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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中六到中七,這期間發生了一點變化。
  秋如的外婆去世了。
  秋如的媽媽轉到一間大工厂里當董事總經理的高級私人秘書。
  伍家生活好轉,秋如的媽媽另租了一層房子,不再住廉租屋,并且還請了個鐘點女佣。
  但是,秋如的生活更寂寞了。因為,鐘點佣人一走,家里便只留下她一個人,秋如媽媽几乎晚晚有應酬,她一個月頂多和母親吃兩頓飯。
  假如單是為公事,不可能每晚出外,后來宜珍和翠姿看見秋如媽媽和一個五十多歲紳士約會。
  秋如的母親雖然已經快四十歲,但是,她是個美人,又會打扮。因此,還很漂亮。
  秋如母親叫符綺蓮,過去,秋如父親去后,一直有很多人追求她,可是,她左挑右挑,她說過,要不就守寡下去,再嫁,一定要嫁最好的,過闊太太的享福日子。
  后來翠姿和宜珍她們又查到,那紳士叫石漢通,正是符綺蓮任職工厂的大老板,他除了開工厂外,還做其他生意。家財億万,十分富有。
  雖然年已五十四,但風度甚佳,財產丰厚,而最吸引符綺蓮的,是他的妻室已去世十年。
  “你爸爸去世那么久了,你媽要嫁,為什么不早嫁?”茱莉很不以為然。
  “婆婆頭腦比較守舊,她認為丈夫死后,責任是養大子女,不應再嫁,所以,媽只敢交朋友,結婚的事,她想都不敢想。”秋如并不因此而鄙視母親,“又或者,過去一直未有适合人選。”
  “半夜三更,你還要給她開門?”
  “她自己會帶鑰匙,間中忘了帶鑰匙出外,是難免的。”
  “奇怪,”茱莉看著她,“你一向和你媽感情不大好,怎么你最近老替她說話。”
  “婆婆去世,媽就是我唯一的親人,”秋如一提起外婆,眼睛就紅了,“何況,她最近對我比以前好,感情是雙方面的。”
  “她是不是擔心你反對她再婚,所以討好你?”
  “她要結婚,我根本無權反對,那是上一輩的事,媽也跟我談過,過去對我呼呼喝喝,是因為她心情不好,她一個人賺錢養三個人,生活壓力大,她想嫁人找個好歸宿,外婆又反對。因此,她一直心里煩。心情不好,除了找我,還能向誰發泄?”
  “你媽再結婚,你是不會反對了?”
  “我不反對,也不贊成。”秋如搖一下頭:“到時再說吧!”
  “秋如!如果你在家里不開心,我歡迎你來住我家里,我早已為你准備好一個房間。”這几年間,這句話茱莉起碼說了二十几次。
  “茱莉,前几天你不是說,家里會來一個客人?”翠姿忽然想起了說。
  “他是我爸爸在美國公司合股人的儿子。他回來香港學習中文,因為他只逗留一兩年,他在香港又沒有親人,爹媽留他在家里住宿,他下個月才來!”
  “茱莉!”翠姿笑笑:“說不定是個白馬王子啊!”
  “如果是個白馬王子,我給你介紹,我對男孩子完全沒有興趣,特別見過林明新……唉!”翠姿低頭歎了一口气:“我早已把這個人忘掉了!”
  這天,秋如放學回家,非常意外地,看見母親在她的房間里。
  “媽,今天下班那么早?”秋如把書包放在書台上。
  “我今天下午沒有上班。到各大公司去替你買了一些裙子、皮鞋和手袋。你十七歲了,應該打扮一下了,”她把盒子、膠袋的東西拿出來,滿床都是,“我最喜歡這套日本裝白裙子、金緞帶和金皮鞋、白色花短襪。還有一頂白色的帽子,有金緞蝴蝶的,帶子在風里飄呀飄呀,很漂亮。”
  “媽,你買那么多東西,一定花了很多錢!”
  “你喜歡嗎?”符綺蓮殷切的問。
  “喜歡!就是大花費了!”
  “過去太忙,心情不好,對你缺少照顧。或者是我太依賴你外婆,我從未好好為你買過一些衣物。”她帶點慚愧,“想起來,我太對不起你死去的爸爸,我沒做過好母親……”
  “媽,不要這樣說!”秋如連忙安慰她,“你一個人負起一個家,我吃得飽,穿得暖,又可以上學,我已經很滿足!”
  符綺蓮拿出手帕來按了按眼睛:“以后我希望盡能力補償我過去的一切,我要做個好媽媽!”
  “你已經是個好媽媽!”
  符綺蓮拉著女儿的手,輕拍她的手臂:“明天晚上你有沒有約好同學?”
  “沒有!約了可以推。媽要我做什么事?”
  “石叔叔想請你回家吃頓飯介紹他的家人給你認識!”
  “媽!你真要和石叔叔結婚嗎?”
  “你不高興?”她顯得很緊張,“我還沒有決定,還要看看你是否接受他。”
  “媽!我是不重要的,只要你快樂就行!”
  “你也很重要,媽尊重你的感受。過去我已經沒有好好待你,若要我再婚令你反感,我……我心里會不好過!”
  “媽和石叔叔結婚后,我們不會住在這儿了?”秋如試探,她好怕那些侯門,一入深如海,她也怕那种大家族式的生活。
  “石叔叔剛建了一所新別墅。如果我嫁給他,新別墅便是新房子。新房子很華麗,我要把你帶過去享福!”
  “我怕我不能討好他的家人!”
  “也沒有什么人要相處。”母女倆難得這樣談談心,“石叔叔有兩個儿子,兩個女儿。兩個女儿已經出嫁,大儿子是個牙醫,討了個澳洲媳婦,住下去就沒有回來。石叔叔目前只与他第四個儿子,也是他最小的儿子同住,所以石家其實只有兩個人。”
  “石叔叔第四個儿子還沒有結婚?”
  “沒有,他還是一個大孩子,二十一歲,電机系三年級生,這孩子長得好俊俏,又貴气,只是……”符綺蓮頓了一下,“他對我也不錯。就是,就是不大喜歡說話……嗯!”
  秋如暗忖憂心,看樣子,母親對這石家四少爺有點懼意,說不定他不喜歡符綺蓮。
  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出口。母親顯然心中有數,又何必再增加她的不安?
  做繼母,并不是很容易的。
  第二天,秋如穿了那套白、金套裝。符綺蓮也穿了件孔雀紫的旗袍,她還替女儿整理一下。石家的司机便開了部勞斯萊斯到伍家接符綺蓮兩母女。
  石漢通是個很和藹、很慈祥的老人家。雖然他五十四歲,但是他告訴秋如他常做健身運動,因此看上去他人很年輕,大概四十多歲。
  他一看見秋如,就稱贊她清麗脫俗:“秋如好有靈气,看見就叫人喜歡。”
  他送了一朵塔夫綢做的金玫瑰給秋如做見面禮,花心鑲了一顆鑽石。初時秋如以為是水鑽,把金玫瑰別在襟上。后來符綺蓮告訴她那顆鑽石值好几万,秋如吐了吐舌頭。
  石漢通一點也不難相處,管家伺候也很周到。秋如想,將來跟媽媽嫁過來,日子應該不錯。
  “秋如!”石漢通柔聲問:“餓了吧?”
  “不餓,剛才吃的點心還沒有完全消化。”
  “我們這儿習慣八點鐘吃飯,适合你嗎?”
  “我們家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吃飯!”
  還不到八點,石漢通和符綺蓮商量結婚的事,秋如看電視。
  “秋如!”石漢通說:“你哪天有空我帶你去看看新別墅,你順便告訴室內設計師,喜歡怎樣裝修你的臥室。”
  “石叔叔,這些我不懂的。”
  “新房子總要去看看的。”符綺蓮拍拍女儿的手臂,“到時媽媽給你提點意見!”
  “對!你媽媽品味高,臥室一定要美麗,适合公主住的!”
  公主?秋如喜歡石漢通,因為他言談舉止都很尊重她。很多長輩從不重視晚輩。
  這繼父不錯,母親是有眼光的。從此之后,母親也可以過些幸福的日子。
  她的笑容從臉上綻出來。
  “八點鐘了,該吃飯了!”石漢通對管家高叔說。
  “四少爺還沒有回來!”
  “我昨天不是告訴他家里請客,叫他早點回來嗎?”石漢通看了几次壁鐘。
  “學校臨時加堂,老爺未回家前,四少爺打過電話回來。”
  “他既然要上課,當然不能夠依時回來,多等會。”符綺蓮問女儿,“我們都不餓。是不是,秋如?”
  “是!我不餓!”
  石漢通一面叫管家拿几盒巧克力糖出來讓秋如挑選喜歡吃的,一面對符綺蓮說:“這孩子就是喜歡念書!”
  “男孩子喜歡念書是件好事!”
  石漢通笑笑,顯然沒怪儿子該回來的時候沒回來。
  那么一等,快九點鐘,一個大孩子走進來,管家高叔接住他拋過去的書。
  他看見秋如,眼睛在她臉上停留了五十秒,便走到父親的身邊。
  他穿套白色紅藍邊名牌運動裝,白色紅藍邊名牌運動鞋。
  “我肚子好餓!”
  “為什么不早點回來?都九點了!”
  “打球嘛!剛打完球。”他脫去外衣,里面是白色運動衣,肌肉好結實。
  “打球?你忘了今天符阿姨來吃飯?”石漢通捏了捏儿子那高挺鼻子,一點惱意也沒有。
  “今天系際比賽,不能不參加!”
  “哪一系贏了?”石漢通非常感興趣。
  “爹!你真多余,當然是電机系。因為電机系有我!”
  好狂好自大的人!
  “几比几?”
  “哈!”他拍一下手掌,“三比零,一面倒。”
  符綺蓮還說他不喜歡說話,一回來,口沒停。
  “小子!明天獎你個金表!”石漢通搔了搔儿子那短短的服帖頭發,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沒叫符阿姨!”
  “符阿姨!”很輕很敷衍的聲音。
  “我忘了介紹這位妹妹給你認識,他是我的儿子石文欽,這花一樣的女孩是符阿姨的女儿——秋如!”
  “她怎么沒有姓?”石文欽非常認真的問:“她是不是將來改姓石?”
  石文通假裝惱怒的看了儿子一眼:“伍秋如,妹妹姓伍的。”
  “伍小姐,你好嗎?”他伸出手,動作滑稽、嬉皮笑臉。
  秋如不知道該怎樣?也伸手問:“石先生,你好嗎?”還向他吐舌頭扮鬼臉。
  幸而符綺蓮說:“文欽,你打了一天球,也餓了,吃飯吃!”
  “對!吃飯!早就過了吃飯時間!”石漢通一手拉住儿子,另一只手去拉秋如。把他們帶到飯廳去。
  那圓型的台盤上,已放滿了菜,佣人送上湯和飯。那么好的湯、那么好的菜,現在只有秋如和母親。外婆從未吃過這樣丰富又有一行佣人伺候的晚餐,外婆在就好了!
  石漢通夾給她一只雞腿。
  “謝謝!”她哽咽著。
  符綺蓮發現,低聲問:“怎么了?”
  “外婆,她……”秋如說不下去。
  “爸!人家八九不喜歡我們家的菜!”這大男孩樣子很英俊,但人真可惡,“你看伍小姐面色多難看!”
  “不,秋如不挑吃,很隨和的,”符綺蓮馬上代為解釋,“她想起她去世了的外婆,她外婆最喜歡吃雞腿。”
  “孝順是一种美德!”石漢通把另一只雞腿也放在她的碗里。
  秋如咽了一口,几乎涌出來的淚水都吞下,她抬起頭,看見石文欽正瞪著她。
  其中一只雞腿,應該是他的。
  “你媽媽真的要結婚?”三個女孩子在伍家。
  秋如正把飲料搬出來。
  “舉行婚禮的日期都訂了,他們只注冊,不擺酒,旅行結婚,環游世界。”秋如坐下來,吐一口气。
  “石漢通五六十的人了,還擺什么喜酒?”
  “石叔叔倒是想隆重一點,但是媽媽怕舖張。他對媽是真的好,其實他對誰都好,石叔叔是個好人!”
  “石叔叔送你媽媽一幢新別墅,你和媽媽一起搬進去?”
  “媽說,如果我不肯住進去,她宁愿不再嫁!”
  “應該住進去,听說那別墅像皇宮一樣。”宜珍說,“秋如,你以前也苦夠了,以后可以享享福了。”
  “我倒不覺得怎樣苦,和婆婆、媽媽一起生活很快樂,又不是沒飯吃!”
  “但是以前你要做家務,又要伺候外婆,如今有許多佣人伺候你!”
  “自己有手有腳,何必一定要人伺候?”秋如搖一下頭,“如果不是為了媽,我宁愿住在廉租屋,我們本來就是窮人。”
  “什么時候搬進去?”茱莉并不愿意秋如跟隨她母親改嫁。
  她一直以為秋如會住進她家。
  “媽媽六月初出門度蜜月,我們五月中就要搬進去。媽媽說應該給我兩三個星期适應期。”
  “對了!石家不是還有個儿子?”翠姿問,“你見過他了吧?”
  “見過了!”秋如提起這個人就心煩。
  “他怎樣?是個大學生是不是?”
  “電机系三年級學生,讀書很棒的。”
  “人怎樣?”
  “外表還是內在?”
  “先說外表吧!”
  “健康、高大,鬼仔的身材;營養丰富,運動健將。樣貌也很英俊。”
  “是不是林SIR那一類?”宜珍問了,又后悔,偷看翠姿一眼。
  “不同的!或者他俊朗,我不知該怎樣說——他很有豪門子弟的高貴气派,外型實在不錯!”
  “內心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人坏人都看不出來嗎?電視你看過了吧?坏蛋總是色迷迷的!”翠姿最喜歡引用電視。
  “不!他不是那种人,他根本就沒把我看在眼內。我們一共見過兩次。第一次,媽媽說他不喜歡說話,可是那天他回家便說話滔滔。他對我不大友善,還好像有心与我為難。若說他對人不好,他對下人又很不錯,沒擺什么少爺架子。第二次,我們分別陪父母到婚姻注冊處登記,大家根本沒有交談!”
  “秋如根本不了解他!”茱莉說。
  “就是,我一點也不了解他,我們才見過兩次面。”
  “秋如,你真好,媽媽疼你,又多了一個哥哥!”
  “什么哥哥?他姓石、我姓伍,我們不同父母,根本沒有血統關系!”
  “嘻!”翠姿,“我應該說,你有一個英俊的男朋友!”
  “這种事可不是開玩笑。”秋如未發言,茱莉可先說了,她很不高興,“看情形是他不喜歡秋如,秋如也不喜歡他,他不喜歡秋如……”
  “他真沒眼光!”宜珍插進一句,“秋如是我所見的,最美的女孩子!”
  “對呀!那笨蛋!”翠姿叫著,突然又停住了,她想起林明新,他何嘗有眼光?
  “喂!”茉莉說,“星期六,你們都來我家!”
  “又請客?”
  “都是為了那個人,爹地、媽咪怕他寂寞叫我開個舞會,請所有的同學、朋友回家介紹給他認識。”
  “你的世兄怎樣?那天我練習跳遠沒去你家。”
  “很不錯!和石文欽差不多年紀,不過比石文欽沉靜,內向型的。戴個眼鏡,很清秀。”秋如說:“外國回來的男孩子很少像他那樣害羞。茱莉,他好像不大笑的,是嗎?”
  “沒注意,天天見面,他五官還沒看清楚。”
  “他笑的,”翠姿說,“不過不常笑,但笑的時候很迷人,因為他嘴唇的線條美,牙齒洁白齊整,唇紅齒白,書生型的。”
  “翠姿,你對他似乎特別注意!”茉莉很感興趣,“看上了?我給你做媒!”
  “神經病!”翠姿滿臉鮮紅,“做什么媒?讀書要緊,其他莫談。”
  “我們也快十八歲了,交個男朋友不過分。”
  “先把最后一個試考完再說吧!”每次提到交朋友,茱莉一定潑冷水。
  袁巴利在露台的安樂椅上看書,旁邊的桌子放著一杯橙汁和一本中文字典。
  看見茱莉回來,他連忙放下書本迎過去。
  “下課了!”
  “多余!”茱莉心里嘴咕,她放下書包,叫佣人給她拿杯凍西瓜汁。
  她坐下來,瞄了瞄袁巴利看的書:“懂不懂?”
  “不大懂,學學,反正將來還要上學校。”他細心的問,“學校的試考完了沒有?”
  “剛考完!”茱莉喝著西瓜汁。
  “晚上去看場電影好不好?”
  “好!叫司机開車送你。”
  “你不陪我嗎?”他有點失望。
  “剛考完試,很疲倦,想早點睡。”
  “是的!我真自私,沒替你好好的想。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去看電影。”
  “袁世兄!那天我請了很多女孩子回家,你喜歡哪一個?”茱莉不想巴利煩她。
  “她們都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我都喜歡。”
  茱莉翻了翻眼:“我不是這意思。爹地要我給你介紹女朋友,除了秋如,你喜歡誰我都樂意幫忙。你說吧!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交女朋友。”
  “為什么不可以喜歡秋如?”
  “什么?”茱莉立即把杯放下,很不高興,“你果然看中了秋如,秋如是最美的,你倒是會挑人,嘎!”
  “我不是,我不是!”袁巴利連忙搖著手:“我不是喜歡伍秋如,我只是好奇,為什么獨是不能喜歡伍秋如?”
  茱莉松了一口气,她再次拿起水杯:“因為伍秋如對男孩子沒有興趣。”
  “難道……”袁巴利很小心的問:“她喜歡女孩子?”
  “你奇怪嗎?我們由小學到中學一直念女校,几個女孩子一起長大,我們不習慣和男孩子在一起,我們對男孩子沒興趣!”茱茉莉聳了聳肩,“這沒有什么不對吧?”
  “是不是連你在內?”袁巴利望著她,“你也對男孩子沒興趣?”
  “我們四個對男孩子沒有興趣,翠姿曾經想交男朋友,結果令她很傷心。這令我們對男孩子沒好感。”
  “不是每一個男孩子都不可靠。而且,女孩子長大了,總要結婚生子。”
  “不一定要結婚生子才有快樂。這些日子,我們沒有男朋友一樣生活得很好!”
  “但是,有一天她們都會談戀愛!”
  “不錯。但沒關系,只要秋如陪我就夠了。”茱莉放下了水杯,拿起書包,“你還是想想喜歡誰,好讓我在爹媽面前有個交代,起碼也有個人陪你逛街看電影!”
  茱莉回到屋里去,袁巴利用手托了托眼鏡,輕歎了一口气。因為,他喜歡的不是別人,正是茱莉。
  或許他應該選秋如,因為秋如最美。但是,喜歡一個人是沒有原因的,再說,茉莉也很漂亮。
  可惜茉莉并不喜歡男孩子,也許她還小,別急!他還要在香港留兩年。
  他住在王家,他不相信用兩年時間,還不能獲茱莉的歡心。
  他條件不錯,紅紅白白,正牌的白面書生。
  石文欽和伍秋如分別把父母送到机場。
  石漢通和符綺蓮環游世界度蜜月,為期半年。
  机場餐廳,石漢通和符綺蓮分別教導子女。
  符綺蓮垂下頭:“我們不能否認石叔叔對我們兩母女很好。但是,我也不能不承認,文欽到今天還不肯接受我們。我和你石叔叔出門后,新別墅就只有你和文欽兩個人,你怕不怕?”
  “怕什么?”
  “他……為難你!”
  “他能把我怎樣?”
  “或者他會說些令你難堪的話。”符綺蓮是真正關心女儿,她不要女儿受委屈。
  “由他說去,屋子那么大,他到客廳,我到偏廳,他到偏廳,我到飯廳,甚至花園、地庫,最后還可以逃回臥室。”
  “我每到一處地方,一定打電話回家,他太過分,你告訴我!”
  “旅行要開心,家里的事不用挂念。”
  “要是他咄咄迫人,你到茱莉家暫住,等我們回來,叫他爸爸懲罰他。”
  秋如想:他爸爸視他如心肝寶貝,寵愛有加,他會懲治文欽?大不了說他几句,他還不是照樣嘻嘻哈哈!
  “石叔叔把五万元存進你的戶口里,那是你半年的零用和書籍雜費,如果你不夠錢用……”
  “媽!夠了,已經太多了,別說我的銀行戶口簿,以前就是我們家的存款簿,也從來未多過五千元。”
  “別忍气,別太委屈,有事告訴我。你要添新衣,可到我常去的公司,喜歡什么要什么,你簽個名便行,我回來才付帳,我已跟他們說好!”
  “知道了,媽媽。”
  “茱莉跟你感情最好,是不是?”
  “我和翠姿、茉莉、宜珍都是好朋友,過去我們環境不大好,物質上,茱莉常照顧我!”
  “告訴茱莉,這次旅行,我會給她帶許多禮物,答謝她過去的照顧。”符綺蓮一直緊握女儿的手,情緒越來越控制不住,“現在我們總算有了一個像樣的家,多帶同學回家,陪陪你。好好招待同學!”
  “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自己,蜜月要盡情歡樂,不要被瑣碎的事煩扰你!”
  符綺蓮的眼淚涌出來,秋如活了十七八年,第一次看見母親流淚,她忍不住也哭起來。
  那邊,石漢通也在教子。
  “從今天起,秋如就是你的妹妹!”
  “我沒有妹妹,我是家中最小的。”文欽昂了昂頭。
  “今天添了位妹妹嘛!”
  “她姓伍,我姓石,怎會是兄妹?”
  “她是符阿姨的女儿,符阿姨是你繼母,我和符阿姨是夫妻,你說你們是不是兄妹?”
  “不是,我叫她符阿姨,可沒叫她媽!”
  “好,不是親兄妹,情同手足,總行吧!”石漢通几乎是求著。
  石文欽肩膀一聳。
  “不管你把她當什么,你要對地好,關心她、照顧她!”
  “女人有几分姿色真便宜,人人要寵她。爹,你為什么不替我變性?”
  “胡鬧!你是我們石家最好的男孩子,也是爹的承繼人,怎可以是女儿?爹不寵你嗎?”石漢通捏了捏他耳朵的圓厚垂珠,“人家是客你是主,對別人好一點是應該的。你好好的待秋如,爹回來送你一輛最新款的、最名貴、全車舖上銀紅天鵝絨的保時捷。我捐一百万給大學的圖書館,好讓你在學校最威。”
  “你不捐錢我也最威,我功課好,運動又出色。”
  “你了不起,”石漢通拍拍他的頭,“家里的一切開銷高叔會主理,你要錢用可以到公司去支取,要多少支多少。”
  “要是我把總公司的全部流動資金支光呢?”
  “那不行!”石漢通板了板臉:“這樣爸爸的生意會周轉不靈。你有信用卡,銀行存款也已不少,夠你花的了。”
  “爸爸不在我寂寞,我要開個最盛大的餐舞會。”他無可奈何的:“要花二三十万啊!”
  “二三十万跟你爹的家產拉不上什么關系,也沒有什么影響,照開!只要你對秋如好,除了爹的全部財產,你要什么都可以。”
  “爹!你說夠了沒有?飛机快起飛了!”
  “這是我最后一句話,好好對秋如!”石漢通拉起符綺蓮:“我們上机了!”
  秋如和文欽送父母入閘,符綺蓮不停用手帕抹眼睛,世界上哪有不愛儿女的媽,秋如更哭得抽咽起來。
  石漢通過去摟住秋如:“寶貝,別難過,我們會每天打長途電話回來,我們到巴黎給你買一箱新衣,我們不在,文欽會好好照顧你。”
  “謝謝!”
  石漢通把秋如的手放進文欽的手里,他懇切的對儿子說:“你們相處愉快,我們便有一個美滿的蜜月旅行。”
  “媽!石叔叔,蜜月愉快!”秋如硬咽叫。
  “老爸!”文欽用另一只手摟住父親的頭,吻他一下,“好好去,好好回,當心身体!”
  石漢通終于把符綺蓮拉進海關。
  符綺蓮還在哭,秋如也在哭,文欽确定父親不可能再回頭,他甩開了秋如的手。
  他昂頭回身便走,到机場門口,發覺秋如仍在門口前痴痴的站著。
  石文欽皺了皺眉頭,一轉身,走回秋如身邊。
  “超哥在外面等,你到底走不走?”
  “等一等!”若是以前的母親,秋如無可留戀。但是如今的母親,母愛令她感動、感慨。
  “等什么?他們在飛机上你看不到,他們在飛机里也看不到你。喂!我今天學校有活動,我要赶回去參加,沒空陪你做孝順女。”
  秋如一言不發。
  “既然是母親裙下的嬌嬌女,為什么不帶你一起去度蜜月?”他不耐煩地叫。
  “有事!你先走。”
  “這話是你說的,可別打小報告說我沒有用勞斯萊斯送你回別墅。”
  秋如又不是天生坐勞斯萊斯的千金小姐,她才不稀罕。本來想回他兩句,但這种人是用理說不清,她也就省了一口气。石文欽昂首闊步的走了。
  秋如在机場看著母親乘搭的班机飛走,她才緩緩的离開机場。
  她不想回別墅,那儿雖然舒服如皇宮,但是,皇宮的生活并不能令她快樂。
  她去找茱莉,和袁巴利三個人一起玩。
  她在王家吃過飯,又和茱莉、巴利看了一場電影,才由他們送她回別墅。
  屋子里燈火通明,石文欽雙手交抱胸前,站在廳中。
  看見秋如,文欽喝住她:“現在是什么時候?”
  “剛好十二時!”
  “你不要撒謊,說在机場由上午站到午夜。”
  “我去了茱莉家里……”
  “我管你什么豬俐、牛俐,你不把這儿當家,好!住酒店也該留話吧?!”
  “對不起!下次我去哪儿會告訴高叔。”
  “下一次?今天的事還沒了。”
  “都道過歉了,難道去看同學是犯法的嗎?”
  “若不惹到我頭上你可以去非洲,爹和你媽打電話回來,你媽請你听電話,說你不在她馬上就哭。莫名其妙豈有此理,好像我迫害你,把你赶走似的!”
  “媽有電話回來?”秋如既高興又失望,“我還以為明天早上他們才會來電話,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出去,我媽有留話嗎?”
  “她叫我去把你找回來,嘿!以為我是你的近身保鏢?笑話!”
  “真對不起!因為我令媽媽擔心,又增加你的麻煩。”
  “你就只會道歉!”
  “我除了道歉還能做什么?你教我!是不是要我拿根皮鞭,你打我一頓气才消?”
  他走向樓梯,跑了几級,回過頭,用手指住秋如:“你站著等,你媽十二點半再打電話來!”
  “謝謝!”
  蔡珍納上完的士高,吃過宵夜,差不多已經是破曉時分。
  她哼著ENDLESS LOVE上樓,打開臥室的門,看見林明新坐在她的床上。
  她很不高興:“你在這儿干什么?”
  “等你!我已經等了你一個晚上。”
  “好!我也有話跟你說,坐下。”她扔下手提包,倒在一張椅子里:“由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
  “為什么?”林明新嚇了一跳,“我每天都來的,我習慣一下了班便來。”
  “我所有大試小試都考完了,你的任務也完了。我已經不再需要你。”她擺擺手。
  “珍納,考試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不是你的補習老師。”
  “為什么沒有關系?如果不是為了考大學,我早就和你一刀兩斷,”珍納哼著鼻音,“我所有朋友知道你是我的補習老師。”
  “但是,但是……”林明新鼓足勇气,“一年多前的那個晚上,你……你答應過等你大學畢業便嫁給我。”
  “唉!”珍納打個呵欠,“我答應過十几個男孩子,我大學畢業嫁給他。如果說過算數,一年嫁一個,到死還嫁不完!”
  “但是我和你不同,我們的關系……”
  “還不是一樣?男孩和女孩還有什么特別關系?”
  “不是的,前年晚上,你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怎樣好法?你大概是指處女吧!”珍納手一揮,“我十四歲已經不是處女了!哈!我第一個男朋友是誰?干納?史德?羅勃?不,不……唉!太多了,怎能一一細數!”
  林明新听了真是晴天霹靂,頓一下,他就認為珍納故意假裝:“不會的,你出身良好,在名校受教育,你不會那么坏。”
  “多交些男朋友不算坏,就算坏,家庭好又怎樣?名校又如何?樹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好了,過去的事別提了;今天說今天話,我要跟你拜拜,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林明新走到珍納身邊,摟著她:“過去的一切我可以原諒你,只要你以后只愛我一個人!”
  “誰要你原諒,”珍納推開他,“我的愛人很多,輪都輪不到你。你雖然長得不錯,但是太老實、太老土,不夠勁,又不夠刺激,叫你陪我上一次的士高,就好像要你的命,如果不是為了升大學,我早就把你攆出去!”
  “珍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變了!你一定交了坏朋友。”
  “我蔡珍納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從未改變!”
  “你以前說過很愛我,沒有變吧?”
  蔡珍納仰頭笑了兩聲:“沒變,因為我一直沒有愛過你,以前、現在、將來。”
  “你!”林明新面色慘變,“你從來沒有愛過我,為什么要跟我發生關系?”
  “你們男人,不討點便宜,怎肯乖乖听話?”
  “你真下賤,污辱了你的學校,為了找人補習竟然隨便獻身,你簡直、簡直……”林明新一咬牙,“你簡直是妓女!”
  “不單是為了補習,我本來也不知道你會在這方面幫助我。我是為了朱翠姿!”
  “翠姿!”很久沒听這個名字,更叫他心痛。
  “翠姿、茱莉那四個小鬼,和我有深仇大恨,在課室,爭分數;在運動場,爭冠軍。什么風頭都讓她們四小鬼搶盡,所以我發誓要報仇。有一天,被我無意中發現你和朱翠姿吃茶,從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我一眼就看出她很愛你,由那一刻,我就決定破坏你們的感情,讓朱翠姿受苦,可是看樣子你也很迷朱翠姿,沒辦法。”珍納翻翻眼:“我只好讓你占便宜,達到我的目的!”
  “你好狠毒,好殘忍!”林明新摑了她兩個巴掌。他顫聲說,“你害了翠姿,害了我,你比巫婆還惡毒,我殺死你!”
  林明新目露凶光,雙手叉珍納的脖子,珍納一面逃出來,一面大叫:“救命,謀殺,救命!”
  林明新不肯放過,她拼命走,他拼命追,不久,佣人聞聲奔到樓上,終于把林明新制服。
  “放開我,我要殺死她,我要殺死她!”林明新粗著脖子大叫。
  “赶他出去,永遠不要讓他進來。這個人有神經病,赶他走!”
  “小姐,要不要報警送他到青山?”
  “別管他死活,赶他走……”
  翠姿哼著歌走向大廈,正要按鈴請大廈的管理員開門,突然有人叫她:“翠姿!”
  她感到奇怪,聲音好熟啊!
  她回轉頭,嚇了一跳,林明新就在她身后,他穿了套灰色西裝,頭發有點亂,面目憔悴。
  她心慌,想按鈴,林明新捉住她的手。
  “放開我,我不要補習。”
  “你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利用我替你補習。”
  “林SIR,我想回家,媽媽在等我。”翠姿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害怕林明新。
  也許,她好不容易才忘記他。也許,往事令她不堪回首。
  “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有什么事?”
  “我們去餐廳邊吃晚飯邊談。”他苦笑,“我由昨天下午到現在沒有吃過東西。”
  翠姿不想問他為何二三十小時沒吃東西,她只望盡快和他分手。
  “有什么話,在這儿說吧媽媽在家里等我吃晚飯呢。”
  “港大入學試考得好嗎?”
  “不好!”翠姿搖一下頭,“自從……我的功課……我的成績已打回原形。”
  “都是我不好,我要負全部責任。”
  “那是我沒有好好努力,我不怪誰。考不到大學沒什么關系,我已經找到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林明新非常關心她。
  “你有話,還是請你先說吧!”
  “我……”林明新垂下頭,“我做了一件很糊涂的事,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哪談得上原諒?”
  “有關蔡珍納的事,我被她誘惑,中了她的奸計,她為了對付你,不惜犧牲自己破坏我們。”
  “那也沒關系,你喜歡她就行!”
  “但我并不喜歡她,我喜歡你,我一開始就喜歡你。”林明新抬起頭,用滿布紅筋的眼睛望住她,“你送給我的風鈴,我還挂在房間里。”
  翠姿搖搖頭:“我的朋友去找過你,她們已把我的感情、蔡珍納的為人告訴你。但是,你說對蔡珍納負有責任,不能离開她,你甚至連課也不上。”
  “我被她瞞騙了,最聰明的人也會做傻事,何況我根本不聰明,否則我不會犯錯。”林明新握著拳頭打自己的頭,“原諒我,給我一次机會!”
  “你到底想怎樣?”
  他把手停下來,嘴角有一絲笑意:“由今天開始,我們重新交朋友,翠姿,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老師!”
  “但是,我還小,我的好朋友都沒有交男朋友,我想……”翠姿心神不定,“遲些再說吧!”
  “你快十八了吧!十八歲交男朋友不算太早。而且你的朋友都很贊成我們交朋友。”
  “那是過去了的事,自從她們上次和你見面,她們已不再喜歡你。”
  “那是因為蔡珍納!”林明新點一下頭,“你跟她們商量一下,你自己也考慮一下,我明天再來吧。”
  “不!后天!”
  “后天見!”他深深看了翠姿一眼。翠姿按鈴,不久便進了大廈。林明新還在那儿,呆呆地站著不動。
  翠姿回學校,雖然全部考試已經完畢,學校也沒有什么新課程,但學校還沒有放假,因此大家每天都回學校走走。比如翠姿,放假前學校有個音樂會,她是詩歌班的人,她要回去練習唱歌。
  宜珍也要參加七月初的几項校內運動比賽。
  茱莉和秋如替學校編校刊。
  不過學校生活已經很輕松,沒有壓力,大家也很愉快。
  翠姿正在煩惱如何向茱莉她們提及林明新的事。那是一年多前的事,從何說起?
  突然蔡珍納迎面走過來,翠姿想避開她。可是,她已沖到翠姿的面前。
  “朱翠姿,你做了什么虧心事?看見我像看見上帝一樣,跑都來不及。”
  “我做過什么事根本与你無關!”被蔡珍納稱為四小鬼的,并不好欺負。
  “說不定有關呢!”她嘿嘿冷笑,樣子囂張又可惡,“林明新有沒有去找你?”
  “他不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他配?一板一眼,像豬。他自作多情,想來追求我,逼我嫁給他,真是做夢。”
  “你這么說好像他一廂情愿。但是,我看見你等他放學,拉著他的手。”
  “他追得緊,碰巧我心情好,跟他玩玩。不過,這种人沒有什么趣味,前晚,我已經叫佣人赶他走。我告訴他,我從未愛過他,他死纏,我說要報警他才肯走,他失去我,當然傷心又寂寞,他必然會找你,利用你陪他度過這段傷心期。”
  “你……”翠姿气得聲音直抖說不出話,原來蔡珍納不再愛他,他才去找自己。太傷害翠姿的自尊心,她也不甘心被利用。
  “我知道你一直很迷林明新,我們畢竟做了十多年同學,不應為了個男人而變成死對頭。現在,林明新我不要了,實在容不下那么多男朋友。林明新還給你,你接收吧!以后不要為林明新恨我了。”
  翠姿扶住兩道外露台的扶手,听著蔡珍納哈哈大笑而去。
  笑聲像個鐵錘,一下下的敲打翠姿的心。
  翠姿想過原諒林明新,正如他所說,最聰明的人也會做錯事,既然他發覺過去不對,想改過,就應該原諒他。
  事情并非如此,只是蔡珍納不要他,他才被迫找翠姿。翠姿怎能那么糊涂被他利用?有一天蔡珍納肯要他了,他又回到蔡珍納身邊去?真笑話!哪有這樣荒謬的事?
  “朱翠姿,大禮堂練歌!”
  “來啦!”她連忙擦了擦眼睛。
  第二天,她下了巴士站走進太平道。還沒到家,突然想起了林明新之約。
  她不想再見林明新,轉身便想走,林明新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翠姿慌得打退步。
  “我請了半天假,下午便來了,我們約好今天再見面,你考慮過沒有?”
  “考慮什么?”她退向她家大廈。
  “我們重新交朋友!”
  “沒有這個必要。”翠姿早已想過這些話,“蔡珍納不要你,你來找我;蔡珍納要你了,你又馬上回到她身邊。我并不這樣無聊,供人利用、消遣。我這儿也不是避難所。”
  林明新很意外,一愕:“你怎會這樣說?是不是蔡珍納對你說了些什么?”
  “她不要你了,像破布一樣扔給我!”翠姿面色蒼白,十分激動,“你來找我并不是終于發覺過去做了錯事,而是寂寞了來找我,消磨時間。你和蔡珍納同樣自私不顧別人。對我太不公平,大傷我的自尊心。”
  “不是這樣的。翠姿,不是這樣的!”林明新焦慮得揮舞著手,“如果我有勇气,我殺死蔡珍納。她實在太毒辣,這种人留在世上只會害人。”
  “等她心情好,向你一招手,你又會回到她的身邊。”翠姿無限感慨:“前天之前,我心境平靜,生活快樂,你一出現又給我帶來痛苦。算了!林明新,我們早就在一年前完了,何必再拖一條尾巴?”
  翠姿疾步走向大廈伸手按鈴。
  林明新捉住她的手:“給我一次机會,讓我證明給你看我已覺悟前非;讓我證明除了朱翠姿,我不會再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特別是蔡珍納。”
  “放過我!”她求著,淚珠在她眼眶中滾動:“請讓我繼續過我的平靜生活。”
  林明新見她像一只受傷的小羊,他怎忍心再傷害她?他凝視她的眼睛,眼眶發紅,淚泉飽和,竭力不讓眼淚流下來。他咽一下,點點頭:“對不起,我破坏了你的平靜。”
  他放開手,瞪瞪眼睛,吐口气,把手放開。
  翠姿用力拍大鐵閘,大廈管理員開了門,翠姿奔進去。林明新伏在大廈旁的門柱上忍不住滾下淚來。
  有人經過好奇的看他,他用手拖住口飛奔。
  翠姿回到家,淚眼迷糊,鑰匙插不進匙孔。
  “准是那大頭蝦又忘記帶鑰匙!”朱媽媽給她開門,看見女儿一面的淚,“外面沒下雨吧!大學放榜了是不是?”
  “蔡珍納、林明新欺負我!”翠姿抽抽咽咽,像個受委屈的小孩。
  朱媽媽忙扶女儿坐下,給女儿擦擦眼淚,送上杯冰凍酸梅湯,關好大門,坐在女儿身邊:“蔡珍納是個坏女孩,早不理她。那書生你不是跟他拜拜了嗎?”
  “他前天來找我,今天又來纏,說要跟我從頭開始!”
  “他終于知道蔡珍納行為不好,乘飛机也追不上你。女儿,浪子回頭金不換呀!”朱媽媽興奮的說。
  “才不呢,蔡珍納不要他,他才來找我。他不是浪子回頭,是騎著騾儿等馬!”翠姿放下酸梅湯,又哇哇的哭。
  “哎唷……這個人要不得!幸好被你早發現。”
  朱媽媽用毛巾替女儿抹臉:“不要理他,看見他給他翻個白眼。”
  “我是不理他,”翠姿打著咽,“以前年輕不懂事,如今怎也不上當。”
  “干得好……這种人應該這樣對付他!”朱媽媽豎起大拇指,“你越大越聰明!”
  “但是,媽媽,我好難過。”
  “可別難過,難過就上當,他們是想讓你難過,你偏不當一回事。先洗把臉換件衣服,媽媽今晚請你吃大餐。吃完飯再逛公司,公司一定有你喜歡的東西,早點出門,否則赶不及上百貨公司。前几天我看見一條裙子,擔保你一定喜歡。快!我們去買它……”
  秋如穿了條粉籃的裙子,膝蓋上。盆骨上一條非常別致的深藍腰帶,又是圈圈又是絮子。
  足上一對白地藍花短襪,一雙閃銀藍回頭平底鞋,頭發長長直直的散著。
  她走出去,外面靜靜的。一個女佣走過,秋如問:“四少爺呢?”
  “小姐找四少爺?”
  “不,不!”秋如慌忙搖手。
  “吃過午飯還看見他,現在就不在屋子里,大概出去了。”
  “謝謝你!”秋如吐了一口气,好開心。
  因為秋如今天請了茱莉她們來,茱莉她們還沒有到過別墅,大家准備好好玩一天。宜珍連游泳衣、運動衣都帶來。因為別墅有兩個泳池、网球場、小型高爾夫球場。室內可玩的更多。
  如果石文欽在家,便大殺風景。
  由于大家還沒有正式放假,大家都要回學校。因此,兩個人碰面的時間不多。每天就是吃晚飯時大家坐在同一飯桌上,彼此也沒有交談。
  飯后秋如多半回自己房間,等母親的長途電話來過了然后睡覺。
  石文欽除非不開口,一開口一定沒有什么好話。總之教秋如听了心里不好過。
  秋如是不理會他的,除非他太過分,她沒有理由叫同學來受气。
  時候差不多,秋如到花園。不久,茱莉她們就來了。
  大家一進來看見個花園像御花園一樣,豪華美麗。翠姿禁不住說:“若我家有這樣的花園,我可以一個月不出去。”
  “后園的各种球場宜珍才喜歡呢。”
  “我也想住進來不想出去。”
  茱莉到處看:“比我家花園大多了,單看那座假石山,那人工瀑布,就要花不少錢。”
  “晚上假石山開了燈,流水七彩繽紛,才美麗、才好看呢!”
  “唉,做有錢人真好。”
  几個女孩子正在嘻嘻哈哈的說得好開心,對別墅的花園,簡直是人了迷。
  “劉姥姥進大觀園!”突然有人冷笑。
  “誰在說話?”几個女孩四面看。
  秋如看見石文欽躺在大榕樹的吊床上。床很高,不留心看不到,他正在蕩著床。
  “他?……”茱莉指住石文欽。
  “來!我們去吃點心。”秋如把同學帶到屋子里。
  “他分明看不起我們,說我們寒酸沒見識。”翠姿努努嘴。
  “他是嫌我們老土!”茱莉翹翹嘴,“臭男孩有什么了不起!”
  “連秋如都認為難相處的,”宜珍聳聳肩,“這人好不到哪里。”
  “是嘛,客人來了不打招呼,一開口就諷刺別人,真沒家教!”
  “他媽媽去世早,石叔叔只會寵他、讓他。沒有人告訴他什么是對什么是錯。”秋如倒不以為然:“我們比他幸福,我們有媽媽!”
  “你不是說他對下人比對你好?”茱莉對石文欽反感了,“他根本不尊重你。”
  “難怪,他以為我媽搶去他爸爸。而我,是跟著嫁過來的外姓人。誰會喜歡繼母的女儿?”秋如帶她們邊走邊談。別墅好大,進屋子經過几個廳才到飯廳,飯廳也分中、西兩式。
  他們吃的是中式點心。
  石家有三個廚子,一個燒中國菜,一個煮一般西餐,一個主理法國菜。
  桌上放滿各式各樣的點心。“別生气,生气胃口不好。來,大家吃點心!”秋如招呼大家。
  茱莉拿起筷子,又放下,“秋如,是不是應該請你哥哥一起來吃點心,人家才是真主人。”
  “他不是我的哥哥,沒有血緣又不同姓,”秋如對站在后面伺候,穿制服的女仆說:“請四少爺吃下午茶!”
  大家等著,翠姿欣賞這中式飯廳的布置,全是古色古香。飯廳的前面牆上,挂著一張用珍珠串釘成的麻姑獻壽桃,這大幅像除了珍珠還有彩色寶石。
  “好美啊!我看最少值几千万,”翠姿邊看邊贊歎,“這么貴重的東西隨便放著,不怕有人偷去嗎?”
  “這間別墅全部大門由電腦控制,屋子處處有電眼。名貴飾物、古董、珠寶又買了保險,還怕什么?”
  “那要偷你這小美人出去也不容易!”大家哈哈的笑。
  女仆回來:“小姐,四少爺說他不餓,他不吃點心了。”
  “我們吃吧,不要客气。”
  “他減肥、節食?”茱莉一面吃生磨核桃糊一面問秋如。
  “他每天到健身房起碼一小時,身材不知道有多標准,身体牛一般壯健。”
  “大概他沒有吃下午茶的習慣!”
  “他平時下課回家,腳踏進屋就嚷著吃點心。”
  “都是為了我們,”翠姿點一下頭,“他看見我們沒胃口,或認為我們不配和他坐在一塊。”
  “別管他!翠姿,這生磨馬蹄條你喜歡!”
  “你們能想象,今晚晚飯時,這儿的主人——四少爺會給我們看什么臉色?”
  “我才不管這些,我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菜好吃拼命吃,他說嘲諷話我裝作听不懂,他沒奈姑奶奶何。”宜珍就是吃。
  “宜珍,你不是說要打球,不要吃太飽!”
  “翠姿,你也別吃那么多,你答應陪我打网球!”
  “我不來,第一,點心好吃,第二,吃過點心我再去看那假石山。那儿景致真美,下次一定帶相机來。”
  “我一個人怎能打球?”
  “你可以打高爾夫球,洞口少些,也蠻好玩。”秋如說:“你還可以打壁球,打壁球就不用對手。再說,你還可以游泳,其中一個游泳池還有水壓按摩。游泳擔保你晚餐吃得更多!”
  “四少爺會以為我們是偷渡饑民。”
  “茱莉!”秋如埋怨,“你別提他好不好?”
  “對!一提他,什么興趣都沒有。”
  下午茶后宜珍陪翠姿稍作散步便去游泳。翠姿一個人去看假石山。她看過樹上的吊床,石文欽不在那,翠姿松了一口气。
  茱莉要秋如帶她參觀秋如的臥室套房,房間很大,像一層小房子。一進房門是一個客廳,客廳附設冰箱。推開一扇日式絹門,里面是臥室,臥室和小廳都有露口。
  室左邊是化妝間和服裝間,右邊是書房,最后是洗手間和浴室。
  “好舒服!”茱莉倒在秋如的床上,“怪不得你說房門一關外面的事可以完全不理。”
  “這房間比我們以前的家還要大,老實說,晚上睡覺我也有點怕,好像一個人守一間屋。”
  突然有音樂聲,茱莉奇怪地問:“什么聲音?”
  “有人按鈴,你躺一會,我去看看!”秋如出去,推上絹門,經過客廳打開房門。
  石文欽站在房門,兩手叉腰。
  “有什么事嗎?”
  “你今天在家里請客為什么事前不通知我?”
  “不能算是請客,請几個同學回來玩玩。”
  “她們玩完便走?”
  “我已邀請她們一起吃晚餐。”
  “我怎么辦?”
  “大家一起,像平時一樣。”
  “平常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吃飯!”
  “只不過多三個同學,今晚菜很丰富,一桌子人都吃不下。”
  “我知道,你還會刻薄自己?”石文欽對秋如永遠傲慢無禮,永遠口舌不饒人,“但是,沒理由要我招待應酬你的朋友。”
  “我沒有要求你招待她們,吃下午茶時你已經很不給大家面子,你可以自顧自吃不理別人!”
  “我不高興看見她們!”
  秋如真想跟他吵,又忍了:“我叫高叔把飯菜送進你房間好不好?”
  “什么?我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為什么我不能在自己家的飯廳吃飯,要躲進房間?”他低嚷,蠻有理的。
  秋如閉了閉嘴,低聲問:“你到底想怎樣?”
  “伍秋如,你不要忘記你姓伍,我姓石,我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你只不過是符阿姨的人!”
  “我不會忘記,我姓伍,不姓石。你求我,我都不要姓石。但我媽媽是這間別墅的女主人,我是女主人的女儿,我是被邀請的,可不是白撞!”
  “我并不承認你媽是這儿的女主人,這儿的女主人是我母親石夫人。她已死!所以這儿的女主人應該是我將來的太太!”
  秋如不能再低聲下气:“這些話你對你爸爸說,我媽回來你對她說。我是一定要請同學在家吃飯,你看不過眼你自己可以上館子。”
  “我不是不准你在家里請客。但你預先通知我,我自己會安排。突然把我一個人赶上館子?”他毫不覺理虧,一直理直气壯,“你也太會欺負人!”
  “你把話倒過來說!”秋如不想跟他爭論下去,因為她不能扔下同學跟他斗,“我叫佣人在我房間的客廳開飯,你沒意見了吧?”
  他笑一笑,拍拍褲袋,相當的瀟洒輕松:“你的事我怎會有意見?”
  他十分滿意的走了,秋如伏在房門邊呼气……
  吃飯的時候,翠姿說:“我以為可以參觀你家的西式飯廳,飯廳一定很新式豪華!”
  “滿桌子菜你就吃吧!”茱莉膘她一眼,“嚕嗦!”
  “晤,我明白了,”翠姿恍然而悟,“一定是石文欽不歡迎我們!”
  “今天委屈大家實在很對不起!”秋如難過地垂下頭。
  茱莉盯了翠姿一眼,翠姿吐著舌頭不敢哼聲。
  “菜可口,哪儿吃都一樣,這儿也很好。我喜歡四個人吃飯,也許習慣了。”宜珍說,“如果和那位石公子一起吃,我可能胃口不好。”
  “對!”翠姿分明是討好秋如,“在這儿吃飯真好,后面沒有一排女仆伺候,我們喜歡說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宜珍嘻嘻,“多吃點!”
  “下一次你們來,我一定會選他不在家的時候!”秋如說,“我希望大家玩得開心點!”
  “你媽這個繼母不易做!”
  “我媽知道石文欽排擠她,她也有點后悔。但石叔叔對我們兩母女真的好。而且,石叔叔是真心愛我媽的,所以媽愿意忍這口气。我看在媽份上,不跟他計較,免得媽更難做!”
  “看樣子他不單只看不起人,而且,他似乎不喜歡女孩子!”
  翠姿說,“他會不會是在鬧同性戀呢?”
  “你說得不錯,他對男朋友比對女朋友好。男朋友一個電話來,他馬上出去了,女朋友親自開車請他去看電影,他四少爺跑回房間,叫高叔對那位小姐說他不在家!”
  “會不會那位小姐生得很丑?”
  “不丑!人丑也不敢攀他,他有几個女朋友我都見過,個個年輕貌美。”
  “英俊的男孩子都喜歡搞同性戀。不過大都個子不大。像石文欽那樣的高個子也來這一套,也真少見!”
  “這些事,和高矮無關的。”茱莉說,“他的私事,又不犯法!”
  “宜珍,還有甜點和水果,你一個人吃一個哈密瓜!”秋如忍不住按了按宜珍的手。
  “哈密瓜一整個?太好了!”宜珍運動多,吃得也多。
  大家吃飽了,到電子游戲室玩了一會,三個女孩才意猶未盡的回家。
  “我跟車送你們!”
  “你用了石家的汽車,石少爺可能又抗議了!”
  “石家又不是只有一輛汽車,他一個人總不能同時坐兩輛。況且這輛勞斯萊斯是石叔叔送給我媽的,媽聲明我有權坐。他管不著!”
  “他簡直像石家霸王!”茱莉一點都不喜歡石文欽,無論他有多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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