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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把漆封的文件交与小希爾敦先生,他馬上轉交律師,等待三天后開封,以示公正。
  希爾敦先生告訴甜甜,她做的人事報告書十分周詳,也符合他們的營商意愿(酒店員工無數,賣主希望買家善待他們的舊員工),所以,如果高達出价和万邦接近,他們會优先考慮高達。
  “星期一十點鐘,如果我們接受貴公司的條件,便會直接通知李小姐。”
  “万一,只是万分之一,如果我們收購失敗?”甜甜滿有信心,不過想滿足求知欲。
  “那就沒有必要接触,避免尷尬。但若有任何疑問,仍可向我們的高級秘書查詢。”
  “等候你的好消息。”甜甜心情愉快,“星期一見。”
  史柏高一直在外面等候,扶甜甜上車:“你好像很開心?”
  “沒理由不開心。”甜甜輕搖高跟鞋,几乎得意忘形。
  “他們答應把酒店賣給我們?”
  “你對收購一點常識都沒有。”甜甜盯史柏高一眼,“收購酒店那么容易嗎?”
  “媽咪早說做生意你比我聰明,經驗又比我多。但,他們未答复你已經這么開心?”
  “因為我有十足把握,哈!”甜甜可真意气風發。“希爾敦先生說,如果我們和万邦出价接近,他會优先讓我們收購,何況,我比万邦出价多2500万美元。”
  “你怎知道万邦出多少?”
  “我……”甜甜指指頭,“憑我的智慧。我一向聰明、有想象力。”
  “你的确很聰明!既然有十足把握,我訂香檳。”
  “多訂几箱,人人有份。柏高,星期一晚我們請客,好不好?”
  “你說好,我一定不會反對。是大盛事,在我們家開餐舞會?”
  “太招搖吧!就在家里請客。”
  “也好,等何叔叔回來,我再請媽咪為你開個盛大舞會。”
  “在家請客的事,由你去辦。”
  史柏高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我辦事,你放心。”
  甜甜笑笑,伸個懶腰。
  “很疲倦?”
  “當然,先搞郭氏合約,跟著就搞收購,坐上副總經理職位,根本沒一分鐘停過,特別是收購酒店,唉!”
  “不要再回公司,送你回家睡一天。”
  “沒有這個需要,看我龍精虎猛,年輕呢!哈!真是青春可貴。寫字樓不回去了,倒想玩一天,松弛一下神經。”
  “好呀。”史柏高不用上班就開心,“我們去哪儿玩?”
  “你自己想想嘛!”
  “我怕你不滿意。”
  “去吃墨西哥萊。”
  柏高知道,甜甜并非想吃墨西哥燒雞或辣味蝦,她是喜歡它的風俗,戴上墨西哥草帽,手搖著搖鼓,跟隨樂隊跳舞,甜甜就開心。
  “但跳舞的節目九時后才開始,現在我們去看戲?打球?還是……”
  “你在懶,”甜甜沒有罵他,心情好,“時間多著,全部一起玩……”
  甜甜為了加碼的問題,一連几天沒停止思考過。
  看了不少檔案,變過不少資料,仍然拿不定主意。
  她想一鳴惊人,她想為公司賺錢,她想教訓何日南,她自然要立功,但畢竟經驗少,心十五十六,也欠缺一點自信心。
  黃玉儿叫她加碼二千万,她覺得冒險,況且,以她目前的地位,光為公司節省二千万,已經立大功,令人側目。
  最后,她還是決定加碼三千万,比劉太太的提議多了一千万元。
  星期一,可真是個大日子。
  她升任副總經理之后,第二次簽超過一億元的合約。
  酒店更厲害,但是她為公司省錢,也可省掉一億五千多万港元。
  兩次簽合約的對象又完全不同,希爾敦是個三十多歲的人。
  她特別為今天縫了新衣。
  當然請名家設計。
  橙紅緊貼上衣,腰下的是五層密褶的橙紅膝上裙,外面一件金色皮革裙式及膝大衣,橙紅高跟鞋包金鞋頭。
  她八點半就回公司等候電話。
  “香檳都買齊了。”
  她無心工作,來回踱步,等候電話。和史柏高聊天松弛緊張的神經。
  “連晚上用的,一共買了十二箱,不夠可以再買。”
  “好,多買點。”
  “再買多少?”
  “自己作主,雞毛蒜皮,別煩我。”
  “我先給你煮咖啡?”
  “去去去!啊,順便叫比提進來。”
  比提進來:“李小姐,早。”
  “通知秘書室,十點鐘,誰也不准打電話,我在等電話。”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連總机接線生都會留意。”
  “你還是留點神,別誤我大事,出去。”
  她手心一會冒汗,一會冰冷,金色軟皮手套脫了又套上。
  “甜甜,喝杯咖啡,坐會儿吧。”史柏高為她心痛。
  “收聲。”甜刮擺擺手,“對不起,我還是喝杯熱咖啡。”
  “這才乖。”柏高一點都不气。
  “十點零五分?”甜甜突然跳起來,“電話為什么沒響?”
  “我們的鐘比較快一點。”
  “柏高,重要時刻到了,我留在這儿,你到處看看。”
  十時十五分、三十分、四十五分……
  甜甜穿著好到秘書室。
  “一直沒有電話嗎?”
  “有的,但都是別一家机构。”
  “一定是他們妨礙了。柏高,我們走。”
  “李小姐,”波頓太太追上去,“你上哪儿?”
  甜甜沒心情理她,只是加快腳步。
  “李小姐,別忘了你召開的會議……”
  “我一定會赶回來。”
  上車,刮甜叫司机:“快,盡快。”
  “要不要先給他們一個電話?”柏高問。
  “親力親為才夠誠意。”
  車要抵達時,甜甜看見黃玉儿由大廈出來,气溫十八度竟然穿著豹皮大衣,匆匆上了她的勞斯萊斯,開走了。
  甜甜也無暇去想,這時候,黃玉儿怎會在此出現?
  由于她沒有預約,只好先到接待處:“我有急事要見小希爾敦先生。”
  一會儿,他的高級秘書庄信先生出來,把她迎到會客室。
  希爾敦說過有疑問可找庄信。
  “我沒有收到貴公司的電話,可能敝公司線道繁忙。”
  “我們根本沒有打電話給李小姐。”他面帶笑容,十分有禮貌。
  “但,小希爾敦先生答應十點鐘給我電話,由早上八點半我等到現在。”甜甜頗為委屈。
  “希爾敦先生也說過,如果我們暫時未能合作,就不會致電叨扰。”
  “不可能不合作,希爾敦先生稱贊我們的人事建議書十分完美。”
  “還有价高者得。”
  “出价也是我最高的,我加碼三千万美元。”
  “就說劉太太吧!她加五千五百万,比你多了二千五百万元,那可不是很接近的數目。”
  “劉黃玉儿加五千五百万美元?不會的。”
  “李小姐,在商言商,我們沒理由賣給比她出价更低的公司。”
  “這個當然,所以,你撒謊,劉黃玉儿只加碼五百万。”
  “第一,李小姐,請你相信我,我沒有撒謊;第二,劉太太是商界強人,她應知市道,她不會加碼五百万那么少,因為她知道我們不會賣。”
  “她根本不想買。”
  “她比李小姐更想得到我們的酒店,我絕對沒有騙你。”
  “黃玉儿,她……”甜甜人一晃,几乎暈了過去。
  “甜甜。”史柏高忙扶住她,在她耳邊說,“他們不可能撒謊,如果劉太太不想收購酒店,她今天不應該到來。別鬧笑話,我們快走。”
  “不!”甜甜怎會甘心?她實在不服气,輸得太慘,況且,她也輸不起,“劉太太……”
  “李小姐,對不起,剛才我犯了大錯,不應該為了博取你的信任,而泄漏其他公司的商業秘密,失陪了。”
  “我要見希爾敦先生!”她嘶叫。
  “我無能為力,我自己已是待罪之身,要馬上去補救,等候懲罰。接受事實,請回吧,失陪。”他慌惶而退。
  “庄信先生……”甜甜馬上追出去,但長長的走廊已沒有庄信的影子。
  甜甜手顫五搖,對追上來扶住她的史柏高喘息說:“扶我出去。”
  她一上了車就支持不住,暈倒了。
  史柏高抱住甜刮几乎也嚇得暈倒,司机遞上藥油,柏高為她手忙腳亂地擦油。甜甜吐一口气,緩緩醒過來。
  “快送李小姐回家。”柏高很高興。
  “誰說回家的?”甜甜气仍很弱。
  “你身体不好,要回家休息。從未見你不舒服,我好惊。”
  “送我回寫字樓。”
  “你還回寫字樓干什么?精神不好,而且簽不到合約……”
  “我沒事的,年輕力壯,閉眼養養神就好,我答應過回去開會。”
  “整個寫字樓都在等候好消息,但你簽不到合同,人家的閒言閒語你會受不住。”
  “都是黃玉儿害的,打電話給她。”
  柏高馬上用汽車電話。
  “怎樣?找到她嗎?”
  “她的秘書說她去了蘇聯,飛机半小時前起飛了。”
  “撒謊!再打,繼續打,我的手袋內有她的私人電話。”
  柏高把電話都打遍了,她把電話搶過去,大聲吼:“她對不起我,沒臉見我,但我不會放過她,一定會找到她。”
  “你气成這樣子,”柏高接過電話,又為她撫背,“不要回寫字樓,那些嘴臉會使你受刺激……”
  “既然有成功的喝彩,自然有失敗的奚落。”甜甜倒回椅上,“都怪我白痴,被人利用,害了自己,害了公司。”
  “我媽咪很有辦法,等她解決了這件事,平息了才回去。”
  “這一次她幫不了,我犯的錯太大。就算她幫得了,我也不能接受,我不是做花瓶的料。”
  “你精神支持得住嗎?”
  “你看我吧。”
  回寫字樓,她果然抖起精神,表面仍很風光,但不知道是否心里有鬼,她總覺得連保安員也向她翹嘴。
  她咽一下,昂首直上,比提候著:“李小姐。”
  “等一會我叫你,通知波頓太太准時開會。”
  她打開寫字樓的門,扔下手袋,脫掉手套,回轉身,駭然看見何日南坐在梳化里:“總經理,你不是在比利時嗎?”
  “如果你安分守己我應該是……”剛巧柏高已跟進來,“柏高,你先去辦事,我想和甜甜談一會儿。”
  “何叔叔,你不要怪甜甜,并不是她的錯,她是被人害的。”
  “你出去吧。”何日南半推半哄,把柏高送出門外。
  “我一早說過,她是老狐狸,她利用你幼稚無知,兜搭你,和你稱姐道妹,再甜言蜜語奉承你,你一飄飄然,馬上把全盤秘密奉上,讓她打贏一場有把握的仗。”
  “是的,是我有眼無珠受人利用。我蠢,無腦沒有分析能力,否則高達不會失敗在万邦手里,是我跳落黃玉儿的陷困。”
  “你看過資料,知道酒店對我們多么重要?”
  “我知道,我們的酒店生意极好,人客特多,多至供不應求,因此而帶旺了ABC酒店,我們是等著收購ABC擴展……”
  “ABC的經營手法是平實、公道,但万邦則不同,霸道而急功,如果酒店落在他們手里,他們一定會盡力壓迫,赶盡殺絕,最后連我們的酒店亦會被他們收購去,我們雙重損失。”
  “唉!”甜甜滾出的眼淚吞回肚去。
  “世途艱險,商場斗爭你死我活,誰都是踐踏人家的頭爬升,你連這些都不懂,其實,你有什么資格做副總經理?”
  “是的。”甜甜心服口服地點頭,“我根本沒有資格。”
  “你辦事不守紀律,不按照常規,我叫你每天向我起碼報告一次,你竟瞞著我和万邦的人來往。你為了逞英雄、立功,不惜向万邦出賣公司的高度秘密,害公司損失。”
  “我承認犯了嚴重錯誤,我馬上打電話去商業犯罪調查科自首。”
  “慢著,”何日南按住她的手,“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挽救了公司。”
  “什么?總經理……”
  何日坐在椅上,拿雪茄出來,甜甜忙為他打火。他吸口煙,慢條斯理,甜甜可急昏了,無奈,因為她已一敗涂地。
  “黃玉儿既然找上你,而听你報告的語气,完全不察覺她的陰謀,我只好派專業人士來調查和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你們秘密見面……我都知道。我收集了證据,就去找老希爾敦先生,他也很看不起黃玉儿的為人,說好公平競爭,她竟利用你幼稚的弱點,用卑鄙手段,他答應讓我在黃玉儿出价后加碼。總之,酒店一定賣給我,他并下令兩個儿子守秘密。
  “總經理,酒店原來是你買下,怪不得黃玉儿要逃去莫斯科。”甜甜興奮得心跳加速,“總經理,你真是我的大恩人,為我救了公司。”
  “你先別開心,因為你的過失,令公司失去一千五百万元。”
  “怎會?”
  “為什么不會?黃玉儿在你那儿得到情報,加碼五千五百万元,我答應過老希爾敦先生,會再加一千万。本來加五千万可以買到,結果要六千五百万元,令公司損失一千五百万,就等于超過一億港元。”
  “我沒有能力還一億港元,怎么辦?”
  “我也不明白史夫人為何要你負責收購酒店,引致公司損失?你根本無腦、無德無能……甜甜,你不能老靠未來家姑支持,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實力,人只能靠自己……我不想多說,你自己好好地考慮……”
  何日南出去后,甜甜把自己鎖在辦公室,史柏高打門,她都不理。
  兩小時后,她向何日南遞辭職信。
  “辭職?”河日南搖一下頭,“剛才,我說話語气太重。我這個人火性子,發起脾气來會胡言亂語。”
  “你說得不錯,我實在無用。”
  “我說聲對不起,不要生气了,辭職信拿回去。”
  “其實,我回來時已經決定辭職,与總經理的教訓無關。人做錯事,一定要承擔后果。”甜甜垂下頭,“剛才我也查過了,原來郭老板和總經理是好朋友,想必郭老板肯見我,也是總經理預先安排,我這副總經理做過些什么?”
  “老郭脾气怪,我是……他也稱贊你年輕有為。”
  “總經理,請接受我的辭職。”
  “你不是不聰明,不是沒有才干。根本有天分,只是,超人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如果按部就班,對公司和你都大有好處。你做高級經理,必定胜任愉快,遲几年再升副總經理。”
  “人升上天會飄飄然,由天上掉下來,會傷得很重。我今天厚著臉皮回公司,是准備忍一天。我很在乎人家的閒言閒語,別說几年,几天都忍不住。”
  “那你繼續做副總經理。”
  “我沒有條件擔當要職,也不想跌下去繼續做高級經理。我要辭職,我明天就不上班。”
  “甜甜,別孩子脾气。你辭職要三個月前通知,你看看你簽的副總經理合約,說明不可還錢補償。你心情不好就請假,你喜歡休息多久便多久,心情好了我們再討論,好不好?”
  “由你怎樣處理。總經理,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栽培、教導和指點,”甜甜向他鞠躬,“更感謝你挽救了公司。這一次教訓,是我一生最大的收獲。”
  甜甜把自己封閉整整一個星期。
  史夫人親自來過,把何日南罵得一錢不值,她愿意代甜甜償還一億一千多万給公司,仍堅持聘請她做副總經理:“只要你喜歡,把何日南調去澳洲分公司。”
  甜甜婉拒,要求休息。
  事業上的失敗固然令她傷心,使她欲哭無淚的是被“好朋友”出賣,那份絕望与痛心,永遠不能彌補。
  這天,汪安莉來看她,甜甜好開心,朋友總是舊的好。
  經得起時間考驗。
  劉黃玉儿事件之后,她怎可能對陌生人沒有戒心?
  “立德托我問起你,希望你不要因為小小挫折而气餒,就當作是買了一個教訓。”
  “連他都知道?唉!”
  “傳聞嘛!”
  “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看來我真要打道回老家。”
  “為什么?回美國?”
  “香港的大机构還肯請我這种人嗎?商業間諜,出賣老板。”
  “放心,史柏高會為你安排,他對你很好。”
  “非常非常好,听話又乖,千依白順,痴心一片,但是……”
  “不怕,事業失敗,愛情大胜。好,從此不提傷心事。”
  汪安莉拍一下手掌,“我很久沒看電影,陪我去看場戲。”
  “好极,我是無業游民,時間特多,這就走。”
  近來甜甜總是玩玩、跳跳。
  和史柏高打球、吃飯、跳舞、唱卡拉OK。
  也會和汪安莉逛街、購物,說女儿家悄悄話,和從前一樣。
  甜甜不上班,柏高也不肯上班,于是常黏住甜甜。
  接触多了,矛盾竟然增多。
  沒有日久生倩,令甜甜十分意外。
  她曾想:他對自己真是一心一意,趁空閒培養感情。
  從前盲婚啞嫁的夫妻,婚后也可以培養出感情來。
  不寄情于事業,當然希望愛情有發展。
  她是放開怀抱,准備接受史柏高的。
  況且,柏高最近老纏著要和她舉行婚禮。
  “結婚?我們了解還不夠深。”
  “夠了!否則,你怎會和我訂婚?”
  “訂婚和結婚是不相同的,我們仍未達到結婚的感情。”
  “婚后再繼續培養,感情是隨時日增長的。至于我,我已經很愛你,對你有足夠的了解,而且感情早已達到非卿不娶、以你為妻的階段。甜甜,我真的愛你。”
  他擁抱甜甜,吻甜甜,甜甜習慣性的沒有抗拒,仿佛是例行公事。
  今天柏高特別熱烈,擁緊甜甜不放,吻過嘴唇又吻脖子。
  甜甜索性閉上眼睛,并非享受,是放任他一下,看看是否可以接受。
  因為她也奇怪,自己對柏高的愛撫毫無感覺,甚至覺得他很煩。
  其實,柏高也很英俊,他們訂婚前,一直都有名門淑女追求他。
  她想著,突覺胸口涼涼的,她睜開眼一看,原來柏高在解開她的鈕扣。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种事,嚇了一跳,叫了起來:
  “不要,你不能……”
  “甜甜,我愛你。”他全身發燙,“我需要你。”
  “你不能這樣做,放手。”甜甜推他,打他的手,
  “你冷靜一下,別胡來。”
  柏高欲罷不能,抱得甜甜更緊,死纏不休,气喘如牛。
  甜甜好惊,她做夢也想不到柏高會這樣。
  他向來都听話,一叫停,便像按鈕一樣,立刻停住,但現在,推都推不動他。
  他好像聾了,或者已經失去理智,像蠻牛一樣。
  “放手……”
  他的唇由她胸口移上去,吸吮住她的唇,令甜甜發不出聲音。
  他一雙手在她身上移動撫摸,触及女性敏感之處。
  手法溫柔而不粗魯,但甜甜完全不動情,反而有想嘔吐的感覺,而且十分憤怒,發起蠻勁,咬他的嘴唇。他一痛,頭移開,甜甜拼力抽出右手,跟著就是兩個辣巴掌。
  “賤格!”
  “甜甜。”柏高抹去嘴角的血。
  甜甜踢開他,抽身而出,一面拉結好衣服,一面顫聲叫:“滾出去!滾出去!”
  “甜甜,我……”
  “滾!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你這禽獸……”
  “甜甜,我只不過愛你。”
  “你侮辱我,侵犯我!把我當成什么人?坏女人!”
  “不是……”柏高欲火熄掉開始吃惊,想過去安撫甜甜和道歉。
  “不要過來!”甜甜退到房門口,一邊開門一邊叫,“不要過來!”
  “甜甜……”
  “救命!救命!”甜甜已沖出房問,柏高忙追上去。
  這時候,佣人甚至司机都听見叫聲走出來。
  “送他出門口。”甜甜仿佛見了救星。
  “但,八公子……”
  “管他是皇帝。他不走,你們走,我開除你們。”
  “甜甜,听我解釋……”
  甜甜哪儿肯听?忙飛奔回樓上,關上房門。
  第二天,史夫人就來了。
  “要佣人把他赶出大門口,那會令他很難堪……”
  “我承認自己昨日是失了控制,做得太絕,但當時好惊,沒想到那么多,對不起。”
  “怕什么呢?你又不是小孩子,都出來社會做大事了。”
  “你不知道他昨天怎樣對我……”
  “他告訴了我,柏高好想和你結婚,但你一直不答應。他就想,如果已成事實,你就不會反對。”
  “他想強奸我,迫我嫁給他?”甜甜撫著胸,不惊駭才怪。
  “不要說得那么難听。九十年代,男歡女愛好平常,做愛不能說成強奸。”
  “我不想做愛,他就是強奸。”
  “你們已經是未婚夫婦了。”
  “就算他是我丈夫,我做妻子也有權拒絕。他再碰我,我就控告他。”
  “你已經打了他兩個辣巴掌,懲罰他了。”
  “媽眯,我無心的,情急之下……”
  “我明白,我絕對明白。不過柏高可慘了,二十四五歲啦,他從未被人打過,甚至罵過。”
  “對不起,媽咪,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是自然反應,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會怪你,這才好呢!柏高由出世那一大起,就被家中上下內外人等寵愛,你是第一個教訓他的人。好啊!為什么要娶儿媳婦?就是想儿媳婦好好管教儿子。柏高愛你,都听你。”
  既然史夫人這樣說,甜甜就不好再講,況且,昨天她是過分了些。
  “好啦,沒事啦!小兩口偶然吵吵,會增加感情,我通知柏高立刻來。”
  “不!媽咪,不要……”
  “別怕!昨天他因為太愛你,一時沖動,但他已發誓,從今之后,他不會再做你不喜歡的事,他只想見見你就開心。他請我代他向你道歉,你看見他,仍可再懲罰他。”
  “媽咪,我想暫時分開一下。”
  “也好,讓他冷靜檢討他的過失,也可以等你的气平下來。小別感情好,我叫柏高一個星期后來向你請罪。”
  “不必,我會和他聯絡。”
  “女孩子找男孩子,不夠矜貴,還是他先打電話給你,你才夠面子,約好一星期了。”
  “嘩!好開心。”
  “你這人真怪,和未婚夫不和,應該愁眉苦臉,笑什么?”
  她每天差不多都見見江安莉。
  “開心就笑,現在好自出,像小鳥由金絲籠飛出來。”
  “你以前沒有自由嗎?”
  “完全沒有。除了睡覺,總有個影子跟隨,由早餐開始,午飯、晚餐甚至應酬,史柏高一直守在一旁,影于越迫越近,令我几乎透不過气來。”
  “你和立德分手,肯定不是為了名利。”
  “不是,史家請我回去當副總經理,我都不回去。我又沒去支薪,反正谷倉的谷种丰富得很。”
  “你對立德不滿?”
  “是呀!他大男人、固執、不容忍、不包涵、不浪漫、不會逗人,而且完全不賞識我。”
  “史柏高可以補立德的不足?”
  “他就不同了,他听話、千依百順、賞識我、支持我、容忍我。”
  “史柏高能滿足你做個大女人?”
  “不錯。”
  “身邊突然少了個听話的隨從,你一點都不想念他?”甜甜側頭思索了好一會:“沒有。奇怪,真的沒有。”
  “你和立德分手都一樣?”
  “不一樣,我會很生气,痛恨他對我不重視;不過,偶然又會偷偷想念他,回憶我們過去的好日子。”
  “那證明你仍然愛立德,只是兩個都死撐、死要面子。但你就真的不愛史柏高,否則,為什么你和他几天不見面會完全不挂念他,想他,而且還覺得很享受,好像整個人解放了一樣?”
  “對,我整個人都輕松了,不過,如果我完全不愛他,又怎會和他一起,井且訂婚?以前也有許多男孩子追求我,我都不理。”甜甜敲敲頭,她是有點迷糊。
  “依我看,有几個原因。當時事業方向有疑難,立德幫不到你,而你對事業的狂熱達到頂峰,史柏高幫到你,你感激他。”
  “當時我一顆心都想著向上爬,野心的确很大,只有柏高幫到我。”
  “另一方面,你對立德因愛成恨,你想利用柏高去報复立德,刺激立德。”
  甜甜垂下頭,咬咬下唇不說話。
  “所以立德說你玩火,怕你被火傷害。”
  “這個我可不能全部承認,因為,當時我也很喜歡柏高,他長得好看,人又溫柔。不是玩,是真的想嫁入史家。”
  “什么令你改變?不會就因為史柏高那天對你示愛吧?”
  “應該算是導火線。之前,特別是我辭職后在家休息,接触實在太多。以前忙工作,天天見他都沒把他看在眼內。當工作的熱情、事業野心高峰過去后,我發覺柏高太小男人,沒有主張,沒有上進心,覺得不可依靠,沒有安全感。我要的是個丈夫,不是應聲虫和奴隸。”
  “若喜歡他,叫他改,他會听你的。”
  “他太听話,我反而覺得他很沒用,很沒男子气概。”甜甜閉上眼,搖一搖頭,“而且,好奇怪,他和我接吻,我完全沒有感覺,那天他愛撫我,我竟然想嘔吐,人好悶。”
  “那怎么可以?結了婚,成了夫婦,沒有特別理由,你不能拒絕和丈夫做愛。”
  “所以我才惊,怎樣過一世?我也有點怀疑自己不正常,异性相吸,柏高條件又好,我沒理由厭惡他,我要不要看精神科醫生?”
  “你和立德一起,也有擁抱親熱,你有沒有這种感覺?”
  “從來沒有。雖然我們三天好、兩天吵,但,我們要好的時候很親熱,也很甜蜜,我好喜歡被立德擁抱,他的怀抱又大又厚又溫暖,好像蓋住羽絨被,好舒服。”甜甜越說越瞼紅,一副處女嬌羞態。
  “立德甚至要求和你做愛……”
  “他從沒有,所以柏高才令我又惊又怒,從未試過嘛!不過,”甜甜的臉更紅了,“若立德真要硬來,我也未必會反對,因為,因為……我和他接吻很陶醉,人迷糊可能來不及反抗,但事后我會揍他一頓,我厭惡人家未經我同意而侵犯我。”
  “那證明你心理和生理都沒有問題,不用看醫生。你拒絕他是因為你根本不愛他,而且,你內心仍然愛著立德,潛意識覺得和另一個男人親熱,對不起立德,有犯罪感,所以才會想嘔吐。”
  “那怎么辦?現在才發覺。”
  “和他分手。”
  “他決不肯。”
  “坦白告訴他,否則他感情越陷越深,你又放任不理,長此下去,他不能自拔就麻煩。”
  “但史夫人對我很好,又栽培我。”
  “不能因為人家對你好,就以身相許;況且你嫁的是柏高,又不是史夫人,再說,你已發誓不回高達。”
  “雖然人家不追究,自己也沒有顏面見高達上下人等。”
  “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不成,低不就,好麻煩。等解決柏高的事再想,反正三個月內我不能跳槽。”
  甜甜一早醒來,滿房滿廳的花。
  “八公子派人送來的。”
  甜甜抿抿嘴,在起坐間吃過早餐,換套衫連褲的紫色軟皮衣,到客廳,竟然看見史柏高。
  他坐在廳中,穿酒紅色西裝,精神煥發。
  “你怎會來的?”她坐在他對面,一星期不見,陌生了。
  “媽咪說,過一個星期,我就可以來看你。甜甜,那天我真對不起你,回去我也打自己。”柏高站起來戰戰兢兢,恭恭敬敬,“那天我必然瘋了,竟膽敢冒犯你,以后再也不會發生同類事件。甜甜,你大人大量,原諒我。”
  “過去的事,算了。”
  “甜甜,你真肯原諒我?”
  “唏,你坐回原來的位置,”甜甜一急,指住他,怕他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你說吧!我什么都听你的。”柏高乖乖地坐下。
  “柏高,我很高興認識你,你是一個心地善良又品格好的青年,但人好未必适合做夫妻。”
  甜甜鼓起勇气,把想好的話說出來,“我想清楚了,我們還是比較适合做一對普通朋友。”
  他愕了愕:“但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婦,所有的親朋戚友都知道。又是你自己答應訂婚的。”
  “我沒有看清楚、考慮清楚,甚至是由于一時的虛榮心,想做副總經理,想和郭氏簽約……就輕率答應和你訂婚,那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假如你喜歡,我可以求媽咪讓你做高達的總裁。你不喜歡何叔叔,我們不要他,調他到西伯利亞。”
  “總裁、老板我都不想做。我也并非不喜歡何先生,其實,他愛護我,想我好,對我的要求是高些,我明白。柏高,我再也不會回高達。”
  “高達可能令你有不愉快的回憶,那么,去美鷹,美鷹那里我爸爸一樣有股份,你可以做總經理。”
  “我對事業已經失去那份沖勁,我暫時不去想我的事業,所以,你幫不到我。”
  “不做事,結婚!做我們史家的女皇,人人都會尊敬你。”
  “我或真會結婚,但不會和你,因為,我們互相不适合……”
  “不,我覺得你最适合我,甜甜,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孩子。你是第一個。”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很對不起你,辜負了你。不過,現在發覺還不算太遲,長痛不如短痛,反正我們不可能結合,但仍可做個朋友。”
  “你不再做我的太太?”
  “我從來沒有做過你的太太,是你喜歡太太、太太的叫著。我還是坦白告訴你,我不再做你的未婚妻,不再做你的女朋友,我們做普通朋友。”
  “你取消婚約,要得到我媽咪同意。”
  “柏高,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不能老拉著媽咪打頭陣:況且,我過去只是和你訂婚,又不是和你媽咪,与史夫人無關。”
  “甜甜,我們過去一直生活得那么快樂,不要和我解除婚約。”他突然扑通一聲跪在甜甜面前,“那天是我該死,我怎會做出那种事?我知道,你因為那天的事而憎恨我。你殺了我,但不要不理我。”
  “柏高,你快起來,別這樣。我根本沒有恨過你,那天的事我早已原諒你。我如今的決定是為了我們好,因為,我發覺由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愛過你。如果我再不說,你越陷越深,會傷害你,我名副其實的變成玩火者。”
  “不會的!你不愛我,就不會跟我一起,不會和我訂婚,你也說過我可愛。甜甜,你罰我、打我。我扮豬扮狗都可以,死都可以。”
  “我現在也覺得你可愛,但可愛和愛情是兩回事。柏高,我們之間不可能擦出火花,過去不會,將來都不會。”甜甜扶他起來,柏高捉住她的手,她連忙抽出手來,避開去,“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我不想玩火,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很愛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這又何苦?”難道坦白地告訴他,他一碰她的肉体她就會反胃?太傷害對方吧!“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愛你的,這訂婚戒指,我交回給你,其他的……”
  “不,不,”他叫著,“我不會收回的,付出的我不收回,留個紀念吧!無論你愛不愛我,我一樣愛你,對你的愛不會減少絲毫。我相信可以感動你,你總有一天會愛我。”
  “你同意我們做回普通朋友?”
  “我可以不同意嗎?”他苦笑,像吃了黃連,“隨便你怎樣對我,你也不要理會我怎樣對你。”
  “你不會恨我吧?”
  “我從不恨我所愛的人。”
  “柏高,你真好,謝謝。”甜甜伸出手做個請的動作,“我有點事要出去辦,我送你出花園,請吧。”
  他緩緩站起來,頹然跟在甜甜身旁。
  “以后你來看我,請先給我電話,也不要再送花來了。我們最好在外會面,免佣人難做。体諒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你擔心我到來再惊嚇你。你放心,我向你發誓,以后未得你同意,我決不會再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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