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力祺正在辦公室工作,突然電話鈴響,玉嫻在電話呱呱叫:“你馬上來學校,雅悠不舒服。”
  “什么?”力祺嚇得心跳:“雅悠怎樣了?”
  “還說?來了不就知道!”
  力祺放下所有工作,急召司机,他自己開車上班,但此時他需要一名司机。
  到校門,他跳下車奔過去,玉嫻看見力祺,便去拖雅悠出來。
  雅悠面色蒼白,力祺把她抱進怀里,撫著她的臉問:“你哪儿不舒服?”
  “沒事!只是有點浮,想睡!好奇怪,以前從未發生過。”她笑笑:“沒事的,躺一下就好。”
  “快送她去看醫生。”玉嫻焦急:“我把雅悠交給你,別理她,一定要看醫生。”
  “我陪你去看醫生。听話,玉嫻會不高興……對!這才乖!玉嫻,我送雅悠看醫生,學校……”
  “我已經代她請假,別忘了打電話到我家通知我雅悠的情況,快走!”
  力祺送雅悠去看醫生,何醫生是林家的家庭醫生,以前常給力祺媽咪看病。
  何醫生先給她詳細檢查,知道并不是病。見雅悠打瞌睡的樣子,叫力祺先送她回家,然后再回診所見他。
         ※       ※       ※
  雅悠怀孕七十天,在無可選擇之下,雅悠只好下嫁林力祺。林力祺非常非常的開心,二十八年來第一次那么開怀,還把父親——林茂森請回來主持婚禮。
  林力祺送了雅悠五套名貴首飾,和一只雅悠戴上去就重得她叫救命的巨型鑽戒。
  本來計划環游世界度蜜月,但這七十天來,雅悠最大的享受是睡覺。沒理由坐飛机到外地睡覺。力祺十分擔心雅悠的渴睡症。何醫生說:“不少孕婦怀孕初期都有一些异于平常的現象,這种現象在胎儿穩定后便會自動消失。”蜜月為胎儿壓后。
  雅悠和力祺結婚,有人反對。
  莫依芙十分生气;“我有一個感覺,你嫁了林力祺,一定會受苦。”
  “我要為他生儿育女,苦不苦?”
  “丈夫好,應該為他生儿育女。但是,我不認為他會對你始終如一。你不听我勸告,將來被他欺負,不要哭著回娘家訴苦,刺激你爸爸。”
  “他打我、扔我,在外面有一千個情婦,我沿街行乞也不回來,好不好?”
  “你……真不知好歹……”
  玉嫻也說:“你嫁給他,不就中了他的計?”
  “我總不能挺著大肚子面對同學,孩子更不能沒有父親。”
  “祖母說,你早婚不利。”
  “我們是大學生了,不要太迷信。”
  “為了林力祺放棄學業,值得嗎?嚇?”
  “不是為了林力祺,是為了孩子。我愛孩子,為孩子而犧牲,我認為很值得。不信?為林力祺我早就出嫁了。而且,力棋真的很愛我。”
  “愛你就不會耍手段令你怀孕。”
  “玄武門年代的事就別提了,喂!你還沒有向我祝賀呢!”
  也有人不喜歡力祺和雅悠結婚。
  當然是波姬,她一直夢想嫁力祺,但到目前為止,她只不過是力祺的普通朋友。就算心里一万個不高興,詛咒一億次,也輪不到她抗議。于是,就由各大嫂代為發言。
  “力祺,你怎能娶她?她還未長大,小孩一樣,和寶儿一起玩半斤八兩。她怎可以做林夫人?”
  “人會長大,老容易,青春就不會回頭,暫時讓她在家里做林少奶,不要做林夫人。”
  “我看得出,你很愛她;但是,她似乎并不愛你。也許她不懂,也許愛得不夠多。波姬就全心全意愛你。力祺你好乖,你應該听過……”
  “被愛者幸福,愛人者痛苦。”
  “知道還娶她?你要遷就她,討她歡心,她像女皇你像奴隸,想想就覺得你可怜。”
  “婚前和婚后是不同的,說不定她嫁來林家后,反過來她遷就我,討我歡心,她愛我比我愛她多一百倍!”
  “我才不相信,她年輕又嬌縱,你愛她還來不及。”
  “明天的事,沒人會知道,谷大嫂,你何不耐心點等著看?”
  “以你的社會地位,應該娶個像波姬那樣大方得体的女人做妻子。雅悠玩玩跳跳,根本不能……”
  “登大雅之堂,是嗎?”
  “那你娶她干嗎?”
  “生儿育女!娶妻當然要傳宗接代。出大場面可以找最出色的女人。生孩子,別人不可代勞。”
  “啊!力祺,你是在說我?”黃玉花很生气:“不能為谷澄生儿育女?我不配做他的妻子?”
  “不!你是谷大哥的貴婦,你千万別生气。我只不過說。很難找到十全十美的妻子。”
  “哼……”
         ※       ※       ※
  其實,雅悠比力祺更煩。畢竟力祺已到結婚年紀,除了個別另有用心者,大家都恭賀力祺能娶個漂亮小公主。
  傅慶坤就很不滿意女儿年紀小小就出嫁,還退了學,雖然是暫時停學;但,這樣匆匆結婚,有害無利。他雖然沒有怪責女儿,但是,也坦白跟她談過,希望她改變初衷。
  雅悠把真相告訴父親,她清楚知道父親愛她,沒有理由騙他。
  傅慶坤听了,反過來怪責自己:“都是我不好,我對你不夠關怀,我應該提醒你,女孩子未結婚之前,不能和男朋友……和男朋友……”
  “做坏事,對嗎?爸爸,你說過了,旁敲側擊、開門見山的跟我說過了,我自己也知道應該保持距离。唉!倒是那杯酒害事的。”
  “什么酒?”
  雅悠把那晚的事說了一遍。
  傅慶坤听到明白一切,再不怪責女儿;但是對力祺的好感打了折扣,輕歎:“你媽說得對。”
  “爸爸,你又提媽,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气。”
  “爸爸沒有生你的气。”傅慶坤撫撫女儿的頭:“爸只有你一個女儿,你殺人放火爸都不忍心怪責你,何況又不是你的錯。孩子,不要因為怀孕而胡亂嫁人,終身幸福要緊,孩子生下來爸爸養。”
  “爸,力祺那次雖然做錯了,但是,他很愛我。而我是嫁定他了,有沒有怀孕我始終會嫁他。只是提前罷了!爸,”雅悠投迸父親怀里:“我和力祺是真心相愛,祝福我們。”
  “爸爸祝你婚姻幸福。你要什么陪嫁,列條單子來。”傅慶坤擠出笑容,要令女儿開心。
  “也沒有什么需要,力祺金銀珠寶都送來了。”
  “一部汽車!你的車牌考到了,還沒有一部真正屬于自己的汽車。”
  “力祺已答應送一部名牌跑車給我,反正我現在也不能駕駛。”
  “我忘了你嫁的是一位億万富豪。几時叫亞姨陪你去狂購衣物?”
  “到百貨公司去,什么都有。”她才不愿意和莫依芙購物。
  “我們百貨公司的,不全是歐美貨。還是到外面的一流公司去選購。總之,你喜歡要什么就買什么,嗯?”
         ※       ※       ※
  谷菱也很關心雅悠,她也認為雅悠既然能念書,有天份,應該念完大學。
  雅悠對谷菱也不說假話,因為她是力祺最喜歡的朋友。她就把力祺酒里加酒的“陰謀”說了。
  “力祺不會這樣做,他不是這种人。”谷菱第一個反應:“會不會是誤會,或者巧合?”
  “菱姐姐,我爸常教我,不要和男生做坏事,那天若不是力祺加了酒,我人糊涂了,我一定會抗拒。不信,你去問力祺。”
  “我絕對相信你,你天真又純洁,我不會對你有疑問。力祺一向為人忠直,不擅用心計。啊!八九是我哥哥教導他的。”
  “嚇!原來谷大哥是坏人,我給他害死了。”雅悠嘟起了嘴:“我真的好想把大學念完。”
  谷菱被她逗笑,她天真又小孩子气:“他也不是什么大坏蛋,不過,他真是很疼力祺,大概他看見力祺太愛你,但是,又要等几年,見他痛苦,患得患失,心里不忍,于是,便替他做軍師。”
  “我的朋友說,力祺不是真心愛我,如果他真心愛我不會向我耍手段,傷害我。”
  “我也認為力祺不應該听大哥的話。不過,如果說他不愛你,是冤枉了他。他一認識你,便不再和以前的女朋友來往。其實,一直有人追求他,他看都不看她們,天天陪著你,他疼你又寵你,簡直把你當公主看待,你應該感覺到的,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已經原諒他,接受他。”雅悠承認:“我也沒有后悔。”
  “能找到一個好歸宿,有個心愛的丈夫,放棄學業也值得,是不是?”
  “是的。”雅悠甜甜一笑。
  “不過,你現在有了BB,以后,對身体要特別小心,不要蹦跳得太厲害,不要穿太高跟的皮鞋,多休息,多吃營養丰富的食物,還有适當的運動,多听音樂多看書。這是胎教,知道嗎?”
  “知道!菱姐姐,謝謝你!”
  “你真可愛。”谷菱由衷說:“有什么問題,隨時告訴我。我雖然是力祺的好朋友,但我是你大姐姐。妹妹被朋友說,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好啊!力祺有谷大哥,我有菱姐姐!”她開心的叫。
  雅悠今天真的忙得要命。
  早上到婚姻注冊處行禮(本來還要上教堂,谷菱怕雅悠會累,提出取消),午餐歡宴至親和好朋友。五點酒會開始。酒會、晚宴、舞會是直落的。一過了五點半,酒店的大BALLROOM已站滿了親友(絕大部份是有生意來往的社會名流)。
  雅悠穿一襲粉紅色全身釘珠的雞尾酒會禮服。及膝的,不失其活潑本性。何醫生剛好為她打了針,因為午餐后,她竟然想睡覺。現在很好,精神充沛,特別開心。
  她剛和玉嫻及一大班大學和中學的同學講笑話,莫依芙走過來:“有人要向你道賀,在入口處的右角。”
  “表哥已經向我道賀了。”
  “他是跨洋過海飛來的。”
  雅悠帶著好奇心走過去,看見個高個子的背影,穿套粉藍色西裝,當他回轉身看見雅悠,他那玫瑰紅的臉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和兩個圓酒窩。
  “家卓哥哥!”雅悠很意外,很高興:“真想不到是你,你怎會這時候回來的?”
  “特地回來祝賀你。”他的雙目注視著雅悠。
  “我沒有給你發請柬,因為你這時候應該要考試,我怕你不能回來。”雅悠好開心的打量他:“哈!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西裝。”
  “很老套,是不是?參加婚禮酒會,不能穿套皮夾克。”
  “不!很帥,真的。家卓哥哥,看見你真意外,真高興。”
  “可惜太遲了。”
  “太遲?”
  “喔!我一直把你當小孩,我估計錯誤,你已經長大了。”
  “當然長大了,我現在是林太太,還有人叫我林夫人。”
  “嗯。”他咬住下唇,咽一下,眼睛有點潤,有點光,笑容還是那樣子拼死擠著,他由外衣袋拿出一只深紅的皮盒子:“我給你帶了禮物來,希望你喜歡。”
  雅悠接過盒子時,發覺家卓的手很冷:“為什么不穿大衣?”
  “外面很暖。”
  “外面很暖?”齊家卓今天真特別,室內開了暖气,外面已經刮北風。
  打開盒子,里面是個玫瑰花的別針,用澳洲的奧普寶石做成,有枝有葉很名貴:“好漂亮!”
  “本來准備好圣誕節帶回來送給你的,可惜,人來遲了,禮物卻早送了,咳!”他說話的神態,令雅悠百思不得其解。“誰都說我聰明,只有你知道我笨。”
  “我沒說你笨,高材生!你笨?我就更不中用了!”
  “打令!原來你在這儿,”穿著白色禮服的力祺走過來,輕擁妻子的小腰,一看齊家卓,心想這漂亮小子哪儿見過?
  “我給你們介紹,我丈夫林力祺,齊家卓是我世兄,他特地由澳洲赶回來喝我們的喜酒。”
  一听齊家卓三個字,林力祺打了個寒噤,手腳冰冷的,面色馬上一變,嘴卻說:“歡迎歡迎!”
  齊家卓看著林力祺點點頭:“恭喜你幸運儿,新郎果然儀表出眾。”
  “齊先生也年輕俊朗,多謝你來喝喜酒,先喝杯雞尾酒……”
  “謝謝!我來,并不是為了要喝喜酒,現在我要告辭了。”
  “既然來了便不讓你走,一定要吃飯跳舞。”雅悠一手捉住他。
  “對不起!我只夠時間來道賀。”
  “或者齊先生今天有事。”力祺在今天他大喜的日子里,不愿意看見這個情敵,不,是勁敵。力祺不會把任何男孩子看在眼內,但是,雖然今天已經和雅悠正式舉行婚禮,他還是很顧忌他:“齊先生今天可能真的沒有空,改天我們補請他吃飯。”
  力祺順勢把妻子的手拉回去。
  “恐怕,我再也沒有机會了。”齊家卓神情哀傷,哪儿像推飯約:“我要乘搭十時的夜航机回澳洲,快要去机場。”
  “走了?”力祺心花為他而開:“再多留一天不可以嗎?”
  “后天我要考試。”
  “那你早已來了。”力祺望住妻子:“齊先生回來了你也不告訴我,我應該替他洗塵。”
  “我不知道,他通常圣誕節才回來的。”
  “雅悠真的不知道,我昨天回家,祖母也嚇了一跳,我是臨時決定回來的。”
  “那樣說,你回來只有兩天?”
  “不超過二十小時。”
  “特地由澳洲赶回來,向雅悠祝婚?”
  “是的!特地來祝婚!我真的要告辭了!再祝福兩位!”
  “家卓哥哥,你等一等。”雅悠跑進去,一會拿出兩個苹果跑回來,把苹果塞在家卓的手里:“不吃飯,就吃苹果吧。”
  “謝謝。”他沙啞著聲音,一轉身,匆匆走了。雅悠望住他的背影納罕。
  “失戀是很痛苦的。”力祺由衷說。谷菱結婚時,他更傷心。
  “失戀?誰失戀?”
  “齊家卓。”
  “你怎知道他失戀,他有女朋友嗎?那負心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負心人,但是,在我看來,齊家卓顯然是為你傷心。”
  “你亂講!你沒听我叫他家卓哥哥?他是我世兄,不是我男朋友。”
  “他又不是你親生哥哥,雅悠小妹妹嫁齊家卓哥哥不行嗎?”
  “行!那我也可以嫁谷大哥,反正他又不是我親哥哥。”
  “嘎!你學得牙尖嘴利。”力祺捏一下她的臉,“哪一個損友教你?”
  “沒有損友。只是做了林太太,人長大了自然也聰明了。”
  “唔!讓我先祝林太太……”
  “喂!還沒到洞房花燭夜呢。”谷澄拍他的肩頭。
  力祺放開雅悠的小手,卻仍然擁著她。
  “我們一班朋友同學等著你。”谷澄問雅悠:“可否借用尊夫三十分鐘?”
  雅悠笑笑說:“我也去找玉嫻她們。”力祺親一下她的臉才讓她走開。
  “你是如假包換的老婆奴。”
  “最后今天,絕不展期。”
  谷澄拉他到几個大男孩、大男人堆里:“昨天為他開王老五歡送大會,過一晚最后瘋狂夜他不肯到,大家說今天怎樣處置他?”
  “晚宴他一定要和新娘敬酒,我們灌醉他。”
  “不行!我還要參加舞會,領新娘跳第一支舞。”力祺反對。
  “很難灌醉他,他是怕老婆會的會長,新娘口都不用開,瞟他一眼,他就不敢喝。”
  “真是摩登季常。”楊大衛說。今天波姬傷心沒有來,托哥哥聯合其他男士對付力祺:“現在剛舉行婚禮,以后一輩子怎樣過?”
  “別听谷大哥亂講,我林力祺決不是怕老婆的人。”
  “娶個年輕貌美的太太要打醒十二個精神,一不小心,會給人偷去就慘了。”
  “分分鐘會戴綠帽。”楊大衛呵呵笑。
  “你們放一万個心,力祺一天十二小時,不,不,由今天起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愛妻。他對雅悠,十分寵愛。快將三十的男人,為了討女朋友歡心,竟然扮初中男生,陪女朋友放風箏、跳飛机格子,還有……”
  “谷大哥!”力祺掩住他的嘴:“你怎可以亂曝內幕!”
  “谷澄不說,我們大家心中有數。我真佩眼力祺,我不行,就算那女人天仙化人,或者世上只有她一個女人,我也不能為她低聲下气,做狗一樣,完全沒有丈夫气概。”楊大衛冷哼著說。
  “大衛,你有沒有听過,情場如戰場?要追求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當然要用點策略。”力祺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大男人:“你有沒有听過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追求她几個月,就把她娶回來了,再下气低頭,也只不過是几個月時間。她嫁了我,日子才長呢!”
  “那是以后的事,今晚要你喝酒你已經不敢應。”
  “誰說我不敢?等舞會完了,和你們喝到天光。”他豈能認輸。
  “到時,洞房花燭夜,新娘子不赶你出新房才怪。”
  “大衛,你敢不敢和我打賭?如果我太太不吵不鬧,任由我和你們鬧酒,你愿賭服輸?”
  大衛心想,春宵一刻值千金,把他拉出新房,气坏新娘,說不定還引來一次爭吵。唔!妹妹知道定開心:“好!如果你肯和我們喝天光,我愿意輸一席酒!”
  “五千元以下的酒席我可不愿意。”
  “人客任你請,菜單由你寫,行了吧?”
  “好。”力祺爽快道:“成交!”
  “喂!別太過分,”谷澄在他耳邊說:“今天是你大好日子,何必惹雅悠生气?”
  “谷大哥,你放心,雅悠又純又乖,她最听我的話。不信,等著瞧。”
  舞會才開始不久,雅悠又想睡覺;但是,她是女主人,怎可以扔下人客睡覺?便對力祺說:“我想,我要多打一支針,否則支持不住。”
  “一天打几針,我擔心會對你的身体有影響,你再多玩一會,等人不注意我送你回房睡覺。”
  “人客走主人不用送客嗎?”
  “大家說好四點舞會才散,到時我再叫你起床送客。”
  “好主意……”
  結果呢!力祺輕輕松松和大家鬧酒,一直到天亮,全体都在樓下的客房睡覺。
  雅悠醒來,丈夫不在身邊,到樓下一看,力祺和谷澄還有另一友人加利同睡一房,力祺睡床,谷澄睡沙發,加利躺在地上。
  大衛他們又在另一個房間。
  雅悠獨個儿吃過早餐,又再回房間睡覺。雅悠果真沒吵沒鬧,沒過問。
  大家喝過檸檬鮮茄汁,离去前都認定力祺贏了。
  大家約好几天后去吃晚飯、
         ※       ※       ※
  送走人客,也快到吃晚餐的時間,力祺上樓到新房。
  房內靜靜的,力祺穿過起坐間到臥室,雅悠擁著那張龍鳳被睡覺。
  力祺坐在床邊,撥開她臉上的發絲,用手指搔搔她的臉:“唏,懶豬,起床吃飯了。”
  雅悠緩緩張開眼睛,兩臂繞住力祺的脖子:“嘎,我終于見到我的老公。”
  “對不起,昨晚冷落新房,大衛他們纏住我斗酒,我本來要回來陪你,他們又取笑我怕老婆,娶了個惡妻。”
  “我惡?我這么大個人還沒有真正發過脾气,幸好你和他們喝酒,否則我真變了惡妻。我現在最擔心,我昨夜沒有送客,舞會散你為什么不叫我?你答應我的。”
  昨晚大家玩得很放,要留要走,全部自動進出,我也沒送客。你是新娘子,由早忙到晚,誰都應該明白你疲倦需要休息,誰都會体諒你,我爹爹和你爸爸都知道你睡了。”
  “糟糕!爸吩咐我新婚第二天要向家翁敬茶,我今天還沒見過他呢?”
  “爹爹?他貪玩,昨晚跳舞,一直到曲終人散,我們鬧酒,他也喝了兩杯。他一小時前才起床。周伯說,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吃早餐和午餐,家中的老爺和少爺都在睡大覺。”力祺吻吻她,攬著她的腰扶她起床:“差不多要吃晚餐了。”
  “你等一等,我去換衣服。”
  力祺看她,身上穿了一套艷紅的柔軟針織套裝長褲,是那种運動套裝。
  “你不是穿了衣服的嗎?”
  “可以穿睡衣到樓下吃飯嗎?”
  “這是睡衣?”
  “對呀!”
  “我還以為你今早去散步呢!怎會穿運動衣當睡衣?”
  “它像運動衣,但,是睡衣。我一直都穿這种睡衣,不過,這套是高級名牌,全新的,昨晚是新婚之夜嘛。”
  “打令!”力祺扶她起床,擁住她的腰:“以前你是小女孩,穿這种睡衣無所謂;你現在是林夫人,人家的太太,還快要做媽媽呢!穿這种睡衣不适合。”
  “要穿什么?”雅悠用手指卷力祺的頭發,孩子气不改。
  “穿睡袍,穿漂亮的睡袍,在床上吸引丈夫,那才是好嬌妻。”
  “睡袍。”她又搔他的脖子。
  “你不懂,不懂叫谷菱帶你去買,她還會教你許多。”
  “我懂,我現在都明白了。”她推開力祺進化妝間,化妝間對面有個衣物間,她換了條紅裙子出來,長發也刷得整齊發亮。
  “這才像樣一點,”力祺握緊她的手。他拉她走出房間,一面下樓梯一面說:“谷菱說你有了孩子,應該有人侍候。”
  “家里佣人比主人多,我几乎不用伸手倒茶。”
  “是要人侍候,照顧你的起居飲食,提點你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譬如跳飛机便要暫停,這近身女佣一定要健康、端正、整洁,她跟你相處時間多。賤肉橫生的你不适宜多看。”
  “我們只不過請女佣,可不是開選美會,還要揀相貌?”
  “我們沒有要求她像你這么漂亮;但必須五官端正膚色好。万一請個黑炭頭你天天對著她,生個女儿黑黝黝,那可怎么得了?”
  “你放心,你和我的皮膚都白,一定能養個白雪公主。不,我更正,是儿子。”
  “女儿,”力祺搶著說:“像念斯一樣嬌嗲可愛。”
  “儿子,像他爸爸一樣好看瀟洒。”
  “逗我開心,”力祺哈哈笑:“親一個……”
         ※       ※       ※
  力祺、雅悠和林茂森吃了一頓幸福的家庭飯,林茂森有約會要出去。
  他几年沒回來,眾多老友要請他吃飯,听他說,排足一個月。
  力祺陪雅悠回房間,看婚禮錄影帶,洗澡准備休息。
  力祺先由浴室出來,靠在床上在想齊家卓。有許多疑問,今晚一定要解決。
  “老公,看我的睡袍漂亮不漂亮?”雅悠由浴室出來,邊說邊擺款。
  那的确是一件睡袍,但不是力祺心目中的那种。
  力祺喜歡太太穿那些絲質、鑲里士花邊的吊帶性感睡衣,連睡袍一套。
  雅悠穿一件粉紅色的長袖睡袍,棉質,胸口有只大米奇老鼠,老鼠頭上還有個紅色蝴蝶結。
  誰敢說不漂亮不好看!但,那是小孩的睡袍。
  “力祺,漂亮不漂亮?”雅悠一屁股坐在丈夫身上:“為什么不說話?你怕老鼠,早知道穿件熊貓的。”
  “不,很好看,我喜歡极了。”那不重要,以后慢慢再加以教導,今晚要解決的是齊家卓。
  “雅悠,你事前沒有告訴我,你會請齊家卓。”
  “我沒有請他,我知道他現在要考試,沒理由要他來喝喜酒而影響學業。”
  “你不請他,他怎會來?”
  “多年感情,就算我不請他,他也可以來。”
  “如果他在這儿,林力祺娶傅雅悠,上流社會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但他在澳洲,我們的知名度不會跨越海外,直到澳洲吧!”
  “我相信有人通知他,不過不是我。這些日子我又忙,又想睡,連齊家卓的人都想不起,對了,亞姨!”雅悠記起來:“昨晚是亞姨通知我家卓哥哥來了。”
  “對!是她。”因為莫依芙說過,就算莫英俊娶不到雅悠,也輪不到他。因為力祺不配雅悠,齊家卓和雅悠才是天生一對,必然是莫依芙存心破坏。
  “齊家卓赶回來祝賀你,他對你真好。”
  “對呀,坐十個鐘頭飛机赶回來,連飯都沒有吃。”
  “是不是有點難過?”他應該吃點東西才离開的。”
  “你也追著給他拿苹果。”
  “他喜歡吃苹果嘛!他平時一天可以吃几個,他有許多綽號,比如,苹果王子、陽光王子。”
  力祺心里不舒服:“為什么不索性叫他白馬王子?”
  “是呀,你怎么知道?”雅悠開心的說:“家卓哥哥,從去了澳洲,便愛上騎馬,剛巧齊伯伯送了一匹白馬給他,所以他在澳洲的同學又叫他白馬王子。”
  “他有沒有說你是他的白雪公主?”
  “沒有,他叫我妹妹,叫我靚女和小傻瓜。”
  “倒是蠻親熱。”
  “從小一起長大呀!”
  “青梅竹馬囉!”
  “對呀!”
  “小時候有沒有玩娶新娘?他有沒有說過等你長大了要娶你?”
  “沒有,他對別人說,我像他的弟弟,我小時候很頑皮,男儿頭一樣。”
  “現在也改不了多少的。”
  “現在不是啦!”她嬌嗲地伏在力祺的胸膛上:“我是林夫人了。”
  “你是什么夫人?嘎!蹦蹦跳,林公子的千金差不多。”力祺給她逗笑,打一下她的屁股。
  “對了,為什么你的朋友都叫你林公子?”
  “我是林公子,本來就是公子。”力祺不想分散話題,言歸正傳:“齊家卓接過你的苹果時,我好像看見他眼中有淚。”
  “家卓哥哥不會哭的,不過昨天他的樣子是有點不尋常。雖然,他不像我貪玩又無知,但是,他的性格一向很開朗,否則怎會叫陽光王子,那是原因之一。”
  “你結婚,他傷心!”
  “沒道理,我結婚是喜事,我們情如兄妹,他應該開心。可能坐飛机赶來赶去太疲倦,又沒吃東西呢!”
  “都不是。他暗戀你,情人結婚了,新郎不是自己,因此他傷心流淚。”
  “你好夸張,胡說八道!”雅悠打他:“我們之間好純洁,只有感情,沒有愛情,玩的時候,大不了拖拖手,但是他連愛呀、喜歡呀都沒有說過。你想想,連喜歡都談不上,怎會暗戀?”
  “可能他沒有机會向你表示。”
  “沒有机會?我和你認識几個月,你也有机會,我和他認識十几年。”
  “若他真是為了失戀而傷心,你會不會后悔?”
  “后悔什么?”
  “早知如此,應該嫁給齊家卓,后悔就這樣嫁了給我。”
  “若是失戀,也只是他失戀,又不是我失戀,后悔什么?”
  “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他,或喜歡過他?”
  “沒有,也許我太年輕,不懂這些。去年見他,才十七歲。而且,我一直把他當好朋友,不!是好哥哥。”
  “雅悠,”力祺托起她的下巴:“如果我從未出現過,齊家卓真的追求你,你會不會嫁給他?”
  “沒想過他會追求我。”
  “現在想,嘎?想想。”
  “現在更加不用想,我已經嫁了給你做林夫人。家卓哥哥不會追求有夫之婦,既然不可能發生,就不用想了。”
  “想想沒關系,比較一下,清楚自己有沒有嫁錯丈夫。”
  “有什么好比較?人比人,气死人。我不是三心兩意的人。”
  “跟定我一輩子?”
  “愛定你一個!而且怀孕了,好歹我也要和你一起。”
  力祺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吻了一下。
  雅悠再伏在他的怀里,力祺擁著她,兩個人靜靜的依偎了一會。
  “齊家卓送了結婚禮物給你?”力祺突然問。
  “是的!一個玫瑰花別針,他第一次送成人禮物給我。”
  “我不准你佩戴那別針。”
  “為什么?那別針用澳洲寶石造的,好美麗,我喜歡。”
  “你喜歡別針我送你一百個,鑽石、翡翠、珍珠、黃金;玫瑰、康乃馨、蘭花、玉米花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戴他的。”
  “我不明白,那豈不浪費?”
  “想不想知道原因?”
  “當然想,理由不足,我不依你。”
  “因為我妒忌,我妒忌齊家卓,你明白了嗎?”
  “啊!我明白了!你今晚說了一晚,原來妒忌齊家卓。”雅悠咭咭的笑:“好玩,好玩!”
  “笑!別摔到床下。”
  “我想,都沒有想過齊家卓,你白呷干醋了,哈……哈。”
  “我太愛你嘛。”
  “肉麻,噢!好肉麻!”雅悠笑得花枝亂墜。
  “肉麻?好,我就肉麻給你看看……”
  雅悠躺在他的臂上,黑發散到他的胸前,她已進入半睡狀態。
  力祺輕撫她的腹部,滑不留手,里面有他們的女儿,也許還太小,触摸不到。
  “雅悠,你愛不愛我?”
  “嗯!”
  “我從未听你親口說過愛我,別懶嘛!”
  “都嫁給你了,孩子也有了,還問?”
  “那不同的,結婚和愛情并不一定是同樣一回事。”
  “我不愛你就不會嫁給你。”
  “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呀!你好煩!”雅悠輕踢被。
  力祺深深吻她:“乖,告訴我?”
  “我愛你,好愛你!”雅悠把臉埋在他的腋下。
  力祺撥開她的頭發吻她的臉:“我是你第一個愛人,也是……”
  “最后一個愛人。”她答上。
  “我是……”
  “你是我第一個丈夫……”
  “不!不,是唯一的丈夫。”
  “唯一的丈夫……”
  “除了我,你不會再愛別人!”
  “再愛……別人……”
  “什么?不要再愛別人!在這世界上,你只愛我一個!”
  “唔……”她的手移向前,攬住他的脖子。
  “雅悠,雅悠!”原來雅悠已經睡了,力祺怜愛的吻她:“爛睡豬!”
         ※       ※       ※
  雖然沒有度蜜月,但是,小兩口整天粘在一起,有時候,力祺看她睡午覺,也可以看一個下午。由于她怀孕,很多玩意儿不能玩,力祺就想辦法逗她開心。
  “給你做個秋千架好不好?”
  “秋千?”
  “黃昏我跟你輕輕的蕩秋千。”
  “太麻煩了,反正花園又有搖床。”
  “只要能令你開心便不麻煩。況且,我們將來的女儿也要玩秋千。”
  “不,是儿子。男孩子不蕩秋千的,娘娘腔。”雅悠輕撫丈夫的臉:“儿子一定要像爸爸,改天我替你把一張照片放大。”
  “要多大?”力祺握著她的手親吻著。
  “落地的,一整幅擺在床前,一醒來就看到。”
  “你哪天醒來看不見我?”力祺把她擁進怀里:“看人不是比看相片更好?”
  “人要看,相片也要看,天天對你二十四小時,我不膩!你呢?”
  “對八輩子都嫌少,打令,我真愛你……”
  力祺陪雅悠玩砌圖游戲,突然雅悠叫:“暫停!”便走了開去。
  一會,她回來,雙手收在背后:“閉上眼睛!”
  “你不要乘我閉上眼睛溜走。”
  “溜走?溜去哪?”
  “去會齊家卓。他每年不是這時候回來度假?”
  “你怎么天天提齊家卓?他今年不回來,也許,他以后都不會再來。”
  “你知道齊家卓不回來?”力祺大為緊張:“你們通過長途電話,還是你們一直仍在通信?”
  “通什么信?你知道我懶,又怕寫信。你不閉上眼睛,一切后果由你負責。”
  “你先告訴我齊家卓……”
  “你先閉上眼睛嘛!”雅悠撒嬌,力祺終于屈服了。
  “把手伸出來,”力祺感到有硬紙放在他的手上:“可以看了。”
  力祺一看,是個圣誕咭,是齊家卓寄來,寫著林力祺先生夫人,咭上寫明今年在澳洲過新年。
  “你看人家多大方!你是小器鬼!”雅悠坐在丈夫身邊:“你是小器鬼!”
  “他是真的喜歡你;不過,總算有君子風度。”
  “這個也給你。”雅悠把個紅盒子拋向力祺。
  力祺揭開一看:“玫瑰別針,這是奧普石,齊家卓送的。”
  “你說過不准我佩戴它。如今我繳械,東西都給你沒收了,你以后不用擔心我偷偷佩戴。”
  “唔!真乖!”力祺捧著她的臉狂吻。
  “喂!停一下,我還有話說。”
  “說吧!嗯!”力祺仍然捧著她的臉儿。
  “以后不准再提齊家卓這個人。”
  “不提!保證不提!”
         ※       ※       ※
  林茂森提早离去,他和一個老朋友結伴去法國,順道回瑞士。
  傅慶坤為親家開個歡送會。
  本來大家都瞞住莫依芙關于雅悠怀孕出嫁的事。
  這天雅悠一直依著丈夫,力祺也一直挽住她,好讓她依靠。晚飯后,林茂森和傅慶坤喝咖啡談得開心。雅悠和力祺回到她的房間,看她小時候的相片。
  莫依芙進來,一副緊張的樣子:“雅悠,你沒事吧?”
  “什么事?”雅悠反問她。
  “平時你坐不住跳來跳去,今天你動都不想動,是身体不舒服,還是婚姻生活不适合的……”
  “別猜了,亞姨,你猜不到的。”雅悠坦然說:“我怀孕了!人容易疲倦,你明白了吧。”
  “你出嫁還不夠一個月,奇怪,這么快就怀孕?”
  “還有更奇怪的,我怀孕快四個月。”雅悠坦坦白白,絕不當一回事,真令莫依芙吃惊,“還有半年,爸爸就做外公。”
  “啊!那么說,你們未結婚,先有孩子?怪不得,我也奇怪,為什么嫁得那么匆忙?又不去度蜜月,原來中大附小。”莫依芙搖一下頭:“我早知這姑爺沒安好心,雅悠,你太糊涂太笨。”
  “亞姨,你……”
  力祺按住雅悠:“亞姨!雅悠現在已經是我們林家的人,她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我為什么不可以管?雅悠是我的女儿。雖然我不是她的生母,但我是她爸爸的妻子,從小把她帶大的。”莫依芙沖著力祺說:“你最沒安好心,如果雅悠不是怀你的骨肉,她也不會放棄學業嫁給你。”
  “你那么生气,是因為雅悠沒有嫁給你的侄儿!”
  “她也不一定要嫁英俊。”
  “嫁齊家卓也可以,是不是?你把齊家卓由澳洲請來,想破坏我們夫妻感情。可惜不中用,雅悠一點都不愛他。”
  “所以我說雅悠太糊涂太笨,你安坏心她還肯嫁你。”
  “亞姨你不要亂說話。”
  “由她亂說去,總之,雅悠已經嫁了我。她只有嫁我才幸福,你問她,她有沒有嫁錯了?”
  “日久見人心。”
  “好!你一直看下去吧。”
  “嘿。”莫依芙冷笑:“我一定會看,等待看她哭著回來。”
  “你……”
  莫依芙已經出去。
  力祺气下了,看看雅悠:“你不會受她的話影響吧?”
  “不會……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為了莫英俊。”
  “我愛你!我不會讓你哭著回家。”
  “我不會理她,我只相信你。”
  “噢!雅悠。”力祺把她擁進怀里:“你真是我的好太太。”
  “力祺,我要告訴你,新婚這段日子,我真的好快樂、好幸福!等孩子出世,我們的家一定更美滿的。”
         ※       ※       ※
  何醫生把婦產科專家洛醫生介紹給雅悠。何醫生仍然是林家的家庭醫生,不過力祺認為生孩子的事,還是由女醫生檢查妻子較方便。何醫生做了二十几年林家家庭醫生,對力祺,他不會完全不了解。
  他不喜歡男醫生碰他的太太,特別是檢查呀、接生……不知道他是否遺傳了母親的保守,還是太愛妻子。
  不過,力祺和雅悠結婚后,十分恩愛,朝夕与共,感情濃到化不開。
  谷菱介紹的貼身女佣亞桂,已經上工。她是個潮州女人,四十歲,肥肥白白十分強壯。雖然說是貼身女佣,但雅悠夫婦常在一起,亞桂根本沒有什么机會接近主人。力祺极少獨自离家外出,除了給父親送机,為雅悠添點零食,出外的時間,也是等雅悠午睡時,她睡醒前,力祺一定赶回來。這天,力祺又出外買東西。
  晚上睡前,力祺把一只粉紅色薄盒子、上面打了個紅絹花的送到雅悠面前。
  “如果你喜歡,我再買一打。”
  “是什么?孕婦裝?但我的肚子還沒脹起來。書本里的孕婦肚子像個大皮球。”
  “你的皮球還沒有打气呢!所以就不脹大,只是比前丰滿些,快把禮物拆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雅悠很開心的拆禮物,原來是套睡袍:一件粉紅的絲睡裙,一件鑲了山貓毛的粉紅色絹質睡袍。
  “喜歡嗎?”力祺一直望住妻子。
  “很華麗。”雅悠撫著毛裘。
  “今晚就穿上它。”
  “我已經換了睡袍。”她今晚的睡袍是白色長袖,又闊又長,袖口、袍腳印有紅花、綠草又有黃蝴蝶,雅悠已經覺得很隆重。
  “真的喜歡我的禮物?
  “真的。”
  “那就為我乖乖穿上它。”
  雅悠馬上捧著盒子到更衣室。
  不一會,雅悠緩緩的走出來,怪怪的,難為情,睡袍帶子束得結實。
  力祺迎上前,拖住她兩只手,由上到下的打量:“多漂亮,這樣才像林夫人。”
  雅悠第一次穿這种睡袍,感到有點不習慣,特別是里面的那一件,腰套得緊緊的。
  力祺吻吻她,擁她到床邊:“睡吧。”
  雅悠馬上倒在枕頭上。
  “你就這樣睡?把睡袍脫下來,起床才穿的。”力祺替她解帶子:“而且,那些毛帶到被窩里會令人打噴嚏的。”
  “那你就別買嘛。”
  “穿著它走路,好高貴……”
  “不要!”雅悠按著力祺的手:“里面那件睡衣上半身布料很少。”
  “很性感,是不是?”力祺笑:“睡衣本來應該性感的。”
  “太暴露了!好像上面沒穿衣服,怪難為情。”
  “又不是穿著去見人客,上床睡覺罷了,暴露一點有什么關系?房間里只有我們夫妻兩個,有什么好難為情的,怕女儿笑你嗎?”
  力祺替雅悠一脫去睡袍,雅悠馬上把被子蒙頭蓋上。
  力祺笑哈哈,替雅悠把睡袍放在床尾柜上,也跳上床,鑽進被窩里……
  半夜,力祺抱住雅悠正睡得酣,突然感到有人推他。
  是做夢吧!他心滿意足,就只是想睡。
  “力祺,力祺!”
  “唔!寶貝,睡吧。”他迷迷糊糊。
  “力祺,你送我去醫院。”雅悠飲泣的聲音。
  “醫院?”力祺极力睜著眼。
  “我要生孩子,我生孩子了!”
  “你!心肝,你做噩夢是不是?”力祺輕撫她的腰背:“十個月才能生孩子,現在才四個月,早呢!乖,快睡,唔。”
  “但是,我肚痛啊!肚痛就是要生孩子了……”
  “嚇,肚痛?”力祺一惊,完全清醒,輕撫她的腹部:“是不是吃多了東西?一晚沒听你說肚痛。”
  “我上床之前肚子一點也不痛,是剛才……有些少痛,現在多痛一點。”
  力祺想想,撫撫她的臉、她的手,咦?手那么涼,他這就慌了!床頭一排按鈴,他按了叫亞桂的鈴,又輕輕放下雅悠,打電話給洛醫生。
  “馬上送她到醫院,小心為她加衣……還有,一步都不能讓她走……”洛醫生在電話中說。
  力祺挂上電話,為她穿回那上半身布料很少的睡衣,再加睡袍。
  外面有鈴聲,力祺拉了件晨褸,穿上,一邊束帶一邊按搖控器開門。
  亞桂進來,力祺說:“把少奶那新的長皮草大衣拿來。”
  “少奶沒事吧?”
  “肚子痛,要馬上入醫院。你手輕點,別翻動少奶。”
  力祺想想,他自己不能開車,便又馬上召司机:“好了沒有?得赶快點。”
  “少爺,你親自送少奶?”
  “當然我親自送,你也要跟著去。”
  “你這身衣服怎能出門……”
  力祺這才記起自己還沒有換衣服。
  也顧不了許多,穿條長褲一件絨大衣,扣上鈕扣,沒人知道里面只穿了件晨褸。
  他小心翼翼,輕輕把雅悠抱起來。
  亞桂也醒目,奔出去開房門,然后先到樓下去。
  力祺把她抱上車廂,司机准備開動,為了要雅悠舒服,力祺叫亞桂坐司机座旁。
  力祺用臉貼著妻子的臉,還是涼涼的,真令人擔心。
  “力祺,我是不是要生孩子了?”
  “噢!不是,還要等五個多月你才可以做最美麗的媽媽。”
  “但是,我肚子痛……”
  “洛醫生說,是我們女儿不听話,在你肚子里撒嬌。等會到醫院,洛醫生會教訓她一頓,她就會乖,你肚子不會痛了。”
  “我早就說他是儿子,”她安定些,沒那么慌惶:“男孩子才會這樣頑皮。”
  “別說話,休息著,嗯。”力祺緊緊抱住她。
  他默默的禱告,別讓女孩流掉,更加不可以傷害雅悠。
  這妻子好艱難才討回來的,必須永遠擁有她。
         ※       ※       ※
  雅悠被送進急症室,力祺一個人站在走廊上,他感到寒意由四面八方侵襲而來。
  雖然亞桂拿著雅悠的皮草站在不遠處,但是力祺根本沒把她看在眼內。
  他一忽儿坐下,一忽儿起來踱步,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洛醫生出來,力祺望住她的臉,可以從她面上的神色看到情況的好坏。
  但跟著推出一張輪床,雅悠就躺在上面。
  “雅悠!”力祺馬上走過去。
  “她打針后不久就睡過去了,現在先送她回病房休息。大家小心點,床慢慢推,別蕩來蕩去。”浴醫生回頭看力祺:“你去哪儿?”
  “我去病房陪雅悠。”
  “我讓她多睡點,她明天中午才會醒來,到我辦公室喝杯咖啡好嗎?我想跟你談談。”
  對!他還不知道雅悠的情況怎樣,看樣子雅悠似乎睡得很熟,撫撫她的臉,也沒有那么冰,微微暖。
  一進洛醫生的辦公室,他便問:“洛醫生,雅悠怎樣了?”
  “還好,應該母子平安。不過,在這五六個月內,不能再出事。特別以后三個月,嬰儿已經很大,流產固然孩子沒有了,雅悠的身体更會受損,也可能從此不育。”洛醫生除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骨:“雅悠怀孕的時候,何醫生沒有限你談過嗎?”
  “談,我常和何伯伯聊天。”
  “我指的是閨房內的禁忌。”
  “他沒有怎樣說,新時代,一切依照我們年輕人的意愿。他只是說,不要過份親熱。”
  “你對雅悠,是不是過份親熱?”
  力祺滿臉通紅,對醫生很難講假話,但是這樣私人的事情,又怎可以說出口。
  “年少夫妻,又在新婚期內,這种情形很難避免,所以,我認為夫妻最好婚后第三年才養孩子。特別是雅悠太年輕,還像個小孩,不應該太快做媽媽。”
  力祺內心說,誰不知道夫妻最好風流快活兩三年,等熱情淡了些才怀孕最好,力祺一點都不心急做父親,可是,雅悠沒怀孕,她肯出嫁嗎?兩三年后,她可能已嫁了齊家卓,還輪到他嗎?世事兩難全,他就不痛苦?
  “雅悠從醫院回家后,你們最好暫時分房而睡。”
  “怎么?分房?我以為古代才有這种情形,妻子怀孕,母親就不讓儿子踏入媳婦的閨房。”力祺突然心里好煩,有點語無倫次:“我不單只不贊成夫妻分房,甚至連分床而睡也不可以。如果枕邊沒有太太,男人何必要成家立室?不!這樣子會影響夫妻感情!”
  “我也明白要一對恩愛夫妻暫時分開,是很困難,也不近人情。力祺,如果你肯保證你和雅悠一起可以控制自己不和她親熱,那未,就不用分房了。”
  力祺啞然!他怎能保證?他以二十八歲的男子漢,和嬌媚可愛的妻子同睡一床而能控制不動心,那未,他可以去當和尚。洛醫生一直望著他,等候他的答复。
  “所有太太怀孕,做丈夫的都要過獨身生活?”
  “這當然不是,是要看每個孕婦和他們的婚姻狀況而定的。雅悠是比較麻煩,因為她太年輕,她根本還沒有完全發育好,子宮未發育完成,卻去承擔一個胎儿,不小心便有危險。所以我常說女人生孩子的年齡最好是二十一歲至二十八歲。”洛醫生很耐心的解釋,也体諒力祺的失常,所以沒怪責他的不合作,失去平時的紳士風度:“雅悠第二次怀孕一定會比這一次好得多,甚至連第一次怀孕,身体因為不能驟然适應的渴睡情形也會消失。力祺,為了雅悠和孩子的安全,你應該同意分房。”
  浴醫生“迫”著來,力祺只好點點頭。
  咖啡已好,洛醫生把咖啡送上,她微笑說:“雅悠實在是個很迷人的小孕婦,我了解你的心情,不過,當你一看見自己的孩子,就覺得一切犧牲都值得。”
  力祺湊著干笑,這女儿一出世先打她三十大板,為了她竟然令父母分居。啊!若是儿子怎辦?不會的,男孩子討人厭,他和雅悠的女儿一定比念斯更美更可愛!
  雅悠不肯留在醫院,吵著要回家,宁愿答應洛醫生,國家一個月內不下床。
         ※       ※       ※
  自從雅悠回家之后,力祺便感到很煩躁很苦惱。
  他習慣了擁抱著妻子入睡,醒來第一眼便看見他的美麗太太。
  如今只能擁枕而睡,睡醒身旁只有半邊空床,沒有美人。
  他一連三晚都睡不著,由床的一端鑽到床的另一端,翻來覆去直至疲倦才打一下瞌睡。縱然入睡也發噩夢,不是冰谷便是黑洞,一個人孤立無援。
  有時候他問自己,過去,十八年他都是一個人睡,頭貼枕套馬上便酣睡,為什么現在不能?
  因為他結了婚,有了太太,太太還躺在隔壁床上,因為他們婚后十分恩愛,所以,他需要雅悠,不能一刻缺少她。
  他曾試過起床走到雅悠的房間,雅悠正熟睡,他一把抱住她。
  雅悠自然反應一轉身:“唔,別吵嘛!壓死我了。”
  “打令……”他把火燙的臉貼上去,心跳得很狂,就在這一刻,力祺腦海中洛醫生影子一閃,耳邊還好像響著她的話:“雅悠這時候流產,可能會危及她的生命。”
  力祺忙把雅悠放開,抹一把冷汗奔出房去拼命喝凍開水,然后倒在椅里喘气。好險,差點做了殺人凶手!他固然不想毀掉自己的太太,更不要被人視為色鬼。
  經過整整一個星期的折磨,力祺終于下定決心,提前結束蜜月期,投身工作。
  最初力祺准備用一個月時間陪雅悠度蜜月,婚后如魚得水,夫妻恩愛。力祺便把蜜月期延至兩個月;如今,又再把蜜月期縮短。
  力祺理由充份,他是個大男人,事業為重,家庭、婚姻、子女、太太,全都往后排。
  而且,他為了追求雅悠,把時間都荒廢了,机构業務也暫由各部門主管自行處理。雖然,几乎全部的副總經理,不是老臣子,便是他一手提撥的忠臣;但是机构大,樹大有枯枝。
  他告訴雅悠要提前上班,雅悠沒有意見,因為她還要服藥一個月,吃了那些藥丸,比以前更加渴睡,力祺上班或留在家里,對她也毫無影響。
  她活了十几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難受,她是個愛動的人,如今天天呆在床上,睡得連背肌也麻木了。
  她還抱歉地對力祺說:“真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電影、吃飯、上的士高,又不能陪你打球、跳飛机、下棋,甚至連陪你看電視都提不起精神,害你一個人吃飯、睡覺。天天傻瓜似的看我睡覺,我真沒用。”
  “傻話!又不是你不肯陪我,是洛醫生迫你多睡多吃,又不准你下床,我要怪也怪洛醫生。”
  “她說是為我好,孩子差點沒有了,我好怕。”
  “現在不是已安定下來了嗎?沒事的,孩子和你一定都平安。”力祺握著她的手,另一只手輕撫她的臉:“我提前上班你不反對吧?”
  “不反對,有工作做,時間容易過。反正你留在家里,我也不能陪你。”
  “我上班后便沒人陪你了。”
  “有亞桂呀!亞桂會侍候我。其實我根本不用人陪,整天不是吃飯便是睡覺。我現在才知道,要生一個孩子,就要做十個月豬,你去上班吧,不用擔心我……”
  ------------------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