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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媽媽、爹爹,你們真的要帶三哥去台灣?”蜜糖苦起了臉。
  “小寶貝,我們不是帶志輝去玩,他是要去台灣公干。”宁先生歎口气:“香港現在政治气氛差,前途不明朗,將來香港可能變了死港,所以,大部份的生意人,都把資金四散。台灣、新加坡、韓國……這些都是适合投資的地方……”
  “我不懂,我也不管,我只知道,我會孤伶伶一個人。”
  “怎會呢?況且,我們也不會去很久,大概一個月到兩個月左右。”
  “這兩個月,我就慘了,大哥要回大學宿舍,二哥陪芬姐姐去美國,連三哥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怎么辦?”
  “請仙儿來陪你好不好?”
  “對呢!兩個女孩子有商有量。”
  “反正你放假,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台灣。不過,我們都忙看厂房、看高樓、買地、談生意,沒人有空陪你。”
  “跟在香港沒有什么分別,常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酒店。家里還有不少好玩的地方,酒店就只有一個大套房。”
  “你又不喜歡酒店,三几天,你就嚷著要回來。你怕悶,可以請所有同學、‘蝴蝶’……全部回家玩……”
  蜜糖就不是這樣想,因為台灣有個庄浩敏。
  雖然,最近她极少和庄浩敏交談,庄浩敏少給她電話,在電話里她每次總是冷冷淡淡,急于收線,但并不代表她討厭庄浩敏,只是她在鬧情緒吧!
  “你們沒理由從早去到晚,天天去,星期日人家也休息……”
  “真會從早去到晚,白天看地,晚上談生意,星期日應酬也是談生意。生意人賺錢,哪管星期天?總之,极力爭取時間,你一個人在酒店會很悶……”
  “我一個人在家里很悶。”
  宁太太疼愛女儿,便對丈夫說:“那好吧!讓她跟我們一起去,若是她真的悶,我送她去加拿大,交給加樂照顧。”
  “亞敏說不定會回來,他應該住在我們家里,但若家中沒有半個主人,他一定不肯留下,迫于住酒店,他也是最怕住酒店的人。”
  “敏哥哥會回來嗎?”
  “多半會,回來辦點事,就是他不回來,庄伯母也一定會回來。”
  “既然庄伯母要回來,那我留下來招待她,我不去台灣了。”
  “你看蜜糖多乖,又明白事理。”志輝向她豎起大拇指:“不枉大家疼你!而且,你走了趣趣也可怜,你不能帶著它坐飛机去旅行。”
  蜜糖想想,到底還是家里好,自己又不懂得談生意,跟著去,害得大家為她擔心,反而會連累家人。
  “庄伯母回來,請她提前給我電話,好等我吩咐康管家為她准備房間。”蜜糖突然想起:“敏哥哥回來沒關系,他有自己的房間,但若是庄伯母回來,媽媽,她睡哪一間房間?”
  “就睡媽媽對面的套房,那套房最舒服了。”
  “蜜糖,你這么乖巧,庄伯母一定很疼你!”
  “庄伯母疼我也沒用,應該疼你,你才是敏哥哥的好朋友。”
  “你同樣是亞敏的好妹妹,他一向不是對你很好嗎?他還送給你小狗,他常對我說,他希望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妹妹;所以他很疼你,你應該感覺到的。”
  蜜糖覺得好像真想大白,原來庄浩敏送花、送狗、送香水,是因為他疼她如親妹子。
  “是的,我應該感覺到。”蜜糖好像松了一口气:“媽媽,你們什么時候啟程去台灣?”
  “后天,你請仙儿來玩吧!”
  “比芬姐姐、二哥還要早。”
  “那么,他們可以多陪你几天……”
  蜜糖由仙儿家回來,筆直走進自己的臥室。
  因為她知道今天家里沒有人,二哥去了淑芬家,陪淑芬姐姐一家看午夜場。
  打開房門,走進起坐間,看見一只黑白旅行箱放在里面。
  怎會有旅行箱在此?難道庄伯母來了不成?
  她推開房門走出去,想到樓上父母居住那一層看個究竟,卻在走廊上看到庄浩敏。他一身的黑,黑色長褲,黑色T恤。
  “敏哥哥?”
  “蜜糖,我終于回來了。”他一臉笑容的走過去。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從机場到這儿來,差不多六點十五分,康管家為我做了丰富的晚餐,不用擔心餓坏了我。”
  “你要回來為什么不給我電話?我和三哥說好的。”
  “我知道,我和志輝說過,我突然回來,是希望給你一個意外的惊喜。你三哥也同意,說你悶坏了,應該令你興奮一下。你看見我,不開心嗎?”
  “開心,三哥的好朋友來了。”
  “不也是你的好朋友嗎?”
  “不是,我只像你妹妹罷了。”
  “不全是吧?”他的手從后伸出來,握著一大束粉紅玫瑰:“送給你的!”
  “三哥托你送給我的?”
  “我自己送的!”
  “今天我沒有什么值得慶祝的事!”
  “慶祝我突然回來,給你惊喜!”
  “這也是理由?”
  “因為,根本沒有理由,想送花就送花,反正你又喜歡收花。”
  “我還有許多東西喜歡的。”
  “都告訴我,我買給你!”
  “你對妹妹真好,有你這個哥哥,幸福透了。”花,蜜糖還是接了過來,無論怎樣,人家一番誠意,又是兄長及好友:“康管家知道我去了仙儿家,他為什么不打電話到陸家,叫我馬上回來?”
  “叫你馬上回來干什么?”
  “回來陪你吃飯,你是客人。”
  “是我叫康管家不要打電話通知你,你和仙儿有節目,我不想令你掃興。”
  “謝謝你對我那么体貼。”
  “可不可以請我到你的房間去喝杯飲品?”
  “當然可以。我房間有鮮榨蜜瓜汁,請吧!”
  庄浩敏走進蜜糖房間,四周看看:“趣趣不在這儿了?”
  “晚上它睡在它的狗屋,你要不要我叫宁姐抱它來給你玩?”
  “它多半睡了,明天吧!又不赶時間。”
  蜜糖給他倒了杯蜜瓜汁。
  庄浩敏指了指黑白旅行箱:“里面的,齊了沒有?”
  “原來是你的皮箱,為什么會放在我的睡房內?”
  “皮箱是我的,但,里面放的東西,全部是我為你買的。”
  “買一皮箱東西給我?”
  “你喜歡的。為什么不打開看看?”
  “狗香水?”
  “在我皮箱內,我忘了拿出來,好大一瓶,明天拿給你。”
  “里面是什么?”
  “我為你打開它,一看就明白了。”他真的去打開皮箱。
  蜜糖一看,叫了起來:“嚇!一皮箱都是牛肉干、豬肉干、梅子、五香瓜子、鴨腎干……”
  “你忘了有一次我們通電話,你說你最喜歡吃台灣的零食,說了一堆名字,我說,怕記不得那么多,每樣都買些回來。”
  “我早就忘記了;不過,想起來,又好像曾經說過,是你上次回來之前的事吧?”
  “是呀!我到了台灣不很久。上一次,本來就打算給你買,但太匆忙;而且只逗留一天,所以才拖到這一次。”庄浩敏問:“喜歡嗎?夠嗎?”
  “喜歡,夠了,一皮箱,過海關的時候,關員有沒有問話?”
  “有呀!他問我是不是到香港開零食店,其實別說他,我媽媽見我買那么多零食,也說過:蜜糖這小娃儿一定很可愛;否則,你不會那么努力。”
  “庄伯母從未見過我?”
  “見過,但好多年前,她記不起了,只知道你很漂亮。”
  “用皮箱盛零食,一皮箱,真虧你想得到,多特別!”
  “你終于笑了。”
  “我整天都笑的。”
  “我剛才見到你,就不是這樣,好像有心事,不大開心似的。”
  “怎會呢?我出名的小迷糊,凡事馬虎糊涂,哪有心事?”剛才她對庄浩敏的确還有點意見,如今都拋到九霄云外,她孩子气的說:“看著那么多零食,怎忍得住,敏哥哥,你陪我吃些。”
  “什么最好吃?”
  “各人口味不同。豬肉干,台灣豬肉干最好吃。”蜜糖拿一塊出來,交給庄浩敏。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吃宵夜。”
  “夜宵我是不喜歡吃,但零食什么時候都可以吃。”
  “畢竟是女孩子,女孩子喜歡吃零食。”
  “你怎么知道?”
  “我有四個姐姐。”
  蜜糖肆意地品嘗各种零食:“你第一次回來十天,第二次回來一天,這次回來多久?”
  “會留一段頗長的時間。”
  “回來辦事?”
  “買房子。”
  “買房子的确很花時間,媽媽天天出去,總找不到合意的。”
  “已經找到了,所以我今天要赶回來,明天到律師樓簽契約。”
  “買哪儿?”
  “我們以前的房子。”
  “那外國人終于肯減价了?”
  “他一角錢都不肯減,他說房子值一億五千万,如果他不是急著赶回祖家,一億二千万他是不會賣的。這几年,房子漲价了好几倍,所以他十分堅持。”
  “他不肯減价,你們仍肯買?”
  “爹爹說,那是我們的祖居,我在那儿出生,一定要把它買回來。不單只買回它,還會花一千几百万去重新裝修,所以我要留下來,做個監工。”
  “原來是這個原因。”
  “一半!一半!”
  “你另外還有工作?”
  “這儿留下你一個人,我回來陪你。”
  “開玩笑罷了,若我和爹爹、媽媽去台灣,你一樣要回來買房子。”蜜糖給他倒第二杯蜜瓜汁。
  “本來只是我媽媽回來,后來我知道這儿留下你一個人,所以我便主動要求回來辦理一切,我是真心想陪你的。”
  “三哥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他真正原因,他還以為我喜歡自己設計裝修房子。”
  “明天你要出去一整天?”
  “早上去律師樓,下午帶裝修公司的人到我們家看房子,晚上回來陪你一起吃晚餐。”
  “你赶不及回來就別赶了,反正仙儿明天來我家,有她陪我吃飯。”
  “沒事就回來,不想往外跑。大概七點鐘左右,之前我給你電話好不好?”
  “你安心去辦事,別老惦著給我電話,反正我又有仙儿陪。”
  “我是想告訴你,我能否騰出時間來和你看場電影?”
  “看電影?好呀!我也很久沒看電影了,票子由你買!”
  “當然由我買,你喜歡看哪一套?”
  “明天再告訴你好不好?買三張戲票,別忘了還有仙儿。”
  “我知道了。”
  “明天有事辦,早點休息……”
  他們各自休息去。
  第二天,仙儿來,愁眉苦臉。
  “什么事啊?仙儿。”
  “我要去台灣。”
  “去旅行?昨天怎么沒听你說?”
  “我還是剛才才知道。旅行?做夢,爸爸決定和安高、庄伯伯三個人合伙在台灣投資,爸爸便決定帶媽媽和我其中一個哥哥去搞生意。但是,那么巧,我所有哥哥都有事走不開,爸爸認為沒面子,一气之下,就要帶我去。”
  “去做生意,住酒店,好悶的!”
  “可不是,真令我煩!”
  “你不喜歡,可以不去。”
  “以為我是你,那么自由,爸爸的話,就像軍令如山,我敢說不去,他會打我!”
  “什么時候去?”
  “辦妥簽證馬上去。蜜糖,反正你也是一個人,你和我一起去,結個伴。”
  “好呀!有你就不怕孤寂。”蜜糖又搖搖頭:“不行了,家里來了客人,我答應過爹媽和三哥,要招待他。”
  “誰呀?”
  “庄浩敏!”
  “啊!庄浩敏,你的敏哥哥,有他陪你,我沒有那么擔心。我最怕留下你一個人,拜托庄浩敏了!”
  “你以為他回來陪我?他回來是買房子、裝修房子罷了!”
  “他每次來去匆匆,沒有机會;現在,机會終于來了。”
  “什么机會?”
  “單獨一起的机會,讓你們兩個培養感情,擦出火花。”
  “仙儿,你是痴人說夢……”
  “你听我說完,你三個哥哥,是一等一出色的男孩子,那庄浩敏是一等一又一等一的男孩,和你這美人中的美人,正是天生一對。”
  “不會啦!”
  “會的,他送你花呀!小狗呀!干什么呢?獻殷勤。我冷眼旁觀,我發覺你對他有好感,那天他赶來參加你的慶祝會,你多開心!”
  “因為我也像你一樣傻,以為他為我而回來,他喜歡我。但三哥已經解釋得十分清楚,庄浩敏想要一個妹妹,他對我好,完全是疼妹妹那樣的好,他把我當作親妹子,好像親生的,你明白嗎?”
  “明白,最初都是兄妹呀!好朋友呀!知己呀!相處久了,接触多了,感情拐了彎,就轉入愛情路上去了!”
  “你胃口好大!連你也說他一等一又一等一,這樣的人材,他這樣的年紀,會沒有女朋友,你信不信?說不定一個星期之后,他的女朋友就追蹤而至了。”
  “我相信他有女朋友,就是不相信他的女朋友比你好看。他越看你越美,自然會產生感情!”
  “男孩子喜歡女孩子,不一定是喜歡她的美貌,看二哥就明白了!”
  “也不無道理,如果云彩值七十分,我相信我外表也值七十分,志剛要變心,還不是變心了!”仙儿歎口气。
  “庄浩敏八九是對女朋友很忠心的人;況且,他若因為我而放棄他原本的女朋友,這樣花心的人,我才不希罕。”
  “唔,你說得對!志剛不同,他和我一直保持距离,在等他的心上人出現,沒愛過我,不能說他花心。”
  “我們是知己好友,我不想騙你,我承認對庄浩敏的外表有好感,有過一絲幻想。但他這次回來,我已經對他不存任何希望,不會再自作多情。他當我是妹妹,好,我就當他是哥哥,反正多一個這樣的哥哥也不錯,站在兄妹立場,他的确很疼我!”
  “你能想得通,真好!”
  “做人气度廣些、目光遠大些,自然快樂些、幸福些。你來我房間,我有一大皮箱零食。”
  “你什么時候搜購的?”
  “庄浩敏由台灣買回來送給我的。你看,整皮箱。”
  “嘩!那么多!庄浩敏對你真的很好。”
  “有一個這樣的哥哥,我還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
  “你很容易滿足。”
  “容易滿足的人,快樂!這就是知足常樂了。來!吃南棗核桃糕……”
  蜜糖終于送走了志剛和淑芬,也送走了仙儿和她的父母。
  家中就只留下蜜糖和庄浩敏。
  庄浩敏的祖居,也開始重新裝修。
  因為庄浩敏和室內設計師一起設計,因此,他也常要去監督裝修。
  蜜糖也沒有依賴他作伴,她心中有兩個預測:一,庄浩敏的女朋友隨時出現;二,他忙得分身不暇。
  所以,她每天都給自己安排了充足的節目:游泳、看小說、听音樂、看影碟、探望和關心一些環境不大好的同學,充當一個暫時社工。
  她這樣子進進出出,反而要令庄浩敏在家里等候她。
  有一天,蜜糖九點半才回家,發覺庄治敏還沒有吃飯。
  “你不餓嗎?還沒吃飯!”
  “不餓,家里方便,我喝過湯。康管家說,你沒有說過不回家吃飯,遲回來一定有原因,當然要等。”
  “我去探望一個同學,幫她清洁家居,工作一開始,就忘了時間。到我离開她的家,才知道麻煩,她住在山上的木屋區,下山時,發覺那儿根本沒有計程車經過,那些巴士專線我又不熟悉,不敢坐。這樣兜兜轉轉一個多鐘頭,后來鼓起勇气問路,乘坐小巴出去市區,才找到計程車。”
  “你為什么不打電話回來叫司机接你?”
  “那儿根本沒有電話,想打電話要回到山上的木屋區去,上山單是爬石階也有几百級,路燈又小又暗,我怕。”
  “你一定又渴又餓,先吃飯好不好?”
  “對不起!還要你等我……”
  蜜糖也許真的怕了,一連兩天沒有出去。
  第一天和趣趣跑步、游玩、追球,后來游了一會儿水,庄浩敏很早就回來了。
  第二天,游泳后砌模型,砌一只航空母艦,最少要花她一個星期時間,因為艦上有飛机、飛彈。
  那是志剛去美國之前買給她,讓她解悶的。
  庄浩敏回來,找到游戲室。
  “回來啦!”她抬一抬頭,打招呼。
  他手中拿著一對相同的無線電話,他把其中一個交給蜜糖。
  “很輕的,不煩,不重。”
  “我沒有用,否則,媽媽早給我買了。”
  “最初我訂購兩個,也以為你沒有用,但前天你晚了回來,我擔心你,就知道沒有買錯!”
  “你不用擔心,以后我去看那同學,一定會叫司机接送!”
  “但,不同情況、環境所發生的事,就很難預測。听話,收下它,隨身帶著,需要司机,就打電話給司机;需要我,就打電話給我,無論我在做什么,我也會馬上飛車去和你會合……”
  “飛車?你有駕駛執照嗎?國際牌不能在香港駕車的!”
  “我拿了香港車牌才移民,所以,無論你喜歡去哪儿,我都可以接送你。志輝把他的寶馬交給我,我自己也剛訂了一部平治跑車。”
  “白色的?”
  “你怎么知道?”
  “猜猜罷了!”她又怎會不知道,她曾經那么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你將來考到車牌,我送你一輛粉紅色的跑車:蓮花、平治、法拉利、保時捷,任由你挑選。”
  “那么名貴的禮物,我怎能要?”
  “我可以買的,同樣可以送給你!”
  “做你的妹妹真幸福!不過,爹爹已經答應到時送我一輛。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還有這無線電話,我暫時拿去用,你什么時候需要,我交回給我。”
  “我自己有,一個人用兩個?”
  “不可以嗎?有些人,擁有五六個無線電話,又或者你有朋友回來,需要用呢!”
  “志輝早有了,生意人,沒有無線電話很不方便。啊!我差點忘了,星期日裝修不開工,我們去玩一天,你喜歡安排什么節目?”
  蜜糖想都不想,隨口說:“放風箏!”
  “放風箏?”
  “你放過風箏沒有?會不會放?”
  “小時候放過,放得很高,還把人家的風箏壓低了。那時候的風箏,是爹爹特地到泰國和菲律賓為我買回來,這儿買不到風箏。”
  “買得到,去年我才放過風箏。”
  “那風箏呢?”
  “破了。”
  “風箏哪儿買來的?”
  “我不知道,風箏是馬大年帶給我的。”
  “馬大年是誰?”
  “我身邊其中一只‘蝴蝶’,我可以找他,請他代買,我們一起玩。”
  “不必了,風箏的事,包在我身上。星期日,我們決定去放風箏;不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以后,兩個早上,吃早餐時,蜜糖都看見庄浩敏有熊貓眼。他晚上又沒有出去,在忙些什么?怕是和女朋友堡電話粥。
  不過,他打電話很有分寸,不死纏爛打。
  笨豬,他和你當然匆匆收線,你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對!有道理!
  終于到星期天,蜜糖好興奮,她足足一年沒有放風箏。
  除了馬大年,其他“蝴蝶”都不會放風箏;甚至,不知道放風箏那回事。
  庄浩敏拿了兩只風箏出來,七彩的,形狀有點怪,不像蝴蝶,倒有點像蝙蝠,但顏色真鮮艷。
  “還過得去吧?”他問。
  “好漂亮!你到哪儿買的?告訴我,下次我自己買,自己玩。”
  “你不喜歡和我玩,覺得敏哥哥討厭?”
  “不是,當然不是,我是等你沒空時,自己也可以打發時間。”
  “風箏我不是買的,我對這儿的地方不熟悉,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怎么我沒見到?”
  “晚上我等你睡著了,我才在房間靜靜做……”
  “原來那兩天熊貓眼……”
  “什么眼?”
  “啊!不!我是說為什么靜靜做,不讓我知道?”
  “想給你一個意外的惊喜。”
  “敏哥哥,你對我真好,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
  “我可以對你更好!你開心,我什么都愿意為你做。”
  “謝謝!”她由衷的。
  “好了!喜歡到哪儿放風箏?”
  “海邊!那儿自由自在,風景又好。我想帶趣趣一起去,可以嗎?趣趣喜歡跑沙灘。”
  “你喜歡就可以,你等我,我去拿些東西,和帶趣趣出來……”
  到海灘就熱鬧了,庄浩敏幫蜜糖把風箏起飛,他自己的風箏也飄上天空。
  他們兩個跑,趣趣又跟著跑,海灘充滿了笑聲和趣趣歡樂的吠聲。
  “你自己放,行嗎?”庄浩敏落后,看見蜜糖穿著粉紅色的棉質長裙,搖著線鼓追風箏,海風飄起了她的長裙,趣趣又追在她的后面,海、浪、蔚藍色的天空、遙遠的青山、紅紅的太陽、金黃的沙灘,實在太美了!他拿起錄影机,把一切拍錄下來。
  “……敏哥哥,救我!救我!我的風箏快要掉進海里了……”
  “別怕,我來,你替我拿著這個,好了……看!風箏定下來了。”
  “敏哥哥,你為我拍照片?”
  “不,照片沒有動感,不好看的。這是錄影机,我還是喜歡看影帶。”
  “但你的錄影机不是這樣,很重,要托在肩上面。”
  “那是舊款,你手上的是新產品,不用托在肩上,又不用提起,手拿就可以。你覺得重不重?”
  “一點儿都不重,很輕的。”
  “想不想拍錄影帶?”
  “我想、我想。你可以讓我拍,不怕我弄坏嗎?”
  “弄坏了再買,只要你喜歡,有什么好怕?我放風箏讓你拍,好不好?”
  “好呀!哪儿是開關?”
  “你那么聰明,我簡單教你一次就會,高科技,不复雜……都明白了!領悟力真高!開始,你喜歡拍什么,就拍什么好了!”
  “趣趣,追敏哥哥……好玩!好玩呀!咭……我看到趣趣看不到風箏呢!是不是要退后些……現在可好了,什么都攝進鏡頭。咭,咭,多好玩……”
  蜜糖在海灘跑來跑去,一會儿放風箏,一會儿拍攝風景,太陽把她的臉蛋晒得紅紅的。庄浩敏問:“蜜糖,你渴不渴?”
  “好口渴啊!這儿周圍附近,連輛雪糕車都沒有,太僻靜了。”蜜糖邊說,邊用手背撥撥汗珠。
  “暫停一會儿,休息一下再玩,好不好?”
  “也好,你替我把風箏收回來!”
  庄浩敏已經把毛巾舖好在沙灘上,蜜糖坐下來,呼了一口气。
  庄浩敏把兩只風箏都放好,由旅行袋拿出一瓶西瓜汁來,蜜糖開心得拍掌。庄浩敏說:“慢著,還要等一等!”
  他又拿出個杯子,倒了一杯果汁給蜜糖。
  “餓不餓?”
  “餓啊!”
  “下午了,要不要現在開車出去吃午餐?”
  “我還想多玩一會儿。”
  “先吃些東西充充饑。”他交給蜜糖一個圓形酥餅。
  “咦!你怎會有吃的,又有喝的?”
  “出門前我進去抱趣趣,看見康管家,問他有什么飲品、點心,他就拿兩瓶西瓜汁來,還有一盒餅,他說是火腿香酥。”
  “唔!我喜歡火腿酥餅。”
  “飽飽!”她拍拍肚子,果汁、酥餅全給他們吃光:“休息一會儿,又可以放風箏了!”
  “這時候,最好拾貝殼。”蜜糖跑到大自然,舍不得呆一分鐘,她又到處找貝殼。
  “你喜歡貝殼嗎?”庄浩敏幫忙著。
  “喜歡!特別是紫色的!”
  “改天我潛水替你找一些。”
  “你會潛水嗎?”
  “喜歡游泳的人,都比較喜歡潛水。”
  “我也想潛水,你教我!”
  “但我先要問志輝怎樣才可以加入香港的潛水會。”
  “你答應教我?”
  “答應!這儿沒有漂亮的貝殼!”
  “是啊!不找了,我們還是放風箏,拍攝錄影帶……”
  這樣一玩,太陽開始下山了,趣趣吃了一瓶奶,在一棵大樹下晒肚皮睡覺。它奔跑了半天,累了。
  他們其中一只風箏不小心沾了海水,放上天空時,被風吹破了。
  蜜糖怕另一只也弄破,放風箏游戲才告結束。
  “……回家放下趣趣,換衣服再到市區,還赶得及看五點四十五分的電影。”
  他們看完電影,吃過晚飯,十點不到,庄浩敏問:“下一個節目是什么?”
  “唱卡拉OK!”
  “這么早就回家去?”
  “我要有听眾的。”
  “上卡拉OK……”
  其實,庄浩敏會唱的歌并不多,他只會唱一些英文歌,兩三首國語歌,但是蜜糖今天好興致,凡有兩人合唱的歌,都拉著他唱。
  自然出丑人前,追不上嘛!
  庄浩敏求她:“我做你忠實听眾,全部由你唱,反正你唱歌那么動听。”
  “好呀!我們回貴賓房,不過有條件,你喝啤酒,我也要喝。”
  “啤酒好苦的,你喝小香檳……”
  蜜糖喝個夠,离去時,已經兩點鐘。
  由卡拉OK回家,要駕駛一條長長的路。
  最初,庄浩敏還听到她哼歌,后來就沒有聲音了。
  原來蜜糖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庄浩敏把汽車停到一旁,扶正她的頭,讓她的頭靠在他肩膊上,這樣,她會睡得舒服些,像有個枕頭。
  他盡量慢駛,怕大動作弄醒她。
  紅燈前,停下車望過去,熟睡著的蜜糖像嬰孩,十分可愛。
  汽車停在屋子前面,庄浩敏解開安全帶,半扶似的抱住蜜糖,輕輕拍她的臉:“蜜糖,到家了。”
  “唔!”她手一攀,就倒在他肩上。
  庄浩敏這才記起,蜜糖剛才不是打瞌睡,她真是睡著了。因為,她喝了兩杯小香擯,帶點酒意,在海邊放風箏玩了半天,唱歌又唱了一晚,終于熟睡了。
  “傻BB !”他輕撫她的臉,笑了笑,開了車門,把她抱出車外。
  康管家看見,十分緊張:“庄少爺,我們四小姐怎樣了?”
  “噓,輕聲點!別吵醒她,玩了一天太疲倦,在車上睡過去了。快替我叫宁姐!”
  他一直抱她上樓,進房間,入臥室,把她很輕很輕的放在床上。
  又為她脫下她那寸半高綠白格子鞋。
  替她輕輕蓋上被,她的俏臉蛋實在很誘人,庄浩敏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蜜糖潛意識推開他,轉個身,又睡過去了。
  這時候,宁姐進來。庄浩敏對她說:“宁姐,服侍四小姐換衣服,輕一些……”
  第二天,兩個人在走廊上碰上了。
  蜜糖紅了臉,羞答答的說:“敏哥哥,昨晚真難為情,我還是第一次那么失儀。媽媽知道了,一定不高興。”
  “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喝小香檳。”
  “那么厲害嗎?”
  “對于第一次接触酒精的人,是有一定效力,你喝過雞尾酒沒有?”
  “有,每次一杯。”
  “昨天你喝了兩杯,怪不得!”庄浩敏向著她笑:“總之是我不好,別放在心上,我們吃早餐去……”
  差不多吃完早餐,庄浩敏說:“今天想去哪儿玩?”
  “不去了,昨天玩了一天,今天留在家里,媽媽可能有電話來。”
  “我回來陪你吃下午茶。”
  “今天星期一,昨天已經休息了一天,我還是等你回來吃晚飯吧!”
  “盡我所能。”
  “你不用老惦著陪我,工作要緊,我自己會打發時間,我的航空母艦還沒有砌好呢!又要給表哥、表姐回封信……”
  幸而蜜糖沒有出去,長途電話可真多,大家不約而同的打給蜜糖。
  志剛和淑芬怕她悶,知道蜜糖昨天玩了一天很開心。
  仙儿打電話來訴說很悶,一整天困在酒店,等大伙回來吃飯。
  宁太太也打電話回來,關心女儿的日常生活和需要。
  加樂也來電話,老問她為何不回信,嘮叨了半天,真是不愁寂寞,就只怕煩。
  庄浩敏果然回來陪她喝下午茶,之后,還一起看昨天放風箏的影帶。
  蜜糖由于第一次用錄影机,其中一半拍得很差,畫面古怪,蜜糖一面笑著,一面道歉。
  庄浩敏一點儿都不生气,還覺得好玩,比蜜糖笑得更響:“你已經比我成績好,我第一次替爸爸拍錄影帶時,連爸爸都認不到哪一個是他,景又走了樣……”
  晚飯后,蜜糖和庄浩敏在花園散步。
  趣趣跑著領在前面。
  “我來你家很多次,也住過三次,但從未走遍你家花園。”
  “今天就帶你走一遍!”蜜糖說:“足以把你剛才吃的晚餐消化掉。”
  兩個人走走、談談、笑笑。
  “你的‘蝴蝶’呢?”庄浩敏突然問。
  “你指誰?”
  “全部!”
  “有些暑假要和家人出門旅行;有些去外國探親;有些做暑期義工;有些准備出國留學;有些和我一樣度暑假!”
  “你所有的‘蝴蝶’當中,最喜歡哪一個?”
  “全都喜歡。”
  “感情總有分厚薄,不可能每個人都一樣。”
  “有什么分別呢?反正每次都是一大批人去玩,不可能發展什么私人感情。”
  “從來沒有試過單獨相對的嗎?”
  “沒有!那豈非對其他人不公平?”
  “感情哪有公平,最先是一大伙,但發展到一定程度,自然希望單獨相處。”
  “我和他們,就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那么說,你都喜歡他們,但又談不上太喜歡。因為不能更進一步。”
  “可以這樣說。”
  “那么一大班‘蝴蝶’,真的沒有一個特別喜歡?”
  “真的沒有!”蜜糖又上石徑的石□上走,她就是喜歡走石□,覺得刺激、好玩。
  “那我明白了,你一定有一個要好的男朋友,所以‘蝴蝶’們就不能闖進你心房。”
  “男朋友?誰呀?”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開派對他也沒有來,會不會去了外國?”
  “我根本沒有男朋友,連我都沒有見過,就別說你了。”
  “不可能!”庄浩敏似乎不相信:“志輝說你從小就有許多‘蝴蝶’,意思是許多人追求;如今就更加不用說了。”
  “多人追求,等于多人喜歡,但并不等于我一定要喜歡他們。”
  “做你的‘蝴蝶’,是經過挑選的?”
  “是呀!”
  “你不喜歡就不會挑選他們。”
  “交朋友一定要有選擇,難道坏孩子也跟他們來往?所謂近墨者黑,挑選是指對方的品行,与感情無關。”
  “那么久,那么多,都沒有一個喜歡的?”
  “沒有特別喜歡的才對,其實我人人都喜歡,朋友嘛!”
  “也就是說,從來沒有過男朋友。”庄浩敏一直留心她走石□,但沒有制止她。
  “我從來都沒有男朋友。”
  “那怎么可能?”
  “原因有兩個:第一,我年紀還很小,不急,仍是中學生一名,進了大學,我會留心些;第二,一直未遇上自己真真正正喜歡的人。”
  “你喜歡怎樣的人?”
  “和我三個哥哥差不多的。呼!拐彎了……趣趣,由這邊向后園走……”她由石□跳下來:“那天拍影帶,前園都拍遍了,就是沒走后園,后園的特色,是果樹多,你喜歡吃什么水果?”
  “有什么水果?”
  “荔枝、龍眼、木瓜、香蕉、柑、蕃茄、提子、枇杷果……喜歡什么可以即摘即食,果樹旁有梯子。”
  “你喜歡吃什么?我給你摘下來。”
  “唔!今晚我喜歡吃苹果芒,但,我們沒有這种果樹。你呢?”
  “我想吃蜜瓜……”
  “可以,還是冰凍凍的。那邊有兩套太陽傘桌椅,其中一桌有無線電話,可通知康管家把一切需要的用餐車送來,便可以舒舒服服坐下,邊吃邊談……康管家也應該帶趣趣去睡覺了,它散步也差不多啦!”
  水果未送到之前,蜜糖帶庄浩敏去參觀水果林和水果棚。
  吃水果的時候,蜜糖說:“剛才,你對于我感情上的私事,已經問過不少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很多事、很過份、很大嘴巴?”
  “不是,不說話哪有話題?如果有什么問題不明白,還可以再問。”
  “沒有了,沒有了,不好意思。”
  “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不問,是你棄權,可不能怪我。”
  “這么美麗的人儿,從來沒有男朋友?你算不算是個非常高傲的女孩子?”
  “第一,我真的從未有過男朋友,以前沒有,今天也沒有,明天就不知道了;第二,我并不高傲,就是還未有机會碰到我的白馬王子,又或者他曾經出現過,卻是人家的情人。敏哥哥,兩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滿意了!”
  “還有疑問嗎?”
  “沒有了!”
  “那么,該輪到我問你了。”
  “好呀!你問我什么,我都會答你。”
  “你由小學到現在,有沒有做過‘蝴蝶’?”
  “沒有!”
  “一次都沒有?”
  “真的沒有,要我主動追求一個不一定喜歡我的人,我辦不到!”
  “很大男人主義!”
  “我不是不會追求別人。如果有一個我自己喜歡的人,我一樣會去追求。過去就沒有,明天就不知道了。”
  “你的女朋友,全都是她們先對你有好感,甚或是她們追求你?”
  “凡是運動健儿,都有女生追求,你三哥也有,但,我和志輝,都沒有女朋友。”
  “你和三哥一樣,從未有過女朋友?”
  “不!我和志輝有點儿分別,我曾經有過一個女朋友。”
  “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她在哪儿?什么時候介紹給我認識?”
  “她一直在香港;不過,應該就快移民去美國了。”
  “那當然!”因為庄浩敏家在美國:“她一定十分美麗!”
  “以前年紀小,不懂得美麗不美麗。如今看她,又覺得并不是太漂亮,普通,中上,詳細嗎?”
  “詳細!你們認識已經很多年了?”
  庄浩敏想了想:“我念F4下學期,她是我同級不同班的同學,志輝也認識她的。那時候,她經常買飲品給我,我練習游泳,她為我計時;我比賽,她又為我做啦啦隊,她主動接近我,對我很好。她本人是學生會副會長,學業成績很好,是校花,又出風頭,當時大家都說我好艷福。當時因為虛榮心重,覺得有這么一個人追求,很棒,便和她來往。”
  “開始拍拖了?”
  “嚴格說,也不算是拍拖,很簡單,一起做功課、看場電影、一起打网球、飲杯茶就是了,可能大家年紀都小。”
  “現在應該大有進展了?”
  “我們來往了一年多,我移民去美國,她到机場送机,哭很很傷心,我也依依不舍……”蜜糖明白的,加樂去加拿大,不是也淚人一個?
  “去美國后,最初大家還有聯系,她也有到美國度假,我還帶她到處游玩,到迪士尼樂園……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許那時我忙奪獎牌,我們逐漸疏于來往,剛巧她搬家,我丟了她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并且回學校寄宿,我們就這樣斷了來往!”
  “真可惜!但你剛才說過,她明年會去美國。”
  “是這樣的,還記得去年圣誕前,我回來為外婆祝壽?有一次我和志輝出外,在街上碰到她。”
  “有緣的人,總會在一起。”
  “如果有緣……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座一聊,才知道她剛和丈夫度蜜月回來兩天。”
  “她結婚了?你豈不傷心?”
  “說真話,我再次見到她,沒有惊喜,知道她結了婚,也沒有傷心,我還請她和她的丈夫吃晚飯。”
  “也許因為你自己又有了女朋友。”
  “我哪有女朋友?”
  “你在美國几年,又上了大學,還不交女朋友?”
  “不交女朋友總有原因,比如你二哥在等他一見鐘情的女孩子、大哥忙念醫科、志輝總一個皮球在手。我在美國,是念哈佛大學的。哈佛和耶魯都喜收特殊學生,其中多半是運動明星,我進大學只有一個愿望,進軍奧林匹克,拿獎牌,根本不會去想交女朋友的事。如果你明白你三個哥哥,一定會明白我。”
  “我明白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蜜糖有點喜悅:“真的沒有女朋友?”
  “我和你二哥也相似,我們相信一見鐘情,遇不到,宁愿沒有。”
  “一直都沒遇到過?”
  “二十几年從未遇到,但……”
  “怎么了?”
  “去年,去年終于給我遇到了。”
  “夢中情人?”
  “唔!夢中情人、白雪公主、心上人……”他笑得很甜。
  “她是誰?在哪儿?”
  “她……我現在可不可以不說?我還未有心理准備,我不大方便……”
  “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何必勉強自己?”
  “你會不會怪我不坦白?”
  “不會,你沒義務要向我坦白,我也沒權一定要知道,交談罷了。”蜜糖伸個懶腰:“說夠了,由這儿回屋子也要二十分鐘,我們走吧!”
  他們經過下人間、廚房、趣趣的狗皇宮,趣趣大概認出主人的腳步聲,嗲嗲的吠叫著。
  “趣趣,睡覺了,別吵!”小狗就靜下來了。
  庄浩敏一直留心她,發覺她除了剛才跟小狗說話,便沒有哼過半句聲。
  庄浩敏很擔心,平時,蜜糖雖然不是吱吱喳喳嘴不停,但是也不會冷場。
  八九她是不高興了。
  “蜜糖!”他突然停下來,叫住她。
  “什么事?”
  “我想跟你說些話,但說了出來,你听了不開心,不要不理我。”
  蜜糖心內一刺,他會說什么?當然是他剛才不肯說出口的夢中情人的事。蜜糖咧咧唇一笑說:“有什么事能令我不開心呢?”
  “你先要答應我不生气。”
  “我真的不會生气,我是開心果嘛!”大不了哭它一個晚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況且,早有心理准備:“你再不說,我不听了,我困呢!”
  “還記得去年你大哥生日,我來找志輝,被拒于門外?”
  “康管家不敢開門,怕你是坏人。”
  “當時我好气,渾身是火,想揪志輝出來打他一頓。就在那時候,我通過大鐵門,看見一個女孩子走出來,我還記得那一天,她穿著粉橙色的斗篷,樣貌舉止美极了,簡直……我和她,又好像似曾相識,在哪儿?夢中、幻象,一剎那的思想……呀!原來她是我的夢中情人、白雪公主、心上人……”他說得入了神,好像在回憶中:“我就是這樣,對那女孩子,一見鐘情。”
  “……那個人,不是我嗎?”剛才是庄浩敏臉紅通通;如今,心跳臉熱的是蜜糖。
  “對不起!就是你!”他結巴巴、戰戰兢兢:“我知道不應該那么快告訴你,會嚇著你,令你厭惡;但是,剛才你問我,如果我不說,你可能怀疑我不老實……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蜜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什么困難她都不怕,都會去克服、去面對,但這些事真不知道……如果母親在就好,可以躲到她背后去。
  “蜜糖,我令你厭惡?”
  她用力搖頭。
  “我嚇著你?”
  “唔,咳……”
  “是我不好,你還那么小,跟你說什么一見鐘情,就算你不討厭我,我也應該耐心等你一兩年。”他打拳頭,埋怨自己。
  “也不小了,你外婆十五歲就結婚了。”她用紅皮鞋踢著球場外的小野花。
  “蜜糖,你的意思是……”
  “我真的想睡,晚安,明天才告訴你!”說著,她飛也似的朝著屋子那邊跑。
  “……我明天不出去,等你!”
  蜜糖回到房間,跳到床上,伏著。
  想著,想著,甩掉了皮鞋……
  作什么狀?扮什么嬌?根本,她對他雖然不至于一見鐘情,起碼再見傾心。他回來參加慶祝會當晚,她不是一直想黏住他,后來還呷三哥和小狗的醋。
  最好的,是她沒有男朋友,而他又沒有女朋友,兩個人之間,還有什么障礙?如果她嘻著臉扮天真無邪,失去他才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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