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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面無表情的所哲彥出現在臥房門口,掃了里面一眼,冷冷地說:“你這女人又變了什么花樣?”
  花樣?真是大人冤枉喔!端木莎也學會他那號諷刺的表情,照本宣科地現回去說:“我能怎么變花樣?被人從一場好夢中吵醒的人是我耶!”
  看你怎么賠償我的夢——她以雙眼指責回去。
  掉過頭,再一次忽略她,擺明不把端木莎的辯解放在眼中,所哲彥對著母親說:“媽,您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到客廳跟我打招呼,就自己進房間來呢?”
  “這還用說嗎?你爹明明轉告要你回主屋住几天,可是你連露個臉都沒有,我想見自己儿子還得預約挂號嗎?你不回來,我就只好到這儿來看你。還沒進客廳前,我想先檢查一下你房間是否又亂七八糟不整理,才進來看呢——這位小姐是誰啊?竟在你床上呼呼大睡。”憂心忡忡挂在臉上,他人眼中可怕的黑道大哥,在母親所美彌子的眼中、永遠只是個長不大的小男孩。
  “這個你就不必管了。我們到外頭去吧!”溫柔地招呼著母親,所哲彥急著要把她帶离開。
  “我怎么可以不管呢?我都不知道原來你自己有了對象,而且還藏在家中,你們……該不會在這儿同居吧!怪不得要你相親你總是推三阻四,早告訴我你有自己心儀的對象,我就不會如此雞婆了。”憑借著高明的整型醫師保持青春美貌的所美彌子,因長期被花心的丈夫冷落,如今生命中唯一的樂趣,也只有管管儿子的閒事了。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母親。”
  “不是?那……”臉色轉為蒼白,所美彌子惶恐地說:“她到底是?”
  “所媽媽!”端木莎突然滿面笑容地插話說:“我啊,是被綁架來這里的!”
  “什么?!綁架!”所美彌子錯愕的視線在儿子与這名女子間來回移動。
  “就是啊!真是好差勁喔!害得我哪儿都不能去,無聊死了。所媽媽,你說這是不是很沒有道理,如果他的目的是我的美色,這也還情有可原,想不到他卻是為了我的錢財耶!用綁架這种手段來人財兩得,同樣身為女人的你,一定能知道現在小莎我有多么害怕緊張吧?”眨巴眨巴無辜的眼睛,端木莎搬出“必殺”——天真微笑!
  所美彌子并不知道這名可愛的女孩子說的是真是假,但……她身為极道老大的妻子,听見儿子犯下這种事,雖不至于慌張,卻難掩失望。
  “哲彥,母親不是要對你做的事插嘴,我從嫁進這個家庭以來,就曉得女人的本份是什么,絕對不會對你或你父親下的決定有任何意見。但是這位小姐說的是真的嗎?咱們黑菱會什么時候窮到需要綁架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女子,謀奪她的錢財度日?我們有落魄到這种程度嗎?”正色糾正著儿子的所美彌子,在看似柔弱的外貌下,依然不掩极道之妻的气度。
  手無縛雞之力,見鬼了!所哲彥不禁在內心暗叱,這個頂著“兔皮的”狡猾狐狸精,再一次證明了她根本不能讓人大意。這是第二次自己暗著了她的道。
  “母親,事情并非如同她所說的——”
  “怎么不是!”硬是插嘴的端木莎提高音量說:“你明明就是不顧我的意愿,威脅要對我哥哥的俱樂部不利,將我從台灣一路綁架到日本,還說不是!如果我不是被你綁架,那我現在又怎么會在這里,你說!”
  你給我住口!狠狠地以眼神警告端木莎,把她嚇得跳回床上去縮起來,所哲彥才回頭對母親說:“我与這位小姐的哥哥有些生意上的糾紛要解決,我不是要勒索錢財,只是想与她哥哥談交易而已。”
  “生意,說得好听一點就是錢嘛,想買土地就綁人家到這儿來,天底下有這种談生意的方法。嘖嘖!真是前所未聞的怪事。”端木莎逃避他的視線,很小老鼠的對著牆壁喃喃自語。
  “你給我閉嘴。”這一次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喝叱。“你還沒受夠教訓嗎?”
  “哲彥,你未免太凶了點。”所美彌子蹙眉動容地說:“你這孩子怎么了?過去我從未見過你會對女孩子家如此粗暴。雖然你多半是不理會那些女人,這也讓作母親的我提心吊膽,深怕你該不會……呃,有‘特殊的性向’。你要知道,不管你怎么想,你還是得結婚替所家生下繼承人的。”
  “像他那种吃人的模樣,我看老婆沒娶到,早被凶跑了。”端木莎學不乖的以最小音量說道。
  “你還多嘴!”
  “彥儿!”所美彌子頭痛地摸摸自己額邊說:“好了,依我看你做的事我大概明了了。可是我想這位小姐放在你這儿不妥,不如把她交給母親我來看管吧。”
  “媽,你在說什么?不可以。她生性狡猾,一不小心就可能騙過您,偷溜走了。万一她溜走了,我就沒有与端木揚交涉的籌碼了。不行,我不能把她交付給您。”所哲彥焦急地說。
  “那,你要讓一個女孩子家,孤伶伶的留在滿是男人的屋子里,就算不是她,誰都會感到害怕与恐懼。況且這屋子里的男人個個都是黑西裝的不良份子,你若是要留著‘籌碼’,不是更應該善盡主人的義務,給‘客人’一個安心的住處。”不愧是极道之母,所美彌子气勢如虹遠遠地把儿子給吃死。
  “……她不會有危險的,我的手下誰敢背著我碰她一根寒毛,除非是不要命了。”敗勢已明,所哲彥仍試圖力挽狂瀾。
  “這句話我反對!”終于可以大聲說話的端木莎,跳起來說:“我覺得危險的人不是你的手下,而是你——所哲彥!”
  莎莎在他的虎視眈眈下,仗著所美彌子在場,把全身上下所有的膽子都總動員起來,大聲指稱:“你不顧我的意愿當眾剝我的衣服,還強吻我,誰知道哪天你會不會心血來潮,把我壓倒給吃了。對我最有威脅性的人是你,誰能阻止你對我這個貌美如花的軟弱小女子下手!”
  所哲彥咬牙切齒,要不是母親在場,他一定會給她一頓好打。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則,碰上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笨女人,只有以身体來教訓她才有用!
  “哇,所媽媽,你看他——分明是要殺了我的眼神。我好怕!”慌張地躲到所美彌子身后的莎莎,非常卑鄙無恥地運用了“無毒不小人”的招數。
  “哲彥你真的對人家小姐強……強行索吻?”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這么帥,哪時需要強迫女人,都是女人倒追他啊!
  訕訕地,所哲彥不承認也不否認地說:“總之,端木莎必須留在這屋子里,母親。您要是小看了她那張看似無邪的臉蛋,立刻就會被她打蛇隨棍上的招數給欺瞞了。”
  “這么說來是真的。”儿子不曉得,每當他意欲遮掩什么事實時,耳根處就會泛紅,那是熟人才看得出來的程度,別想瞞過她這個作母親的眼睛。
  “那好。”所美彌子搖頭說:“我也一起住在這儿。”
  “母親!”所哲彥想不到事態如此嚴重,她竟會提出這個方案。
  “我們黑菱會是堂堂一流的大組織,絕不做‘綁架勒贖’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事。既然你說‘請’這位小姐來作客,是為了‘生意’,我也不便表達意見。但讓一位女客單獨留在你的屋子里,他人會議論是非。所以要不就是讓我把她帶回主屋去,要不就是讓我一起留在這公寓中。讓你選擇了,哲彥,不管什么方法都得有我在。”
  所哲彥陷入困境的臉色,讓端木莎對他的母親升起一股敬意,向來心直口快的她,毫無介蒂地說:“我好崇拜你喔,所媽媽。人長得這么美,一點都看不出上了年紀能生出這么大的儿子,最厲害的是能把這么凶惡的儿子克制住,這可是莎莎我怎么也學不來的絕招密技了,改天您一定要教會我。我可不想再被所哲彥一個眼神就嚇得跳起來。那次的吻真的好痛喔!”
  “你也是,這位小姐!”所美彌子并非是站在她身邊才替她執言,無論何時何地她永遠都只為自己儿子著想。為了表明態度,她也徹底地教訓她說:“你這身衣服是什么模樣,我從沒見過打扮如此荒謬的女子。你說你是從台灣來的,難道台灣允許女人穿成這副德行在街上走,也沒有人有意見嗎?”
  端木莎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那套唯一從台灣帶來的衣裳。“這個啊!我也很無奈呢,你儿子擄我走的時候太倉促,人家沒有打包好行李就上了飛机。這套服裝的主題是‘冬天的一把火’,怎么樣?炫不炫?”
  “既然你來到日本,我想你就乘机認識一下日本女性的美德吧!也許這會對你服裝的品味有所改善。”拉起端木莎的手,所美彌子已經把她視為街頭流浪貓咪,准備領回家去大肆整裝。“哲彥,你決定如何?”
  深深地歎口气,所哲彥收斂起苦惱的表情,回复到平板的扑克臉說:“就照母親的意思,回主屋去。但我也一起回去。她沒有人看守著,是不行的。”
  所美彌子求之不得——她盼親愛的儿子回家,不知盼了多久,所哲彥和他爹都是一個樣,是個工作狂。也不想想被丟在家中的女人是怀著什么心情在等待他們回家。男人若是動物,而女人是植物,那她這株植物等待他們之久,已經等得快成了化石。
  然而,望著儿子与這名女子,所美彌子能感覺到枯燥的日子已逐漸遠去。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請喚我莎莎,所媽媽。我可以叫你姐姐嗎?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人家母親耶!”她不厭倦地甜舌說道。端木莎有如溺水之人捉住浮木,她已經掌握到在所哲彥的淫威下,自己該如何求生。
  “你的嘴倒挺甜的,但這可不行。要講究輩分,讓你稱呼我為姐姐,我儿子豈不成了你的晚輩?”所美彌子說歸說,心中還是很受用的,不覺臉上也浮著微笑。
  “對喔,還是所媽媽厲害,一下子就能想這么多。嘻!”
  這女孩子不討人厭嘛!所美彌子不懂何以彥儿會頻頻對她投以憎恨的眼光。
  但,男人与女人就是這樣,之間會迸出什么火花,在何時何地以何种形式產生何种情感,都不是他人能輕易理解的。
   
         ☆        ☆        ☆
   
  准備好一切資料登門拜訪,已經是端木揚到達日本后第七天的事了。
  一進入黑菱會的事務所,可以察覺到空气中彌漫著一股煙硝气味,雖然雙方都不可能公開的毀坏這場“談判”,但彼此擺出的陣仗明里暗里都在代表“關西”与“關東”勢力的競逐。
  原本揚考慮不讓八葉跟自己一起露面,省卻過度的挑釁,可是對方已經點名了——這几天的功夫,想必所哲彥不是蹺著二郎腿耗著而已,他一定也查知了在端木莎的公司背后,有誰在操盤的事實。
  既然如此,開門見山或許能更快達成雙方期待的目的。
  “再次見面了,端木先生。”十指堆成小塔,端坐在事務所沙發上的所哲彥微笑地說:“請坐。”
  端木揚不客气地坐下,看著他的手下奉上茶水后,他平靜地微笑端起茶杯喝一口說:“很怀念日本茶的味道,自從我上次來日本,已經是五、六年了,想不到這次還會舊地重游,真是托了你的福,所先生。”
  “您客气了。這點粗茶怎么比得上你們那儿產的一斤上百万日圓的高山茶呢。上回我去品嘗了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喔,早知道我這次就不會空手而來,雙手奉上茶葉就好了。真是失禮。”
  兩人你來我往,看似“愉快”的對話,已經讓八葉在一旁冷笑著說:“好一幕狐狸對野狼的戲碼,這儿倒成戲院了。”
  “八葉。”挑起一眉,裝作現在才注意到他的所哲彥,狹笑地說:“關西近日還好吧?你會親自上門,我還頗感意外。看來你与端木先生的交情,的确有如傳說般的友好親密。”
  “那當然,這家伙可是我看上眼的——嗚!”吃了端木揚一記暗肘子,八葉抱著肚子彎下腰。
  “抱歉,這個跟班亂湊熱鬧。但今天的主題不在你与他身上,讓我們談談重要事吧!”端木揚啟開公事包說。
  所哲彥興味盎然地暗中觀察端木揚与八葉正憲。當自己情報中顯示出端木与八葉的關系時,自己其實頗為吃惊。他早就料到端木揚不會無緣無故挑上黑菱會,但怎么也沒想到竟是出自關西勢力的八葉在后面撐腰。可是一旦知道這個情報后,很快地他也毫不怀疑地接受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因為他深知八葉正憲這個人的底細。
  如果說自己是屬于“剛派”的領導人,那么八葉就是屬于“柔派”的領導人。他的鐵腕与八葉的柔軟身段,在這黑道世界中都是并列一級的響叮當人物。
  迂回地透過台灣的端木來取得這筆土地,也只有八葉這個人會想到此等奸詐的伎倆。過程當中還得瞞過他的耳目,那就更非普通人能辦到的。要不是挑選的對手“太糟糕”,相信換作其他幫派被八葉這一惡整,絕對是摸摸鼻子自認倒霉。
  可惜,他挑選的對手不是別人,而是他這個黑菱會的少主,所哲彥。
  “端木先生,您的‘跟班’相當的不尋常呢。能把關西白菊會的若頭當成手下叫喚的,我看也只有你一個人了。”
  “想不到堂堂黑菱會的少主也像普通人一樣,喜歡八卦。”不以為意地,端木揚微嘲地說:“我啊!和兩位不同,對于黑幫的規矩什么的,沒興趣也沒道理去遵守。唯一知道的是,這家伙欠了我一筆很大的債,而要欠債的人做點跑腿的事,只要他心甘情愿,就不用他人置喙多事了。”
  “您似乎和在夜舞俱樂部時,給人的印象有相當大的出入。我當時還認定端木先生是位和平主義者。”
  “我是和平主義者啊!否則怎么會自己登門造訪呢?莎莎還好吧?”漫不經心的,端木揚射出銳利的一箭。
  按兵不動的,所哲彥輕松接招。“吃得好、睡得飽,還想知道什么?”
  “這是長野那塊土地的詳細地籍謄本,你應該看過不少次吧。”攤開自己帶來的“王牌”,他說。
  “是拜見過。”所哲彥眼睛一亮。
  “我想确認的只有兩點,你要花多大的代价把它帶走,以及莎莎何時能回到我身邊。”
  “快人快語。那么我也回答你,代价是當初你們付給田中的价碼,不多也不少。端木莎小姐可以在咱們交換地契后,立刻回到你身邊。”
  “看樣子,這地契我只好把它捐給國家財產局了。”立刻,端木揚把桌面上的地籍圖咻咻咻地卷起來。
  “你這是什么意思?”所哲彥以為他是來投降的,現在對方卻不是這樣想?
  “因為很顯然地,你打算占我們便宜。”端木揚起身說。
  所哲彥也跟著起身。“此話怎講?”
  “唉!”他重重歎口气。“道理很簡單,從田中那儿買到手,再轉賣出去,通常都會提高一點价碼吧!這是做生意的基本道理,”經轉手就有价差。除非是沒有人要的土地,那也就沒有買賣的价值了。我今天是以為你有誠意才前來的。看樣子我錯了,我還是等你想好怎么談再說吧!”
  “端木先生,你難道忘了自己沒有討价還价的空間。你妹妹的死活……”所哲彥不悅地沉聲說道。
  “我沒忘,忘的人是你。你握著的是不能動彈的死牌,和我這塊土地一樣,都是不動產。既然如此,你錯估自己占于优勢地位,也是情有可原。讓我再說一次,莎莎的确在你手上,所以我才會來此和你談‘交易’,可是別搞錯,我不是來‘賤价拍賣’的,交易就得有利潤,麻煩你設定好新的‘合理价碼’再和我談吧。至于莎莎的死活,問我身后的跟班吧!”
  八葉适時站在端木揚的身后,咧開標准白牙的笑容說:“喂喂,別這樣大眼瞪小眼的,所,我相信你會好好招待‘貴客’,展現咱們大和民族的待客之道吧?莎莎可是我的干妹妹,我不想見到因她而鬧得‘關東’、‘關西’大流血喔!拜拜。”
  好個端木揚,与八葉一搭一唱的演了這場雙簧。警告意味大于實質交易是嗎?現在他曉得八葉死纏著端木揚不放的理由,有這种冷血計算的腦袋,就連他也很想延攬他到自己手下工作了。
  “少主,現在該怎么辦?”義木低聲問道:“要這么放他們离開?”
  “放亮你的照子,對方可是有備而來,你沒瞧見西裝下的玩意儿?八葉在槍法上的手腕,可是國際級的殺手也望塵莫及的。非到最后關頭,不要出手。明白嗎?”冷冷地,所哲彥評道。
  謹慎与怕事看來是一線之隔,其實有极大的差別。這次就讓他們囂張一回,但不要以為這一招、永遠有效。所哲彥無言地動起腦筋,准備還擊。
   
         ☆        ☆        ☆
   
  腳麻死了,這是什么可怕的淑女訓練課程啊!為什么自己非得在這里接受這种訓練不可?端木莎滿腹委屈地看著左右一字排開的女人,沒有一個臉上表情像自己如此猙獰。廢話,她們個個都是道地的日本女人,早就練就了O型腿适應這种可怕的坐姿,可是她從小到大還沒有如此長時間的被凌虐過。
  莎莎打從心底同情起這些所謂的日本淑女了。
  “小莎,注意你的表情,不許齜牙咧嘴、動來晃去,挺直你的腰,和服都變縐了。”坐在主位上,穿著一絲不苟的和服,凜然的“大和撫子”日本傳統美德女子代表的所美彌子,嚴厲地說。
  “是……”莎莎無奈地重打起精神。
  唉,這真是所謂一難過去又一難。還以為自己從所哲彥的手中解脫了,想不到他的母親更加可怕。她似乎對于導正莎莎不當的言行有高度興趣,從莎莎到黑菱會的主屋那一天開始,從吃飯拿筷子到喝茶拿杯子,無一不被糾正指導。
  害得莎莎都快崩潰了。
  她既沒打算競選日本第一淑女,也不覺得身為台灣人的自己,會有多少机會泡日本傳統茶道,為什么自己非得擠出体內少得可怜的“淑女”細胞,优雅地穿著和服在此學習泡茶呢?
  “拿錯了。”咻的,一小手鞭打上了莎莎持著茶杓的手。
  痛得她皺起小苦瓜臉,吐舌頭說:“所媽媽,我……我看我還是放棄好了,我學習不了日本女性的容忍美德,反正我是台灣人,你就放過我吧!”
  “這和你身為哪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身為女性,优雅与服從就是最大的美德。再來一次,不可以如此沒有耐性!”
  唉!今天不知第几度歎气,莎莎認命地再次拿起茶杓,連禽獸般的所哲彥都會在他母親面前抬不起頭,那自己這种小老鼠的個性,就別想与人為敵了。乖乖地照做還是最輕松的方法。
  好不容易從所美彌子的折磨下釋放,已經是日暮西垂將近用晚餐的時刻。
  “你已經進步不少了,小莎。”
  几日相處下來,所美彌子也不例外的喜歡上這個胸無城府、坦白直率的女孩子。所以在她口中,端木莎的稱呼由原本的“端木小姐”進展到“莎莎”,到現在飽含疼愛口吻的“小莎”。膝下無女的所美彌子,在調教莎莎的過程中,体會到擁有女儿的喜悅心境。
  “騙人,所媽媽”好凶喔!我腿都快瘸了。”
  她們一路說笑來到大伙儿用餐時集會的主屋大廳,那儿已經擺上二十來張小桌子,小桌子上也依照個人的食具放好餐點。莎莎第一次在這儿吃飯時還嚇一跳,以為這儿是學校餐廳呢!久了倒也習慣這种眾人同席吃飯的方式,不自在的程度也因為自己很快与大伙儿混熟,而消失無蹤。
  “母親,我回來了。”已經端坐在用餐桌旁的所哲彥低頭行禮說道。
  “哲彥最近真乖,天天都回家報到用餐。我說小莎,干脆你就別回去了,這樣我還可以天天見到自己儿子又多了女儿,一舉兩得。”所美彌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
  “不行!”口徑一致地,所哲彥与莎莎都否決了這個提案。
  “哎呀,只是說說笑而已。”所美彌子對于兩人的默契,笑了出來。
  這一點都不好笑喔!莎莎暗暗地想道。眼神撞上了一旁的所哲彥,他也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干么?自己最近可是安份得很,他又在生气什么?
  晚餐在吊詭的气氛下進行了一段時間后,所哲彥突然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端木莎,你跟我來一下。”
  “咦?”警戒地,莎莎望著他,然后看向一旁的所媽媽。
  “哲彥,有什么事嗎?”
  “沒事。只是要和她談談而已。母親放心。”不由分說地,他以下顎一指門口示意莎莎跟他离開。
  不得已,莎莎也只好遵從地起身,到底他想說些什么?
  兩人來到屋外的花園處,所哲彥背對著她說:“今天我与你哥哥見面了。”
  “真的!”莎莎興奮地跳起來,她終于可以解脫了嗎?
  “不用高興得太早。”他轉回頭來潑她冷水說:“你哥哥眼中,似乎金錢比你更為重要。他開口要我提高土地的買价,才肯跟我談交易。”
  這……很像是哥哥的作風。莎莎別的不知道,但哥哥從不吃虧的個性,是自幼到大都沒變過的。“那你就多出點錢啊,你家這么大,多給點錢也不為過。”
  他扯扯唇角。“你們兄妹倆是錢鼠轉世不成?”
  莎莎看傻了眼。剛剛,那是“笑”嗎?她莫非是眼花了?
  “總之,因為這樣,看來我還得和你哥哥周旋下去。可惜這筆生意我無法等候太久,還剩下二十天左右的時間,沒有弄到手不行。”父親給的期限,以及蓄勢待發的各种工程,都不能再拖了。
  所哲彥凝視著她,漆黑的視線舔舐著她的臉頰,看得莎莎頭皮都毛了。
  “你跟我說也沒有用……”小聲地,莎莎怯怯地說:“我現在手上沒有地契,想賣給你也賣不了。”
  “有個法子,可以讓你的東西自動變成我的東西。”他靜靜地開口道。
  莎莎滿腦子問號,她后退了半步,覺得她應該不會喜歡接下來他想說的話。
  “法律上,妻子的財產是与丈夫共有的。”
  莎莎一點頭,嗯,日本的法律是這樣規定的嗎?听來有些不公平。
  “也就是說,只要你是我老婆,我就可以不花一分一毫的拿到屬于你的土地了。”見她還一臉迷糊,他補充說道。莎莎倒抽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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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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