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01節


  台北知名飯店
  輕快的爵士音樂流泄在空气里,一張張典雅的歐式座椅像一朵朵玫瑰盛放在這片臨水的美麗中庭。
  季費恩穿著黑色西裝背心和熨燙得筆挺的黑長褲,雪白的襯衫袖子下有著掩映不住的臂肌,寬闊的胸膛和高挑的身段簡直可比擬電影明星,俊美臉龐上的神采卻遠比明星更加耀眼、吸引人。
  他的一頭烏黑濃密發絲輕輕地甩過,更是充滿無可言喻的瀟洒性感勁儿。
  現在是下午茶時間,中庭里几乎坐滿了人,但是所有女性的眼光統統定在他身上,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痴迷贊歎。
  費恩微微抿唇,又贏來眾姝隱約的低聲贊歎。
  “好帥喔!”
  坐在他對面的美女苦惱地以手支額頭,臉上仿佛出現了小丸子的三條黑線。“季帥哥……你——夠了吧?”
  費恩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性感地道:“嗯?”
  “你再這么耍帥下去,全場的女人都要沖過來了,到時候搞砸了差事,自己跟老總交代去。”美女眉目如畫,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可是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不怎么好看。
  費恩不經意地挑起濃眉,嘻皮笑臉地道:“依依,放輕松一點。”
  “我怎么放輕松?”柳依依神色僵硬,“老總交代過了,要我們千万別打草惊蛇,別引人注意……我早該知道跟你這‘孔雀’出來,要想不引人注意比登天還難。”
  “你后悔啦?”他閒閒地道,一邊還不忘做做國民外交,給對桌的金發美女們送去几道秋波。
  金發美女們像是迫不及待要融化在他腳下似的,個個媚笑,興奮得花枝亂顫,頻頻搔首弄姿、猛拋媚眼。
  依依看他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樣,真想拿瓶香檳重重地敲上他的腦袋。
  她真是搞不懂,憑他這副花花公子的德行,一看就是那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貨色,為什么會是警界連續几屆的自由搏擊冠軍得主,還是人稱“破案高手”的高級警官呢?
  一定是他背后有強硬靠山和勢力,再不然就是他好狗運,每次都撿著現成功績,要不然憑他這鳥樣……泡馬子冠軍才是真的!
  “別想偷罵我喔!”他沖著地笑嘻嘻地道。
  依依臉色微微一變,有些尷尬,“你說—么,我听不懂。”
  費恩悠然地道:“你的臉龐微微扭曲變色,腦中必定有复雜或沖突的想法翻騰著,糾結而不解,而你的眼神閃爍不定,直視我之后又隨即轉開,代表讓你心緒糾結的對象必定是我……”
  “你几時又變成心理分析專家了?”依依微眯起眼,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
  費恩安撫地為她斟了一杯荼,做出疼煞人的溫柔舉動,“別動怒,來,你的香片,慢慢喝。”
  依依懶得理他了,她略顯煩躁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瞪視著水榭上頭的鋼琴師。
  “怎么彈來彈去都是‘I LOVE PARRIS’(我愛巴黎),‘ISN'T IT ROMANTIC’(這不是很浪漫嗎),‘PLEASE SEND ME SOME ONE TO LOVE’(請賜給我一個戀人)……”她忍不住叨念,“就沒別的好彈了嗎?”
  費恩喝著咖啡,眸子恍若亂瞟,實則注意全場,卻也不忘微笑打趣,“怎么?刺激到你這個單身女郎了嗎?”
  依依瞪他,“關你什么事?”
  “你是第一次出任務吧?”他慢慢放下杯子,還是笑臉迎人。
  她的脾气焦躁得不像話,教他一眼就識破。
  她的心一震,蹙起眉頭,“笑話,我堂堂警佐又不是菜鳥了,怎么可能第一次出任務?”
  “出勤執行任務和坐辦公桌是完全不一樣的。”他還是一臉瀟洒的笑顏,“你一個勁儿的急也不是辦法,目標還未出現,緊張也沒用,來來來,喝完了這杯再說吧!”
  “季費恩,你不是鄧麗君,現在也不是演唱‘何日君再來’的時候,請正經點。”她投以一記足以凍死人的白眼。
  “唉!”他輕松地接下,唇角揚起一抹笑靨,“我只不過是想讓你放輕松一點罷了。”
  “不勞你費心。”她沒好气地翻白眼。
  “嗨,小姐!”他修長的手指突然輕抬,招來了一臉緋紅的女服務生,“請再給我一杯曼特宁,謝謝。”
  “不客气,馬上來。”女服務生受寵若惊,帶著醺醉的神情离開。
  “季費恩,你确定情報沒錯嗎?”依依有點不耐地看了看手表,“我們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多鐘頭了,怎么目標還沒出現?”
  “耐心是美德。”他閒适地道,還不忘拋些浪漫的眼神給一干愛慕者。
  依依看在眼里,更加怒火中燒。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干嘛?
  他完全不像個埋伏在暗處、伺机而動的警官,反而像個偕女朋友出來喝下午茶的花花公子……
  喝下午荼……
  “季費恩,這該不會是你的詭計吧?”她有一絲恍然,“事實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大宗毒品交易,你和其他人一樣,都只是想約我出來……是不是?”
  費恩正在喝冰水,差點噴出來,“啊?哈哈哈……”
  依依的眉頭緊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你應該知道上次保安大隊的小廖下場有多凄慘吧?如果你想和他一樣……”
  “小廖對你做了什么?”他好奇的問道。
  “他為了要跟我約會,不惜用假案件騙我出去和他討論,該死的,我最恨人家假公濟私,為了追我而不擇手段。”她威脅地道:“上個月光是兩線一星的警官就被我踢了几個到邊疆地帶去,如果你想到綠島釣魚、看大哥的話,直接告訴我好了,我保證讓你如愿以償。”
  費恩差點笑出來,他清了清喉嚨道:“柳警佐,綠島嘛……我是沒興趣,不過蘭嶼倒可以考慮、考慮,听說那里的小芋頭香糯滿可口的,還有飛魚干可以配。”
  依依咬牙切齒地道:“季費恩,我沒有那個心情跟你耍嘴皮子……”
  “噓!”他突然綻出一抹性感至极的笑,身体倏然俯近了她,就像和愛人溫存耳功語般,聲音卻是冷靜有力,“目標出現,十點鐘方向,別回頭,假裝跟我說悄悄話。”
  依依心一動,神色有一分急促,“你是說……”
  “也就是說,我是清白的。”他神色自若地笑道:“獵物出現,及時救了我這條差點儿被踢到北大荒的小命。”
  依依強忍住怒气和一絲絲嫉妒。怎么了?她為什么要嫉妒他的臨危不亂?
  她年方二十六就已經是警界出色的高級警佐了,身為一個女人,又這么年輕,她如今的成就遠比眾多男人還高,何必去嫉妒他呢?
  可能因為這是她擺脫文書工作以來,頭一次投人這么刺激惊險的任務吧!所以她才會有些失常。
  依依深吸了一口气,“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費恩的眸光綬援地越過她的秀發,隱約卻精准地凝注在她身后的那對男人身上,“慢點。”他輕輕地按了隱藏在耳朵內的小型收發器,和外頭的手下取得聯絡,“阿軍,可以封鎖防線了。”
  “是,老大。”阿軍回應。
  依依緊繃著臉,“為什么現在不動手?”
  “柳警佐。”他的眼神陡然一深,低沉地道:“這一次是你自己請調到我的部門來,既然要參与我的案子就要听我的安排,就算令尊貴為副局長也一樣。”
  她震了震,被他突然的气勢給嚇住了。
  突然間,他站了起來,大手輕柔卻有力地“攙”起了她。
  “他們已經往電梯方向走去,注意到他們各自拖著的行李箱了嗎?”他臉上還是充滿溫柔神色,“我們必須人贓俱獲,待會儿我們尾隨他們進人電梯,接下來就按照我們演練過的那樣,清楚了嗎?”
  她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此刻的他,外表流露的气息盡管還是花花公子樣儿,可是眸底的神采卻像獵豹一樣,伺机而噬。
  在這一剎那間,她突然明白了局里的人對他贊譽有加的原因了。
  “走。”他一挽她的手臂,唇邊噙著一抹笑,跟隨著那對神色詭譎的大漢往電梯走去。
  片刻,電梯里傳來了兩道悶哼聲。
  華麗的電梯門一打開,兩個大漢已經昏倒在地毯上,雙手都被銬上了。
  依依微微喘著气,執著手槍戒備地盯著兩名大漢,費恩則是蹲下身來打開兩只行李箱,隨即滿意地一按耳內收發器。
  “搞定,進來押人吧!”他還好整以暇地一撥黑發,“你們外頭呢?擺平了沒?”
  “老大,兩名司机和小嘍已經被我們逮住了,這次是大魚、小魚統統一把抓了絕對沒有漏网之魚。”
  “很好。”他調轉眸光望向依依,似笑非笑地道:“柳警佐,還滿意嗎?”
  依依的心驀然一動,臉頰不由自主地紅了紅,輕咳一聲,“你是這個行動的領導人,滿不滿意不應該問我吧?季警官。”
  此時,几名便衣已經飛快地奔了過來。
  緝毒組任務,再一次圓滿成功!
   
         ☆        ☆        ☆
   
  那是一串百年的雪珍珠,据說當年英國的溫莎公爵曾經將它送給心愛的女子作為定情物,而它有著無數個傳奇故事……
  相傳它自會輾轉人世,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紀中,自會尋找有情人來撮合,而且每當牽就了一段良緣后,便會自動地消失,直到下一對有情人的手里……
  葛海藍想著听來的傳說,一手抓掃把,一手擦著腰,高高地挑起一邊的黛眉,怀疑地看著那條珍珠項鏈。
  這是老爸從香港回來時,不知怎地突然出現在他行李里頭的玩意儿。
  老爸說這條珍珠項鏈在蘇富比拍賣雜志上曾留有紀錄,旁邊還特別加注一小則傳奇故事。
  這條項鏈的突然出現還被老爸視為第二春的象征,可是她怎么都覺得這是老爸拿來娶許阿姨的借口呢?
  “你!”她雪白細嫩的小手戳向那條珍珠項鏈,“如果我老爸真的比我還早結婚,這一切都要怪你!”
  珍珠項鏈兀自散發著瑩然美麗的柔和光芒。
  海藍鐃著它盯了好半晌,又忍不住開口道:“听說你有特殊的神力……該不會是像神燈巨人一樣吧?會跳出一個精靈來給我三個愿望嗎?”
  珍珠無語。
  她左瞧瞧、右瞧瞧,終于“凍未條”伸手試探性地摸了摸它,最后更是索性大搓特搓起來。
  她還煞有其事地閉上眼睛喃喃自語,等待愿望實現,“珍珠精靈,求求你給我三個愿望,我第一個愿望是嫁人!第二個愿望是嫁人!第三個愿望是比我老爸更快結婚!”
  “你的愿望被駁回,恕不受理。”
  不知打哪儿冒出一道男聲,還頗有威嚴。
  海藍心跳加快、屏息著,眼皮顫動著想睜開,卻還是緊緊地閉著,惟恐惊嚇了珍珠精靈。
  耶?還真的靈耶!
  可是這回答……
  “喂,我的愿望也不是頂難,為什么不肯幫我實現?我不服气!”她抗議。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世人該學習面對失望。”
  那道威嚴的聲音越來越熟悉,一本正經的夫子樣。
  她不由得輕皺了眉頭,“咦?”
  這珍珠精靈和老爸的聲音怎么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個愛用隱喻的語气……她偷偷地睜開一邊的眼皮,霎時呆立在當場。
  “老爸,你几時回來的?”她指著他的鼻子,差點心肌梗塞。“你今天不是要去上課嗎?”
  “世事難料,總有你意想不到的發展。”葛正德幸災樂禍地這:“想和我爭雪珍珠的恩寵嗎?再等一百万年吧!”
  海藍撐著額頭,突然覺得頭好痛,“老爸,那是白鳥麗子的台詞,可不可以拜托你用正常人的方式和我交談好嗎?”
  “你傷了我的心,女儿。”他故作捧心、啜泣狀,“衣服破了可以用線縫補,心被傷了該用什么來彌補?”
  “OK繃。老爸,你究竟是回來做什么的?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你就這樣把一票學生丟在教室里,回來跟我玩神燈巨人的游戲嗎?”她皺眉。
  葛正德朝女儿扮了個鬼臉。他雖然已年屆五十,卻瀟洒依舊,還是一所明星高中有名的國文教師。
  “我回來拿下午開會要用的資料。”
  “拿到了沒?”她迫不及待要赶他回學校。
  “我才剛回來耶!”他眨眨眼。
  “那赶快去拿啊!”
  “海藍,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是漫天的風沙遮住了你的眼,還是窗外喜鵲的啼叫扰亂了你的心?出去走走吧,開拓你人生的康庄大道,光明正等著你。”
  “如果我哪天瘋了,一定跟你有關系。”她咕噥。
  老爸老是拿模范作文,再不然就是偉人傳記里頭的那一套來對付她,或者改天她也該去搜集卡片上的小散文,和老爸來個分庭抗禮。
  “你不要緊吧?”
  “我很好。”她嘀咕,“你快去拿資料吧!等到這邊打掃完畢,我也要去拿大學簡章了。”
  葛正德惊訝地睜大眼,“你?要去拿大學簡章?我有沒有听錯?天要下紅雨了嗎?”
  “不要把我說得一副不知長進的樣子,雖然我專科畢業后已經混了兩年了,可是這不代表我不想上大學,沒有求知欲。”听說讀完大學的人會比較有气質,條件好自然也容易嫁得出去。
  至少她是這么想的。
  “可是你的第一志愿不是嫁人嗎?”他狐疑地看著她,“你連找工作都不肯,只是一心一意做女紅、做菜的,几時轉了性,要改上大學?”
  海藍煩躁地搔搔頭發,一臉哀怨,“誰要娶我?無才無德又沒美貌,都怪你和媽啦,兩個郎才女貌的,卻偏偏把我生得這么不起眼,我不去讀大學行嗎?好歹將來的相親簿上也好看些。”
  葛正德气呼呼地揮拳,“不起眼?誰說你不起眼?”
  “我每天照鏡子又不是照假的,自己心知肚明啦!”她沒精打采地道。
  現在最流行的不是艷麗丰滿的女子,就是長發飄逸、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再不然也該是打扮人時的超級辣妹。
  像她這种鵝蛋臉,扁平身材,身高不超過一百六十公分的短發女孩最吃虧,雖然雙眸烏亮有神,皮膚也還不賴,算得上是吹彈可破,但是和一大票美女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一滴綠水落人大紅染缸里一樣。
  照這种情形下去,她得到哪年才嫁得掉哇?
  她從小的志愿就是當家庭主婦,正所謂天不從人愿,或許老天爺就是故意不讓她美夢成真。
  “其實你長得也不錯了!”葛正德用一种天下父母心的眼光看她,愛怜地道:“記住,父母眼里無丑儿……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你說呢?”這是安慰嗎?她怎么一點都不覺得心情好過一點?
  “啊,不跟你說了,我還赶著回去開校務會議呢!”葛正德突然尖叫了起來,“快來不及了!”
  “去去去!”她要縫補受傷的自尊心。
  葛正德匆忙地打開柜子拿資料,沖出房門前還不忘回頭叮嚀,“雪珍珠看完了以后要記得幫我收起來啊!”
  “好啦、好啦!我一定會幫你把你的‘首飾’給收好的。”
  待父親离開了之后,海藍才慢吞吞地將雪珍珠收進了骨董盒子里!再慢吞吞地放回原來的地方,還習慣性地拿布擦了擦已經很光滑的骨董盒面。
  “雪珍珠啊雪珍珠,保佑我快點找到如意郎君好不好?”
  究竟到几時,她才能夠得償心愿,做一個全職又幸福的家庭主婦呢?
  她慢慢地拖著掃把踱出臥房,腳步還挺沉重的。
   
         ☆        ☆        ☆
   
  海藍穿著簡單的粉紅色絲衫和牛仔褲,騎著小机車往外雙溪方向而去。
  一路清風吹來,綠樹山野的景致引人欲醉,海藍也覺得心情格外好了起來。
  老爸的話果然有几分道理,出來走走是對的。
  感受這好藍的天,好涼的風,好香的花……她抬頭迎接扑面而來的清新,還有亮閃閃的陽光,金燦燦得讓她的眸子有點灼刺。
  她本能地閉了閉眼,就在這時,一道緊急的煞車聲音嘎然響起,她的眼睛才一睜開,卻不及煞車,就這樣連人帶車直直地撞上了前方光滑黑亮的車頭。
  “哇!”
  碰撞聲、尖叫聲瞬間響起,海藍的腦子有剎那間的空白,只感覺到身子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起。
  戴著安全帽的腦袋瓜還未醒悟到發生什么事,她的小屁股就先重重地摔到草地。
  撞擊力道之大,害她險些岔了气,渾身骨頭像是頓時裂成好几百截一樣。
  死了、死了……
  “哎喲!”她渾身又酸又痛地癱在草地上,動也不能動。
  有許多行人圍了過來,又緊張又關心地七嘴八舌著。
  “哎呀!有沒有事情啊?是不是死了?”
  “她還會唉唉叫,應該還沒死吧!”
  “快叫救護車啊!”
  “還是先扶起她吧!”
  “這沒有我們的事,我們還是先走吧,免得妨礙交通。”
  此時,肇事的跑車車門打開了,走出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他迅速地赶到海藍身邊,急切卻不失鎮定地探視她的脈搏心跳,确定心髒還跳得挺有力了之后,隨即檢查起她的骨頭。
  “小姐,你還好嗎?覺得哪里痛嗎?頭暈不暈?”
  一道低沉的男聲略顯焦慮地響起。
  好痛……
  海藍迷迷糊糊地眨動眼皮,凝聚視線,“你……是誰?”
  “你撞上我的跑車。”他簡短地道,黑眸閃動著關怀,“來,這是什么?”
  海藍瞪著他伸出的兩根手指頭,“這是……”
  該死的!她全身都快痛裂了,哪還有心情猜啞謎?
  不過……他比這樣是什么意思?是要她回答什么?她到底要猜手指還是二?
  她居然認真地思考起來,好半晌沒有回答。
  費恩雖然确定了她全身只有皮肉擦傷,骨頭并沒有什么大礙,但是她愣愣然的模樣卻教他的心髒猛地下沉,眼前一片黑暗。
  他急急地道:“該不會是腦震蕩了吧?小姐,你撐著點。”
  費恩輕而易舉地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很快排開人群送進了跑車座位內。
  路人仍在原處看熱鬧,還不時七嘴八舌摻雜著揣測之詞。
  “是黑道綁架嗎?”
  “不是啦,你沒見到是那個女的自己騎車撞上跑車的?”
  “會不會是小倆口斗气?”
  “喂,先生,我們都會幫你作證的,的确是那個女孩子自己騎車撞你的。”
  費恩不忘對熱心的群眾投以性感笑容,他的正字標記笑容果然又煞到了一堆女人。
  “多希望躺在他怀中的人是我呀!”一個長發妹妹痴迷地道。
  “人家車子還沒開遠,你現在扑上擋風玻璃還來得及。”她的同學用手肘撞了撞她。
  “要死啦!”長發妹妹瞪去了一記白眼。
  費恩無暇再領受車外的贊美,他望了癱倒在身旁的海藍一眼,心急如焚地駕車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一路上海藍努力跟暈眩感對抗,又努力想將他的容貌看清楚一點;她想象平常一樣思考,卻發現腦袋瓜一片茫茫然,全身像被大卡車輾過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低聲呻吟。
  怎么會發生這种事呢?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噢,她的頭好暈……這個男的又是誰?亂帥一把的……
  咦?她的身下怎么黏黏的……
  海藍努力扭過頭來一看,呆呆地瞪著自她手臂流出的鮮紅色濃稠液体。
  耶?血怎么可以紅得這么漂亮……而且她還不覺得痛……
  “慘了,我手臂會留下一個好大、好大的疤,更嫁不出去了。”
  她悲慘地凝視著雪白手臂上的大片傷口,慢慢地感覺到火燒般的刺痛感。
  他飛快地闖過一個紅燈,險險地避過一輛車子的保險杆,聞聲瞥了她一眼,“小姐,你沒事吧?”
  “你開慢一點,我好想吐。”她呻吟。她的頭好暈……
  他俊臉微白,“想吐?”
  她一定腦震蕩了。該死!他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費恩平常的瀟洒自如、插科打揮的能力統統飛到了九重天外,他滿腦子都是自責和焦急,內疚得不得了。
  “小姐,你放心,我們就快到醫院了。”
  “我會不會死?”不知打哪儿冒出這個念頭,她脫口而出。
  他的臉色更白了,堅定地道:“不,我絕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我不甘心……”她盯著他,“我還沒嫁人呢……我不甘愿啊!”
  她的臉色凄苦,活像電影里高喊“我死得好冤枉”的女鬼。
  費恩的臉色慘白,倏然沖口而出,“你放心!我會負責的,我娶你!”他把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給撞死了,娶人家的牌位回去供著也應當吧?
  海藍的眼儿倏然睜大,湛然生光,“啊?你說什么?”
  “我娶你。”他會完成她的遺愿的。
  “不可以食言,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她興奮得臉頰都紅了,目光卻因激動而更加迷离,“我會永遠記得你說過的……話。”
  她的聲音瞬間嘎然而止!
  費恩的心髒一緊,擔心得要命,“別激動……小姐?”
  海藍的頭倏然歪向一旁,頓時毫無聲息。
  “她死了、死了、死了……”費恩仿佛被敲了一記悶棍,呼吸也快停了,“小姐,小姐,你不能就這樣死掉啊!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宇,我……”
  在辦案生涯中出生人死,他從來沒有這么手足無措過!再說,以后供奉她的牌位上要寫什么名字呀?
  季門無名氏嗎?
  “小姐,你就這樣死了,我怎么辦呀?”
  “休息一下都不行嗎?”她的眼皮突然抬了起來,有气無力地道:“我頭很暈,好想吐,全身都痛,又在噴血……你就不能讓我稍微睡一下嗎?”
  費恩微喘了一口气,忍不住暗笑自己的失常。
  經過這般折騰,他的心髒差點停掉。
  難道他還分不清死人跟活人的分別嗎?只怪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這個女孩子又口口聲聲喊著不甘心……吁!
  “醫院到了沒?”她微微地眨動了眼皮,黑眸也黯淡混散了許多。
  “快到了,你撐著點,不會有事的。”他堅定沉穩地操控著方向盤,很快的車子就駛進醫院急診處的門口。
  就在海藍上了擔架車,費恩和護士小姐飛快的將她推向急診室的途中,她的精神已經快耗竭完畢,人也快暈過去了。
  可是她依舊努力地睜大眼睛,打起最后的一絲絲精神凝視那個撞傷她也救了她的男人。
  濃密洒脫的黑發,英挺俊美的五官,高大精實的身材……她記住他了!
  他是唯一跟她求過婚的男人阿!
  盡管很荒謬,海藍還是帶著這一抹奇异的安慰感,放心地閉上了眼睛,跌人了黑暗中。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