜沒睡,今儿個早上才稍微眯了一下眼,醒來就不見夫人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夫人高高興興的和老爺出游了。”
  “翠蓮,你別說了!”靜香跺著腳,孩子气的喝止道。
  翠蓮笑了。阿好也笑了。原來靜香是在吃醋啊!
  阿好拉著靜香的手,硬將她拉起來。“靜香,那時你剛睡下,我以為你會睡上許久,赶得及在你醒來之前回來。誰知道中途耽擱了,才拖得這么晚!況且我不也一回來,就來你房里。你瞧,這是我特地挑的料子,全是你最愛的藍色哩!”
  經過阿好的好言哄勸,靜香這才軟化臉色。“你特意為我挑的?”
  阿好重重的點頭。“嗯!而且我還挑了好几款不同的色澤喔!你看看你最喜歡哪一匹?”
  靜香破怒為笑的和阿好吱吱喳喳的討論衣裳的款式,連翠蓮都忍不住插嘴,提供建議。
  三個女人笑鬧成一團,沒注意到奶娘站在門口,臉色陰鷙得嚇人。
  “咳!”奶娘重重的咳了一聲。
  阿好一見奶娘,嚇得松了手,連靜香和翠蓮都噤聲,不敢放肆。
  “夜深了,還請小姐回房歇息。”奶娘口頭上說是請,態度倒更像是命令。
  見到奶娘,阿好心里就怕上三分,溫馴的和奶娘回去東廂房。回到房間,奶娘將舖床整被的丫鬟全喊出去。
  開口吩咐的是新夫人的奶娘,而且夫人也沒阻止,几個丫鬟听令的走出去。
  最后一個丫鬟走出去后,奶娘便落了閂,鎖上房門,再走到阿好面前。
  見奶娘的神情,阿好不由自主的退后。
  奶娘一伸手,便扯開阿好的外衣襟,露出宮仲輝今儿個在酒樓与她歡愛時,在她身上留下的吻印。
  “你這個賤丫頭!”奶娘怒紅了眼,重重的揮出一掌,將阿好打得站不穩身子的扑向椅子,而后又連人帶椅的翻倒在地。
  瘦弱的奶娘不知道哪來的力气,揪著阿好的頭發將她拖起來。剛才那一跌,阿好撞到了頭,腦中一片迷霧,層層疊疊的,此時她眼中的奶娘,面孔扭曲,看起來似長角的魔鬼。
  “你真被那雜种帶坏了!我叫人把她帶离你身邊,就是怕你被她污染,結果你居然護在她身前,傷了自己是你活該!”
  “奶娘,你……原來是你……叫人……靜香……怎么可以……”阿好腿軟的站不住,直往地板軟去,眼瞼無力的閉上。
  奶娘像是發了狂,揪著阿好的領襟瘋狂的搖晃著。嘴里凄厲的叫著:“為什么?為什么不听我的話,讓男人碰了你的身子!污穢的丫頭,再也不是干淨的身子了!肮髒、污穢、你這發臭的婊子!”
  剛才那一撞,再加上現在奶娘瘋狂的搖晃,阿好忍不住反嘔的感覺,終于使力推開奶娘,撐著牆壁嘔了出來。
  嘔到一半,上頭一股熱水潑下來,熱燙的溫度潑回阿好一些神智,勉強的睜開眼,瞧見奶娘正將手中的空茶壺往她的頭上砸來。
  勉力一縮,她躲過了茶壺,卻躲不過接下來的几個茶杯,她被砸的發疼。
  “奶娘……不要……我知道……您別再砸了……”
  屋內碰撞的聲音,終于引起屋外守夜丫鬟的怀疑,敲門喊叫:“夫人,您怎么了?夫人您開門呀!”
  “……巧儿……救命……奶娘……”
  奶娘像是得了失心瘋,扔完了茶壺茶杯,又扔小几上的盆栽飾物,最后甚至用腳踢、用腳踹!“你為什么不听我的話?說!為什么不听話的讓男人碰了你的身子,還怀了他的孩子!我都把你綁起來了,為什么你還要去找他!你不要我這個娘了是不是?為了那個男人,你連娘都不要了是不是……”奶娘邊踢邊罵,哭吼著阿好听不懂的問題。
  阿好抱頭,身軀縮成一團的保護自己。“奶娘,我沒有不要你……我不會不要你……你別踢了……”
  “轟”的一聲,房門被人撞開,看到阿好的情況,宮仲輝肝腸俱裂的怒吼:“住手——”
  他飛也似的閃躍過來,將奶娘揮甩到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起一身茶葉渣及穢物的阿好。
  “湘儿,湘儿……傷到哪了?”
  看到宮仲輝,阿好才“哇”地一聲哭著扑入他的怀里。
  “阿輝,阿輝,奶娘她……她……”阿好“她”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奶娘怎么了。
  宮仲輝心疼的拍撫著她,不顧污穢的擁著阿好,柔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別怕,我在這,不會再讓人傷到你,碰你一根寒毛!”
  口中柔聲安撫阿好,宮仲輝眼神冷冽的盯視已被長工架住的奶娘。“把她拉下去關在柴房,派人嚴加看守,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給她任何東西!”
  該死的老太婆,居然敢碰他的湘儿!
  被長工架住的奶娘,忽然發瘋的大力掙扎,口中不斷的呼叫:“不!她不是小姐!我的小姐絕不會做出這种無恥的事來!她不是小姐!小姐早在成親的前一日,用我給她的白綾上吊自絕了!她不是我的小姐啊——”
  “你們還愣著做什么?拖下去!”宮仲輝對奶娘的瘋話嗤之以鼻,不再理會那個瘋婆子。
  宮仲輝不舍的抬高阿好的臉龐,只見下午還紅嫩的臉頰,此刻卻是腫得老高,額上雞蛋般的腫塊,已經開始泛出青痕,圓睜的瞳眸印著說不出的恐懼。
  宮仲輝怨恨的咬緊牙關,恨不得剛才那一掌多用力些,將老太婆直接劈入地府去!
  他抱起阿好,步向內室,口里一邊大吼的命令道:“范叔,請大夫過府!其他人將這里清理干淨,巧儿——”
  “等一下。”阿好的呢噥軟語輕易的止住宮仲輝的吼叫,也鎮住其他人。
  垂倚在他怀中的阿好,看起來是多么的婉約無依,猶如掉落凡塵的仙子,茫然失措。
  “阿輝……”阿好拾眼,乞求的眼中閃著水光,發抖的聲音扣住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一致期待受了委屈的夫人,向老爺開口要求人世間最希罕的珍寶。
  她抬起的眼眸中,閃著明粲的水光,嘴角的顫抖是她無言的乞求。宮仲輝柔下了眼,柔下了聲,甚至柔下了心。
  “湘儿,什么事你盡管說。”就算她開口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會為她摘下來。
  “阿輝,我……”未語淚先流,阿好的頰靨滑過一滴晶瑩的淚珠。“我能不能先沐浴沖洗?我渾身的髒臭,熏得連我的眼睛都受不了了!”
   
         ☆        ☆        ☆
   
  巧儿扶著阿好從后頭的澡堂走出,宮仲輝立刻接手,將她抱至床上。“好些了嗎?”
  阿好心滿意足的點頭。“舒服多了。可是這种天气,奶娘在柴房會不會凍著了?”
  提到那個死老太婆,宮仲輝怒气未消的抿緊了唇。“放心,老骨頭不怕凍,讓她這么輕易就死還便宜她了呢!”
  “可是……”
  “我的好夫人,你先擔心你自個儿行嗎?別忘了,被打到倒下的人是你呀!”
  “少爺,許大夫來了。”范叔在門口稟報。
  “快請!”
  許大夫是位仙風道骨的高瘦老人,夕晚出診,臉上滿是醫者的擔心。
  宮仲輝將他延請到內室,床邊已經擺好一張八仙椅。許大夫坐下,先不急著把脈,反而開口詢問阿好的感覺。“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阿好瞅了宮仲輝一眼,心虛的低下頭,“剛才我奶娘忽然得了失心瘋,被她嚇了一跳,撞上了額頭。”
  阿好輕描淡寫,試圖掩飾奶娘的罪行。
  “嗯!”許大夫漫應一聲,臉色嚴肅的把脈,而后又查看阿好額上的腫塊,按壓她的眼瞼,又要求阿好吐出舌頭。
  一切看過后,評大夫又詢問阿好,“夫人,撞到頭后,您有沒有嘔吐、暈眩、無力,重影的現象?”
  “對耶!大夫您說的這些,我都有耶!”阿好惊奇的回道。
  許大夫的臉色不見好轉,反而益發沉重。
  “許大夫,內人……”
  “宮老爺,夫人這一撞,怕是撞傷了腦干,今晚最好有人守在一旁,以防夫人的病情有變。這其中若有變,還請宮老爺急差人來叫老夫,如到了明儿個清早,夫人安然無恙,那便是老夫多慮了。”
  見許大夫說的嚴重,宮仲輝一顆心也跟著下沉。“巧儿,陪許大夫到外堂開方子。”
  巧儿和許大夫穿過珠帘,到外堂去后,宮仲輝就站在阿好的床前,神色复雜的盯著她看。
  他詭异的態度,連阿好都閃避的低下頭,把玩手指頭。
  過了一會儿,阿好听見巧儿和許大夫出了房門的聲音,她的眼梢瞄到宮仲輝還立在她的床前,寂靜沉悶的气氛,逼得她受不住的抬頭,想質問他陰陽怪气的,到底怎么了?
  而宮仲輝的情形,讓她到口的話又吞回去。
  “怎么?不是有話要說?”她吞吞吐吐的表情,早落入宮仲輝的眼底。
  “嗯……你做什么脫衣服?”阿好原不知自己要問什么,瞟到宮仲輝的動作,不覺的問出口。又好奇、又害羞的用眼梢瞟著宮仲輝只著底衣的身軀。
  “睡覺當然要脫衣服。”宮仲輝悶悶的,似乎有些不情愿。
  反倒是阿好聞言臉色光彩大亮。“你今晚要睡這里?”
  那她不就有一整晚的時間讓他碰她!
  晌午他碰她的方式,雖然跟昨晚他碰她的樣子不盡一樣,可是她都喜歡呢!可惜兩次都有人打扰,不過這次大家都睡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來吵他們!
  夫妻就是做他們要做的事嗎?他們都已經成親,拜了天地了,這事應該沒有奶娘說的那般污穢吧!
  “在想什么?瞧你笑的。”
  阿好瞧著宮仲輝結實的胸膛,忽然好想摸摸看。“阿輝,今晚你會不會‘想’啊!”
  他娘子單純的神情,讓宮仲輝腦筋轉了几轉,才將她的話意,和他中午的話意接連上關系。
  想來他的小娘子在奶娘的一味封鎖下,對男女之事毫無所知,當然也就不知道一般衛道人士主張約束女子情欲的言論。
  看來,老天爺的垂愛,送給他一個人間珍寶了。“我想!但大夫今晚診斷的結果你也听到了,你的身子受不住,我只能用‘想’的!”
  阿好垮下來的表情是如此的失望,讓宮仲輝壓下自己身体的痛楚后,不由得露出一個笑臉來。他的情欲忍耐兩天了,該難過的人是他吧!
  從昨晚初嘗她的滋味,他就一直期待著今晚的來臨,中午酒樓的“插曲”,無損他的情火欲念,只是更添加他身体的火熱度。
  宮仲輝上了床,將阿好的小臉壓入他的肩頸里。再繼續面對她失望的小臉下去,恐怕他會抑不住自己的欲火而滿足她的渴望。
  “閉上眼,好好睡,等明日許大夫确定你的身子好了,那時就算是圣旨,都不能阻止我!”
  這番話,說是給阿好听的,毋宁更像是宮仲輝對自己的許諾。
  怪只能怪自己!當時大婚之日洞房夜里,他要是弄清楚他的小娘子尖叫的原因,而不是盛怒之下一走了之,經過這三個月的云雨恩愛,說不定湘儿都有身孕了,他今日又何必在此苦盼不順的洞房花燭夜!
   
         ☆        ☆        ☆
   
  經過一日的奔波沖突,阿好早已呵欠連連,听宮仲輝的勸,她眼一閉,立刻沉沉睡去。再睜開眼時,她身旁已沒有宮仲輝的身影,倒是床側多了一個教她吃惊的人。“奶娘!”
  老奶娘又恢复她慈母的笑容,仿佛她昨晚的失控瘋狂,全是阿好自己想出來的。
  “奶娘,你不是被關在柴房嗎?”阿好心惊膽戰的問著,眼睛不受控制的瞄向外堂。
  平常時候她身邊不是都緊跟著四、五個丫鬟嗎?不讓她們跟路,她們還會為難的掉眼淚。怎么現在她害怕的時候,卻瞧不到一個人影?
  阿好怎么知道,所有的丫鬟、下人、長工,包括宮仲輝在內,都在外頭找翻天,就是在找此刻正躲在她房里的奶娘。
  “小姐,你別怕,奶娘不會再傷害你了!是奶娘不好,自個儿年紀大了,一些事都糊涂了。不過幸好宮老爺寬宏大量肯放過我,送我回老家頤養天年。”
  听到奶娘人清醒了,而且要回老家,阿好真心替她松了一口气。“幸好阿輝肯讓您回去。昨夜他气的模樣,我還真怕他會做出什么對您不敬的事來。”
  奶娘笑笑不搭腔。她側身從几上端來一杯茶。“小姐,奶娘這一走,恐怕無法再伺候您,這杯茶水,算是奶娘對您最后的心意。尤其昨晚奶娘失態,嚇著了小姐,現下奶娘就以這杯茶水,向小姐謝罪,望小姐忘了昨晚的事。還請小姐收入,海涵原諒。”
  阿好心虛的揚著笑,不知道該不該接過來。
  不接,她怕奶娘一生气,失心病又犯了起來;接了,要是奶娘在茶水里攙了什么東西,她這一喝,迷迷糊糊的又回地府,被判官大人一問起來,她照實說了,不就被他罵說她做人呆的都糊涂了!
  看穿她的遲疑,奶娘自己先啜一口,“若是小姐擔心奶娘使毒,奶娘先喝一口便是。”
  見奶娘真的喝下,阿好覺得自己真是太小心眼了,羞赧了臉的接下杯子,豪爽的一口喝盡。
  “奶娘,您別生气……奶娘,您嘴角在流血!”
  話一說完,阿好才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翻攪熱痛,壓抑不住的“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暗紅的色澤,迅速暈染了整床絲被。
  “奶娘,您——”話未竟,阿好伏在被上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心上一股刺痛,緊張得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奶娘嘴角噙著血絲,笑著走近床邊坐下來,愛怜的撫順阿好的頭發。空洞的瞳眸,似是透過眼前的形体,看見她心中的人儿。
  “小姐,你放心,奶娘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綾儿,那個男人再也帶不走你了!娘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小姐和綾儿都在她的身邊了!奶娘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忽然撞進來的人聲,再也不能干扰到她的世界。
  “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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