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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台中.似曾相識民歌西餐廳
  嫣嫣剪掉了長發,改以俐落輕松的短發面對人群。
  曾經山盟曾經海誓
  潮來潮往才昨天
  苦苦相隨苦苦的追
  苦在眉宇間
  問問蒼天談談含冤不只是淚漣漣
  痴情可怜痴人痴癲
  好景不再夢難圓
  夢到你啦夢到纏綿夢醒的人怕入眠
  望到寸斷望到茫然望穿秋水人不見
  只羡鴛鴦不羡仙恩恩愛愛到永遠
  我這般苦戀你這般敷衍
  錯過緣分人都倦
  (“只羡鴛鴦不羡仙”,詞/小虫)
  嫣嫣彈著吉他,低沉富磁性的淺唱低吟,每當唱到時間將盡時,她便習慣性的彈奏起這首“只羡鴛鴦不羡仙”,讓滄桑倦意隨著自己的心輕輕沉醉……
  她覺得這首歌寫入她心中,唱出她的感覺。
  “嫣嫣,有客人眼睛都紅了咄!”打工小妹端來一杯桔茶,“老實說,你唱這首歌很有梅艷芳的味道,我每次听都好感動。”
  “謝謝。”現在她的愁已沉淀得不輕易泛開,想起初彈唱時,往往唱到一半就哽咽,令人為之愴然。此刻的她,已學會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當初那激動難忍的情況早已不复見。
  “我下班了,再見。”背起吉他,她揮揮手离開。
  “桔茶不喝啦!”
  “不了,拜拜。”
  情火淬煉過的嫣嫣變得憂郁穩重,也不常笑,完全失去了往日躍動清靈的活潑和生命力。
  搭公車回到租賃的閣樓,嫣嫣撥了通電話回台北——
  “嫣嫣,你再不回來我們都快被炒魷魚了!”
  “他不會的。”達夫一向公私分明。
  “你沒看到他的樣子,像极了一頭暴怒的困獸……唉呀!想到就嚇人。”小敏打了個寒顫,“他每天都把我和藹仙叫進去問你是否有跟我們聯絡。”
  “你沒說。”她微笑。
  “當然,我豈是那种出賣姊妹的人?”小敏气呼呼的。“不過你知道嗎?我都快被那個死關夫煩死了。”
  “哦?”
  “天天纏著我不說,還天天送花給我,真想踹他一腳,直接把他踢回日本去。”
  關夫愛上小敏,決心把她追進結婚禮堂,攪得小敏雞飛狗跳,直呼吃不消。
  “關夫人真的不錯,你可以放開心胸試著接受他。”她淡淡道。
  “達夫也不錯,你為何不肯回來?”
  “兩者情形不同,他有更好的選擇。”
  “可是明麗偷偷告訴我,說他除了處理公事外,其余時間就是盯著你寄給他那一闕詞發呆,好可怜哦!”
  “再過兩個月,屆時他回日本后,天下就太平了。”
  “你如何斷定他兩個月后就會死心?”
  “我就是知道。”他無法离開寶貝儿子太久,菊子也不會讓他一直難過下去,她會撫慰他的……
  強忍著思念的心痛,嫣嫣柔聲安撫她,“你再忍耐兩個月吧!到時候他就會回去,他不可能將總公司業務擱太久的。”
  “唉!你知道嗎?你离開的這一個月我就受不了了,還要我和藹仙再忍兩個月?”
  “你可以的,沒事就踹關夫兩腳消气好了。”
  “好點子。”
  接著兩人又聊了些近況,才挂下電話。
  “怎么樣?”王媽媽急著問道,“她還不回來?”
  “心情還沒調适好,讓她再平靜些日子吧!”
  “唉,真是命運捉弄人。”
  “小敏!每日一花送到。”藹仙笑著跑進來,“去簽收吧!”
  “煩人!”小敏气沖沖的沖到門口,“信不信我踹你兩腳?”大馬金刀一站企圖懾住他,但嬌小的身子減弱了她的气勢与決心。
  “你不會踹我的,小親親。”關夫笑容粲然,手捧一大束郁金香。
  “惡心!”她雞皮疙瘩掉滿地,“誰准你叫我小親親?”
  “誰教你說要踹我兩腳?”他就愛看她怒發沖冠的暴跳模樣,可愛极了。
  “你大嫂說的。啊——”她捂住嘴巴,惊恐的看著他。
  “大嫂?你聯絡到她了?她在哪里?”關夫眼睛一亮,惊喜的追問。
  “嗯……啊……誰說我有聯絡到她?我是說平常嫣嫣都會這樣說,給你討厭的人兩腳。”她轉得好硬,暗自捏了把冷汗。
  “是嗎?”他怀疑的看著她,聲音里滿是不信,看她支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就知道其中一定另有蹊蹺。
  “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去!”小敏叉腰,“干嘛?這么不信任我。”
  “信、信、信。”口里喏喏稱是,心里卻已有一番計較。
  “花給我啦!”小敏唯恐愈描愈黑讓他看出破綻,因此急著將他打發走,“你可以走了。”
  “收下花就表示接受我的邀約,走吧!”
  小敏唬的一聲將花丟還給他,“搶人啊?哪有這种事?”
  “來不及了,你已經摸到花。”關夫興高采烈。
  “好吧!”是你自己送上門的,看我不吃垮你才怪!小敏一副諒你也不能對我怎么樣的篤定。
  關夫欣喜若狂,在碰了一個多月的釘子后,今天終于稍有進步……他真得感謝老天。
  可怜!堂堂黃金貴族淪落到這步田地,若讓櫻子知道了,一定拍手大笑,直喊他遜斃了。
   
         ☆        ☆        ☆
   
  “嫣嫣,老板找你。”小妹輕輕遞來一張紙條給嫣嫣,“要談調薪的事。”
  她點點頭,彈完最后一個音符,在客人的掌聲中起身离開小唱台。
  “請坐。”白發蒼蒼卻顯得精神奕奕的老板笑著。
  “羅先生。”嫣嫣微微點頭示意。
  “客人相當欣賞你的歌聲,都選在這時段來吃飯听歌,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唱一場。當然,薪水方面我會再調高。”老先生期待著她的應允。
  “時段方面如何?”她靜靜問道,沉著穩重。
  “七點到九點,可以嗎?薪水再加一万元。”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
  “好,好,當然可以。”瞧她沒有斷然拒絕,老先生迭聲道。
  “我先告退了。”皙白臉蛋毫無情感上的波動。
  她已經忘記笑的滋味了,完全不知道為什么要笑,愈來愈像御和達夫的冰雕臉,嫣嫣自我解嘲。
  俏麗清新的外表只是想讓自己避開達夫的搜索,他絕對想不到嫣嫣從以前可愛嬌柔的長發小姑娘,搖身一變為清清爽爽的短發小女生。
  頭發剪掉的那一剎那,淚水也跟著迸出,她正式向過往告別。
  拎起吉他,她再度孤獨的走人夜幕車海中……
  “爸,她是誰?”羅其英自樓梯下來,感興趣的問。
  “我們店里駐唱的歌手,歌唱得很好,人也挺乖巧的,就是憂郁沉靜了些。”老先生站起身,“怎么?”
  “有意思。”他最喜歡接受挑戰,明亮的眼睛閃耀。
  “你喜歡她?儿子,三思而后行,她不是你們學校里那些女孩子,隨隨便便就泡得上手。”老先生极欣賞嫣嫣,不希望她被這個情圣儿子傷害。
  “哇!爸,我只是比較多情、愛玩,但不是花花公子,干嘛這樣說?”
  老先生當然知道儿子雖然多情卻不濫情,但是……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她,我贊成;但你若只是想要玩玩,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你胳臂往外彎呀!老爸。”其英啼笑皆非,他當然會有分寸,否則何來“校園白馬王子”之稱?如果他是那种莽撞的急色鬼,今日也不會被眾多女子所傾慕崇拜。
  “我怀疑。”老先生拍拍他的肩,打趣道。
  最多一星期就搞定她!
  其英非常相信自己的魅力,只可惜凡事總有例外——
  “嗨!”他蒲洒的倚在拱門,阻住她的去路。
  “嗨。”嫣嫣面無表情的回應,“有事嗎?”
  “可否請你喝杯咖啡?”他露出自認最迷人的笑。
  “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羅其英,請多措教。”
  “羅老板的儿子?你知道我正要上班嗎?”她冷冷道,“讓‘你們’的店開天窗總不好吧?”
  “這……”老爸會剝了他的皮。
  “借過。”她閃過他,趁他怔住時走向唱台。
  客人的點歌單已堆了厚厚一疊,嫣嫣坐下來調吉他的音,清清脆脆數聲弦響。
  客人熱烈的鼓掌歡迎。
  “果然与眾不同。”其英好奇心大起,更堅定了把她追到手的意念。
  我走出你控制的領域,卻走近你安排的戰局,……,我像是一顆棋,進退任由你決定……
  “這是九號桌來賓點唱的‘棋子’。”唱畢,她補述。
  其英杵在那儿看著台上的嫣嫣,不得不承認她的确有种特殊的風采很吸引人,除開她低柔沙啞的歌聲,還有眉宇間濃濃的愁意……在在流露動人的韻致。
  難怪她演唱的時段場場滿座,令老爸對她贊譽有加。
  “我追定你了。”
   
         ☆        ☆        ☆
   
  嫣嫣洗完澡,照例習慣性的撥通電話給小敏。
  “嫣嫣!”是藹仙的聲音。
  “沒和伯恩出去?”
  “他去美國開一項研討會議,一星期后才回來。嫣嫣,你聲音听起來怎么這么沙啞!”她擔心道,“不舒服?”
  “沒有,你也知道在西餐廳駐唱難免如此。”
  “你之前不會呀!”
  “我曾大哭過一場。”嫣嫣承認,嗓子因此才變得低沉。
  “嫣嫣……”藹仙不忍道。
  “最近還好嗎?”她轉移話題。
  “嗯,只不過公司气壓低了點。”
  “忍一忍就過去了。抱歉,都是我害的。”
  “你是最無辜的受害者。”藹仙打抱不平。
  “其實在感情舞台上,好坏真假都不是那么鮮明或准碓,也許我在旁人的眼中還是個后來者、障礙物。”
  “的确很難說,可是你的情形不同。”
  “我現在將感情看得很淡,如果不去想,根本就忘記心痛。”嫣嫣輕描淡寫。
  “這是痛到麻木了。”藹仙想起自己曾經經歷的。
  “別說我,你最近和伯恩好嗎?”
  “感情雖不是深刻纏綿,但一直很穩定,如涓涓溪流……我們這也是另一种愛法。”她微笑。
  “這樣才更能長長久久。”嫣嫣不是不羡慕,“或許我和達夫彼此感情都放得太快太濃,所以當宿命安排來到,我們都難以抽身。”
  “你見他一面吧!我知道你們彼此都很思念對方。”
  “不,我不能。”她一口拒絕,“路已選擇了。”
  “你……”藹仙歎口气,轉移話題,“你知道最近小敏和關夫在交往嗎?”
  “真的?”嫣嫣好訝异,“她前陣子才告訴我關夫好煩,沒想到……”
  “所以說感情這東西真是玄妙,原來兩個成天斗嘴的人一下子突然好得不得了,我這局外人看了都傻眼。”藹仙笑道,“真是轉變太大。”
  “世事難料,誰想到我今天會跑來合中唱歌,就連我自己當初也沒料到。對了,這些日子麻煩你們幫我照應房子,真不好意思。”
  “哪里的話。不過你知道嗎?我真的滿訝异你會在民歌餐廳駐唱,還背著吉他!”藹仙輕輕道,“小敏告訴我時嚇了我一跳。”
  “平時我就喜歡哼哼唱唱,更何況剛好有這机會,而大家愈料想不到,我的藏身之處就愈安全。”
  “嫣嫣,你真的不再見他?”藹仙小心翼翼道。
  “目前而言,是的。”嫣嫣抿唇,她苦怕再心軟。
  “知道他現在的情形后,你或許會改變主意。”
  “別告訴我!”嫣嫣飛快道,“求你。”
  “嫣嫣,你這又是何苦呢?你至少對他講清楚,否則他會一直沮喪心傷下去。”藹仙极力勸服。
  “我考慮一下。”她歎息,“讓我好好想想。”
  挂了電話,嫣嫣內心起了一番掙扎——
  私心里,她想再看看他,想再見他一面……
  好吧!就當面說清楚,或者真正告別能令他對她死了心。
   
         ☆        ☆        ☆
   
  久違了,台北!
  重回舊地的感覺复雜至极,又是甘甜又是苦澀。
  嫣嫣戴上墨鏡,一襲瀟洒的牛仔外套和長褲,一頭俏麗清爽的短發,与數月前的她判若兩人,連她自己都快記不起以前的模樣。
  近鄉情怯,果然一點也沒錯。當她自計程車內鑽出時,佇立在街道上,竟有些怯于走進“王媽媽快餐店”。
  猛一咬牙,她終于踏入——
  “歡迎光臨。”大嗓門的王媽媽親切喚道,“小姐,里面坐。”渾然不識眼前人。
  “王媽媽。”忍住盈眶淚水,嫣嫣輕喚道。王媽媽依舊慈祥開朗。
  “你是……”
  嫣嫣摘下墨鏡,清澄雙眸乍現。
  “嫣嫣!”她捂著嘴惊喜地叫道,一時難以置信。
  “我來看你們。”
  “你……你把頭發剪掉了?變得好多……”
  “這樣清爽多了。不好看嗎?”她淺淺一笑。
  “看起來成熟好多,也滄桑許多,這些日子你過得不好吧?”王媽媽心疼地拉過她的手,拍撫著。
  似母親的慈藹溫情令嫣嫣剎那間好想哭,想將所有的委屈、愁緒都一古腦地向她傾吐。
  “我……”她哽咽道,“我很好。”
  “傻孩子,還想瞞我,瞧你臉都瘦了好多,人也不大暢快。”
  “沒事的,只是過渡期。”她眨掉淚水,強自展開笑顏。
  “你吃過沒?我做蜜汁雞腿飯給你吃好不好?來,坐好,王媽媽去弄。”
  “不了,我想去看小敏和藹仙,順道解決一些事。”
  “有關他?”
  嫣嫣點頭,“是。中午她們的飯由我送吧!”
  “她們一定會嚇一跳,而且高興死了。”王媽媽想起來就興奮,“那你等等,我去拿飯。”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又回到几個月前……
  小敏和藹仙變漂亮了,不過一段時間沒見,沉浸在愛情中的她們顯得愈發美麗動人,恰如蒙上露水綻放的玫瑰。
  “嗨。”她站定。
  “請問你是……”小敏抬頭,奇怪的問道。
  “小敏,認不出我嗎?”
  這聲音好熟悉……小敏拼命思索。
  “嫣嫣!”
  果然是母女,惊奇的表情如出一轍。
  姊妹倆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送便當來。”
  “太……太好了,你終于肯回來了!”小敏歡呼,也不管旁人側目。隨即臉一皺,“你的頭發……”
  藹仙也訝然道:“嫣嫣,你怎么舍得?”
  “連愛情都可以舍下,我還有什么舍不得的?”她眉宇間充滿自嘲。
  “大嫂——”一個身形像旋風般席卷而來,大呼道。
  盡管不愿,但她仍轉過身,淡淡笑道:“關夫,你好嗎?”
  “不好,你急死我們啦!上至父親下至櫻子,大哥就更不用說了。”他眉頭深鎖,不悅和著擔心之情表露無遺。
  “她回來就好了,你說那么多干嘛?話說回來也難怪她,這件事你大哥要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小敏仗義執言。現在的她根本就是把關夫吼著玩,然而關夫也皮皮的任她“欺負”,無條件投降,只因為他“愛妻情深”呀!
  更何況小敏也不是全都占上風,只要他一死皮賴臉的黏緊她、大叫小親親,小敏就惡心得表示隨他擺布,無條件臣服,只求他別再“嬌喊”。
  “是,是。”大部分時候關夫都乖得像綿羊,只要情人說的都對。
  “關夫,如果你了解其中真相,你也會贊成我的做法。”嫣嫣搖頭輕聲道。
  “但是大哥傷痛欲絕,找你找得都快發狂了。”
  “所以我來解釋清楚,讓他徹底死心。”
  “大嫂”
  “你口中的大嫂另有其人,我擔待不起。”嫣嫣微笑,“我這就上去見他,還你們一個‘舒适、四季如春’的辦公環境。”
  “這是怎么一回事?”關夫皺眉。
  “都怪你大哥,哼!”小敏別過頭去。
  “這說來話長……”藹仙歎气。
   
         ☆        ☆        ☆
   
  “我們總裁出去用餐了,請問你哪里找?”
  “我可以進去等他嗎?”明麗顯然正欲外出用餐。
  “不行,總裁辦公室不能隨便讓人進人。”明麗一臉嚴肅。
  “明麗,我真的有事找他。”嫣嫣摘下墨鏡,再一次成功的贏得“瞠目結舌、惊恐訝异”八字。
  她真的變了這么多?
  “嫣嫣,你——”不但模樣不同,聲音也沙啞了許多。
  “變了好多!你是今天第四個說這句話的人。”她抿唇微笑,“明麗,我好想你。”
  “我也是,總裁更甚。”她替他們眼前的僵持情況感到可惜,雖然她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但是今日那名女子和男孩的來訪使她大概有了些概念。
  可是她相信嫣嫣和總裁依然彼此相愛,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她可以明顯著出他們之間的真情似海……
  “我以后會和你聯絡的,今天我只是來解決他和我的事。”嫣嫣對明麗笑笑,邁步走入辦公室。
  她感歎的環顧四周,一切都沒變。
  追求他時的一幕一景像電影般的閃過腦中,才不過是几個月,卻已像前輩子的記憶他冷漠的冰臉、她熱情的笑靨、机智慧黠的對話爭論、笑語晏晏的柔情相待,歷歷如在眼前。
  嫣嫣可以感到她的心點點滴滴,正逐漸的融化……
  眼角余光瞥見一張熟悉的卡片,她心猛一震。是她寄給他柳永的那闕詞——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离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晚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种風情更与何人說
  他竟將它放在桌上,顯是日日凝眼相見。
  嫣嫣心自柔了,淚珠不覺跌落卡片上,染濕了紙頁,他這多情的舉動今她再也狠不下心道別离。
  或許……她可以留下來与他攜手偕老,可以和他商量出一個完美的辦法,可以……
  門扉開啟聲令她本能的看去——
  她怔愕的看著進來的人,感覺世界到那間又崩毀……
  達夫憔悴的臉龐染上一抹喜色的紅暈,摯愛的看著某人——是孝夫。
  菊子嬌柔的隨侍在側,輕聲說話,像個小妻子。
  嫣嫣好想大笑一番——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誰允許你進來的?”達夫發覺辦公室內有外人,沉下臉,冷硬道。
  又來了,這种場面。嫣嫣發現自己竟然笑了起來,“你的秘書。”慶幸自己的聲音喑亞低沉。
  “有事嗎?”他皺眉,只覺這女子身形好熟悉。但是短發、瘦削的臉蛋、嗓音沙啞……他确定記憶中沒有這號人物。
  “我一個朋友要我來拿回她的東西。”她索性將聲音壓得更低。
  “什么東西?”他擰緊眉頭,愈發覺得奇怪。
  “這個。”她揮揮手上的卡片,輕松笑笑。
  他臉色一變,厲聲叫道:“放下!”猛然奪過卡片,暴怒且冷酷。這是他最鐘愛的,因為上頭有著嫣嫣的字字血淚。
  菊子和孝夫惊跳,顯然從未看過他這般生气。
  “我不過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你……”他聲音顫抖,明顯的強捺激動,“你認識嫣嫣?”臉色漲紅,滿怀希望的看著她。
  如果她未曾看到菊子和孝夫在一旁,她此刻可能會被他感動得扑向他怀中,只可惜悲憤交加的嫣嫣怒火攻心,絕不軟化……
  “認識。”
  達夫霎時沖動的大吼,“她在哪儿?”又是狂喜又是緊張的情緒表露無遺。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嫣嫣冷冷道,暗自佩服自己的鎮定功夫和演戲技巧已達十足火候。
  “請你告訴我,我找她找得好急。”心緒大亂的達夫顧不得菊子在側,苦苦懇求。
  “我不知道她的落腳處,不過她要我轉告你几句話”
  “什么?”他頹然的神色再次振作,期望听到一些有關于嫣嫣的訊息,更想知道她捎了什么口信給他。
  “她要你死了這條心,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叫你回日本和菊子雙宿雙栖,共效于飛。”嫣嫣自口中迸出這几句話,說完的同時,隔著墨鏡再深深的看他一眼,企圖將他的形影刻入記憶中。
  再見!她凄然笑道:“我言盡于此,再見。”
  他崩潰的靠在桌邊,面色慘白如灰。
  菊子和孝夫赶緊趨前扶著他,著急的頻頻喚他。
  嫣嫣聲若細蚊的低語:我愛你,永遠……
  她微弱的話音被菊子的急喚聲埋沒,消失在空气中。
  從此后,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我把我的愛情回歸給我自己,將你還給你的初戀情人、你的幸福家庭……
  各人的喜怒哀樂各人收。
  嫣嫣走得了無牽挂,因為她知道有人會讓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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