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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望發現一個生字,正想起來拿字典,一本字典送到他面前。
  他回頭,看見田瑛,笑笑:“謝謝!”
  “別忘了吃蓮子糖水,生伯說天气干燥。”田瑛放下一只托盤。
  “唔!”他答應著,終于找到生字的解釋,他寫下來,忽然叫:“田瑛!”
  田瑛剛到房門口:“什么事?少爺!”
  “我有話跟你說,你等一下。”他一邊低頭寫字一面說:“很快,還有兩行!”
  田瑛站在他身后,她是下人,主人吩咐,再久也要等。
  若望終于放下筆,蓋上了本子,打個呵欠,拍拍口,回頭看見田瑛:“果然很快,是不是?我……”
  “先吃了糖水再說,冷了不好!”田瑛把碗放進他手里。
  “尚享常怨我刻薄你!”
  “尚享少爺怎會這樣說?我在這儿有吃有住,工友好,主人又好,沒有人刻薄我。”
  “他認為你外在條件好,又是個高中生,不應該派你做下人。”
  “我還能做什么?女管家嗎?我又沒有經驗。其實除了侍候主人,我什么都不懂,連燒菜、熨衣服都笨手笨腳。出外找工作保證沒人肯聘請。”
  “家務你也許不懂,但你可以做文書方面的工作,念了書不應該浪費。”
  “少爺又沒上寫字樓,否則我勉強可以當個黑市秘書!”
  “我有上學,功課方面,你也可以幫忙。”若望把糖水喝了,瓷碗放下:“以前的書生不是都有個書僮?”
  “但那些書僮都是男的。”
  “現在男女平等,有男書僮應該也有女書僮,你就做我的書僮。以后你不用再進廚房,出入下人間,那些粗活根本不适合你。”若望打量她:“你也不用再穿這种制服。”
  “我可以穿牛仔褲,羊毛衣?”田瑛也實在不喜歡身上的制服,太拘束、太單調。
  “你需要什么?開條單子,我下課替你買。”
  “我應該做些什么工作?”
  “一切有關我書本、功課的工作:書房的打理,每天上學帶的課本,替我整理筆記,我測驗的時候,你替我溫習功課……”
  “但我只是高中生,少爺是大學生,我怎能幫助你溫習功課?”
  “我寫好題目和答案,你念出題目,我說答案,我錯了馬上糾正我。”
  “少爺每天上學校,我就沒事做,太閒,日子難過,別的工友看見了,也會有意見。”
  “我上課,你在家里備課,學英文。由于你程度低,我的功課,你大部份都不懂,因此你每天還要多放精神學習,我學的,你都要弄懂。別以為做女書僮就可以享福,可能比做勞力工作更辛苦。你怕不怕?肯不肯動腦筋?”
  “田瑛不怕,多蒙少爺看得起我,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不會令少爺失望!”
  “很好!明天開始吧!”
  田瑛像坐了升降机,由女仆升為女書僮。
  其中有些仆人當然會妒忌,因為田瑛連身份證也沒有。生伯卻替她高興:“讀書人做粗工根本不适合,但當時根本沒想到。現在可好,少爺讀書有個伴,你也不至于荒廢學業。”
  “我還可以學一些新的知識。”
  “你一定要用功,否則少爺會失望。”
  “生伯,我明白,我會記著你的話。其實,我留下來,不肯跟那些少爺走,也是為了報答少爺對我救命之恩。”
  田瑛的生活有了改變:她不用穿制服、梳髻,戴白布帽。她可以梳馬尾、孖辮……但她謹記不要散著頭發。
  她每天仍然六時起床,若望穿衣、吃早餐有肥祥照顧,這些工作輪不到她。但,若望上學時,她會把書袋或書本親自放在若望手中,送他到跑車前,看著他開車上學。
  若望上學校,雖然她不用做家務,但是,她也沒有閒著。
  若望的課本、講義、筆記……她都复印一份。若望在學校學什么,她在家里也學什么,若望每天下課回家會和她溫習一次。田瑛不明白的就發問,但是都以不妨礙若望為原則;至于生字,田瑛已查過字典,把解釋寫好,在這方面,她為若望省了不少工夫。
  若望下課回家后,她就更忙了,陪若望溫習、抄筆記……一直到若望离開書房,田瑛還要留下來,清洁和收拾書房。
  晚上若望和女朋友出外,她就空閒了。
  星期六和星期日、公眾假期,田瑛也就等于放假。
  星期日,田瑛一個人在花園看水池的金魚。
  尚享來了!
  “少爺和比絲小姐出去了。”田瑛迎他進大廳。
  “我知道!”尚享接過仆人送上的飲品:“我是特地來看你的。”
  “看我?”田瑛指住自己:“有事嗎?尚享少爺!”
  尚享打量她,她束了兩條牛角辮,身上一件粉黃手織冷衫,配條紫色燈蕊絨褲,“你不穿制服更漂亮。”
  “謝謝!尚享少爺。”
  “你不要叫我尚享少爺。”
  “那應該怎樣稱呼?”
  “就叫我尚享!我不是叫你田瑛嗎?”
  “我是叫田瑛,但我是下人,你是主人的朋友,我怎可以叫你的姓名?”
  “我從來沒把你當下人,況且,你現在已不再是下人了。”
  “大不了是個女書僮。依照規矩,主人的朋友,我還是要稱呼少爺、小姐。”
  “你坐下好不好?我們聊聊。”尚享想伸手去拖她一把,田瑛馬上先坐下來。
  “我還以為古時的人才有女書僮。”
  “怎樣說也是一個稱呼。”
  “今天天气很好,陽光普照,比昨天溫暖多了。”
  “是的,所以剛才我到花園散散步。”
  “反正若望出去了,你閒著沒事,我請你看電影。”
  “我也很希望去看電影。”田瑛無可奈何地苦笑:“可惜我沒有身份證,連大門口也不敢跨出一步。”
  “若望還沒有替你去辦居留手續?”尚享嚷著:“他和父親難開口,還是由我幫你這個忙吧。”
  “不!謝謝尚享少爺。我來了還不久,少爺答應過一定會做,我不介意多等些時候。”
  “但天天悶在屋子里很無聊。”尚享想:怎樣追求田瑛?沒理由天天來找她談談,光談談也談不出感情來。
  “我倒不覺得無聊,外面也未必好。”田瑛一副安逸的樣子。
  “看電影、逛公司、吃茶、吃飯、上的士高……權利都沒有。”尚享奇怪,這女孩子那么年輕,怎么像個老和尚?年青人都會喜歡活動:“好像今晚,若望出外了,便沒有人陪你吃飯。”
  “少爺在不在家對我沒影響,我和一班工友吃飯,人多很熱鬧。倒是少爺,天天一個人吃飯很孤單。”
  “你不是沒做女仆了嗎?怎么還在下人間?”
  “我沒做女仆,但也沒做貴賓,我吃和住都在下人間。尚享少爺,所以,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和你,上下不配。”
  尚享咬咬牙:“若望這小子真不會怜香惜玉!”
  “尚享少爺,你說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
  “尚享少爺,失陪。”田瑛站起來:“我忘了替少爺把講義釘裝好。尚享少爺請隨便,我要去工作。”
  “你沒有空,我也該走了。田瑛,一直以來,我沒有把你當下人,我認為我們是平等的。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把我當朋友!”
  “謝謝!尚享少爺,我送你。”
  送走了尚享,田瑛想:從外表看,尚享的樣貌、人品、風度、家境都很好,有這樣的男朋友實在不錯。但是,她現在的處境那么复雜,男女之間的事,最好還是可免則免。
  發生了那么多事,難道她還不夠煩嗎?又何必牽連無辜的尚享?
  几個男生坐在大堂前階上。
  “……你還把她塞在下人間,太委屈了她,那种環境根本不适合她。”
  “你到底要我怎樣?請她住豪華套房?”
  “難道她不配嗎?”尚享反問。
  “但是她自己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什么。”
  “你根本不會怜香惜玉。田瑛真沒運气,她應該躲在我的汽車里。啐!她的命運馬上不同。”尚享為田瑛生气:“還有,她沒有身份證,她想去電影院都不敢,囚犯一樣躲在你家里。看吧!你早晚把她悶死!”
  “我可沒有听見她說悶?”
  “你到底會不會替她辦居留手續?”
  “會。但最近我一直沒有見我爸爸,他不召我,我也沒有去訂時間。我總不能夠為了田瑛,巴巴地去求他,是不是?”
  “上次你沖進他圖書館呢?”
  “那一次我是為了媚姨。”
  “為什么你不一起為為田瑛?”兩個好朋友針鋒相對起來。
  “那天我只有十分鐘,媚姨的事差點還沒說完。”
  “若望,你對田瑛一點意思也沒有嗎?”
  “什么意思?”
  “嘿!你們天天見面,沒有日久生情嗎?”
  “我和肥祥共同生活了大半年,我們還不是主仆!”
  “你這笨蛋,那怎么拿來比?你將來結婚,對象是女的還是男的?”
  “當然是女的,我討厭玩同性戀。”
  “你很可能愛上田瑛。”
  “愛上她?很難,不可能,想都沒想過。”若望猛揮著手:“沒有這回事。”
  “又是怕人家說你乘人之危?”
  “那是原因之一。”若望聳聳肩:“說不出理由,就是不可能!”
  “你放棄啦,我們可以去追求她。”
  “我早就說過請大家一起上,別客气呀!”若望又補充一句:“但別太快把她帶走,現在她對我幫助很大,要人最好等我大學畢業。”
  “行!不過有條件。”
  “什么?”若望哇哇叫:“你追求我的女書僮,還有條件?”
  “大床一張!”洛波哈哈笑。
  “去你的!”尚享推他一把:“我要借用你的花園、客廳、消閒廳、飯廳。”
  “開園游會?”
  “不!田瑛既然不能外出一走,那么,只好借用上述地方培養感情。還要你供午餐、晚飯,我陪田瑛在你家吃飯,她就不用到下人間。”
  “小意思,一口答應。”
  “喂!尚享!你也有几個女朋友。”馬田提出問:“如果你追求田瑛成功,你到底會不會娶她?”
  “沒想過,大家先交個朋友。”
  “她外在條件和內在條件都很好;不過,她也有許多缺點,比如:來歷不明、家庭背景及教育問題……你父母容許你娶一個非名門望族的女孩子?”
  “那是好遠好遠的事,現在門儿都沒有!”
  “我看尚享是這樣:看見田瑛年輕貌美,但貧苦無依,追著玩玩,至于結婚,我看八九不會。”
  “喂!尚享。”若望抓住他的外衣:“我雖然不會把田瑛當女皇般看待,但是,若你想玩弄她,我不會放過你,我是跟你說真的。”
  “不會的,你別中他們的詭計。他們誰對田瑛沒野心?就怪他們條件不及我,心中有數知道沒有希望,故意來破坏的!”
  “田瑛是鄉下來的女孩,很純洁。交朋友也好、娶她為妻也好,表明態度,可不能答應了和她結婚,后來又說大家只不過交個朋友。”
  “若望,你別婆媽好不好?我的為人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人是花些,唏!有很多女孩子追求我呀,我對田瑛是一見鐘情,有誠意的,也沒想過要玩弄她。不過,感情的事,要自然發展,況且她還小,我大學還未畢業,結婚的事不能太早決定。”
  “你現在要娶她,我第一個首先反對;總之,你有真心就行了。田瑛這女孩子不錯,人又肯學、聰明,我也希望她將來有個好歸宿。”若望拍了拍尚享的背:“歡迎你隨時來我家追求田瑛,盡量利用環境。”
  “那太好了,午餐我請客。”尚享低聲說:“若望,田瑛對我很冷淡,好像沒有什么好感,請你代我在她面前美言几句。”
  尚享后來奉旨常到高家向田瑛獻殷勤,高家上下的人都知道尚享少爺追求田瑛。
  田瑛反應平常,既不會著慌躲避,也不會和他太接近,就是普通朋友那樣。
  一經接触,尚享越來越喜歡田瑛。
  在學校几個好朋友一聚頭,他就說田瑛。
  人人都笑他,他可是絕不介意。
  這天,若望找東西把書房翻得亂七八糟。
  心頭火起,他按開了對講机:“田瑛,馬上來二樓書房!”
  他想,一會儿田瑛便到,可是,一等,就等了四分鐘。
  人越急,時間越過得慢,田瑛到了哪里?豈有此理,人還沒來呢!她來,罵她一頓。
  田瑛推門進來,气喘喘,臉紅扑扑,鼻尖也給北風吹紅了,她喘著:“少爺!”
  本來開口要罵,看她這樣子,該罵什么?
  慢是慢了點,等也不耐煩,但她跑著來的呀!還气?難道要她飛嗎?
  “你的房間距离這儿很遠嗎?”
  “也不算不遠,一段路——我們的房間在花園最后的地方。經過下人間、后花園、前花園,上台階到大廳、會客廳、消閒廳然后便跑上樓梯,一直到這儿來!”
  “嘩!馬拉松。”
  “少爺要我做什么事?”
  “我做好的營業表不見了,明天要交功課。”
  “在這!”她打開近門口一個壁柜,把一卷東西拿出來,交給若望。
  若望看過,點點頭:“我哪儿都找遍,沒想起那邊還有個柜。”
  “表比較長,不能隨便放,我怕把它弄皺,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那個柜,這直柜我們很少用。”田瑛四周一望:這書房像個經歷了一場大戰爭的戰場。
  “對不起!”他尷尬地笑笑:“剛才心急,把東西亂扔,來,我把東西收起。”
  “少爺,你坐著吧,或者到外面走走,這儿讓我來收拾。”
  “我們一起做就不會太煩,反正我沒事。”若望也一起動手:“我們常要研究功課,你住得太遠,很不方便。田瑛,你不要再住下人間。”
  “我是下人,不住下人間住哪儿?”田瑛雙手沒有停過:“難道住樓上的豪華套房?”
  “樓下客廳后面有些普通客房,你可以住那儿!”
  “那怎么可以?其他工友會不高興。”
  “我是這儿的主人,這儿一切由我分配,等會儿我叫生伯帶你去挑間房子。”
  “不要,少爺……”
  “這是命令,”若望故意板起臉:“你不听命令,我便開除你。”
  “謝謝少爺!”田瑛心里想,若望對自己實在不錯,以后要更加悉心照料若望,不能惹他不愉快。
  若望休息后,生伯果然帶她到樓下選房間。
  “每個房間的設計都不同,有些是适合男性的,有些是女性專用的,你看看也不礙事,反正房間全都空著。”
  “生伯,我由下人間搬到這里來,是不是太過份?”
  “你本來就不是來做下人的。再說,少爺一個人,也太寂寞,你來了,有人陪少爺看書溫習,少爺有了一個伴,這些日子也開朗些。依我看,你不久就會做我們少爺真真正正的朋友了。”
  “若真是這樣,生伯會不會不再喜歡我?”
  “真是傻瓜。”生伯笑了起來:“我是太太娘家的人,看著少爺長大,我一直為少爺沒有伴而擔心。如果你能給他作伴,令他快樂,我才感激你呢。唉!少爺好寂寞的,一個人發悶,想找個人陪他聊聊天都不行。我們都沒有念過多少年書,我年紀大了,彼此都有代溝,你最适合陪伴少爺。”
  田瑛選了個房間最接近消閒間,方便若望隨時召喚。
  這房間大約是三百呎,除了床還有化妝台、衣柜和梳化,還有冷暖气調節。全房間由牆紙、床單、地氈到窗幔,都是粉紅色。
  比以前下人間的房間好多了,開了窗,就看見花園。
  她這個女書僮,是特別些。
  除了吃飯回下人間,平時,她都在房子里。
  偶然,她也會和肥祥聊聊。
  “祥哥,這几天你怎么老是歎气?”
  “我侍候少爺大半年了,你知道嗎?”
  “知道。少爺待你不好嗎?”
  “就是好,所以我才痛苦,不知道應該怎樣解決。”肥祥又歎了一口气。
  “這就奇怪了,主人對自己不好,心里才難過,不知該轉工作?還是留下來?倒沒听過主人對自己好,自己會痛苦。”
  “主人對自己不好,一走了之就是了,主人對自己好,怎忍心開口辭工不干?”
  田瑛放下畫報很意外地看了看他:“祥哥,你不是要辭工吧?”
  “唉!我是最孝順我媽的,所以她的話,我不敢不听。”肥祥深鎖雙眉:“她要我辭工結婚。”
  “結婚?這是好事,為什么沒有听你說過女朋友?”田瑛放好了畫報,看看鐘,等若望下課。
  “我根本沒把她當女朋友,她是我媽的干女儿,常常去看我媽媽,我是把她當契妹。”肥祥在訴苦:“上次回家,媽要我成家立室,娶我的契妹。她家里只有她一個女儿,家中開了間餅店。如果我娶了她,就要打理餅店,不能再出來做事。”
  “這不錯嘛,男大當婚,太太是母親挑的,而且娶了她還可以當老板,以后你母親有好日子過。”
  “可惜我不喜歡她,而且,我也不想辭工,我走了沒有人侍候少爺。”
  “少爺會另外請一個人代替你的工作。”
  “別人能像我一樣,對少爺照顧周到?”
  “這個就難擔保,可是,如果你不答應回家,你母親會很生气。”
  “那才使我進退兩難……”
  田瑛站起來:“少爺快回來了,我先出去……”
  “若望!”比絲追了上來。
  “早安!”若望看看她:“筆記又沒抄好?”
  “抄好了,”她喘口气:“喜歡听音樂會嗎?”
  “先要看看是哪一個的演唱會?”
  比絲把手上的海報一揚。
  “近藤真彥,他下個月才開演唱會。”
  “但票子十二月份就發售了,我們一起去欣賞?二月七日,第一場。”
  “對不起,史妮好像跟我提過,她也要請客。”
  “但是,我昨天听她答應了愛德華。”
  “是嗎?”若望和愛德華不能夠算是朋友。因為,大家不同系,而且平時連交談的机會也沒有。
  “若望,陪我去,我已買好票子。”
  “我先答應了史妮,看她怎樣說,過兩天我答复你,好不好?”
  “好的!守信用是美德……”
  “愛德華,”比絲中午時去找他:“你已經放棄追求史妮?”
  “誰說的?”
  “她喜歡听近藤真彥演唱會,你知道嗎?”
  “真的?”他很高興:“我去邀請她。”
  “但你已經買不到票子了。”
  “哎!我和她真沒緣。”愛德華揮揮手:“机會一定又給高若望拿走。”
  “我可以送給你兩張票子;不過,有條件。”
  “開出來,十條八條條件都不是問題。”
  “我要你纏住她,天天約會她,不讓她有多余時間和若望在一起!”
  “這樣你就可以有机會把高若望搶到手,怪不得人人說波基小絲不簡單。”
  “各得其所,不好嗎?”
  “好!這一次我要大進攻。”
  比絲和愛德華商量好,然后比絲又去找史妮。
  “送你一份禮物。”比絲把一卷紙放在史妮手里。
  史妮拉開紙一看喜悅地叫了起來:“近藤真彥?你別跟我開玩笑,我知道你也喜歡近藤真彥,你舍得?”
  “舍得,好朋友嘛。況且,下個月我便可以看到他本人,真好運,若望答應陪我去看近藤真彥的演唱會。”
  “什么?”史妮臉一板:“若望這個人,他老早答應了我,竟然又去約你?”
  “你和他約好了嗎?真對不起,我事前并不知道。”比絲很不安的樣子:“你不要怪若望,他沒有主動約我,是我約他的,票子也是我買的。史妮,你讓我一次好不好?”
  “怎么可以?我也要看近藤真彥的演唱會。”
  “另外叫人陪你嘛!只要你高興,還怕沒有人搶著陪你?校花呀。”比絲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孩子,和史妮嘩啦嘩啦的性格不同:“若望陪我听一次音樂會,是不會看上我的。史妮,求求你!”
  “但是……”
  “史妮!”愛德華走過來:“我想預約你下一個月八日,行不行?”
  史妮昂昂頭,驕傲的樣子:“那么長遠的事,誰知道那天會怎樣?你結婚?”
  “女朋友都沒有怎樣結婚?”愛德華陪笑說:“我只是希望能請你去欣賞近藤真彥的演唱會。”
  “啊!”史妮心里一樂,總算有個不錯的人來充場面,但是她口里卻說:“一個月后的事,還是遲些再談吧!”
  “史妮,若你不去,我也不去。我會把票子送給別人,到時我想請你也沒有票子。”
  “愛德華一番誠意。”比絲在旁邊為他說好話:“你就答應他吧!”
  史妮恨若望失約,完全不守信用,她也想利用愛德華气气他:“好吧!看在比絲份上,答應你這一次。”
  比絲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
  第二天,若望在校園看見史妮,正想跟她打招呼,她昂首不理。若望不知這根由,不禁心里奇怪起來。
  下午和比絲吃午餐,提起史妮。
  “有些女孩子很奇怪,總喜歡新鮮,大概史妮和你相處久了,日久生厭。雖然愛德華比不上你,她也要換換口味,碰巧愛德華全力追求她,她就變心了。”
  “日久生厭?那夫妻結婚三年,豈不就要离婚?莫名其妙。”
  “史妮或許不是這种人,不過真有這种人,但是,我就不會。”
  “常听人說,人的感情是慢慢培養的,哪有日久生厭?日久生情倒是有。”
  “你不要生气,下次見面,不要和她打招呼就是。”
  “我沒理由生气,她只不過是我的同學,又不是女朋友。招呼總會打,這是禮貌,她不理我只證明她沒有禮貌,并不是我的錯。”
  “若望,晚上我們去看電影。”
  “我想留在家里,不想出去,改天吧。”
  “家里只有你一個人,悶都悶死了。”比絲握了握他的手背,眼睛望住他,眼神是充滿愛慕的:“你不怕寂寞嗎?”
  “當然怕!”若望低頭喝口茶:“但我是屬于家的。”
  “我去你家陪你。”
  “謝謝!但是,你知道我不大喜歡請朋友回家。我怕靜,但也怕太熱鬧,連馬田他們,也是一個月才到我家一次。”
  “既然你今晚不想熱鬧,改天吧!”比絲一直在捉摸若望的愛惡。
  “好的。”
  若望的性格,一向比較內向,又或許應該說,他比較依戀家庭生活。
  他母親死得早,當他念小學一年級時,他爸爸就把媚姨請回家里來,看他功課,同時照料他。
  若望常常回憶起他們三人一起生活的日子,父親下班,三個人一起看電視,他也感到很開心。
  他常在不自覺中,把媚姨當母親,可惜媽死得太早,若望對她完全沒有印象。因此,他只有尊敬她。上大學前的日子,他最愛爸爸,第二個人就是媚姨。
  媚姨很疼他,很寵愛他。
  他記得有一次,他對高共榮說:“爸爸,我要媚姨做我的媽媽。”
  高共榮馬上說:“好呀!我向媚姨求婚,她答應就行了。”
  若望把這番話轉告媚姨,媚姨只是嬌笑,并沒有反對。
  其實,高共榮和玉媚,已經戀愛了几年。
  可惜,他們的婚事,遭受外婆反對,高共榮愛妻敬岳母,他和玉媚的婚事,便拖住了。
  玉媚沒有恨,仍然在高家照顧若望父子。
  三年多前,高共榮忽然對政治有興趣,開始競選議員,這三年多,他出錢出力,在本地的名望已經很高。
  外婆去世,高共榮也沒有婚事重提,事實上他為了向政壇的高峰爬上去,對玉媚甚至儿子,也沒有時間關心。
  不久,也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玉媚和高共榮吵得很厲害,一個晚上,玉媚突然离開高家。一年后,若望才知道她回了美國的母親家。
  如今,若望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媚姨,甚至連家也沒有。
  祖屋每天有不少人來往,不是親戚朋友,是一些与高共榮、与政治有關的人。同一間屋子,父子碰面,高共榮也沒空和儿子聊兩句。
  高共榮一個月難得在家吃頓飯,有事找他必須預約,家里來往人多又吵。若望越來越孤單,于是,便搬到母親留下的別墅去。
  過去,美滿家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玉媚回來,若望多希望她留下,多希望她能改變父親,再過從前的生活,但是結果呢?玉媚含著一眶淚水回美國去了。
  若望有五個要好的男同學,但是,同學有同學的家,有他們的生活,不是人人像他那么孤單。
  他不想沒有女朋友,可惜,沒有一個是他傾心相愛的。交個朋友沒關系,更進一步,他就覺得不需要。
  因此,他下了課,多半回家,溫習過功課,晚飯后看看電視便休息。
  假期呢?他也很少出去。有時候朋友來找他,否則他一個人看看書、听听音樂,又挨過一天。
  如今尚享假期常來找田瑛,尚享一來,他便躲在二樓,靜靜的,很少和他們在一起。
  若望喜歡這樣孤清的生活嗎?不喜歡。喜歡這靜如古墓的家嗎?不喜歡。有時候,他一個人在房間里也會流淚,看母親的相片,想爸爸、想媚姨、想外婆……越想越苦悶。
  田瑛來了還好,起碼有個人聊天,以前,他可以三天不說話。
  高共榮常怪儿子孤僻,又歸究他是獨生子。其實,他中、小學期間,人也頗為活躍。
  他的憂郁,是這兩三年養成的。
  生伯就很了解小主人。
  所以,他希望田瑛多和若望接近。
  “少爺,田瑛沒有身份證是很不方便的。”生伯對若望說:“一塊面巾,也都要托人去代買。”
  “我知道,她甚至不能和尚享共看電影。”
  “你為什么不跟老爺說?他權大勢大,他一定有辦法。”
  “我知道他有辦法,可是,我一向不喜歡求他,生伯你應該知道。況且,田瑛又不是那么在乎出外享受,她自己也說慢慢來。”
  “少爺閒著,叫田瑛陪你出去消遣也不錯。”
  “她要陪,也陪尚享,我自己也有女同學,但是,我并不需要人家陪。”
  “田瑛也真怪,尚享少爺說過,可以由他爸爸替她辦理居留權,她竟然拒絕了。”
  “她很有骨气,不應該利用感情,達到自己的目的。”若望連聲贊好。
  田瑛這個女孩子也實在古怪,好像前輩子欠了高家,突然出現向高家報恩似的。
  她一心一意在高家工作,但是從未提出過任何要求,包括居留問題。
  這天吃過午飯,四姐問田瑛:“下午忙不忙?”
  “不忙,應該做的,早上差不多已經做好。”
  女仆亞娥抿抿唇:“田瑛陪太子讀書,太子不在,她還不是享福!”
  “我的确太閒了。”田瑛難為情地笑笑。
  亞娥反而不好意思。
  “你有空幫我織羊毛衣袖子,我赶著后天寄回去給我侄子。”
  “四姐,我不會織羊毛衣的。”
  “我來教你,又不是精工細貨,一教包會。”四姐坐下來教她:“怎樣,不難吧?”
  “四姐,我只能盡力,要是弄不好,你不要生气。”
  “行啦,行啦,免費服務,我不會要求多多。”
  田瑛一個下午都在學編織,手很慢;不過,興趣是有的,直至若望下課。
  第二天,手指就靈活多了。
  剛埋頭埋腦的一針又一針,鈴聲響了,“喂!田瑛,找你。”
  “少爺,這么早就回來了!”田瑛一看壁鐘,連忙把羊毛衣放下。
  田瑛出來,若望在客廳看報紙。
  “田瑛,你來看看,你是不是有點像她。”
  田瑛過去,一份英文報,上面有幅女孩子的相片。
  “像,好像,孖生一樣,這個人是誰?明星?”
  “東南亞一位富商的獨生女。你們是有點像,但不一樣,她年紀比你大些,有書卷味,漂亮些。人家是千金小姐……”
  “我是女仆!”
  “我并不是這意思;不過很少有兩個完全相像的人。”若望放下報紙:“如果你是那幕千金小姐,又怎會到這儿來侍候我。”
  肥祥過來:“少爺,吃點心!”
  若望走向飯廳,田瑛拿起報紙,左看右看。
  哎!有錢人連气質都不同。
  窮人哪來的气質,這是有錢人、美人可以擁有的奢侈品,田瑛把報紙放下。
  尚享來,除下外衣,拍拍胸口:“看我的羊毛衣!”
  是一件淺啡色的冷衫,圓領,花式很美。
  “不錯!”若望忙問:“哪儿買的?”
  “非賣品,价值連城。”尚享又挺挺胸膛:“我媽說是手編織的。”
  “啊!”若望眼神黯淡,他心里的感触,田瑛在一旁看得出來。
  “世上只有媽媽好。”尚享邊說邊坐下,搭著若望的肩膀:“我媽咪想來看看田瑛,方便不方便?”
  “這個你要問田瑛本人,你媽咪又不是來看我。”若望指了指田瑛。
  “田瑛,你沒問題吧?”
  “尚享少爺……”
  “你又忘了,”尚享柔聲說:“尚享!”
  “這儿并不是我的家,尚享!”
  “若望都不介意。”
  “我不介意,”若望表明態度:“必要時,我還可以躲起來或是出外邊走走。”
  “但是,來這儿干什么?看我怎樣做女仆?”
  “媽咪答應過不計較你的職業。”
  “尚夫人真仁慈,可惜,我暫時還不愿意見陌生人。過一段時間,好嗎?”
  “好!我尊重你。”
  “你們聊聊,我去洗澡。”若望站起來,他總會給他們制造一些机會。
  “田瑛,”尚享想過去拖她的手:“我們到花園走走,好嗎?”
  “天气那么冷,我不想動。”
  “我有話跟你說。”尚享坐在她身邊,田瑛把雙手插進口袋里。
  “在這儿說呀,反正只有我們兩個人。”
  “這儿太光亮,情調不好。”尚享坐得渾身不自然。
  田瑛看著他:“你要說什么?說話還講究情調?”田瑛心里想:不會是求婚吧?若真是求婚,那太恐怖,她想都沒有想過要嫁人。
  “說悄悄話,這么大個廳,這么多燈,心里的話不好意思說出來。”
  “不好意思就不要說了,何必為難自己?尚少……尚享,你在這儿吃晚飯吧!”
  “你若留下來,我就不走,否則只有我和若望兩個,有什么意思呢?我回家吃飯要熱鬧多了。”
  “好,我留下來!”田瑛希望有人留下來陪若望。
  “你去哪儿?”尚享見她站起來,連忙拉住她。
  “到廚房看看有沒有合你胃口的小菜。”田瑛向他嫣然一笑。
  “我吃什么都可以,你留下來陪陪我。”
  “我只出去一會儿,很快回來。”
  田瑛自從來這儿,從未想過要与任何一個男孩子談戀愛。
  若望是她救命恩人,況且,若望根本從未表示過愛她,她自己也覺得,二人并不适合。至于尚享,條件是不錯,可惜神女無心。
  第二天,田瑛便托司机買毛冷,但毛冷的質料、顏色都不能令田瑛合意,田瑛又再托張媽;不過,還是差一點點儿。
  生伯剛巧要到市區辦年貨,田瑛乘机請他幫忙,生伯才把她心愛的毛冷買回來。
  幫助別人,真是一件好事。她幫過四姐編織,現在就會編織;雖然,還有很多地方要請教別人。
  關于款式、花式,她是依照雜志和時裝廣告編織的。
  田瑛全神貫注在編織,肥祥又過來向她歎气。
  田瑛停了一下手看他:“為什么又不開心?”
  “昨天我請假回家,你知道的。”
  “對了,你媽打電話來說病了,她哪儿不舒服?”
  “這儿啊!”肥祥指了指胸口:“她身体很好,就是心里不舒服。她怪我不孝順,不肯結婚。”
  “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那女孩子嗎?”
  “那倒不重要,媽喜歡就行。昨天她一直守住媽,又煮粉又煮粥,我也很感動。”
  “既然如此,就娶了她吧,我常听生伯說:娶妻求淑女。人好,丑一點算什么?”
  “我自己也不好看。結婚本來沒有問題,但是我走了沒人侍候少爺!”
  “我說過生伯會另外請一個。”
  “但我不放心,請個不負責的人,或不懂少爺脾气的人,還不是惹少爺生气。”肥祥長歎一聲:“除非那個人是你!”
  “我?”田瑛指住自己:“女仆、女書僮都做過了,還做貼身佣人?”
  “你不答應我不能辭職。”
  “你真是這么信任我?”
  “是的,真正對少爺好的只有三個:生伯、你和我,但生伯年紀太大,他不适合侍候少爺了。”
  “可是,”田瑛突然惘然地望住花園外:“我也不知道能侍候少爺多久?”
  “能侍候多久就多久。田瑛。”肥祥求著:“如果你不答應,我這個孝子做不成了。”
  “唉!”這個責任,像大石一樣地壓下來。不過,田瑛現在的工作,是最接近若望的,多一份,也不見得不能應付。
  “好吧!如果少爺同意,我便接替你的工作。”
  “少爺通情達理,他不會為難我的。”肥祥很高興:“少爺差不多下課了,我去准備點心。等他溫習好功課,我便跟他說。”
  田瑛看看鐘,也把羊毛衣收起來。
  她披上件外衣,跑到花園台階,等候若望回來。
  不久肥祥也來了。
  若望的法拉利停在台階前,他由跑車出來,后面多了一位比絲小姐。
  “肥祥,今天你恐怕很難向少爺開口。”
  “那位小姐總會走的。”
  田瑛跑下台階,為若望接過手中的課本。若望把手套交給肥祥,進屋時,肥祥為他脫下皮草面、內有皮草的夾克,今天天气很冷。
  亞娥也為比絲除下厚雪花絨披肩大衣。
  肥祥侍候少爺小姐吃下午茶,田瑛在書房等候著。
  一小時后,若望和比絲進樓下的書房,若望教比絲寫讀書報告。
  雖然田瑛不必陪讀,但是,也要為主人、貴賓侍候茶水。
  不知道比絲人笨,沒有書緣?還是借故?她總找若望教功課、借筆記、請教問題。
  最近,因為近藤真彥演唱會的事,史妮看見若望便板起黑面孔,若望跟她說話,她也不理。這樣,比絲乘机接近他。
  功課告一段落,他們到消閒廳喝茶,晚飯還沒有開始:“史妮看見我像看見仇人,我真不明白,我又沒有開罪她。”
  “也許她最近心情不好。她是出了名的刁蠻公主,她發脾气根本不講理由。”
  “但也不應該隨便發脾气,我們只不過是同學,我不是她未婚夫又不是她家佣人,對佣人也不應該用這种態度。況且這一次是她自己失約,追究起來,她還應該向我道歉。”
  “我早就叫你不要跟她打招呼。”
  “同學嘛,又做過朋友,不睬不理,太小器。改天我要當面問她,她到底為什么要向我發脾气。”
  “那何必,你一句、我一句,會演變成爭吵。”比絲連忙制止若望。兩個人吵起來,什么都爆開了,比絲這個挑撥离間者還能躲起來?
  “我不會和她吵,我會很平靜地問她。”
  “但是,她不會跟你平靜,她脾气猛,一開口就吵架了。若望,你是不是很喜歡史妮?不能忍受她不理你?”
  “沒有這回事!我只想弄個明白。”
  “你既然不大著緊她,那就順其自然。說不定,過几天她气平了,向你道歉?”
  “這……”
  “少爺,比絲小姐。”生伯進來:“可以吃晚餐了。”
  晚餐后若望叫司机送比絲回家,比絲挽住他的手臂:“你接我來,送我走。”
  “明天早上要上學,我還未洗澡,自己也有些工作沒有做好。”若望輕輕拉開她的手:“明天見!”
  比絲知道自己不能勉強他,只好黯然走了。
  肥祥等若望洗過澡,在房間休息,他便向若望把困難提出來:“我媽真蠻不講理,竟然要我結婚。”
  “也不是第一次,你母親一向催促你成家立室,因為她要抱小孫子。”
  “但這一回是真的,她連未來的媳婦都選好了!”
  “那就更好,你也說過娶妻不求美,只要母親喜歡就行了。肥祥,你應該令你的母親開心!”
  “但我結了婚,就不能再侍候少爺。”
  “為什么?”若望想了想,笑笑:“結了婚,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個家。工錢不夠,我給你加薪金!”
  “少爺你真好。”肥祥感動,他實在舍不得這個好主人:“困難不在這儿。結了婚,岳丈要我為他打理餅店,一個店子交下來,我哪儿還有時間到外面做事?不能再侍候少爺才是我的煩惱。”
  “娶媳婦,做老板,這是大喜事!”若望伸出手來:“肥祥,恭喜你。”
  肥祥拱了拱手:“少爺,我就是不開心,我走了,誰來侍候你?”
  “生伯會另外請人代你!”
  “但是,那人不了解少爺的脾气,不知道少爺的喜惡,少爺會感到不習慣。”
  “也沒辦法,什么比結婚更重要?你走了,我又少一個可以談心的人。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慢慢會習慣的。”若望安慰他。
  “少爺,其實不必另聘別人。有一個人,她可以代替我,而且,少爺不會不習慣。”
  “誰?”
  “田瑛!”
  “田瑛?她的确知情識趣;不過,她已經有一份工作,要她兼職,太辛苦。”
  “要是田瑛自己愿意?”
  “不過,她是女孩子,要她侍候我,恐怕不大适當。”
  “也沒有什么工作她不方便做:打理房間、調洗澡水、侍候少爺更衣和一天几頓,男女都可以做。”
  “關于誰來侍候我的問題,你不用擔心。”若望走到台前,拉開抽屜,寫了一張支票,交給肥祥:“你還是赶快回家成親,好讓你母親心愿能償。”
  “少爺,我离開你,沒有侍候你,我已經感到很對不起你,你還給我那么多錢。”
  “別傻气!”若望拍了拍他的臂:“結婚總要花錢,結婚應該快快樂樂。要是我結婚,我一定心花怒放。”
  “少爺將來一定能娶一個最美、最好的少奶。”
  “睡覺吧,明天你一早便回家!”
  “不!我不在乎一兩天,我先要看看我的接班人,他不好,我不走!”
  “好吧!明天我和生伯說。”
  生伯的意思,也是希望田瑛接替肥祥的工作。
  “你不覺得她負擔太重嗎?”
  “也只不過做點侍候工作,田瑛努力,不偷懶,加少許工作,她能應付得來。”
  “但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更好,女孩子細心些、周到些。別的不說,少爺穿的日常衣服,肯定田瑛比肥祥配得好;而且女孩子心思精巧,會把少爺侍候得更好!”
  若望想想,沒有話說。
  “我們加她工錢,絕不薄待她。再說,她本人已經答應了肥祥。”
  “她要那么多錢干什么?”若望遺憾地搖搖頭:“她去逛逛公司都不敢。”
  “少爺,你還是請老爺幫個忙。田瑛來了那么久,悶都悶死了。”
  “她不開心嗎?”
  “沒有,田瑛從來沒有抱怨。這孩子真好,叫她做什么,她總是開開心心去做。不過,她畢竟是小孩子,哪一個小孩子喜歡一個月三十日關在屋子里,不出去看看、不出去玩玩?這只是我自己代她想。”
  “好吧!這件事始終要解決。”若望按了電話號碼:“高伯!”
  “哪一位?”等了一會儿。
  “少爺。我想見爸爸!”
  “不用預約,我正想通知少爺,是二月二日。”
  “那太好了。”若望含笑望了望生伯。
  “那天是年初一,少爺來給老爺拜年。”
  “我有事找爸爸。”
  “那不行,那天親友必然很多,也不适合談話。”
  “我有事找爸爸,你為我預備一個時間。”
  “少爺,請等一下。”他在那邊大概是在翻簿子:“老爺過了農歷年,最快要到新歷四月二十二日。”
  “四月二十二日,五個月之后?你為什么不安排我們父子十六年后再見?”
  “那天也只有十五分鐘,少爺要和老爺詳談,還得等到八月以后。”
  “啊!”若望把拳頭捶在桌子上。
  “少爺,四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時四十五分的時間,你還要不要?”
  “要……”他想起田瑛,不能一輩子要她活在黑暗里:“要吧!”
  他擲下電話,心里很气。生伯在旁勸解:“少爺,你別气坏自己,田瑛不會在乎一年半載。她知道你關心她,我相信她已經很高興。”
  “我是為爸爸而气,我哪儿像他儿子?窮親戚都不如。不錯,田瑛不計較,她辦好了居留,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尚享拍拖,她甚至有机會選擇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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