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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快到下班的時候,史德對丹尼說:“下了班去喝杯咖啡如何?”
  “奇怪,你今天似乎春風滿面,特別高興?交了女朋友?”
  “如果想知道原因,下了班和我去喝咖啡。”史德還是一臉的笑容。
  “看你那副神秘的樣子!好,下了班一起走。啊!我先打個電話回家。”
  “你對素姿,比我對小菲還要好。”
  “對她好些就不會失去她。”
  史德黯然了。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的。”丹尼拍一下他的肩膊:“我去打電話。”
  丹尼撥過了台上的電話,史德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
  “素姿,你在干什么?玩游戲?”
  “換衣服,梳頭發啊!”
  “你不是要出去吧?”
  “哥哥,你真聰明,猜對了。五點鐘艾文來接我到市區玩。”
  “最近,你為什么老跟艾文出去?”丹尼一提起艾文,心便往下沉。
  “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不該陪我嗎?”
  “他不是一直很忙?哪儿來那么多時間?一個星期拍拖四五次。”
  “要找時間總能找得出來,不過我要更正,不是四、五次,是兩個星期三次,平時他只不過來坐一會,或者通個電話。”素姿笑著:“哥哥,你打電話回來剛好,我今晚不回來吃飯了。”
  “隨便你!”丹尼啪的一聲挂斷電話。
  這些日子,單是一個艾文已經夠丹尼煩,好几次丹尼想找机會質問他,可是他避得快又好運,艾文最尷尬時,素姿剛巧赶來護駕。
  “喂!丹尼,你呆著這儿干什么?”史德走進來:“該下班啦!”
  丹尼從沉思中惊醒:“啊!時間過得真快,我還沒有收拾好東西呢!”
  “素姿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喝咖啡?”
  “她?節目可多呢?”丹尼負气的說。
  “大概又不听話了是不是?現在的女孩子真難管教,幸而她結交的都是正當男朋友。對了!連你妹妹也有男朋友了,你為什么還是獨身一個?”
  “沒有找到一個适合的。”
  “庄麗淑專程來探你,又住在你家里,我還以為你快要派喜柬了。”
  “你呢?你年紀比我大,你為什么不結婚生子?”
  “我和你不同,我條件不夠,但心頭又高,普通的女孩子我看不上眼,漂亮的女孩子又看我不順眼。”史德在幽默自己,他開心的時候和煩惱的時候是完全兩副面孔:“你條件上佳,年輕、富有、英俊、有學問、風度翩翩,我和你一起走,每個女孩子都注視你,我呀!像不存在似的。”
  “你還有沒有更夸張的?”丹尼笑了起來,捶了他一下:“走啦!我等著揭穿你的秘密,說不定有人看上你了。”
  咖啡座在他們的寫字樓不遠處,他們都沒有開車,一面走路,史德一面問:“真的,庄麗淑最近怎樣?”
  “她回新加坡后寫過一封信給我,她告訴我,她和李佛烈做了筆友,還記得嗎?我鄰居李碧嘉的哥哥。”丹尼點一下頭:“麗淑和佛烈的确有很多共同之處,她今次來香港,總算沒有白來。”
  “唔!我想起了,有一次素姿帶了個很迷人的女孩子來接你下班,頭發長長,有一雙夢一般的眼睛,很有女人味的,她是不是你剛才說的李碧嘉?”
  “我看你對她是一見鐘情?”
  “啊!看見美人不喜歡,你以為我是個白痴?”
  “既然你喜歡,叫素姿替你做媒。”
  “省了吧!你看她會喜歡我嗎?自討沒趣,何苦?而且,我看得出她很喜歡你,對了,你穿的米色羊毛背心,不是她親手為你編織的嗎?”
  “哈!我還以為你除了計數,便什么興趣都沒有,誰知道你還挺愛管閒事。”
  “喂!說真的,你認為李碧嘉好不好?”
  “當然好,你不是說她是個美人嗎?”
  “嘿!你這小子挺會撒謊,剛才你說沒有女朋友,現在什么都招了。”
  “我招了什么?”
  “你剛才親口稱贊李碧嘉,你不喜歡的女孩子,你不會稱贊,我們公司內內外外几個女孩子,由最低薪的打字員到公關部經理梁女士,有哪一個你尹丹尼說過她們還不錯?”
  “李碧嘉漂亮是事實,但是,我并沒有說過要追求她。”
  “不追求美人,追求丑小鴨?”
  走進咖啡座,老遠就看見方思棋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長袖襯衣,外罩一件黑色絲絨松身長背心。
  “啊!你的秘密原來是方思棋,原來你和她已經交上好朋友。”丹尼捉弄他:“怪不得你那么神秘,又那么高興,原來獲得美人歸,還買一送一呢!”
  “你別窮嚷嚷好不好?好戲還在后頭呢!”史德推他一把。
  “對!丈母娘還沒有到,今天大概是會親。喂!你老婆為什么沒有挺著大肚子?”
  “醫生說,頭一胎要足四個月才看得見肚子,她還沒有足四個月呢!”
  思棋已經看見他們,向他們招了招手。
  “過去吧!背后說人家閒話。”
  “唷!正人君子!”丹尼走過去,坐在思棋身邊,向她打量了一會:“思棋,一個月不見,你長胖了,面色又好,人也漂亮了,還有沒有嘔吐?”
  “差不多一個月沒有嘔吐了,最近胃口很好,每天吃飽了就睡,怎能不胖?”思棋給人的感覺也是春風得意。
  “你气色那么好,是不是快要請喝喜酒了?”丹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史德!”
  方思棋含羞垂下了頭:“史德都告訴你了?”
  “我們是好朋友,有喜事他怎可以不告訴我?”
  “本來,我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便送進外國的孤儿院,可是史德認為我這樣做太殘忍,生孩子、撫養孩子,是母親的天職。”
  “史德說得對,所以,我常常說史德很能為人設想,他是那种成全大我、犧牲小我的人,很少人能像他那樣偉大。”
  “丹尼?你說話可不要口沒遮攔。”史德馬上提醒他。
  “是真話嘛!你對思棋那么好,思棋真的會感激你一輩子。”
  “丹尼說得對,我真感謝丹尼介紹史德給我認識,沒有史德,我沒有今天。”
  “別听他胡謅!”史德說。
  “唏!”艾迪突然走進來,擂了丹尼一下:“沒忘記我吧?”
  “你?”丹尼看著史德,莫名其妙。
  艾迪吻了思棋一下才坐下來。丹尼看了,更為史德感到尷尬。
  “我替你要了一杯愛爾蘭咖啡。”思棋柔聲對艾迪說。
  丹尼從來未見過思棋對艾迪那么溫柔。
  “謝謝!”艾迪緊握著思棋的手:“吃片蛋糕,你應該餓了。”
  思棋點一點頭。
  艾迪替思棋要了栗子蛋糕,再多要一杯鮮奶。
  “多喝鮮奶,對孕婦和孩子都有益。”艾迪親切地對思棋說。
  丹尼看著史德,史德視若無睹,在喝他的咖啡。
  “咦!丹尼,你好像心事重重,為什么不說話?”艾迪說。
  “噢!沒有什么,我只是在奇怪,那么巧,你來這儿喝咖啡?”
  “巧?我送思棋到門口,然后再去停車,下班時間,停車場人來人往,很麻煩,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鐘。”
  “你和思棋一起來?”丹尼再一次感到意外,他和思棋什么時候在一起?
  “思棋有了孩子,我不會讓她一個人到處亂跑,我宁愿駕著汽車多拐几個彎,多駛几條路,也不愿意讓思棋多走一步。”
  “其實我沒什么,能吃、能睡,而且還能跑步。”思棋深感溫暖。
  “有了孩子絕對不适宜跑步,不信你問史德,孕婦應該多休息。”艾迪馬上制止她。
  “跑步當然不好。不過,我同意思棋多散步,因散步對孕婦有益。”史德終于開口了。
  丹尼看見思棋和艾迪好親熱,而史德卻若無其事,丹尼越看越莫名其妙,越看越不對勁,他忍不住提出了一個很巧妙的問題:“今天那么熱鬧,誰請客?”
  “我請客!”艾迪立刻回答,充滿自豪感和滿是感。
  “沒有理由一定要你請客!”丹尼說。
  “理由可充份呢!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應該請客的。”
  “大喜日子?你不是今天生日的。”丹尼深感疑惑。
  “生日算得了什么?生日年年有,可是結婚一生人才只有一次。”艾迪非常興奮。
  史德笑眯眯坐在一旁。
  “結婚?誰結婚?”丹尼越听越糊涂。
  “今天早上,思棋和艾迪已經到婚姻注冊處登記。”史德促狹地笑著。
  “思棋和艾迪結婚。”丹尼就是無法相信,因為思棋曾經發誓不和艾迪結婚的:“思棋,你當初……”
  “是的!我當初不單只對艾迪沒有好感,還有點討厭,所以我宁愿死,也不准你告訴艾迪我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怕他纏我。”
  “我應該感激史德,是史德把我帶進方家,最初思棋看見我立刻就大發脾气,要赶我走。幸好,史德跟思棋談了一會,她似乎沒有那么生气,而思棋的媽咪又從旁相助,我才能在方家立足。”艾迪解釋。
  “史德,原來你為他人作嫁衣裳。”丹尼深為感動。
  “不好嗎?”
  “史德的确很好,以后整整一個星期,他天天陪我去方家,也不知道他在思棋面前說了多少好話,思棋由討厭我而不大理會我,漸漸她才和我談一兩句話,之后,我們的關系日漸好轉。”艾迪簡直把史德當作救命恩人:“我每天一下了班就去陪思棋,侍候她,逗她開心,假期更是不离半步。我以孩子的幸福為大前提,向她求過几次婚,思棋完全沒有表示。史德安慰我,叫我耐心的等,昨晚,思棋終于答應嫁給我,我高興得一夜睡不著,半夜打了個電話給史德。史德高興得在電話尖叫,他說丹尼很關心思棋,我們去注冊處登記完畢之后,應該當面告訴丹尼,我和思棋終于結婚了。”
  “啊!”丹尼總算明白了,剛才他擺了一個大烏龍。
  “丹尼,你不恭喜我們嗎?”
  “恭喜艾迪、思棋白頭到老,雙喜臨門。”丹尼也為他們高興,分別和他們握手道賀。
  “是不是?”史德瞄他一眼:“我早就說過,好戲在后頭。”
  “戲?什么戲?”思棋間。
  “啊!我和史德很久沒有看戲,他說等會儿要不要看戲。”
  “我也很久沒有看戲了,等會儿大家一起去,今晚我們請几個好朋友吃飯。”思棋說:“到婚姻注冊處行完婚禮,我和艾迪一起去加拿大度蜜月,等孩子出生了才回來,到那時才補擺喜酒。”
  “聰明的抉擇!”丹尼不禁贊歎。
  “丹尼,你開快車回家,接素姿出來玩,我好想念她!”思棋說。
  “謝謝!她今天有約!”
  “還是艾文?”思棋問。
  “那么,你和她……”思棋看了看史德連忙轉口:“我和艾迪結婚的事,就只有我的父母和兩位知道。”
  “連艾文也不知道嗎?”丹尼問。
  “昨晚哥哥整晚在醫院,我來不及通知他,所以今晚只有我們几個人吃晚飯。”艾迪馬上解釋。
  “用不著全世界知道的,你們兩個人覺得快樂就夠了。”史德說。
  “我現在的确很快樂,起碼沒有心理負擔,也用不著負疚,過去,一直有一個心魔在作祟,所以我才會想到打掉孩子,其實,我是很喜歡孩子的。”思棋和艾迪一直握著手:“現在,我不單有一個自己的家,有一個好丈夫,六個月后,我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我感到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這一切,都是史德賜給我們的。”艾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和思棋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位恩人。”
  “別說得那么嚴重,我說過我不是救世主。其實,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我只不過盡了本份罷了。”
  “人人都說,好心有好報,史德常做好事,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那似乎說不過去。”丹尼接著說。
  “丹尼呀,你少對我煽風點火好不好?我相信緣份的。”史德說。
  “丹尼,還記得我們學校的那個小叮(魚足)嗎?”思棋突然問。
  “記得,她年紀小小的,每次參加歌唱比賽一定得到冠軍。不過,她才只得那么高,很小很小的。”
  “現在已經不小了,我們离開學校已經五年啦!小叮(魚足)也已經二十歲了。”
  “二十歲?噢!我們畢業的時候她已經十五歲,我還以為她才十一二歲呢!”
  “她晚熟,不過,現在她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你看見她時准認不到她;她長大了,也漂亮了,而且已經是個大學生啦!”
  “時間過得真快!”丹尼歎口气:“這五年間有多少變遷?”
  “丹尼,我想把小叮(魚足)介紹給史德。”思棋說。
  “好主意啊!小叮(魚足)這孩子挺可愛的,對人又溫柔有禮。”丹尼很贊成。
  “不!不成,她那么小,”史德臉紅紅的好像要找一面盾:“我快三十一歲了!”
  “男孩子比女孩子大,做太太的才會幸福,而且小叮(魚足)年紀雖然輕,不過,她思想成熟,通情達理,不是那种小娃娃。”思棋在努力說服他。
  “不,不行……”
  “別管他,思棋,可惜我很久沒有見過小叮(魚足),又不知道她在哪儿,而且五年不見面,第一句話就是給她做媒,不大好意思吧!”丹尼說。
  “男孩子做媒是尷尬了些,這件事按照道理還是應該由我去辦。”
  “但是你和艾迪要去加拿大度蜜月。”
  “今天是登記結婚,還要注冊行婚禮,我就利用這段時間做月下老人。”
  “求求你們不要拿我來開玩笑好不好?”史德苦著臉,挺害怕的。
  “喂!艾迪,你贊成我和思棋的意思,還是史德?你一直沒有發表意見。”
  “我當然站在太太那一邊,剛才我是听得入神,也替史德高興呀!”
  “史德,三對一,少數服從多數,現在沒話說了吧?”丹尼說。
  “早知道你這樣惡作劇,我不帶你來。”史德對丹尼說。
  “我們一齊去看七點半的電影,然后才吃晚飯。艾迪,叫些三文治和忌廉餅,等到九點半,大家都餓坏了。”思棋說。
  “加拿大很冷,反正有時間,我們去買些衣服帶去,你買件闊身皮大衣。”艾迪對思棋說。
  方思棋和艾迪總算大團圓。
  史德也終于認識了小叮(魚足),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后來史德竟然和小叮(魚足)的姐姐拍起拖來,這是大眾始料不及的。
  李佛烈和庄麗淑一直做對筆友,做筆友的好處就是可以吐露心聲而不必怕難為情,總之,他們感情的發展不錯。
  現在剩下丹尼、素姿、艾文和碧嘉。
  艾文和素姿的感情很好,除了丹尼在場,艾文不敢對素姿親熱之外,他們無論到任何地方,都是以情侶姿態出現。
  素姿逐漸發覺艾文態度的兩面性:“為什么有丹尼在的時候,你對我好像敬而遠之?”
  “這……我……”艾文支吾了一會,他也不知從何說起,總之,事實真相絕對不能泄露,除非……唉!只有撒謊話:“我是怕傷害丹尼的自尊心。”
  “哈!說得真荒謬,你對我好,怎會傷害我哥哥的自尊心?你動動腦筋,想個合理的理由來騙我好不好?”
  “我不是騙你,是事實。”艾文擁著素姿的肩膊,他确是找到了好理由,所以他人也輕松了:“丹尼一向自尊心重,由于他條件比別人好,因此他處處要比人強。但是,現在連他的小妹妹也有了男朋友,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說,他心底怎樣想?如果我們在他的面前親熱,就好像向他示威一樣,他怎會不難過呢?”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而且很為我哥哥設想,也很了解他的脾气。真慚愧,我竟然一直沒有想過。”素姿呼了一口气:“在他的眼中,我是長不大的,連我也有男朋友而他反而沒有好的女朋友,他當然有感触。不過,我就是不了解哥哥,其實,他有很多女孩子可以選擇。艾文,你說吧,李碧嘉是不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美人?”
  “在你的面前,我不能說是。”
  “你作死了,碧嘉是我的好朋友,難道我會跟她吃醋?而且,碧嘉是真正漂亮嘛!思棋姐度蜜月去了,麗淑姐姐也有了佛烈,哥哥為什么不可以喜歡碧嘉?碧嘉條件那么好,而且,我知道她很愛哥哥。”
  “也許丹尼心有所屬?”
  “這句話,我曾听過好几個人說過,我也相信這句話。”素姿敲著額角想:“然而,誰是他心中所屬?”
  艾文望了望素姿,搖一下頭:“我不知道,不過長此下去,對丹尼有損無益。”
  “我們能幫助他嗎?”
  “我不能,也許你可以。”艾文黯然說。
  “我能幫助他?我能為他做什么?他在這儿的女朋友我全知道,至于他和碧嘉,我是一直為他們而努力的。除非他以前有女朋友,或者他在英國有女朋友。可是,我是患了失憶症的呀!過去的事,我已一無所知,我對自己都無能為力,又哪有力量幫助他呢?”
  “那就讓他自由發展,總之,在他的面前我們不刺激他,那就大家都好。”
  “當然,我以后會小心,我也不愿意哥哥難過。不過,總有一天我們會結婚,那時候,他會更痛苦和更沒有面子。”
  “到那時,也許你已經恢复記憶,又或許他已經找到了心愛的女朋友,就不定,他結婚在我們之前。”
  “我認為碧嘉很适合哥哥,我一定要碧嘉幫我這個忙。”
  下午,丹尼接到素姿的電話,她告訴丹尼,她要和艾文去看話劇,不回家吃飯了。
  “什么?”丹尼大叫一聲,語調中含有百分之百的不滿:“你忘記答應了我們今晚回家吃飯。”
  “糟糕,我怎么忘了?”素姿在罵自己:“我這個人真糊涂。”
  “你知道錯還好,”丹尼的語气平和了:“沒有什么好煩的,推了艾文的約會不就行了嗎?”
  “不行呀!艾文好不容易才買了票子,要是我臨時說不去,艾文會很失望的。”
  “你不回家吃飯,難道爸媽就不失望?你和艾文差不多天天見面,你一個星期才回家一次,你就不可以為兩位老人家多設想?”
  “我知道自己不好,是我的錯,但是,哥哥,我好想看這套舞台劇,而買票子又那么難,艾文用吃午餐的時間排隊買的,他……”
  “我沒有興趣听艾文怎樣為你效勞。”听見心上人用愛惜的口吻,滔滔不絕的在說自己的情敵,丹尼不苦惱才怪:“你到底回不回家吃晚飯?”
  “哥哥,我今晚能不能不去?等會儿我會打電話向媽咪道歉,請你替我說几句好話。”
  “我知道你錯了,不會替你說好話。”
  “我明天一定回家陪媽吃飯。”
  “那是你的事。”丹尼挂上了電話。電話鈴再響,丹尼一手拿揪起電話筒。
  “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小姐,我正在忙著工作,不像你,一天到晚等著拍拖。”
  “我知道是我不好,下一次我保證不再重犯,我還是第一次看舞台劇,所以……”
  “用不著解釋,我什么都明白,女孩子有了男朋友之后,其他的人根本不重要。別說去看舞台劇,就算兩個人跑出去向著大海喊喊,也是一种享受。”丹尼還記得,他和素姿訂婚當晚的午夜,他們真的跑到海邊又喊又叫又笑,當時多么愉快,如今只留下熱淚兩行。丹尼黯然了一會,清一清喉嚨:“放心,享受你們的愉快,我會告訴媽咪,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個不知愛情為何物的小娃娃。”
  “謝謝你,哥哥,我一定要艾文請你吃飯跳舞陪罪。”
  “我忙著,再見!”丹尼放下電話,一本正經的去畫他的圖則,可是心絞痛得直冒汗,他扔掉鉛筆,轉身靠在牆上。
  丹尼下班回家,他放下公文箱,倒在椅子里,疲乏得像身經百戰,他伸長了腿仰頭望著天花板長歎。
  尹太太由樓上下來,看見儿子無精打采的樣子,連忙問:“孩子,不舒服?”
  丹尼緩緩搖一下頭。
  “最近天气不好,很多人生病,”尹太太按一下儿子的額頭:“涼涼的,應該沒有什么事,就是嘴唇有點干,人也似乎瘦了些,我已經吩咐桂姐多堡湯水。為什么瘦了?公司工作多,挨瘦了?”
  “公司如果沒有工作,為什么要花几千元請我?哪一個男人做事不用挨?”
  “回來幫爸爸打理生意,做老板舒服得多了。”
  “爸爸還壯健何必迫他提早退休?男人退休會變得很頹喪,等到他真要休息的時候我再幫手吧。”
  “剛才素姿來過電話。”
  “她今天不來吃飯了。”
  “她在電話里向我道歉,答應明天下午來陪我。丹尼,有句話,我好几次想問你了。”
  “為什么不問?”
  “怕你不開心。”
  “反正我現在已經不開心,你再問一切問題,對我也不會有影響。”
  “桂姐告訴我,最近素姿常常和艾文出去,很少在家里吃飯,有沒有這回事?”
  “她沒有告訴你,她今天不能和我一起來,是因為她和艾文約好去看舞台劇?
  “這怎么得了?怪不得你最近瘦了,你一定很煩惱,很不愉快。”尹太太緊張起來:“為什么讓他們單獨在一起?你應該跟著去呀!你不回來吃飯我不會怪你。”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天單獨在一起,他們又沒有邀請我,要我像跟尾狗似的像什么?”
  “艾文怎么搞的?當初他和你說好,他為了治療素姿的病,敷衍一下她,現在病還沒有治好,就拉著病人到處跑。”
  “艾文早已說過,素姿的病不是三几個月可以醫治好,現在素姿已經健康許多,這總算是他的功勞。”
  “不過,每一個人都知道素姿喜歡艾文,他們這樣朝夕相對,万一兩個人產生出感情來,愛上了對方,怎么辦?”
  “素姿因患了失憶症,愛上了艾文,加上我們每個人都寵她,她越來越任性,我知,艾文和她在一起,很多時候都是無可奈何。艾文年紀不少了,他為人也很有理智,又是個醫生,控制能力也強,我相信他一直在應酬素姿,他是不會胡來的。”
  “感情這回事我不敢輕信。”
  “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醫治好素姿,他一心一意要醫好素姿,他明知素姿好了會重投我的怀抱,他怎會那么笨,把感情放在素姿的身上呢?”
  “我實在不明白你和艾文,最初艾文說,不要刺激她,她自己會康复的,我以為等一兩年素姿會恢复記憶,現在已經五年多啦!到底還要等多久?”
  “我們多為她祈禱。”
  “我看不要再等了,等下去也沒有結果,索性告訴她,你是她的未婚夫,她知道自己有了未婚夫就不會再愛艾文。”
  “媽咪,我已經試過了。”
  “怎樣?”
  “她發噩夢,大叫大嚷,鬧了大半晚,好嚇人,后來艾文替她打了針,她才靜下來。我還被艾文教訓了一頓。”
  “啊!打了針就沒事了,那容易啦!你每隔几天就告訴她,你不是他的哥哥,是她的未婚夫,她一鬧,就叫艾文替她打針。她多听几次就習慣了,就不會再大惊小怪了,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你是她的未婚夫。”
  “這樣迫她,會把她迫瘋的。”
  “未必那么嚴重吧?”
  “要是結果真的這樣嚴重呢?我愛素姿,我不忍心她變成瘋婆子,我不能那么自私,為了自己毀了她一生。”
  “你現在就好過嗎?天天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個男人出雙入對,忍气吞聲,你不難過?她心中已沒有你,你不悲哀?”
  “媽,”丹尼翻轉身伏在椅背上:“你不要迫我,否則,我也會瘋的。”
  “孩子,我是為你心痛,這些日子你忍著,淚向腹中流,唉!”
  “媽!”丹尼雙手掩住面。
  “我知道你心里很煩,脾气躁,換了我,早就倒下來了,我和你爸爸都佩服你對愛情的堅貞与毅力,我相信世界上很少人能夠辦得到。不過,這樣渺茫的等待,要等多久呢?丹尼,你是尹家的獨生子,我們不想尹家絕后。要是素姿一輩子不复元,那么一輩子不結婚,以后尹家就滅种。我看,素姿复元的机會不大,你還是另外交個女朋友,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吧!沒有人怪你的。”
  “我不管人家怎樣想,我那么愛素姿,如果等四、五年就拋棄她去另結新歡,怎樣說我也辦不到。”
  “你的意思是她不复元你就終生不娶,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爸爸?”
  “除非素姿拋棄我,真的投進艾文的怀里,和艾文結婚,不過,我相信艾文不會這樣做,朋友妻不可欺,他應該明白的。而且他叫我相信他,他不會愛上素姿,我信任艾文。媽,樂觀點,事情會好轉的。”
  “好吧!我知道你夠痛苦的了,我們不要再談這些了。來,天气干燥,吃了這盤哈蜜瓜,很清甜的。”
  丹尼吃了晚飯回到別墅,素姿還沒有回來。
  其實丹尼從接到素姿的電話開始,心里已經很痛苦,及至和尹太太一場談話,他的心情更加惡劣,心境更灰。
  雖然今天有點特殊,可是,過去兩個多星期,艾文和素姿出雙入對,他已經很惆悵。不能罵素姿,因為她有病;不能怪艾文,因為他正在用种种方法治療素姿;誰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他在屋子里等了三十分鐘,一點聲音都听不到,沒有人跟他講話,他關掉電視机,只听見牆上的壁鐘滴嗒!滴嗒!
  時間過了多久,他沒有—一去計算,但壁鐘告訴他,已經超過晚上十一點鐘。
  “她該睡覺了,晚晚熬夜,她的病怎會好?”丹尼喃喃的自言自語。
  他要和艾文好好的談一談,素姿复元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還要等多久?要不要送她去看心理醫生?他腦子很亂,胡思亂想。
  他越來越心急如焚,他實在坐不下去了,他走到花園,等艾文和素姿回來。
  他坐在一棵洋白蘭的樹底下,在那儿,他可以看見整個花園,但是,別人卻不容易發現他,因為路燈不在他附近。
  他靠在樹干上有點倦意,他沒有消耗過体力,是心境的疲乏,唉!天,現在是什么時候?他們為什么還不回來?
  突然,他听見汽車的號角聲,忠伯去開門,汽車駛進來,停在花園的小路上。
  艾文關上車匙,看了看屋子:“到處都開了燈,丹尼也許回來了。”
  “進去跟他聊聊。”素姿的聲音。
  “不,太晚了,丹尼不喜歡你太晚回家,他看見我會罵我的。”
  “那你不送我進去了?”
  “我送你到屋子的石階,然后開車回去。”艾文開了車門,走了出來,又走過去替素姿開了車門,把她由車箱中扶出來。
  “明天怎樣?”
  “先回去看看醫院的情形,”艾文拍了拍素姿的臉:“我一有空就立刻打電話給你。”
  “唔!艾文,”素姿兩只手繞住他的脖子:“我要你明天來陪我。”
  艾文點點頭,攬住她的腰。
  “你以為我不想你嗎?只要抽得出時間,我一定來看你,每天見到你我才安心。”
  “你是個最負責任的醫生。”
  “不,我是個最痴心的情人。”
  “真的嗎?”
  “你到現在還不相信?”艾文低下頭吻她,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正當情意綿綿時,突然一個黑影沖出來,充滿憤怒,混濁的聲音咆哮:“太過份!你們太過份!”
  說罷,他像一陣風一樣,飄進了屋里。
  艾文和素姿頓時呆住了。
  好一會,素姿喘口气問:“哥哥?”
  “是丹尼。”
  “他為什么這樣生气?”
  “那……”艾文心房卜通跳,慌得手心滲汗,就好像犯了法被人家揭發了。
  “艾文,你告訴我。”
  艾文定了定神,謊,還是要撒下去的,否則兩面不討好:“他大概是自卑,或者心理變態,方思棋結婚了,庄麗淑又移情于佛烈,他到今天還沒有女朋友,反而做妹妹的卻……也許他看見剛才的情形,有很大的感触,一時情緒不平衡,控制不住自己。”
  “對,你已經提醒我,哥哥是不想我太早談戀愛,剛才他一定受了刺激,我們太不小心,太忽視他,難怪他不高興。艾文,現在我們怎么辦?我們進去道歉。”
  “不,丹尼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生起气來,誰說話他也不會听,更不會接受我們的道歉,我們現在走進去,反而令他更難堪,這個時候我們最好不要出現。”
  “不理他嗎?”素姿很擔心。
  “他一定在里面大發脾气,等他气平了,大家容易說話,現在進去只有被他赶出來,還是忍一下吧。”
  “再等一會平靜點了,我們進去看他。”
  “當然,我們回到車上坐一會吧。”
  素姿只有听從艾文的意見。
  丹尼沖進客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眼眶卻是深紅的,很恐慌怖。
  他走到酒吧間,拿起一瓶酒,拉開瓶蓋便往嘴里倒,他滿身滿面全是酒,直至把那瓶酒倒光。
  他恨艾文,剛才在母親家他還替艾文說好話,他信任艾文,想不到他竟然勾引素姿,他們兩個做出對不起丹尼的事。
  丹尼緊握著拳頭,用力捶露台的那些落地玻璃窗:“該死的艾文,該死的……”
  素姿在汽車里听到有物件撞擊玻璃的聲音,她整個跳起來:“是哥哥嗎?他干什么?會不會出事?”
  “大概他發脾气亂擲東西。”
  “不,我要去看他。”素姿打開車門直走出去。
  “素姿!”艾文想拉住她,可是已經太遲了,素姿已像風一樣卷進屋里。
  素姿走進客廳,看見丹尼一下又一下的用拳頭擂玻璃,他的拳頭全透紅,甚至開始皮破血流。
  “哥哥,”素姿扑過去,用兩只手捉住他的拳頭:“不要這樣,你會受傷的。”
  丹尼手往后用力一摔,直把素姿老遠地扔在地上。
  這時候,艾文也進來了,他立刻制止丹尼:“別再捶,玻璃受不住壓力,快要被震碎了,停手吧。”
  “你不要碰我,”丹尼張大喉嚨嗆叫:“你給我滾開。”
  丹尼的力度很大,一拳就把艾文打倒在地上,并且踢了他一腳。
  這時候,屋內的忠伯,桂姐都赶來了,艾文一面爬起來,一面叫:“我們合力制服他,我要送他去醫院。”
  他們三個人接近丹尼,丹尼每人一拳,三個人全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候,“彭”的一聲,丹尼終于用拳頭打碎了落地玻璃窗,他滿拳盡是鮮血,手背上還插著碎玻璃。
  “哥哥,”素姿慘叫一聲,身体搖晃著差點暈了過去:“不要……不要……”
  丹尼正在用另一只拳頭,艾文立刻脫掉皮鞋(他的皮鞋是一千多塊錢的意大利皮鞋,鞋跟不大,但卻很堅固),躡足到丹尼背后,用力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
  “你……”丹尼旋轉身指住艾文,艾文迅速再敲他一下,丹尼終于倒在地上。
  “啊!哥哥!”素姿爬起來,奔向丹尼。
  艾文打電話到醫院,請求派出救傷車。
  “哥哥!”素姿扶著丹尼的臉,他動也不動,素姿霍地站起來,抓住艾文:“你殺死他,你為什么殺死他?”
  “不用擔心,”艾文握著素姿的肩膊:“他只不過暈了過去。”
  “但是你用那鐵一樣的東西敲了他兩下,他就完全不會動。”素姿用仇視的目光盯著艾文。
  “我是醫生,我不會亂打他的頭,相信我,我只是把他打暈。”
  忠伯,桂姐圍著丹尼哭泣。
  “太殘忍!我怎樣也想不到你會動手打暈他。”素姿仍然不滿意,但是她已回到丹尼的身邊,坐在地上,憂恐地守著他。
  “剛才你看到的,我們几個人都制止不住他,他已失去了常性,像瘋子一樣,如果我再不想辦法制止他,他另一只手也受傷還不要緊,就怕他再用那插著玻璃的手再捶玻璃,如果玻璃插進骨里,刺斷了神經線,他的手會殘廢。”
  “小姐,艾醫生是應該制止少爺的,”忠伯低聲說:“我真擔心玻璃飛到少爺的臉上,我不明白少爺為什么忽然會變得這樣,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主人。”
  “艾醫生,少爺的手已不斷淌血,你會開車,家里又有車,求你立刻送他進醫院。”
  素姿輕輕捧起他那血淋淋的手,她心痛得流下几行淚珠。
  “他手背插著玻璃,我不敢隨便動他,”艾文拿起他另一只手替他按脈搏:“他身体壯健,可能很快會醒來,等救傷車來,還要立刻替他打麻醉針。”
  “艾醫生,”忠伯憂心的問:“少爺的手沒有事吧?”
  “希望沒有事!”
  素姿一面抽抽咽咽,一面用手帕替丹尼抹去手上的血。
  “血抹不完的,一定要等救傷車來,我身邊沒帶藥箱,什么都不能做。”
  “媽說,血流光了會死的。”
  “素姿,現在已經是深夜,你身体還沒有完全康复,你先去休息吧!這儿我會打點的,你不用擔心。”
  “不!我要親自送哥哥進醫院,我要等他醒過來,我要向他道歉。”
  艾文撫了撫素姿的頭發,溫柔地勸她:“你已經很疲倦,又受了惊駭,听話,去睡吧,我保證丹尼沒有事的。”
  素姿倔強地緊閉雙唇。
  “你听我說,這儿离市區遠,救傷車全速赶來也要三十分鐘,救傷車一到我們會替丹尼注射麻醉針,以免他再闖禍,到了醫院還要替他的手做一項小手術,等他醒來恐怕要到明天早上,你能支持那么久嗎?”
  素姿還是不說話,用手帕一次又一次地替丹尼抹去手上的血,她的眼淚一串又一串地掉下來。
  “素姿,”艾文提高聲音:“你是個有病的人,你再熬下去會昏倒的。”
  “昏倒是我自己的事。”
  “但是我會心痛的,你知道嗎?”
  “別跟我吵!我好煩、好亂,讓我靜一下好嗎?”
  丹尼的父母赶來。
  艾文長歎了一口气。
  手術后,丹尼在麻醉藥的控制下熟睡。
  “素姿!”尹太太對她說,面色很凝重:“今晚的事是怎樣發生的?”
  “媽咪我……”素姿又倦又亂。
  艾文想制止她把真相說出來。
  尹太太的反應更快,她立刻把素姿拉過一邊,素姿緩緩地把一切說了。
  尹太太內心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她并沒有破口大罵,因謾罵也于事無補。她走過去,對艾文說:“請你替丹尼辦手續,我們換一間私家醫院,你替他找一位主診醫生,兩名特護。”
  “媽!艾文會好好照顧丹尼的。”
  “伯母說得對。”艾文連忙說。因為丹尼一旦醒來,不殺死他才怪:“另一位醫生照顧丹尼比較适合。”
  “艾文,你……”素姿很不高興,事情由他倆而起,艾文竟把責任推給別人。
  “噢!艾文,請你送素姿回家。”尹太太說。
  “不,媽,我不走,我要等著哥哥醒來,”素姿拉住尹太太的手:“我還有話對他說,而且我要侍候哥哥。”
  “你身体不好,還是回家休息吧。”尹太太的聲音很冷:“而且,丹尼有醫生、特護和父母的照顧,他會很安全的,你放心。”
  “走吧!素姿。”艾文用手去拉她。
  “不!媽,我要陪哥哥。”
  “以后你最好不要來,跑途遙遠,對你不适合。”尹太太已回到病房。
  素姿滿肚子焦急与委屈,她在走廊上哭泣起來。
  “丹尼要明天才能醒來,你堅持留下來也于事無補,回去吧,明天再來。”艾文用力拉她,素姿哭哭啼啼的被牽走了。
  素姿被迫吃了兩顆安眠藥,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她連忙梳洗,打電話到醫院,請艾文來接他去看丹尼。
  艾文正在院長室開會,素姿找不到他,她急得正跺腳,怎么辦?她自己不會開車,這儿召計程車根本不容易。
  她想到李碧嘉,但愿她在家。
  公司今天招聘職員,李碧嘉正在穿衣服想去公司看看,素姿的電話來了。
  “碧嘉,送我去醫院。”素姿抽咽著。
  “你沒事吧?”
  “不是我,是哥哥出了事。”
  “丹尼怎樣了?”
  “他昨晚已經動了手術,現在……”
  李碧嘉急不可待,一面穿鞋子一面找手袋:“丹尼怎會出事的?還要施手術?”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如果你想知道詳情,立刻開車來,我在車里告訴你。”
  “好的,我立刻來。”
  李碧嘉和素姿到醫院,這間醫院正是艾文工作的醫院,他是這儿的腦科專家。
  找丹尼的病房并不困難,因為這儿有不少護士認識素姿。
  到丹尼的病房,尹太太在喂丹尼喝湯。
  素姿連忙扑過去:“哥哥,你什么時候醒來的?手很痛吧?”
  丹尼呆木地沒有什么表示,尹太太皺了皺眉:“素姿,你不要這樣冒失好不好?你快要撞到丹尼受傷的手上。”
  “噢,對不起!”
  碧嘉也彎低腰柔聲問:“胃口還好嗎?流了那么多血,應該多吃點補品。”
  丹尼向她笑一笑,點點頭。
  “李小姐的話對,所以,我炖了雞湯來。”尹太太對碧嘉友善多了。
  “伯母,以前我常听祖母說,受過傷,流過血,我多飲些生魚湯,不知道有沒有效?”
  “以前我也有這种想法,不過,現在的醫生說法不同,他們說多飲了生魚湯,肌肉生長快容易結合,但會留下疤痕,雖然只不過是手背,不過有疤痕總不大好。”尹太太說。
  “是的,怕母,那不要給丹尼喝生魚湯,還是雞湯和豬肝湯保險。”
  尹太太和碧嘉說得很投契,尹太太守住儿子,丹尼低下頭喝湯。
  素姿像呆頭鵝似的被冷落在一邊。
  丹尼喝完湯,素姿終于忍不住了:“哥哥,我想跟你說几句話。”
  “媽,”丹尼沉聲說:“我想睡。”
  “好,睡覺!睡覺!”尹太太和丈夫連忙把丹尼扶下來躺著。
  丹尼閉上眼睛。
  “不要吵他,”尹太太吐口气微笑:“他應該多休息的,我們去喝杯茶好不好?”
  “丹尼,我回頭來看你。”碧嘉說。
  丹尼點了點頭。
  “走吧!讓他靜一下。”尹太太說。
  “媽,我想留下來陪哥哥!”
  “我知道你想和丹尼聊聊,可是不行啊,素姿,丹尼需要休息。”尹太太看了特護一眼:“何況這儿還有陳姑娘。”
  結果,素姿還是被尹太太拉了出去。
  以后素姿每天都到醫院看丹尼,有時佛烈送她,有時碧嘉和她一起去,不過,有一半時間,是艾文開車送素姿到醫院,但是他從未試過跟素姿一起進醫院探望過丹尼,自從丹尼醒過來,艾文一直沒有探過他。
  “為什么不跟我進去看看哥哥?”素姿終于忍不住質問。
  “有一位明星撞車失事,傷勢很嚴重,院長派我去公立醫院協助他們的醫生。”艾文慶幸自己找到一個好理由:“每一個人都知道我暫時不回來醫院,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派去公立醫院,所以,我不方便跟你進去。”
  “去探望朋友也不可以嗎?”
  “那位明星的傷勢十分嚴重,我們几位醫生輪班看守他,有時候又要開會,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
  艾文理由充份,素姿簡直沒有辦法,其實素姿很需要他的支持。
  丹尼自從被送進醫院后,整個人變了,無論任何人去探望他,他只是笑一下,點點頭,素姿每次想跟他說話,他立刻表示困倦,素姿根本沒有机會開口。
  素姿其實是相當孤獨的,丹尼固然不理她,甚至尹太太夫婦對她也很冷淡,尹太太老叫她不要去醫院,表面上是關心她的身体,其實是不想讓她接近丹尼。
  只有史德來的時候,才有人陪她聊聊。一向被關注。被寵慣了的她,感到內心十分悲哀,偷偷躲在房間里哭了几場。
  沒有人會來安慰她的,因為沒有人了解她的心境,尹太太告訴每一個人,丹尼的手受傷是因為那天晚上參加一位親友的婚宴喝醉了酒,不知怎樣的就闖禍了。
  “這孩子根本不會喝酒,喝多兩杯就醉,那天跟人斗酒喝得太多,不過都是那些落地玻璃窗太古老,我要全部更換不碎玻璃,唉,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孩子……”
  因此,沒有人怀疑丹尼受傷与素姿有關系。
  連碧嘉也認為一切出于意外。
  丹尼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很幸運,手不單只沒有殘廢,而且已經長出新肉,并已開始換皮,這是他最后一天留在醫院。
  他閒得發慌,坐在床上看電視。
  就在這時候,艾文敲門進來。
  丹尼一看見艾文,面色大變,仇恨之火由眼睛冒出來。
  “丹尼,一切安好?”
  丹尼對那日班特護說:“你可以出去,并請替我換上謝絕探訪的牌,沒有我的召喚,你和任何人都不要進來。”
  “尹先生……”特護很擔心,因為丹尼那英俊的臉變得很可怕。
  “出去!”丹尼加上一句:“別大惊小怪,把一大堆人引來。”
  特護囁嚅著,出去了。
  “哼,”丹尼冷笑:“虧你還有臉來見我,我還以為你會做一輩子縮頭烏龜?”
  “我始終要來的,只是等時間。”艾文雖然有一份勇敢,但他仍然要提防著,若要打架,單是身型丹尼已占了上風。
  “你認為今天來,時間很适當?”
  “永遠找不到最适當的時間,不過,我還是非來不可,今次你出了事,我很抱歉!”
  “抱歉?”丹尼又是一陣狂狂的冷笑:“抱歉什么?”
  “當然是你的手傷。”
  “手傷算什么?”丹尼晃一下拳頭:“我由頭到尾沒有哼過半句,我那么大個人,一點點傷、一點點血、一點點痛楚我都受得了,可是,我受傷的不是手,是心!”
  “其實…”
  “還有什么更好的借口?還有什么更美麗的謊言?”丹尼把艾文追到牆邊:“我由英國回來的第一個晚上你來我家,你怎么說?還記得嗎?記不到了,那我告訴你,你說你知道素姿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你根本沒有想過要愛她;你關心她,照顧她,因為你是她的醫生;她對你好,你沒有推開她,是因為怕她對你有反感;你應酬她,是想得到她的信任。你說,假如你拒絕她,素姿對你憎恨,又怎肯接受你的治療?病人對醫生失去信心,一切都是白費的,你還慫恿我和素姿搬進別墅,兩個人在一起住,天天在一起,她很容易對我產生另一次的愛情。”
  “我……的确這樣說過,不過……”
  “不錯,素姿的另一次愛情終于產生了,但對象不是我。”丹尼一手揪起他:“是你!是你這偽君子!”
  “或者我應解釋一下……”艾文感到呼吸困難,企圖擺脫但無效。
  “解釋?你的解釋太多了。”丹尼笑出了淚花:“可怜我這傻瓜,听從你的擺布,眼看著你和素姿出雙入對,我為了等候你醫治好素姿,我忍耐著,甚至能忍受你們在我面前親熱,為什么?為了素姿,一切為了她,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的心在哭,你听見嗎?你們哪天單獨出外,那晚我就失眠,你知道嗎?我多么空虛、多么寂寞、多么惆悵、多么無可奈何,你可曾為我想過?我強顏歡笑,每天戴著假面具,你有沒有一絲歉疚?你沒有,很久以前,你已經當我不存在了。”
  “丹尼,對不起!”
  “對不起!我所受的一切就是一句對不起?”丹尼重重地把艾文摔在地上:“你膽敢說你仍在應酬素姿,沒有愛上她?”
  “是……是有一點愛意。”
  “終于承認了,你說醫生不可能愛上病人,但是你能;你說你永遠不會搶我的未婚妻,然而你終于還是搶了。艾文,艾文,你怎對得起我?”丹尼直指住他,艾文又退到牆角:“我多么愛素姿,除了她,別的女孩子的手我都沒有拖過,而你們竟然親嘴,在我的花園里親嘴。”
  “我……”艾文終于低下頭:一無話可說,因為,我真的錯了。”
  “你給我無窮盡的希望,一手又拿走了,你這不守諾言的偽君子,我恨你,你听見了沒有?偽君子。”丹尼一手拉開房門:“你立刻給我滾,背信棄義的小人,立刻給我滾!滾!”
  “尹先生!”特護、醫院的護士、醫生甚至病人都來看熱鬧,艾文無地自容,掩住臉直沖出去。
  丹尼還在嘶叫,特護在勸慰他,他不理,像發瘋了,終于他的主診醫生來為他打了一針,他才睡了過去。因此,他又多留醫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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