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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唐欣雅一進家門,便在玄關處把背包里的假發給拿出來准備戴上,豈知背包上的環扣被一撮發絲給纏繞得緊緊的,怎么弄都弄不開,害得她心急得直跳腳。万一母親突然冒出來,又會引起一場風暴。
  “欣雅,還不進來,在磨蹭什么?”唐歡雅的聲音自客廳傳來。她今天休假待在家中。
  “姐。”她將音量減低且探頭探腦地往里頭看。“媽在家嗎?”
  “不在,約會去了。”她回頭瞥了一眼,接著道:“別弄啦,拿把剪刀剪了它,何必浪費時間在那儿撥弄。
  唐欣雅一臉的無奈走進房間,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把剪刀。“真麻煩。我發覺‘陰陽人’愈來愈難當了,外頭變男家里變女,搞得我快要精神錯亂、神志不清啊。”
  “你自找的,小弟。”唐歡雅瞧著妹妹的五分頭開起玩笑。
  她沖著唐歡雅一笑。“我心甘情愿。”
  “只不過是個偶像,你就做如此的犧牲;如果是你愛的愛人或丈夫,恐怕連命都可以不要吧?”她替妹妹感到些許心疼跟不值。
  唐欣雅低頭不語,自從削短長發徹底改變外貌而成為“杰”樂團的一員,又受到汪杰的冷漠疏离的不平等待遇,她心中皆不曾有過后悔,有的只是自責;因為自己的存在使汪杰不開心,也讓他常常被邵丕業和莫盧兩人口頭訓話,最后常是不歡而散。
  “你不快樂,欣雅。”她盯著沉思良久的小妹說道。“而且你瘦了好多。”
  “怎么會呢。”她心虛地露出一抹笑容,是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們對你不好,是嗎?”她擔憂地望著欣雅,總覺得妹妹有心事。“難不成他們欺負你?”
  唐欣雅急忙否認:“沒有的事,他們很疼我呢。”這是事實,除了汪杰。
  “你們的唱片快發行了吧?”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轉移話題。“到時候不就要忙著上電視打歌,要不要上媽的節目啊?”
  “拜托,姐,別取笑我了;況且老媽看見我成了男孩子,那攝影棚不天下大亂啦。”她想到剪發的那天晚上就心有余悸。
  “我們不上節目打歌做宣傳,只到几個地方辦演唱會就行了,這是‘杰’樂團的特色。”她解釋給歡雅明白。
  “你現在每天跟汪杰在一塊彈彈唱唱,從歌迷轉換為伙伴,對他的心態還是相同嗎?或是他的真面目讓你看穿后,讓失望代替了崇拜,在你心目中的汪杰已蕩然無存。”
  關于這點唐歡雅是充滿好奇的,一個人的外表縱是十全十美、完美無缺,但其內在必定會有缺點,時間久了會暴露出來,這是無庸置疑的。
  唐欣雅听后,靜默須臾才開口問道:“你是想知道我還將他當偶像嗎?”
  “真聰明。”她揉了揉妹妹的超短發。“你肯定是很失望呵,瞧你愁眉苦臉的樣子,為姐的早心知肚明了。”
  “不,你猜錯了。”唐欣雅的答案令人惊訝。“正好相反,雖然他很少跟我交談,我對他也了解不多,但是我比以前更加崇拜他了。”
  “他不常和你聊天、說話嗎?”她終于明白欣雅的不快樂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對其他團員也一樣嗎?”
  唐欣雅搖頭。“大概是因為我剛加入,所以才較少對談吧。”她這么安慰自己,否則她會很不舒服。
  唐歡雅對于妹妹所講的不能理解。“就是陌生才更需要相互交談而藉此熟識彼此啊。是汪杰他壓根就排斥你,才會連話都懶得跟你說。”
  “不可能。要是果真如此,那他就不會把我留在樂團了。”她始終相信汪杰之所以肯答應自己待在團里,是將她當伙伴看。
  “或者他留你下來是迫不得已,因為樂團要人手,而你是他唯一能利用的工具。”她不是在危言聳听,是擔心自己的妹妹受到傷害。
  汪杰會是利用她嗎?唐欣雅在心里直問自己。
  “也許我言過其實,但是只要你不要愛上他,也就不可能受到什么傷害了。”她提醒妹妹小心別崇拜當成了愛,免得最后傷痕累累、体無完膚。
  唐欣雅大笑出聲。“我怎么可能會愛上他,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在他面前我是男生耶。”
  “但你是個貨真价實的女孩家,加上你又迷他迷得要死不活的,不知不覺愛上他是很容易一件事,你自己要當心了。”此刻不跟他耳提面命一番,等到產生了情感時已來不及,所以唐歡雅再次噤菕C
  “咱們別提他了,行嗎?”她往長形沙發躺下,閉目養神。忽然又坐了起來,對唐歡雅問道:“姐,你多久沒見到媽了?”
  唐歡雅認真想了一會。“嗯……我上了三天大夜班,早上回家時有碰到媽,但是沒有說話。”
  “我有一個星期沒見媽了,以前總是你的生活較不規律,而如今換成我了。”吐吐舌,太久不見母親的面,好似离家流浪的小孩。“咦!不如我們跟媽約在外面用餐,反正晚飯我也不想弄,人太少煮什么都不好看,除非蛋炒飯和泡面,你覺得呢?”她提議著,等著妹妹附議。
  “也好。不過我應該是男裝還是女裝?”跟母親吃飯自然非女生不可,但又怕遇上那些不知情的伙伴們,可就……唐欣雅猶豫又為難,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去。
  看出妹妹的麻煩之處,唐歡雅不得不搖頭歎气。“哎呀,見媽就恢复女儿身,不幸碰見熟人就裝不認識;台北人多地方大,不會那么巧的啦。”
  歡雅說的也有道理,欣雅遂放心道:“等我一下,馬上換好裝。”
  “別忘了你的心胸啊!”她朝室內喊。
  叮嚀欣雅后,歡雅撥了通電話到攝影棚告知母親要一同吃飯。母親欣然同意,說要順利介紹個人給她們姐妹倆認識。听母親的口气充滿喜悅興奮,她猜想那人和母親的關系匪淺。
  “媽怎么說?”穿上洋裝再加上一頭披肩卷發的唐欣雅,又回复成一位清雅脫俗的窈窕淑女。
  “媽說可以,她還說要介紹個人給我們認識。”她將母親的話重复一遍,接著又道:“為什么不戴直發,卷發的你像是我姐姐。”
  “喏。”唐欣雅指了指被剪坏的假發。“偶爾也讓我當姐姐嘛;況且這樣比較不會被人給認出來。”
  “那出發吧。”唐歡雅邊鎖門邊咕噥。“我還是覺得直發好看,打死我也不去燙發,馬上就老了五歲以上。”
   
         ☆        ☆        ☆
   
  唐歡雅、唐欣雅剛跨下計程車,正准備走進跟母親約定的餐廳時,迎面而來的人令她們姐妹倆神情緊張得不知該往何處躲。想躲也來不及了,只好提高戒備、屏气凝神且裝做若無其事的從那人身旁走過。
  “他不就是你們團里彈琴的嘛,姓邵對不對,本人比電視上還高喔,大概有一八○。”唐歡雅頻頻回頭觀看。他正被一群認出他的歌迷圍住、索取簽名。
  “別看了,快進去啦!”唐欣雅急忙拉著自己的姐姐往餐廳里頭跑。“是誰說台北人多、地方大的?看吧,第一次就差點被活逮,以后別奢望我會听你的。”
  “哎呀!反正他又沒瞧見你,緊張什么。”她怎么曉得會如此巧合,也得巧太离譜了。“媽在向我們招手了啦。”“她身旁的是誰呀?”唐欣雅發現母親座位旁還有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紳士,穿著正式且風度翩翩、溫文儒雅。
  “問媽吧。”唐歡雅也對這位陌生男士充滿好奇。
  她們一走到桌旁,宋信華即赶忙介紹她身邊的男人給兩個女儿認識。
  “這位是汪伯伯,美人美食節目的贊助厂商負責人,也是‘立陽’集團總裁,更是我的好朋友。”宋信華溫柔的語气加上嬌美的笑顏對著女儿說道。
  姐妹倆瞧見一改嚴肅的母親竟有些傻眼,不過很快便恢复原在的待客笑容。
  “汪伯好,我是唐歡雅。”
  “您好,汪伯伯,我是妹妹欣雅。”
  打完招呼,她們動作一致的坐下。唐欣雅直盯著對面的汪伯伯看,總覺得他長得很像一個人,姓氏也跟那人一樣,是巧合還是……
  “信華,你的兩個女儿如花似玉且清新脫俗,要是我有儿子,肯定將你的兩朵花給迎入家門。”他先是贊美繼而惋惜地道。
  “汪伯伯,您沒儿子呀?”唐欣雅失望的脫口而出。
  “欣雅,你太失禮了。”宋信華尷尬地微斥女儿。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她急著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哈哈哈。”汪健夫被她可愛的模樣逗笑了。“不要緊的,我喜歡欣雅的快人快語。”
  “你別替她找台階下,女孩家太直接不好,容易讓人感到輕浮。我就常教她們要含蓄些,但是似乎不怎么有效,連歡雅也一樣。”宋信華頗感無奈地抱怨。女儿的個性遺傳自她們的父親,活潑好動,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溫柔文靜可言。“媽,您好夸張喔。”唐欣雅出聲抗議了。“有話直說是我的本性,也是优點啊,您竟把它形容成輕浮,存心貶低自己的女儿嘛。”
  宋信華白了女儿一眼,說:“要你少講話,你卻在那儿大放厥辭,真不像話。”
  “汪伯伯,那您有女儿嗎?”唐欣雅又忽然冒出另一個問題。
  “欣雅,你這孩子怎么搞的?總是亂說話,真沒禮貌。”宋信華快被小女儿气瘋了,忙向汪健夫賠禮。“希望你別介意,小女今天有些不對勁,可能玩樂器玩瘋了。”
  “汪伯伯還是個王老五,所以還沒有子女。”汪健夫不隱瞞自己未婚的事實,“你們愿不愿意當汪伯伯的女儿呀?”
  “這話一出,最高興的大概是唐母宋信華了。她一听汪健夫作此提議,不由得心花怒放、面帶微笑。
  “怎么會不愿意呢?只怕是她們高攀了。”
  唐歡雅偷瞄了母親一眼,認為她今天有些怪怪的說話語气和方式像极了古裝片里的妓院老鴇。
  “媽,也許汪伯伯開玩笑,說說而已,您別當真呀。”她附在母親耳邊悄聲說。
  “我有一位朋友也姓汪,和您有几分相像,所以我才以為汪伯伯有儿子。”唐欣雅再冒出一句不對題的話。
  汪健夫眼神忽然暗了片刻,但很快地又恢复之前的明亮。“真的呀,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她馬上否認。“我跟他不算是很熟,只是見過几次面而已。”
  “不瞞你說,欣雅是跟那個叫汪杰的歌手一起工作的,她是負責……”
  宋信華又來插上一句,但話未說完已遭女儿截斷了。
  “媽!”欣雅急著阻止母親往下說,擔心會被汪健夫給听出端倪。“在汪伯伯面前我的工作不值一提,別丟人了。”
  “對呀,媽,我們正在用餐就該談些輕松點的話題,這樣才能促進食欲。”歡雅幫著妹妹解圍,不然讓母親這么一張嘴,欣雅肯定會露出馬腳的。
  “其實不怕你們笑話,歌手明星我全不認識,我只對‘美人美食’的主持人有深刻的印象而已。”他据實以告,平常忙得要命,哪有空閒時間看電視呢。
  宋信華听了更是心緒波動不已,雙頰酡紅、無限嬌羞的樣子,宛似十七、八歲的少女被嘗戀愛滋味。
  “汪伯伯說笑的,你們別信以為真。”
  唐歡雅瞧見母親微紅的臉后,在心中歎道:這四人中大概只有您自己當真吧。
  “汪伯伯,我們可以點餐了嗎?肚子好餓喔。”為了轉移母親的幻想力,她只好借口喊餓。
  汪健夫拍了一下額頭說道:“我這個主人真差勁,竟然怠慢了三位美麗的女嬌客。”隨即他彈了一下手指,服務生馬上走至桌邊接受點餐。
  餐上汪健夫的妙語如珠增進了用餐的气氛,席間不時可以听見兩位女孩銀鈴般的美妙笑聲;不過只有宋信華似乎“醉翁之間不在酒”,食物是沒吃多少,卻享了不少眼福,好像汪健夫才是她美味可口的晚餐。
  這一幕當然逃不過心思細密的唐歡雅雙眼,雖然她表面上開怀笑著,心里卻害怕母親丰沛的浪漫因子又在作祟,五年前的慘痛往事又將重現。這一次絕不能讓母親重蹈覆轍,因為,悲劇不能再來破坏她們目前平靜無波的生活,她唐歡雅不允許。
   
         ☆        ☆        ☆
   
  汪杰自昨天下午回家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里。除了樂團即將發行的新專輯跟其余的瑣事外,最傷腦筋的莫過于“杰”樂團的存廢問題了;當初北上時答應母親無論如何兩年后,便回故鄉听從母親的安排。
  如今只剩不到半年的時間,而自己一手創辦的“杰”樂團名气正如日中天,要他就此离開還真有些舍不得;并非眷戀在外的名利,是在乎自個對音樂的執著和熱愛。
  他從小就跟樂器為伍,別人的童年是手拿動玩具度過的,然而他的童年是手握吉他、小提琴、薩克斯風和電子琴一起長大。雖然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母親怎么有能力負擔這筆龐大的費用,但是他确實擁有了比任何小孩多的學習机會,因此也才步上這條音樂之路。對于母親他還是感謝多過怀疑,畢竟她為了自己的儿子,忍受了平常人所不能忍的冷言冷眼跟輕蔑。
  其實汪杰也曾經想過,自己的教育費、生活費和出國留學費用應該是他人提供。据他所知,母親沒有那么多的存款任自己無憂無慮地花用,必是有第三者協助。也許那位供給者是他的父親,而且母親也告訴過他是有父親的,只是某种因素不得見面,時机一到即會團圓。
  母親要他回去做什么呢?當農夫种田嗎?還是到小公司坐辦公桌呢?無論怎么想就是不明白,鄉下地方有什么工作好做。汪杰開始猶豫并感到后悔,不該沒弄清楚就隨口答應母親,這下累得自己進退兩難、處境困窘。
  唉!說到底,都是自己太過于自信,認為拿得起放得下是件极為容易的事情,現在就要面臨抉擇時,竟是如此的放不下,放不下樂器、放不下伙伴,尤其是莫盧和邵丕業;人生短短數十載,能結交到一、兩位知心友,十分難得。
  樂團解散最可怜的要算是剛加入唐昕亞。半年后他又要另找工作了,可惜他純熟高超的打鼓技術,無庸置疑是個頂尖人才;雖然個子矮小又骨瘦如柴,打起鼓來卻令人刮目相看。從他一來,自己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但他似乎不在意也不生气,依然對他這位汪大哥恭敬有禮、敬重万分。
  為什么他會對唐昕亞這么冷淡疏离呢?這個問題他已想了好几百遍,日思夜想的結果,得到的答案竟然只有二個字——危險。
  對,危險。他總有個感覺在分分秒秒的警告著自己,一旦過于接近唐昕亞,就等于會掉入万丈深淵而不見天日。這個想法听來很可笑也很荒誕,他自己更是极力排斥和抗拒,但是一見到唐昕亞,那心底深處的力量又顯現出來,并且輕易的瓦解他剛建立起的友好意念。
  因此他只有狠心地与他保持距离,拉長了臉來和他相處;不過內心對他是關愛有加,而私底下更對他的一舉一動充滿著好奇,想進入他心靈深處一窺究竟。
  像下午,不對,應該是昨天了,唐昕亞因為腹痛而面如死灰且冷汗直冒,他就非常擔心著急;偏偏莫盧跟邵丕業只會在那儿耍嘴皮子,竟然不會帶他去看醫生,害他在一旁生悶气;而昕亞也忍著直說不要緊,大概是害怕他這個團長又再次冷嘲熱諷吧。
  唉!該怪自己的刁子嘴,他只會一味的說些難听的話批評他的不是,也難為唐昕亞不計較,忍气吞聲做好自己分內的事;而莫盧和邵丕業跟昕亞相處极為融洽,有時候他心里還真有些吃味。能怨誰呢?全是自己造成的。
  汪杰就這么想了一整夜都沒睡,在天剛晛G的時候才沉沉睡去。他在夢里看見自己真成了農夫,正在收割田里黃澄澄的稻殼,汗水沿著兩邊臉頰往下滴入土中。就在他揮汗的時候,听見遠處有位少女喚著他的名字,他睜大眼睛往前看,竟瞧見那女孩是唐昕亞,嚇得他全身直冒冷汗……
   
         ☆        ☆        ☆
   
  就這樣,汪杰惊醒了,一看時間才八點整,他睡不到三小時的覺,又搞得自己汗流浹背、疲累不堪且睡意全消。他心想干脆起身沐浴算了,反正也睡不著。
  不對,好像真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仔細一听,原來是莫盧的聲音。這混蛋,那么早來扰人清夢,想必又是跟他的“已惘然”吵架了,才會不識好歹地跑來哭訴。真想揍他一頓。
  “干嘛!七早八早地叫魂哪!”汪杰一開門便破口大罵,恨死了破坏他睡眠的人。
  “嗨!汪杰,好久不見了。”站在門外的于婉嵐滿面春風,絲毫不怕汪杰火爆脾气。
  瞧見她身后的莫盧,汪杰不客气怒瞪他一眼,才從齒縫中迸出一句話來:“真是稀客啊,專程來叫我起床的嗎?”
  “當然不是。”于婉嵐還是一臉燦笑如花。
  “看緊你老婆,別讓她一大清早對著別的男人直笑,你不怕綠云罩頂,我可不想被當成西門慶。”
  汪杰邊走回房間邊對莫盧開起玩笑,出來時身上已多加了一件T恤跟休閒短褲。他通常是不穿衣服睡覺的,只著一條四角內褲。
  “我的嵐妹既非潘金蓮,而我也不是武大郎,所以這种事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莫盧自信滿滿的摟著愛人的腰大聲地說。
  “你還真敢說大話,等家里紅花爬出牆外時,就別怨我事先沒警告你。”他故意恐嚇莫盧。
  莫盧气呼呼的,卻忘了反駁,只在一旁干瞪眼。
  于婉嵐立刻替自己的男友扳回一城,還是笑著說:
  “真感激你幫莫盧操心,可惜你的擔心是多余的,莫盧家中的花已剪下養在他心愛的花瓶里啦,別說爬牆,就連花瓶都离不開了。”
  “哦?嵐,我太感動了。”莫盧說了一句滿惡心的話,但卻是發自內心的愛語。
  “喂!你們一定要這么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嗎?”瞧見這副恩愛畫面,汪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想要談場戀愛,但他此刻的腦海里卻出現一個不該出現的影像,他嚇得急忙將它甩掉。
  見他直在那儿猛搖頭,莫盧關心地問道:“怎么啦?頭痛是不是?樂團是怎么了,昨儿個小唐肚子痛,而你今天就頭痛,難不成被人詛咒?”
  “別提他行不行!”汪杰吼道。
  “咦!為什么不能提我干弟弟?他可是你們一伙的,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不能談他,還是你看他不順眼?”
  這就是宛嵐此行的目的,既然汪杰自己先把話題挑起,那她就順著接下去嘍。
  汪杰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只是看了看宛嵐,再瞄一瞄好友莫盧;然而前者像要定了答案似的,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后者卻只對他聳聳肩、眨眨眼的,一副“不關他的事”的孬种樣。
  “汪杰你沒有話要說嗎?”她不死心地一再逼問,為的就是要听見一個合理的答案。
  “沒錯,唐昕亞是塊好材料,不過我就是無法對他假以辭色;別問我為什么,我沒有正确答案給你。”他据實以告,臉上淨是無奈的神情。
  于婉嵐听完他的回答后,不怒反笑。“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嵐,你知道嗎?”莫盧惊奇不已,插話問道:“我認識這小子比你久,身為好友的我都猜不著,你會知道?”
  “說來听听。”汪杰自己也頗為好奇。
  “你們應該沒忘記小白吧?”她雙手抱胸,精明的美目看向眼前還不明所以的兩位男子。
  “我承認昕亞的外型跟小白差不了多少,甚至比他來得更清秀,講難听一點就是細皮白肉的小白臉;但不同的是,昕亞是正常的,他喜歡异性,女的朋友一大堆,固定的女朋友則還沒有。為了能跟他心目中偶像同台演出,他舍棄了許多東西,包括愛情;因為昕亞說過他要專心幫汪大哥實現音樂夢想,其余的就留待以后再談。”她一口气道出欣雅曾經告訴過她的內心話。
  汪杰沉默了,不曉得要說些什么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是震撼?是惊訝?是高興?還是虧欠?唐昕亞年紀雖比他小,然而心態卻比他成熟,待人處事的胸襟也比他寬大,他真是幼稚极了,比昕亞還不如。
  “說了這么多,如果你依舊討厭他的話,那我只好帶他离開,免得每天忍受你的不平等待遇;剛好我的節目需要一個助理,昕亞也不愁沒有工作做。”她以退為進,看能不能幫欣雅扭轉眼前的劣勢。
  耳聞于婉嵐要唐昕亞离開樂團,汪杰竟然有些不舍,心里怪不是滋味。他急著開口:“也許是小白事件令我心里產生疙瘩,不過我總認為這并非主要因素,至于是何种原因,現在我想不出來;但是我會盡量改變對唐昕亞的態度,那你就別再動他的腦筋了。”
  “對呀,嵐。”莫盧欣喜地又插嘴道:“是汪杰對小唐不好,我和邵丕業可疼他像自己小弟般,就讓他留下嘛。”“莫盧!”听到他把錯全往自己身上推,汪杰不免怒火上揚,后悔交上這個重色輕友的損友。“虧你我是‘換貼的好兄弟’,緊要關頭你卻臨陣脫逃,我會記住的。”
  “既然你說要讓昕亞繼續發揮所長,那我就暫時割愛,希望你別讓我有挖角的一天。”于婉嵐稍微安心了,這樣才對得起干媽宋信華當年對她的照顧与提拔。
  “哎!團長,打個商量。咱們今天放假,我想陪陪宛嵐,行嗎?”莫盧小心地要求自己剛得罪的好友,低聲下气的蠢樣令人發噱。
  汪杰和善地點頭答應。“怎么不行,莫大官人,你想休几天就几天,隨你高興,我不敢有任何意見。”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睡眠,我們馬上走人,讓你睡回籠覺。拜啦!”于婉嵐拉起莫盧便离開。真是來去一陣風,留下汪杰獨自在沙發上跟糾結混亂的思緒奮戰。
   
         ☆        ☆        ☆
   
  唐欣雅在家悶得發慌,歡雅又輪到白天班,母親則一大早不見人影。起床時四周靜悄悄的,就只自己一人苦守空閨。
  原本想就這么窩在床上等家人回來,反正起床也無所事事。但天不從人愿,樓下有人直按對講机的電鈴,實在懶得理它的,可按鈴的人似乎不死心。為了避免對講机燒坏或電鈴報銷,不得已下床見客嘍。
  訪客是于婉嵐,匆匆忙忙的只丟下句話:
  “欣雅,以后有好日子過啦!我不上去了,莫盧在車上等我。樂團今天假,甭去啦,再見。”
  “宛嵐姐,哎!宛嵐姐!”連叫了几聲無回音,唐欣雅只好放棄。
  瞄一眼壁上的咕咕鐘,快要十一點了,肚子有些餓,是該吃早點還是午飯?她開了冰箱不見吐司也沒有鮮奶,只剩几片火腿和三顆蛋。炒個飯也好。她想,打開飯鍋是空的,唉!該去超級市場采購民生必需品了,不然晚餐都沒得吃了!出了門,唐欣雅先到附近的小吃攤喂飽自己的五髒廟,再閒逛到超市買菜,不過她臨時又改變了行程,拐個彎走向樂團的專屬音樂教室。
  因為不想太早回到空洞寂靜的家,才決定跑來打發時間;雖然指定的曲目已練習得熟透了;但她仍覺得不夠,無法比得上前任鼓手小白。他出神入化的耍、拋和旋轉鼓棒的技巧,全是自己要多加學習的地方,否則是會丟了樂團的臉,那罪過可就大了。
  急驟的鼓聲充塞在整間教室里,以至于全神貫注打鼓的唐欣雅完全不知道除了她之外,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在欣賞著她打鼓的英姿跟气勢,敲打出節奏不凡的爵士鼓樂。
  終于室內歸于靜謐無聲的境界,唐欣雅將過于激動的情緒藉著深呼吸平靜下來。突然,她听見了掌聲在身旁響起,詫异地抬頭向右一看,嚇得跌落地上,發出一聲巨響和哀號。
  “哎喲!”她這么一摔成四腳朝天狀,真是有夠糗的了,偏偏又在自己偶像面前。
  “哈,哈,哈哈哈……”汪杰捧腹大笑,覺得昕亞這小鬼真是好玩极了。
  唐欣雅一鼓作气地從地上爬起來,直接站到還笑個不停的汪杰身前,气鼓鼓的瞪視著。
  “很好笑是嗎?”
  “嗚……沒有。”他強迫自己止住笑聲。卻反而像是在偷笑般。
  見汪杰的這號表情,她更生气了。“我會跌倒全是你害的,你不關心我摔疼了沒,反而像是看喜劇狂笑不已,真夠冷血了。”一會儿她像想起什么,走回自己的位置,喃喃自語:“我忘了,你從不理睬我、關心我的。”
  “今天放假,沒人告訴你嗎?”
  “在家無聊,所以跑來……”
  她答得自然卻有頭無尾,忽然想起跟自己對話的是——
  她左看右看發現沒有第三人在,才怯怯地回問一向不苟言笑的汪杰:“汪大哥,你肯和我說話啦?”
  “我們有吵架嗎?”他反問。
  唐欣雅仔細認真地想了一下。“沒有。”
  “那你為什么這么問呢?”他好整以暇的盯著唐昕亞。
  “因為你討厭我,連話都懶得跟我說。”她小心措辭,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惱了他。
  “我說過我討厭你嗎?”他不記得自己曾講這類的話。
  “嗯……”她正在努力想。“好像沒有,不過……”
  汪杰突然走過來,手搭上她的肩膀,嚇得唐欣雅跳了起來,還快速往左退一步。
  “你要干嘛?”她嗓音顫抖,不曉得汪杰也有性騷扰的傾向,害她沒有防備。
  見他這副模樣,汪杰心里的疙瘩瞬間消失無蹤,自責自己先入為主的蠢觀念,差點失去一位好伙伴。
  “我在跟你表示友好啊。前几天我的態度太惡劣,以至于影響了你的情緒,所以我現在道歉,希望為時不晚。”他解釋著,并且伸出了友誼的手等著唐昕亞。“你能原諒汪大哥嗎?”
  唐欣雅想不通是什么讓汪杰改變的。昨天的他和現在的他有如天壤之別,使得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我不是在做夢吧?”話雖如此,她卻握住自己偶像的手,而且笑得好開心。
  汪杰被她真摯的笑容深深吸引了。他發現昕亞笑起來像個小天使,他喜歡极了;而他握在手掌心的手比自己的手柔軟得多,和嬰儿的手差不多,但卻多了几個粗茧,必是握鼓棒時摩擦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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