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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光浩帶星星去參加時裝表演慈善餐舞會,星星發覺有人老在“天橋”上盯住她。
  最初星星沒怎樣留意,后來,她抬頭看那些模特儿的臉(剛才只管看衣服),發覺其中一個模特儿似曾相識。
  不會只是在雜志或電視上看見過,應該是認識的。
  誰?她是誰?突然星星猛地想起,她把頭湊過去,輕聲對光浩說:“你看看她。”
  “誰?”
  “穿黑色晚禮服,不,是剛轉身那一個,她穿的晚服是露背、露膊,肩膊上有球羽毛花,上身全是閃閃膠片的。”
  “啊!你喜歡這件晚禮服,是不錯,穿在你身上會更好看,等會儿叫价拍賣,無論多少錢我也會買給你。”
  “我不是說衣服,是那模特儿。”
  “星星,這是時裝表演,不是女人表演。”
  “你真的不認識她?”
  “我還是第一次看這些時裝表演,那又怎會認識這些模特儿?”
  “她是名模——夢娜。”
  “有很多名人我都不認識,何況名模?等一下,拍賣了。”光浩舉起手:“兩万五千元。”
  “你怎么出价那么高?二万五買件衣服?它最多值一万五。”
  “他們開出來的底价已經兩万元了,听。有人出三万。”光浩又舉手:“三万五千。”
  跟著有人出四万。
  光浩低聲說:“我答應過一定要把這件晚服買給你——五万元。”
  星星呆住了。五万元買一件衣服?
  一陣扰攘,主持人終于說:“第八號晚服得主——童光洁先生。”
  光浩領頭鼓掌,他一面說:“終于屬于你,星星,你高興吧?”
  “你太浪費。”星星沉了臉。
  “并不浪費。第一、你喜歡,你從來未表示過喜歡什么;第二、這是做慈善事呀,沒有人嫌善款多的。”
  不錯,有錢應該多做善事。
  “光洁,你真的想不起那模特儿?”星星又說:“她和你跳過舞的。”
  “說笑話,我由外國回來,只和你一個人跳過舞,”光浩不屑地:“怎會拉上那女人?”
  “那天霍偉勁為你找的舞伴——名模夢娜,你想一想。”
  光浩側起了頭:“好像有那么一回事……晤!霍偉勁。”
  “你和她跳舞沒看清楚她的臉?”
  “除了你,誰的臉我都不看,所以,她對我來說是陌生……”
  “為什么要對她留印象?除了你,我對誰都沒興趣。”光浩指了指:“第三批時裝來了,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我都買給你。”
  “你做善事我贊成,但我不打算買衣服,太名貴了。”
  “我來替你拿主意,”光浩很得意地說:“我品味不差。”
  星星不知道該气呢,還是該笑?
  時裝表演和拍賣完畢,光浩一共買下三件衣服。
  光浩在簽支票和寫上星星家的地址,衣服會直接送到星星家。
  夢娜已卸了裝,正走向他們的桌子。
  “童公子,你真熱心公益。”她隨著問:“我可以坐下來嗎?”
  光浩看了看星星。
  “夢娜小姐,請坐。”星星問:“你要什么飲品?”
  “馬天尼加冰。”夢娜向星星笑了笑:“孔小姐,你的男朋友霍先生呢?”
  “誰?”
  “哎唷。你真無情,霍偉勁啊!”
  “霍偉勁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天你們出雙人對,很親熱。”
  光浩面色不好看:“夢娜小姐,你弄錯了,霍偉勁是我的朋友,不是孔小姐的朋友。”
  “童公子,真難得你還記著我的名字。謝謝你捧場,替我一連買下兩件時裝,我早就說那件時裝适合我。”夢娜向光浩拋媚眼,這樣闊綽又英俊的男人怎能放過?
  “對不起!我完全記不起你的名字,是孔小姐告訴我的,你應該感謝她。”光浩冷然相向:“你表演的兩襲時裝,我認為穿在孔小姐身上更好看,因為她身段比你更均勻。”
  夢娜面色一變,繼而哈哈地說:“孔小姐,原來你身材那么好,你以后不用再陪這個男人、陪那個男人。做模特儿不用陪客,在天橋上走就可以了,身份高得多。”
  “夢娜小姐……”星星很難堪。
  光浩十分討厭夢娜,他馬上接上口:“孔小姐現在的身份是大學生,她大學畢業后當然不會去當模特儿。夢娜小姐,你念過大學沒有?其實,在天橋上走來走去也很辛苦,女人最好的歸宿是做少奶奶在家享福。”
  夢娜全身發抖,瞪著星星說:“星星,你真夠運,遇上童公子,但愿你真的不用拋頭露面,做童太太享福。兩位失陪,還有一桌子朋友等我。”夢娜忿然而去。
  星星心內一凜:“光浩,你剛才說話太傷她,她會含恨在心。”
  “由她含恨好了,難道我還會怕個瘋婆子?”光洁為气走夢娜而高興:“我傷她因為她損你。我有義務保護你的,不是嗎?”
  光浩的話也對,星星說:“別再提她了,舞會開始,我們跳舞吧。”
  星期六,光浩下了班便把星星接出來,一起吃午餐。
  “下午安排什么節目?”
  “昨晚我收拾房間,發覺不見了一本參考書,下年度還有用的,多半留在你公司的別墅里。”
  “我們先回小別墅,然后再安排節目,反正有的是時間。”
  回別墅找遍整個書房都看不見那本書,星星吐著气:“真奇怪!在哪?”
  “可能在我的睡房。”
  “怎么會?我又沒進過你的睡房。”
  “那你應該去參觀一下我的睡房。”
  “你的睡房有什么好參觀?又不是香閨。”
  “但是里面收藏了個美女。”光洁頑皮地笑。
  “也与我無關。”
  “一點也不吃醋。”光浩搖頭歎息:“看來你一輩子也不會愛我。”
  “好吧!”星星點一下頭:“就去看看你的美女吧。”
  光洁拖著星星的手,走到二樓的盡頭,打開門,里面是個套房臥室。
  房間很大,開了冷气,拉上落地窗慢,房中的大吊燈亮著,旁邊還有几盞小燈,像星星伴月。
  “美女呢?”星星在房中轉了一個圓圈。
  “在這。”光浩把星星抱進怀里。
  “放開我!”星星搖了搖纖腰。
  光洁在她耳朵邊說:“你有沒有嗅到陣陣花香?”
  “晤!好像我的房間。”
  “你看那邊,不,床頭那邊。”
  “黃玫瑰。”星星看見那張大睡床兩旁的床頭柜,每邊放了兩瓶黃玫瑰:“你也喜歡黃玫瑰?”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星星咭咭笑:“我喜歡文杰。”
  光浩驀然放下雙手,垂下頭。
  “怎么?生气了?”星星的笑聲還是響著。
  光浩走開去,坐在床邊。
  星星看看不對,跟了過去:“你好小器,一點點事就不開心。”
  光浩眼眶一紅:“我以為這個房間只有我們兩人,誰知道還有文杰插在我們中間,無形的。你說,我還能開心嗎?”
  “我只不過跟你開玩笑,我還認為自己很有幽默感,誰知你當真的。”
  “也許你是在開玩笑,并不是迫我也喜歡文杰,但你心里如果沒有這個人,你根本不會說出來,你為什么不說你表哥?”
  “你真的在生气?”
  光洁點一下頭。
  “你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高興?剛才還是開開心心。”星星搭著他的肩膊:“你說話嘛!”
  “我要罰你。”
  “好吧!罰吧!你要我怎樣?”
  光浩抬頭看著她:“罰你親我。”
  星星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不行,怎可以這樣省?”光浩抗議,點了點嘴唇:“這儿。”
  星星滿臉通紅,笑著:“辦不到,我根本不會。”
  “我吃虧些,調轉來,罰我吻你。”光浩把星星拉下來,雙手抱住她。
  星星對光浩早就不設防,因為她知道他只會鬧著玩,從來不會行動,星星被他抱住還是笑嘻嘻。
  可是,光洁真是把嘴壓上去,當四片嘴唇綴在一起的時候,星星全身抖了一下。
  她完全沒有接吻的經驗,光洁顯然是老手,當他的舌頭在她口中挑逗的時候,星星的心几乎跳出口腔,人飄飄然,兩手不自覺地勾住光浩的脖子。
  這是戀愛嗎?太美妙了!親吻,太甜蜜了。
  光浩的嘴唇移到她的耳根,她全身發軟,吻到脖子的時候,她感到身体熱得很厲害。
  光浩身体向前傾,把星星壓倒在床上,他一面吻她,一面在愛撫她。
  “放開我,不要這樣!”星星無力地低叫。
  光浩好像什么都沒听到,他的身体也熱得厲害,他喘息著,一面喃喃地說:“打令,我愛你。”
  一面伸手去拉星星裙子的拉鏈。
  星星很怕,想伸手往床頭柜抓些什么敲光浩的頭。但星星手腳無力,只能輕微掙扎。
  “不能你……不能……”
  “我愛你……”
  “不,不……”
  “我愛你,寶貝……”
  “住……手……不……要……”
  “我愛你,我要你……”
  “求你……不……要……”
  房間的大燈熄滅了。
  只有旁邊的小燈仍然閃耀著,一霎一霎,像在看好戲。
  多么斑斕的小星星,多么浪漫的周末黃昏。
  一串淚珠,由星星的眼角淌到枕上。
  “別這樣,”光浩輕撫她的裸背:“我很難過。”
  星星仍在抽咽著。
  “你是個純洁的好女孩,我不應該這樣對你,我一直都不敢侵犯你,但是,剛才我竟控制不住自己,我……”
  是的,從這一刻開始,不再是處女了,星星想想又禁不住哭。
  “星星,你哭得我心碎。”光浩攬住她的腰,把臉貼著她的背:“是我不好,是我該死,你打我吧!你懲罰我吧!罰我一生侍候你,做你的奴隸。”
  “我不怨人,”星星抽抽咽咽:“我只恨我自己,太不檢點,太不自愛。我應該反抗到底,殺死你或是殺死自己。”
  “那不是你的錯,你只不過是被動。剛才,證明不單只我愛你,你也愛我,兩個人相愛,靈欲相結合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光浩撐起身体,捧著她的臉:“星星,我非常非常愛你,我一輩子就只有你一個女人,我永遠不离開你。”
  星星還是抽泣著,光洁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哭了,相信我,星星,我要用一生去愛你,令你快樂。”
  星星扁扁嘴,幽怨怨地說:“以后我怎么辦?”
  “你既已屬于我,本來我應該馬上和你舉行婚禮,但是,我由美國回來之前,因為身負責重任,要管理許多生意,為怕爸爸不放心,我曾發誓回香港兩年內不拍拖,當然也不會結婚。”光浩長歎一口气:“我怎樣也想不到,一回來就遇上你,一遇上你便愛上你,結果發展到分不開。”
  “我們怎辦?”星星惶然。
  “要求爸爸批准我們結婚。”
  “但你發過誓。”
  “我知道,爸爸雖是個專制魔王,但是為了你,我管不了那么多,刀山也要闖一闖。”
  星星反而為他擔心起來:“要是你爸爸一生气,把你抓回去,豈不更糟?”
  “我不管,晚上我就打電話。”光浩把她攬過去,讓她躺在他的胸前:“打電話不妥當,每次只有他說話,我根本沒有机會插嘴。”
  “回美國跑一趟?”
  “不!正如你說的,爸爸可能一生气把我軟禁起來。我看不到你,我會死的,這方法行不通。”
  “那就不要回去。”星星到這個地步,她是不能失去光浩的。
  “寫信。我打電話,可能沒有机會說話,但是,寫信回家他不能不看。”光浩低頭吻了星星:“不過,寫信要等几天,你能不能等?”
  “不能也得能,我也同意寫信。”
  “就這樣決定。”光浩握著她的手,把它拉到唇邊,他一面吻她的手指一面說:“爸爸一批准,我們馬上結婚。”
  “依你看,他老人家會答應嗎?”
  “他只有我一個儿子,我好好求他,相信他會成全我們。”光浩拍了拍她的臉:“不要擔心。”
  “唉!表哥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其實婚前我不應該隨便……剛才,哎!我怎么這樣糊涂?別說人家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自己。”
  光浩抱緊她:“這又不是你的錯,而且,你反正是我的太太,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管它婚前婚后?”
  “正式舉行婚禮后不是更完美嗎?”
  “只要你在我怀里就是最完美的一刻,別的事我根本不在乎。”光洁又深深地親吻她……
  第二天吃午餐時,光浩說:“今晚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
  “我五點鐘要去文杰家。”
  “你還和文杰在一起?”
  “我和文杰約好一起去赴安娜的舞會,前天我已經告訴你,你也表示我該去參加安娜的約會。”
  “但是,現在我不愿意和你分開,今天是星期日,我們每分鐘都要在一起。”
  “光浩,我怎能突然失約?”
  “到底是文杰比我重要,還是安娜比我重要?”
  星星明白,光浩一分鐘也不能离開她,尤其經過昨天晚上:“光洁,我們將來還要過一生,但是,安娜很快便要离開我們移民去外國,陪她最后一次是應該的。”
  “你把禮物送過去便走。”
  “不行,我答應到她家吃飯的。”
  光浩像個小孩,一臉不開心:“誰陪我吃晚飯?”
  “去找個生意上的朋友陪你,一面吃飯,一面談生意。”
  “我不要找朋友,我們每個晚上都在一起吃飯的。”光浩千万個不愿意。
  “也不是每個晚上都在一起,很多時候你去應酬,我不是和姑媽兩個人吃飯嗎?”
  “現在不同,除了上班我都要你陪著我。”
  “你怎可以這樣不講理?”星星點一下他的鼻尖:“你想想,我像不像你花錢買回來的奴隸,連出外吃飯都被禁止?”
  光浩捉住她的手,想了想:“你吃過晚餐便走,約好時間,我開車去接你,好不好?”
  “我說不好又怎么?專制魔王。”
  “我就專制給你看。”光浩拉她過去要親吻她,星星輕輕推他:“你傻了,這儿是餐館呢。”
  “討厭!在家里就好。”光浩只好放開她。
  星星掩住嘴笑。有時候,光浩還像個孩于。
  五點鐘光浩把星星送到文杰樓下:“九點鐘我開車到同學家接你。”
  “你把車停在附近,我自己會出來。”
  “為什么不可以讓我進去接你?”
  “要是她們追問我你是誰,我怎么回答?也許你爸爸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們現在的身份很尷尬。”
  光浩想了想:“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不過若你九時不出來,我就進去找你。”
  “也未必准時九點正就吃完晚餐,若女朋友到同學家吃頓飯,你也查勤似的追著來,人家會說你不夠大方。”
  “九點半,別再討价還价了。”
  星星下車時已經超過五點半。
  她按鈴,大鐵閘開了,光浩還沒有開車走,星星揚手,示意叫他离去。
  光洁反而打著手勢,叫她先進去。
  星星接門鈴,只按一下,門就打開了。
  文杰站在門邊。
  “好勤快啊,算准我這時候會來。”
  “這儿什么都沒有,家徒四壁,就只有一個壁鐘。”
  星星吐一下舌頭。
  “給那小白臉套住了。”文杰關上門,去拿汽水給星星。
  “他皮膚很黑的,是那种紅黑的健康膚色。說白,你比他白多了。”
  “有什么用?我沒本領套女孩子。”文杰把開了的汽水遞給星星:“我有一個感覺,我會因那小白臉而失去你。”
  “失去我?”文杰從來沒得過她,沒有得到又哪有失?而且,文杰不是在變相求婚吧?星星不禁問:“你在說什么?”
  “這些話遲早要說,頂多只能再拖一年。不過,還要通過你表哥那一關,不知道他會開口要我們多少聘金?我和媽媽都付不起太多錢,所以媽媽常勸我不要管你為他做事,希望他一年后已賺得差不多。這期間,我和媽媽也會拼命賺錢。”
  “文杰,我……”
  “你要說什么?”文杰很少看見星星吞吞吐吐:“說呀!”
  但星星不知該怎樣說,告訴文杰為什么不早兩天向她提婚事?若文杰向她提過親,昨天就算她怎樣胡涂,理智也會提醒她,她已是文家人,她會臨崖勒馬,喚醒自己。
  她也不能告訴文杰,今天她已經屬于光浩,他們很快就結婚。或者文杰能夠受得住刺激,但是,文媽媽年紀大了,怎忍心令她老人家失望。
  “星星,你為什么呆了?”
  “啊!上次來沒看清楚房子,想再看看。”
  “這儿是廳,媽媽說用個屏風間開,便有個小飯廳。”文杰帶她到處看:“這是主人房。”
  “伯母的?”
  “不!她說留給儿子和媳婦。”文杰有點面紅,匆匆走過:“這個作為嬰儿室,這是媽媽將來的臥室。”
  “不公平,伯母是這層樓的業主,但是她的房間最小。”
  “我也是這樣說。”文杰側身跳上窗台坐下:“但是媽媽說,儿子媳婦的房間應該最大。將來她起碼有兩個孫子,但是她永遠只有一個人,所以她根本用不著大房間。”
  星星怕他越說越遠,看看腕表:“我約好安娜六點鐘,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赶快點。”
  “急什么?”文杰由窗台跳下來:“大不了闊气點請你坐計程車。”
  星星暗里叫好,因為最近她已經好久沒有擠巴士,恐怕真的擠不上。
  上計程車,文杰問:“禮物你買好了吧?”
  “買好了。”
  “是什么?”
  “一支筆”
  “我要給你多少錢?”
  “給我錢?”
  “我們約好合資買禮物由你選購,我應該付你一半費用。”
  “啊!”星星都忘了,那枝金筆是光浩付錢的,她只知道是名牌。
  光浩付錢用信用卡,而且付錢時光浩又拉她去看珠寶,她只有在選筆時看過价目,好像不超過一千元。但她根本沒付過錢,又怎能要文杰的錢?
  “算了,小意思。”
  “那怎能算?安娜是你的同學,也是我的同學,而且禮物又是兩人合送的。我不付錢,真成了小白臉。”
  “四十塊。”
  “什么?那枝筆才值八十?你也太省了吧。這是紀念品,因為移民外國不知道哪一天才回來。”
  “那怎么辦呢?時間都到了,否則去另外買別的東西。”
  “早說好送筆的,我看安娜也不會太計較,算了。”
  安娜看見星星,一把抱住她,又埋怨她遲到。
  天天上學,天天見面,倒不覺得什么。一放了假,好多天沒有見面,大家見了特別親切。
  坐下不久便吃點心,星星嘩然:“現在吃點心,晚餐豈不是不用吃了?”
  “點心是母親親自下廚弄的,不吃她會沒面子,晚飯可以拉后,反正今晚玩通宵,吃完晚飯還吃消夜呢。”
  星星還沒開口,同學依芙說:“我們也應該好好陪安娜,她去了澳洲,一個人會很孤單寂寞。”
  星星想說的話吞回去,論交情她和安娜比依芙和安娜好。
  “星星從未說過不陪我,說不定她今晚留下來不走呢。”安娜搭著她的肩膊:“是不是?”
  星星苦澀地笑了笑。
  后來大伙儿嘻嘻哈哈,談得起勁,星星也投入了。
  吃過晚飯已經十點四十五分。
  “播音樂,跳舞!”有人大叫。
  “剛吃飽肚子跳的士高?坐下談談嘛!反正今晚通宵的。”
  大家擠著坐。
  “我這么一走,不知道哪一天才能与大家見面?”安娜流下眼淚來。
  “別這樣,”星星連忙安慰她:“現在交通方便,只要有錢買張來回飛机票便行了。”
  “我看這張來回飛机票一定是安娜買,明年圣誕吧。”國華說。
  “為什么一定要我回來?”安娜抹了抹鼻子:“你們不可以去看我?”
  “可是文杰和星星的婚禮,不可能由香港去澳洲辦吧?”
  “對呀。”大家齊說。
  文杰面紅紅,傻笑。
  “星星,你和文杰的婚期真的訂了明年圣誕節?”安娜不哭了。
  “誰說的?”星星急了起來:“國華自編自導……”
  “由你和文杰合演。”國華哈哈大笑。
  “國華,你這……”星星指住他,急得不知道該怎樣罵。
  “其實文杰和星星已經拍拖几年,一向無風無浪,兩人都專一。明年大家都大學畢業了,可以投身社會工作,結婚也是時候。”志文說。
  星星气得翻眼。
  “若真是星星結婚,我一定會搭飛机回來吃喜酒。”
  “不用愁啦,一年后又再相見,唏!我去放唱片,跳舞。”國華領頭。
  安娜也拉了星星去跳舞。
  嘻嘻哈哈,叫叫跳跳,時間又過去了。
  星星無意中一看腕表:十二點了。
  她猛然想起光洁。
  糟糕,他們不是約好九時半嗎?
  已經過了兩個半鐘頭。
  文杰和國華在唱机旁選唱片,星星把安娜拉過一邊:“安娜,我要先走了。”
  “不准走!你還沒有吃宵夜。”
  “你不是不知道我表哥對我多專制,我再不回去,一定會挨他一頓罵。”
  安娜是知道她寄人篱下的。
  “你去澳洲前我還會再來看你。”
  “答應了可一定要做。我去叫文杰過來。”
  星星一手拉住她,問:“你叫文杰干什么?”
  “叫他送你回家。”
  “讓他多玩一會,反正他又不赶時間,而且他和我表哥之間……你應該明白的。等會儿你告訴他我有點不舒服先走,叫他好好玩一晚。”
  “時間不早,我送你回去,替你叫輛車。”
  “你是主人,怎能開溜?”可不能讓安娜見到光浩:“而且計程車站离你家不遠,別客气了,否則我不再來看你。”
  “好吧!當心點,晚安。”
  一离開安娜家,馬上發足便跑,看見光洁的跑車,她奔過去喘著气說:“光浩,你等了很久?”
  “不久,九點十五分來的,剛來了三個鐘,被警察赶了三次,抄牌一次。”他木然說。
  星星開了車門上車,很過意不去:“你為什么不進去找我?”
  “你不喜歡我進去,我不做你不喜歡的事。”光浩委屈地鼓著气:“而且你不想走我根本不可能拉你走。”
  “光浩,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想走,我只不過忘記了。”
  “忘記了?”光浩眼眶渾紅,他點了點頭,聲音硬了:“和文杰在一起就忘記我了。”
  “我不是為了文杰。光浩,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守諾言,害你等了三個小時,這三個鐘頭一定很難過,但是……”星星不知道應該怎樣說,若在平時說聲對不起,根本不必花費一大堆唇舌去解釋什么,但是現在,他差不多是她的丈夫了,她有義務向他解釋清楚,但無論怎樣說都不好,難道告訴他,一班朋友在一起玩得開心便忘記他?他不是一樣會傷心?
  光浩伏在駕駛盤上,幽幽的,沉沉的,凄凄的:“我縱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感情真的不能夠勉強,看見文杰你便身不由己。”
  “光浩,我知道這三個小時你不好過,你一定想得很多,你生气是應該的。”星星輕撫著他的背:“我忘記時間是因為和安娜談天,你知道她本不想走的,我要安慰她。我今晚主要去看安娜,不是和文杰約會。光浩,別生气,原諒我一次吧!嗯?”
  “你知不知道?一過了九點半,我便全身緊張,每一秒,每一分的計算,我真擔心見不到你。”
  “我知道,是我錯,遲到三小時太過分,”星星柔聲說:“對不起!”
  “要是下一次……”
  “你打我。”
  光浩抬起頭把星星擁進怀里:“我舍不得打你,但你要答應我不會有下一次,我好擔心。”
  “我答應你。”星星忽然看見文杰由安娜家出來,她推了推光浩:“快開車。”
  “什么事?警察來了?”
  “別問,快開車嘛。”
  光浩見她發急,便把車開出去:“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离開安娜家沒有告訴文杰,剛才他跑出來大概是想找我。”
  “又是文杰!早知道是他我不走,我們已經在一起,他遲早會知道。”
  “我們前景未明,那叫我怎樣向他解釋?”
  “不管怎樣,我不會和你分開,他什么時候知道都一樣。”
  “光浩,這條路不是到我家的。”
  “我知道,你遲到三小時,我罰你陪我回別墅。”
  星星卻心虛地面紅:“我昨晚已經沒有回家。”
  “昨晚沒有回家,今晚也不回家。”
  “一錯不能再錯。”
  “現在又后悔了?”光浩提起她的手往嘴上吻:“不管怎樣,我纏住你,你再也避不開我了。”
  光洁單手駕駛,把她擁進怀里。星星初嘗戀愛滋味,和光浩一接触,她的理智便消失了。
  光浩送星星回家,在門口吻別,看著她進屋,他才上班。
  星星開了房門,看見金源坐在她的房中。
  “表哥,”她有點意外:“還沒有上班?”
  金源在一間公司租了張寫字台。
  “也該上班了,我賣給光浩的那批貨星期三出手。”金源打量著她:“你一連三個晚上都沒有回家睡覺,我以為你需要找我談談。”
  星星閉了閉嘴唇,撥了撥長發,她支支吾吾:“光……童光浩帶我去鄉村俱樂部玩了几天,他剛巧抽得出時間……度假,我,我們只是打球、游泳、跳舞……啊!就是這些。”
  “你一定應付得很費力,你為了我太辛苦了。”金源明白地點頭:“文杰沒誤會?”
  “沒有,”星星牽開了嘴角:“他很了解我。”
  “但是,昨天他整天找你,我下班也接過他兩個電話。”
  “我們星期日參加了一個同學的晚會,吵了几句,我在生他的气。”
  “啊!小孩子吵嘴,不是因為我,我就放心。”金源又點了點頭:“不過,星期三……就是明天,我和童光浩正式成交,由下星期開始,你可以不必理會童光浩。”
  “你不再做生意了嗎?”
  “生意當然要做,生意做完了,就什么都完了,我們又要另找買主。”
  “你不是說重光浩是好買主,會和他一直合作下去嗎?”
  “我的确曾經這樣想過,但細心一想,老要你應酬一個人,這也不大好,容易出毛病,因為你已經有了文杰。為了你,還是一個換一個好,文杰也會放心些。”
  “但是……”
  “下一個星期你不用再應酬童光浩。”金源站起來說:“文杰是一個好男孩,不要失去他。我上班了。”
  金源出去,星星像傻了一樣站著。
  這時候她怎能和光浩分手?
  她扑到床上,馬上打了一個電話給光浩。
  她站在道旁,光浩的跑車駛來。
  她上了車,光浩見星星眼神憂郁,非常擔心。
  他一面開車一面偷看她,他從未見過她這樣不開心,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想立即問個明白,他不知道星星為什么不開心?
  車一停星星馬上下車先走進屋去,光浩連忙關匙追赶。
  進房間,星星靠在落地玻璃窗上。
  “打令,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光洁追上去從后面抱住她:“你令我很擔心。”
  “由下星期開始表哥不准我和你再來往。”
  “什么?”光浩也嚇了一跳:“他生意不做了?”
  “你們明天不是貨銀兩訖了嗎?”
  “以后呢?以后他還要做生意。”
  “他另找買家,他不想和你繼續交易。”
  “我還會讓你拋頭露面應酬別的男人?”光浩勃然大怒:“他無權分開我們,不要理他。”
  “他是我的表哥,我有義務幫助他達成心愿,他的話不能不听。”
  “他無非想要錢,只要他肯定還你自由,他要什么我都給他。”
  “他不單只要錢那么簡單,他要到外國,有他的房子,有他的事業。”
  “可以,都可以。”光浩扳過星星的身体,握著她兩條手臂:“但是,你是屬于我的,他絕對不能再利用你做他的賺錢工具,哪一個男人敢碰你我殺死他。”
  “光浩,現在我該怎辦?”
  “你留在這儿,不要再回去,我馬上找他談判。”光洁一把抱起她:“你精神不好,睡一會,金源由我應付。”
  光浩把她抱到床上,脫去鞋子,蓋上薄被。吻了吻她說:“你安心睡覺,我回來陪你吃飯。”
  “光浩,不要為難表哥。”
  “我不會,我只會滿足他,令他主動放棄你。”光洁為她撥好臉上的發絲:“睡吧!听話劇令我擔心。”
  星星點了點頭,她回家本來就想睡覺。
  她對光浩很有信心,她把一切交給光浩,由他處理。
  她什么都不想管,她跟定了光浩,她決心做童太太。
  回頭想,她也有點負疚的感覺:她覺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文杰,對不起金源。
  金源從來沒有要她出賣自己,可是,她竟被光浩迷住,不克自持,喪失了最寶貴的貞操,如今更是不可收拾。
  另一方面,光浩終于找到金源。
  “貨要明天才能到齊。”
  “我想跟你談談星星。”
  “她怎樣?令童先生不滿意?”
  “相反,太滿意了,我要和她在一起。當然,你是不會就此放過星星的,因此我想問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讓星星自由?”
  “你准備娶星星為合法妻子嗎?”金源的眼光很銳利。
  “暫時不能,但我一定會娶她為妻。不過,她已經离家出走,和我在一起。金源,你明白嗎?”
  “那傻瓜。”金源搖一下頭,無限惋惜:“她太單純,人世未深,我不應該……是我害了她。”
  “我不知道你怎樣想,我很愛星星,我會令她一生幸福。”光浩很認真地說:“你還是說說你的條件。”
  “我相信星星已經告訴你。”
  “你想移民去外國,美國好不好?”
  “最理想?”
  “你還欠多少錢?”
  “越多錢投資,越容易移民。”
  “請你給我一個起碼的數字。”
  金源早就心中有數:“最少還要二十万美金。”
  “你以為你在美國買一幢小房子,開間小餐館便可以移民到美國?”
  “那是我的事。”
  “你猜你要等多久,美國領事館才會批准你移民?”
  “天知道!所以,你一定要星星回家,不過我不會再強迫她應酬我的買家,因為你已多付了二十万美元。”
  “我有一個方法,你很快就能到美國。”
  “什么方法?”金源眼睛發光。
  “我有條件,彼此交換。”
  “什么條件?你說。”金源忙接口。
  “三個月內我替你辦手續在美國居留,人先過去再買屋開餐館。”光浩說:“你把星星給我。”
  “好,很好,反正星星是你的人了。”金源毫不考慮,听到能去美國,別說是表妹,老婆也可以不要。
  “你不要答應得那么爽快,從今天開始,你和星星脫离表兄妹關系,此后不得再見星星。口講無憑,你必須白底黑字的立字据作證。”
  “那又何苦呢?你已答應給我二十万美元,我不會再要星星陪買家,而且,我也快要去美國,香港的生意告一段落。”
  “不要討价還价了,你答應就簽字,拿走二十万支票,不答應便算了。”
  “不過,我還有一個母親在家,她的問題怎樣解決?”
  光浩很不耐煩:“剛才你只說自己,沒提你母親,你母親是星星的姑媽,她一向待星星不坏,我會安排她老人家和你一起去美國。”
  “啊,謝謝。我簽了。”金源笑得合不攏嘴:“我什么都簽了,你知道嗎?擔心一九九七問題的是我阿媽。”
  “少說話,動筆吧!”光浩不屑地盯他一眼。
  金源馬上伏案便寫。
  光浩回到別墅,星星聞聲由床上跳下來,光浩和她在樓梯相遇了。
  “為什么不多睡一會?”光浩吻她一下,拖著她的手。
  “我本來躺在床上睡不著,听到你的聲音便走出來。咦!那兩只皮篋不是我的嗎?怎么會在這儿呢?”
  “我派人去你表哥家取回,很多東西我叫他們放下,你所有的證件全部在皮篋內。”
  “你和表哥……”
  光浩拖著她的手,一面下樓梯,一面把剛才和金源談的一切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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