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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喬姑媽打電話來跟我說,這兩天會有個造型師和一個廣告企划來和我溝通,希望我不要亂跑!我哪有空亂跑呀?喬姑媽說希望四月初能來得及去拍法國春天的美貌,所以我都在家赶圖的。
  當我看到兩個看起來很專業、很干練的女強人來按我家電鈴時,我認為我的苦難這才開始;不准這、不准那的,我以為喬姑媽是找了兩個超級美姿美儀的管家來了。
  為了方便溝通,沛淇將房間讓了出來,搬去葛家輝他們那個大房子,唉!唉!看,我為了錢竟讓人來改變我原本的面目?根据兩大專業所描述,我是很有個性,但太強太硬了,不适合腳本里的造形……又要我保留自信,又要我展現嫵媚風情,搞得我人已非人了。
   
         ☆        ☆        ☆
   
  四月初,如預定那樣,我們一大票人都飛往法國了,留下美珍看家,當然邵允文會來陪她的。順便一提,邵允文當真依我的話去找美珍,而且理所當然的一切否及泰來,好事近了……
  才下飛机,東西南北還看不清楚就拖上旅行車了,我睡了一下,當睜眼瞧見這十八世紀的古城堡時,我心想這一切苦難是值得的,因為晨霧中的城堡,太美了。然后還來不及去尋幽探胜的,攝影工作大隊已經在等我了,他們說要拍晨霧散去后的背影,于是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老天,這一子我終于了解那些光鮮亮麗的廣告片背后的辛勞与忙碌了。唉!模特儿這行業,若不是抱著极高的興致的人,是沒辦法長久做下去的;然而這一切于我,看在可以增加不少存款數字的分上,我當然拚了。
  不過這地方真的很美,連我都覺得自己特別好看了。霧淡淡地、薄薄地,還有兩旁粉嫩嫩的櫻花,我穿著白色長衫,緩緩走著,不用特別的表情,只要优雅地穿梭于櫻樹間即可,攝影師比了一個方向要我看,我將眼神調向遠遠的彼方,翹起嘴角……
  主場景是一場宴會,攝影師拍了兩個不同版本;一組白天,一組夜晚。
  另外一場景是馬場邊的婦女競艷,我果真看到全是白色的世界了,每個女仕都好像很有气質,我應劇本要求,身著白色騎馬裝,當然英姿颯颯好看得不得了!順便一提這是我第一放馬狂奔,雖然我亦曾騎過馬,不過像這樣瘋狂的還真有些興奮而且欲罷不能了。
  然后我提出騎馬走過櫻樹間到達古堡做為開場的建議?當然沒問題了,于是我們開始等待晨霧,可是這一天日頭早早就晒得滿山滿谷,哪來的霧呀?所以沒有我的事了,而其他人就利用空檔開會檢討……
  我呢,就利用時間出去遛達啦!
  這時候就真羡慕沛淇和阿輝留在巴黎享受了,由于工作進行緩慢,所以我的巴黎行就不行了,不過我打算在此地好好的逛,跟工作人員借了輛旅行車,我便可出發探險了。提到這古堡,听說是喬姑媽的朋友用來度假的別墅,真奢侈的行為!听說這里的冬天雪很白很厚,夜很藍很靜……等一下,這似乎有點似曾相識……猛一回頭!是了,是喬正紹的畫——春天的櫻花、夏天的森林、秋天的楓紅,還有冬天的霜雪……
  我猜想喬正紹在少年時期,一定曾在此地度過一年以上的時間,而且在此美景之中与某位少女共譜戀曲……
  然而我又忘記我喃喃自語的習慣是說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如果有人正好在我左右,便會一字不漏地全進了他耳里了。
  “沒有錯,我那四幅畫正是初戀紀事。”喬正紹的突然出現,已經不再使我訝异,反正習慣了。
  “你沒有再畫下去,真可惜!”我歎息他的才華盡被商業气味給掩蓋了。
  “是嗎?”他不再說下去了。
  我抬眼望山,山巔仍殘留些許雪白的痕跡,襯在深墨綠的針葉林間,空气都變得好干淨呀!好舒服呢!
  “能在此住上一段時間,真是不錯的享受。”我伸了懶腰,邁步向車庫,打算去開旅行車。
  “喂!你是真的很沒禮貌,還是我真的令你厭惡?為什么總是一聲不響地就走開?”喬正紹向我走兩步。
  “你有話說就會跟上來了不是嗎?若沒事我自動消失不也挺好?”我回頭對他說。
  “至少你也該問問我為何在這里出現呀!你這樣真令我大受打擊。”喬正紹搖頭苦笑。
  “是你的男性自尊吧?”我苦笑反問著,他的表情實在一點也不像小荻講的那么凶惡。“回答你的問題,你是喬姑媽的儿子,而這片子是喬姑媽跟我簽的約,所以你在這儿一點也不奇怪,對不對?”我攤開雙手表示結束。
  “算我問了一個很白痴的問題好了。吃過了沒?我帶你去本地最有名的餐館,算是慰勞我們辛苦的模特儿,盡盡地主之誼。”喬正紹帶著微笑對我提出邀請,使我不想拒絕。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表示意見嗎?走吧!”我大方地率先往大門的方向走。
  “等一下。”喬正紹作了一個手勢將手伸出來,好有趣的。我回過身將手交給他,他將我的手放進他的臂彎里說:“這樣才對嘛,至少表示我們是一起的。”哈哈!我大笑兩聲:“難道就這么走出去?”我故意挪揄的說。
  “這怎么可能呢?一個紳士是不能這樣對待淑女的。”他的表情高深莫測。
  然后就像變魔術一樣,一輛雪白的勞斯萊斯緩緩來到面前,停了下來之后從駕駛座出來一位壯碩魁梧的金發青年,我猜他是混血儿,因為他的皮膚有點黑;然后他打開后門,做個邀請狀,無言的表示請上車就定位。
  喬正紹說了句法文,司机便快步向前打開前面側座的門,喬正紹將我安置在前座,就看見那人跑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恭敬地等喬正紹就座,再輕准地合上門,立在一旁欠身微笑……
  “哇!這是什么禮數?太戲劇化了吧!”我回頭看隨著車子遠行而變得漸小的人影。
  “是我爹地的習慣,在這個地方尤其嚴格。”他說。
  “喂!我覺得你的司机也太巨大了吧?”我找話說。
  “哈!哈!哈!你還是很敏銳,沒錯,他是我的保鏢。”喬正紹一定很少大笑,所以我覺得大笑的他特別好看,而我似乎沒察覺我正呆呆的看他。
  “若不是山路難開,我一定會以眼還眼!怎樣?就你所見的還滿意嗎?”他大言不慚的說。
  我想我一定臉紅了,否則我不會感覺那么熱,急忙將頭回到前方的路上。
  “喂,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在台灣搞影藝娛樂業嗎?”隨便找個話題,總比默認來得好,這是我的水昆方法。
  “喂!有名有姓的,干嘛喂呀喂的叫!”
  “你不也一樣?”
  “學你的,我叫你蓉儿,好嗎?”
  “好呀!我也叫你紹儿好不好呢?”我的名字從他嘴里念出來怎么特別不一樣,有點寒毛聳立。
  “惡!好難听……好吧!我叫你小蓉可以吧?”他做個鬼臉,“不要叫我小紹,像幼稚園沒畢業……這樣吧!你叫我正紹,我就叫你蓉,如何?”
  “哇!我大吃虧了,好像昵稱喔!”我哇哇大叫!
  “不會啊!你的朋友不都是這樣稱呼你?蓉!蓉!很順口,就這樣決定了。”他根本就沒有考慮我的反對票。
  可是不一樣呀!由他嘴里念出來感覺就是很奇怪,又加上喬姑媽的計划……唉!
  “我如果記得沒錯,我們應該是水火不容的!”我又喃喃自語了。
  “你是水我是火?”他也听到了。
  “哼!水是用來滅火的,而火再怎么旺,遇到水只有消失無蹤,留下一股難聞焦味了。所以是火的你怎樣也贏不了是水的我。”我几乎是任性的,這從不曾有過的撒嬌此刻突然的出現,還真令我無所适從。
  “怎么了?突然的安靜下來,是不是想學水一般的溫柔多情呢?這和我印象中你的伶牙俐齒不同,雖然你平常很冷淡但并不表示你就很溫柔。”喬正紹轉過頭來看我。
  “你又了解我了!”他的眼神很奇异,值得深思,我不再和他辯什么了。
  時間突然陰沉下來,有點傷感這眼前的路是如此幽長遙遠呵!
  “我,喬正紹今年三十六歲,未婚但喜歡女人做伴,在台灣有自己的娛樂事業,前三年才接下我爹地在法國的企業,工作表現良好,沒有不良嗜好,除了煙、酒之外就是工作……”
  “和女人!”我替他接下去,以免自己在車上吐,真受不了他的自吹自擂。
  “你呢?”
  “我,柳蓉年二十有七快八了,不想結婚,工作自由,除了吃睡就是工作賺錢。”
  “我在大學時代玩美式足球,偶爾騎馬、滑雪和賽車,你呢?”他自顧自的說,還不忘問我。
  “學生時代除了認真讀書,沒有其他嗜好。”
  “那你的中國功夫怎么來的?”他不信我這么乖。
  “那是責任!小荻沒告訴你嗎?”我以為他知道的。
  “那天小荻從上我車到回加拿大都沒有和我說話。”他搖搖頭。
  “我爸媽是我的教練,生下來會走路的那天開始就練習握緊拳頭、揮舞小拳頭啦,我們的家族企業是開武館的。”我忍不住舒展我的十指。
  “真難為你了,怪不得你的防御力那么自然。”他突然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挺怪异的。
  “喬正紹,車子開了那么久,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吃飯?”我竟然沒有掙脫他的手,而且還暗地比較他的手掌比我的大多少。
  “再繞過几個彎道就可以看見小鎮了!”他拍拍我的手掌輕松地說,當他的手离開時,我竟然有點不舍。
  果真如他所說,眼前突然跳出來紅瓦灰牆的小社區,還真有“柳岸花明又一村”的感受,沒有林蔭遮天,一切都豁然開朗,當他的車子停在一處怎么看都不像餐館的房舍門前,我怀疑的看他……
  “怎么?一副怕被我賣了的表情?哪,招牌在那里,很別致吧!”他指著一個小噴泉,噴泉的水是藍色的,當水滑過白色四方造型的底座時,隱約可見几行法文和一個標志。
  “好特殊的构想!”我像見到寶物一樣的惊歎起來。
  “你會法文嗎?”他問我,然后又要我的手勾著他。
  “不會!說英文不能夠溝通?店主人很愛國?”
  “那么先告訴我,你有什么不敢吃的?”他又說:“其實店主人是德國人,在英國長大,他會說英文但是很不喜歡說英文。”
  “好奇怪的個性,他為什么不回德國?”我不解的問。
  “他老婆是法國人!”他淡淡的說:“而且非常美麗有智慧。”
  我察覺到他的一絲怪异情緒,根据我敏銳的神經線仔細思考后,這里頭還有文章待查。
  才走到門口就被一聲巨吼給嚇到了,哇!。一個像熊般的男人搶出店門,扑向喬正紹給他一個招牌擁抱和拍打,兩個男人又叫又鬧的就像大頑童!一陣風鈴響,是店門又打開了,走出來一位像畫里的仙子的女人,小巧精致的臉蛋正對著我展開甜甜的微笑,我亦回她一笑,她走到我面前、我發現她好嬌小……似乎有什么浮現,卻又想不出是什么。看她身穿白色圍裙,我想她大概是老板娘了,而那位大熊先生可能是老板。我來回比對著他們之間的差异,而這舉動落在她眼底,笑得更燦爛了,她似乎曉得我不懂法語,僅以點頭和微笑表示我猜對了。
  她真的好美,美得令我目不轉睛、無法思考了……看到大熊先生對我指指點點,我挑著眉瞪著喬正紹要他翻譯,我真的不喜歡落入這种只能听卻無法意會又無法發問的情況。
  喬正紹不知說了句什么,只見美女露出訝异的眼神,大熊跑過來扯過美女抱住她瞪著我看,好像我是野獸一樣,我猜喬正紹又在宣傳我是同性戀了。
  看著美女几乎露出同情怜憫的表情及大熊先生歎息的眼神,我忍不住想辯解,我不想被這對可愛率性的夫妻誤解。
  “我不是!”我用英文說。
  然后夫妻倆看看我,又看向喬正紹一副該相信誰的樣子,而后者則用极其惱怒的眼神看著我,雖然很嚴厲、很有風雨欲來之姿,但我只是覺得此刻自己非常厭煩這樣的游戲了。
  “我肚子餓了,你們的招牌名菜是什么?”我對著仍呆呆地站著的夫妻倆,忍不住歎气:“唉!我保證我沒有病菌可以傳染給任何人,我只是曾經對他開了一個玩笑,沒想到他認真到現在,或者你們還是不放心,那我也吃不下了。”我欲轉身考慮去逛逛街道了。
  大熊先生首先狂笑起來,指著喬正紹的鼻子說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法文而后者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了。
  我丟給喬正紹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就被法國美女給拖進門了,然后美女用一种特殊法國腔英文說:“歐格第一次看見麥斯被女孩用這种方式拒絕,所以笑得比較夸張,但你也真太大膽了,竟敢對麥斯開這种玩笑……而我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戀,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哦!還沒請教你英文的名字呢?我叫瑪格莉特,叫我瑪姬就可以了。”
  “伊娃。”我几乎對這個和她名字一樣美麗的女人一見鐘情了。“我非常喜歡你,瑪姬!”我老實說了。
  “你确定你不是……嘻!我是開玩笑的。謝謝!我也很喜歡你,伊娃!”她竟然笑得直拍我的背。
  她領著我來到一處靠窗的座位,由于不是用餐時間,所以除了我們,就只有另一對男女悠閒地看報聊天喝茶或咖啡。瑪姬回到柜台時,我稍稍打量這非常居家的餐館。
  深咖啡色系的木頭橫梁斜斜地延伸到屋外的花園,而其間盤繞著的是爬藤類植物;窗是落地的方格玻璃形式,陽光透過方格木條形成另一种景致;格子花布以紅棕交錯覆在桌面上向下自然垂著,桌上的餐巾是有蕾絲花邊的与窗邊的透光白色蕾絲相互輝映;懸吊式的小燈此時并沒有點亮,否則肯定是另一种溫馨的美景了;而花种在餐館有著极重要的地位,從入口處到桌上隨處可見主人的用心……我心里想著若是以后老了,手提不動畫筆了,或許我也會搞個像這樣的餐館,每天近午時悠閒地聞聞滿室的咖啡香味儿也不錯啊!
  “你吃過早餐了嗎?”瑪姬端了杯開水給我。
  “我就是餓极了,他才提議帶我來吃飯的,你介紹菜單吧!我看不懂法文的。”我扮了個餓死鬼的表情,惹得瑪姬哈哈笑著。
  “瑪姬,麥斯要看我們的小寶貝,你去抱下來吧!”歐格大熊在吧台和喬正紹聊天。
  “伊娃,你坐一下。”瑪姬臉上笑意頻頻。
  似乎是喬正紹在調整心態,所以极不愿与我對話。然后瑪姬抱著小天使來了,她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不得已,喬正紹只有跟過來了。
  “好像你呢!叫什么名字?”喬正紹以食指逗弄著小貝比的臉頰。
  “芬妮,她才二歲大。麥斯你也快定下來,不然以后等你儿子想要你陪他踢足球時,你可能已經老得不能動了。”歐格代替瑪姬回答,順便拿MENU來。
  這頓飯吃得倒是挺愉快的,因為有小芬妮在,所以我更可以仔細觀察我先前的疑問,果然……
  “最好的,都被你搶走了!”喬正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表情,有點儿傷感。
  然,我當然沒漏掉瑪姬臉上稍現即逝的不自然神情。
  “天啊!難道你到現在還在恨我不該和你競爭?”歐格哇啦地叫笑著,幸好他們因為我不懂法文而改說英文,才使我能加入話題,而這時又有客人進門,瑪姬便去招呼。
  “我認為你确實有條件得到瑪姬的愛!”我認真的說,并舉杯向歐格致意。
  “為什么?”喬正紹問。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歐格笑眯了眼。
  “因為當一個女人遇上一個能燒出這一桌佳肴的男人時,一定二話不說立刻嫁給他!”我笑著答,沒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
  “伊娃!你說得一點也沒錯,當初就是因為吃了一頓他煮的晚餐時,我才決定嫁給他……現在嘛!老公,那邊一桌的客人就麻煩你大展手藝了。”瑪姬拿著MENU回來,將菜單交給歐格,人就坐了下來,一手接過小芬妮哄著搖著。
  “哇!不公平!你又如何得知我不會做菜呢?”喬正紹一臉無法認同他是敗在這原因之下。
  “這就是我厲害之處,老兄!”歐格拍拍他的肩說。
  “當一個女人不想做晚飯,又不愿吃外面的時候,會做飯的老公這時就可以發揮最高效率了。”瑪姬眨眨眼。
  “是啊!是啊!我也想找這樣的人嫁了。”我補上一句,“哇!的确好吃。”吃了一口鐵板鮮蝦滿意极了。
  “如果我說我會,而且不在瑪姬之下呢?”喬正紹突然正經八百的以中文說,看我瞪著雙眼沒其他反應后,又淡然以英文說:“算我沒說剛才的話!”嚇死我了,這算哪門子的話?是想說給瑪姬听卻又不愿她知道意思?還是……唉!不要多想了。
  可是瑪姬問他剛才的話的意思,喬正紹用法文說了一大串我听也听不懂的話,只見瑪姬來回地望著我倆,我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太棒了!伊娃……”瑪姬拍手叫著,是英文。
  “瑪姬的意思是,她想嘗嘗你的手藝,我听過小荻說你會,所以我告訴她了……”喬正紹打斷瑪姬的話,自顧自說著,還用一种看似挪揄的口吻。
  “好啊!改天你們到台灣,我一定投桃報李一番!”我亦爽快地允諾了。
  “別……”喬正紹似乎想說什么而卻沒說。
  媽咪教我的不只武術,當然還有別的,否則她哪放心我獨立啊?怕不早餓死了。或許媽曾向小荻提過吧!我印象中,小荻應該只知道我是泡面族的。
  “我不會請他們吃泡面的,再說,台灣的泡面可是一吃就上癮的佳肴,搞不好他們還會買了几箱回來呢!”
  由于不懂我的中文,所以我用英文快速地解釋,并舉出各种不同泡面的材料及做法,听得瑪姬有興趣极了,她很想嘗試只要熱開水,就可以食用的泡面呢!
  她興奮的樣差點沒讓我立即打電話回去請美珍寄几箱過來,想想還是作罷了。
   
         ☆        ☆        ☆
   
  回程的路上,我發覺喬正紹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子而且沒打算開口的樣子,因此我也懶得理他。
  手中把玩著剛才在手工藝品店買來的音樂盒,和一些小巧精致的別針及繡工細致的圍巾……這些該可以算是禮物吧!我答應美珍要帶一些東西給她的。
  終于,我覺得無聊又沉悶,在打開音樂盒之后,不知不覺就快睡著了,而似乎我真的睡了一會儿,因為當我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幅靜止的畫面,油綠的樹木及一片田野……
  我轉頭沒看到他在位置上,眼珠子轉了兩下,啊哈!他在外邊偷哈草,而且似乎在自言自語。隔著距离仔細看他,我不否認他的确有傲人的條件,外表沒話說的,我還真不懂喬姑媽為何會放棄這樣一個超級帥哥當模特儿,而找那些看似酷哥但聊起來卻柔得不像樣的男性來當模特儿?
  瞧他現在的樣子,就像在對群山說:“你們都是我的臣子,我是你們的王……”真的不懂他哪來這樣的气勢和力量……啊!不好,他將頭轉過來了,我只好再裝睡了,因為偷窺被知道總是不好的。
  車門被打開了,他坐了進來使汽車往下一沉;我假意翻個身,繼續睡。
  車子上路了,我感覺到他似乎并不平穩,真想偷瞧他的表情,無奈我正在裝睡……突然一個緊急煞車,我几乎跌到座位下了,我的眼睛被嚇得睜開了,正想罵人時,他又甩了門走了出來,奇怪了……這很不尋常哦!
  我跟了下去,揉著被撞疼的頭,我說:“喂!心情不好也別拿我出气呀!明知道我在小睡片刻還猛煞車,真是很沒禮貌吶!”
  “你确定你是真的在睡?我怀疑。”他冷冷的說。
  “好吧!就算是在閉目養神好了,那你也不該這樣開車啊,害我撞到了頭,很痛呢!”我一點也不介意被逮到。
  “這樣還不夠來懲罰你的欺騙行為。”他高頭大馬地立在我面前,令我想起适才對他的形容——气勢非凡。
  “……算了,才不過想偷睡一下也不行,真小气。”我心中暗罵他,那么會記恨,真沒度量!
  “你故意裝傻也沒有用,你欠我的不只這樣,算一算是該在五年前就向你要回的,現在加上利息……”他坏坏地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瞅著我的眼睛。
  “喂!當年是你自己要放人的,我又沒立下什么條件、誓言的,可不能算是欺騙。”我瞪著他比我高出十公分的眼眸,“再說沛淇本來就是我的朋友……”
  “她說是你的愛人!”他指正當年的事件。
  “哈!哈!那是她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指正。
  “你故意不否認……”
  “難道要火并?要你死我亡的打起來?……哼!若真那樣,也不見得我會輸。”我不屑地打斷他的話。“這有什么好記恨的?我不過是去阻止一個少女的魯莽罷了!”
  “當然值得記恨,她的話使我不能去做一件我一直很想做的事。”他又向我前進一步,我立刻后退一步抵著車門。
  “什么事?該不會你愛上沛淇了吧?”我嗅到一股危險的气氛,而故意說笑話,借机閃掉這進退不得的情況。
  而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狠而准的吻了我,當我因惊訝而開口時,他的舌竟然毫不退縮地攻進,我睜著眼任由他的舌在我唇齒之間纏斗掠奪,我清楚地意識到他眼神中帶著怒意的怒火,放肆在他的眼眸中閃動……我几乎快成斗雞眼了,我想,而且暈眩。
  他開始緩緩离開。“這就是我想做而未能做的。”
  “你向來都是這么粗魯的吻人嗎?”我惡意中傷他,因為他的眼神太霸道了。“我不認為你是這樣吻瑪姬的。”看到他的表情轉變成陰森森的模樣,我又猜對了。“瑪姬是你的初戀情人,而且是被你的脾气嚇跑的?對吧?”我几乎是得意的數落他。“技術不好,怪得了誰?”
  “技術不好?我看是你吧!沒反應的木頭娃娃!”他生气的反駁,然后嘲笑著:“你該不會沒經驗吧?”
  然而他說對了,我是沒啥經驗,但我亦不愿也不准備讓他知道這一點,以滿足他已經夠狂的自大情結。
  “是嗎?”我突然將手攀向他的肩頭,將身体緊密地貼向他,對著他的唇低喃:“我是木頭娃娃?木頭娃娃也能挑起你的欲望,信不信呢?”隨著我的聲音,我在他的臉上印下一連串的輕吻,更用舌頭去触碰他的下巴及喉結,但我就是不吻他的唇……我可真是大膽得可以了,我想沒有人會相信我的确沒有任何經驗,除了記憶不了的那一夜……呵!我感到他的緊繃正在擴大,于是我抬起頭頗得意的說:
  “怎樣?我吻得還不賴吧?”
  正想推開他時卻被他用手臂鎖在他的怀里。“女人,是否我該投桃報李一番呢?”
  我努力搖頭,這才知道我惹了什么麻煩。
  “謝了!我不敢領教!”我使盡力气推他,這才知道他的力气如此之大,難不成他真的把我當橄欖球死抱不放……“喂!放開我啦!”我著急了。
  “玩火會自焚的。”他的頭慢慢低下來。
  “不要!我可不想光天化日在馬路上演煽情片……”我東躲西藏。
  “由得了你嗎?這火是你揭起的,本就該由你負責澆熄。”他的眼神又深又黑,像個漩渦把我吸了進去,“沒有人接吻會像你一樣瞪著雙眼的。”他的手更用力了,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扶正我的頭,使我不得不仰視他。
  而當他的唇印下來時,我發覺我就像被催眠般,緩緩閉上雙眼,任由他恣意地挑逗輕吻……然后當我輕吟時,他又像剛才一樣狂烈地進入我的唇間,但,這次他似乎存心想引燃我的熱情,所以用非常熱情的方式吻我。
  而我居然沒有推拒,更可怕的是我竟在不知不覺中迎合他与他交纏,當我們終于因需要氧气而分開時,我竟然是抱著他的……我腦中几乎呈現一片空白,要不是他濃濁的男性气息回旋在我耳邊……我,我几乎……忘了一切周遭的事物,慘了!該死了!我低聲咒罵。當然又被他一字不漏地听進去了。
  “我不太相信你剛才的回應是代表我吻得太糟導致的。”喬正紹放開他的手,但仍沒松得使我能閃到一邊。
  “不……哦!該死的!只此一次,以后不可以這樣。”我气我自己的失控,竟被他引誘,天哪!
  “怕愛上我嗎?”喬正紹大言不慚的得意樣,真令我火冒三丈。
  “我是怕你會情不自禁地愛得我死去活來,那可真對不起你的那些眾女友們。”我總是喜歡說贏他。
  “若是我說,我早在五年前就對你有興趣了呢?”
  老天哪!他非得要說得這樣戲劇化嗎?我無言以對了,真不知該如何接口。
  “怎么?不說話是表示你知道?或是你不相信?還是你根本早就對我一見傾心了?”喬正紹一連串的問話,逼得我不得不反擊。
  “拜托!你別老自以為是,難道天底下的女人就一定得拜在你的褲管下才正常嗎?”我很不耐煩,煩的不只他的態度,更有我心底胡亂跳躍的心,這几乎已經脫出我平常控制自如的情緒了。
  他笑而不語,好似我像那即將落网的獵物般,這又引得我脾气暴躁起來:“走了啦!再不回去,工作人員會以為我失蹤了。”
  我快步坐回車內,不想再延伸剛才的對話,逃避感情問題,我向來是高手。
  我深深地吸口气再吐出來,心緒似乎平靜不少,這時候我特別感謝老媽從小教我的靜坐法則,放空心靈雖是不容易做到,但在我來說卻是如吃飯般簡單;雖然這一次比較亂,花了不少時間才能平心靜气……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卻在喬正紹坐回車內時又活了起來,真是糟糕透頂!于是我又重新吐納一次,然而喬正紹就像打定主意与我做對般,一刻也不讓我安宁。
  “很好嘛,這么快就平靜了,要不是我認識你較久了,知道你原本就不容易有情緒波動的時候,我還真會以為你根本是不為所動呢!”他冷冷地瞧一眼在旁邊的我。
  “本來就是不為所動,況且我又該為啥心動呢?”恢复之后的我立刻還以顏色也冷冷地回話!
  “死鴨子嘴硬!”他笑笑地說。
  “隨你想吧!反正本來就不值得爭論的。”我將頭轉向車窗,欣賞沿路風景。
  “你怎么會猜到她是我的初戀情人?”他也挺配合我不愿多談剛才的事,提出瑪姬這問題。
  “我要是男人,也會愛上她!人長得美又溫柔,再說你做畫的地點是這里,而畫中的情感是那么動人;當我見到她時,腦中閃過的畫面就是櫻花飛舞……所以我想當瑪姬選擇歐格時,你一定大受打擊,才會將秋天的哀愁畫成憤怒;而你又抱著只取一瓢飲的心結,所以才會將冬天表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怎樣?我有透視眼吧?再告訴你我觀察所得,當瑪姬离開你時,你一定利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而療傷,可是到最后還是將她棄在心門之外,對吧?”我得意地發表我的研究心得。
  “我只能說你可以去擺攤算命了,一字不漏。”他苦笑地回答。
  “最后那個溫柔的女人呢?”我急于知道她的下場,不知為何,我覺得這點很重要。
  “知道我為何不畫了嗎?”
  我搖頭表示我不愿猜,听他直說不是更快?
  “她接近我,安慰我,起初我帶著借她忘掉瑪姬的心態,后來漸漸被她的包容所感動……但是最后我才知道,她接近我是因為我有錢,她的包容只是為不想失去我這條大魚……多可笑,我還畫了那冬天里的細雪,本來是沒有畫的,正當我想向她表達她已駐進我心時,卻……”
  “所以你不愿再畫了,因為再也沒什么可畫了,沒什么能感動了……唉!真可惜。”我替他做結束。
  “但……”他搖搖頭,似乎想說什么卻停頓下來。
  “什么?”我問他。
  “沒事,只是當我若再提筆做畫時,那表示我心中另有所動了,不是嗎?”他穩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地用力。
  “大概吧!”我沉思著,有些羡慕他的感情世界,至少不是空白一片;而我就是想擠些東西在我的感情中,也擠不出來,唉!說起來我的生活還真是缺少愛情這玩意儿,以前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算一算我也快三十歲了,怪不得別人將我歸類于病態、异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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