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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清晨第一道陽光悄悄由窗欞闖進屋內,予禾就被柔和的光亮喚醒了。
  懶懶地撐開沉重的眼皮,緩緩适應日光的照拂,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變得……她也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雖然全身酸痛不已,但心情上卻像剛出生的嬰孩般充滿喜悅,甚至不可思議的平靜。
  她覺得很安全,多年來一直存在于心靈深處的恐懼与不安奇跡似地离開她,她渴求的安心終于降臨在她心湖。
  是什么力量驅走她心頭的陰霾?
  一聲細微的呼吸聲打斷了她的冥想,她渾身一僵,視線慢慢轉至聲音的來處。
  星灝!
  回憶如潮水般倏地涌向她,昨天……天啊,她怎能忘記昨日种种!
  予禾立時紅了臉,她記起自己如何孟浪地回應……她竟將身子交給了他,交給這個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偉岸男子,她終于還是逃不過命里既定的安排。
  楚星灝,她已然熟悉的男子,她的未婚大婿,她的心、她的人都是他的了!
  她從未這么近地瞧過他,因為她老是忙著和他作對,壓根沒机會平心靜气地端詳他。事實上,她也怕离他太近,她的心會陷入無法自拔的情纏。
  或許她早在乍見他騎著炙風朝她飛奔而來時。就遺落了芳心。
  睡著的他像個孩子般,無邪且無害。
  悄悄地,生怕惊醒了他,她輕拂開他落在額前的一綹散發,目光毫無保留地流露出對他的愛意。
  “星灝。”就是他驅走她的陰霾,將陽光帶入她的心底。
  在他怀里,她能感受到自己是很安全的,因為她知道他會保護她。她絲毫不后悔把自己給了他。
  “我該拿你怎么辦呢?”她該如何面對兩人的新關系?繼續惡聲惡气地待他,抑或不顧一切地嫁他?
  她沖動地俯身輕啄他微張的唇,想在他未醒之前,給自己一點回憶。
  她正要撤回身子之際,他倏地睜開眼,一把揪住她的手,趁她未及反應,湊上他的唇,加深這個吻。
  予禾不依地想要掙脫,楚星灝卻早有防備地鉗制住她,他帶著她身子一翻,將她壓在底下,故技重施地吻住她柔軟的紅唇,順著曲線一點一滴往下移動,細細的吻紛紛落在她細致的頸項、雪白的前胸。
  “放開我……”予禾半喘息地喊道。
  楚星灝對她的抗拒置若罔聞,忙碌地在予禾身上烙下他獨一無二的標記。
  “放……開我!”她用盡最后一絲理智,用力推著他,意圖阻撓他的“侵犯”。
  她不能一錯再錯!
  “不。”楚星灝停止動作,在予禾上方俯視著她。
  為什么失去他灼熱的吻,她竟覺得若有所失?她好想好想把他拉回來。
  “我不放開你,絕不。”他的目光閃著狂野的激情,表情是予禾未曾見過的認真。“你是我的!不准你离開我。”他霸气地說道。
  “我不是你的,不是。”她軟弱無力地否認。
  “是,你是。你已經屬于我,今生你休想從我身邊逃開!”
  不給她任何反駁机會,他重新覆住她的唇,堵住她所有不贊同的言語。熱情迅速由舌尖蔓延開來,這次來勢更凶更猛,更令人措手不及、無力抗拒,尤其予禾并非真心想抗拒。
  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不想逃也逃不了的漩渦,這場情欲之戰沒有贏家,沒有輸家,有的只是他們甘愿為之陷人的唯一理由——愛,但他們誰也沒對誰坦誠……
  予禾再次醒來時,已接近晌午。
  她身邊的床舖空蕩蕩的,連一點余溫也沒有。
  要不是床上有已干的血跡,她真要以為昨夜和今晨的事全是一場夢,她并沒有和楚星灝發生那樁不該發生的事。
  予禾愣愣地起身著衣,木然地坐在床沿。
  她變成女人了?真教人不敢相信。
  或許她該為失去貞操大哭一場,或是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她兩者都不想做,盡管她做出如此違情悖澧的喪德之事,但她不在乎別人怎么想,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楚星灝!
  這名字令她心頭一煍,她怕是真愛上他了。
  她千方百計不想与他扯上任何關系,但到頭來還是愛上了他。而他又是件何感想呢?會不會惱怒自己的情不自禁,輕易地依了他,反將她視為放蕩的女子?
  “予禾小姐。”
  予禾一惊,猛然抬頭瞧見來人,“燕儿?你怎么來了?”
  “我還以為予禾小姐把我給忘了呢!你把我丟在楚家堡,自己一走了之,未免太可惡了。”燕儿一張小臉故意繃得死緊,心里卻是十分樂意見到予禾。
  予禾這才想起她不告而別必定為楚家的人帶來不少困扰,尤其是服侍它的燕儿。
  “芊姨罵你了啊?”
  “你說呢?”燕儿沒好气地反問。
  予禾愧疚地畏縮一下,“對不起啦,燕儿。我不是故意害你挨罵,都是我不好。”
  “哼,當然是你不好。你不知道,老爺、夫人為了你的事急得不得了,連覺都沒法好好睡,飯也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吃。”嘻,她是應老爺、夫人的要求才這么誽的。事實上,她家老爺、夫人正在楚家堡里大吃大喝,跟平時沒兩樣,說不定還更開心呢日
  照他們的說法,凡事只要有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儿子出馬,沒有什么事辦不成的。而且找嬌妻是楚星灝的事,跟他們兩個老人家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對不起!”不知情的予禾還很愧疚。
  “還有我整天為你提心吊膽,生怕你有個万一,那我這個小燕儿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既然替她家如此不長進的主人討了人情,她自然也得跟著討一份,不然多吃虧。
  “是我太任性、太胡來了。我真是討人獻,動不動就給人惹麻煩,我……自己都討厭自己。”予禾掄起粉拳就往自己身上胡亂捶打。
  “予禾,你這是干什么!”燕儿沒料到自己几句戲言會引來予禾這么激烈的反應,嚇得急忙捉住她的手,“我是跟你玩笑的,你別當真。”燕儿軟言安撫著,“只要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如果楚星灝沒找到我就好了。”予禾忽然幽幽地道。
  如果他沒找到她,楚家人會重新過著他們原來的生活,她也會另尋屬于她的天空。
  但他卻偏偏找到了她,讓她愛上他而茫然無措。
  “你怎么能這么說?江湖多險惡,你一個女孩子只身在外,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
  “是嗎?我倒不覺得。”
  “不覺得?”燕儿夸張地嚷嚷:“你人還沒出堡就被那個叫狐中仙的歐陽智挾持,要不是灝少爺赶著來救你,恐怕你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通。”
  “那只是意外,作不了准。”
  “意外!”她嚷得更大聲了,“一次意外就讓你中了天下奇毒之一的七日斷腸草,你可真是‘幸運’啊!”
  予禾不由得失笑,“你消息倒是很靈通。”
  “那是當然。像這种大事,阿磊如果沒跟我報備,我非整得他雞飛狗跳不可。”
  “阿磊?”
  “就是磊少爺嘛,平時我都叫他阿磊。”燕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清秀俏皮、古靈精怪的燕儿和英俊爾雅、游戲人間的楚星磊?可能嗎?予禾覺得不可思
  “好了,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你不同我計較,我也不同你計較。如何?”燕儿提議。
  予禾忙不迭地附和,“好,我們把以前的事全都忘光光,你可別再惱我了。”
  “好,沒問題。”燕儿爽朗笑道:“予禾,你一定餓了吧!灝少爺備了一桌上等酒菜在等你呢,我得赶緊幫你梳妝更衣。”
  “楚星灝?”她臉色一白,“他等我做什么?”她還沒有心理准備去面對他!
  燕儿絲毫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拉著她在銅鏡前坐下,順手挽起予禾烏黑的秀發梳將起來,“你是他的未婚妻,他不等你要等誰?難不成是李依瑜?你可別那么傻,把好好的一個夫婿放走,灝少爺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你就是拚死拚活,也得把終身死賴給他。”
  予禾被燕儿義憤填膺的語气給逗笑了,“既然你那么喜歡楚星灝,我就把他讓給你好了。”
  “讓給我?”地敬謝不敏的嚷著,“開什么玩笑?如果我真嫁給少爺……唉,我是什么身分啊!那真叫一朵鮮草插在我這坨沒營養的小土堆上,早晚會被我弄死的。”
  “他才不會那么沒用呢。”予禾露出蹙眉深思的模樣,“如果他真要你、真愛你的話。他應該不會在乎這些,他會毫不保留地傾盡所有來保護他所深愛的人。”
  是的,她所認識的楚星灝就是這樣鐵錚錚的好漢子。所以她才會在不斷掙扎后,還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他。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想和他在一起,甚至想不顧一切地嫁給他。但她總無法說服自己,他是因為愛上她才愿意与她成親,而不是因為責任。
  “你在說些什么?我和灝少爺是不可能的。”燕儿已將她的頭發高高綰起,以兩條粉藍緞帶交錯其間,額前微留兩束云鬢与齊眉的劉海,既特別又不失清爽高雅。
  “倒是我要提醒你,那個驕縱蠻橫的湘蓮公主對灝少爺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她為予木換上与她發飾相稱的淡藍衣裳,清新的顏色穿在容貌原就出眾的予禾身上,更讓她像是誤人人間的胡涂精靈。
  “李依瑜!”她何嘗不介意這位出身皇族的金枝玉葉?
  “嗯,美极了。”燕儿滿意地點點頭,“放心吧,你打扮得這么出色,我就不倍她還能比得過你。”
  “她?”莫非……
  “李依堬也來了呀!”
  予禾腦門轟地一響,血脈霎時停滯,不安的感覺當頭罩下。
  燕儿气憤的說道:“她一知道灝少爺在這儿,不識相的硬是要跟來,阿磊被她纏得沒法子,只好把她帶來。結果人一來就死纏著灝少爺不放,直是可惡透頂。”
  予禾細細咀嚼這几句話所代表的意義,沒有答腔。
  “予禾,你有沒有听我說話?你未婚夫快被人搶走了,你還在發呆?”燕儿在予禾面前揮一揮手。
  “急什么,該我的,就會是我的。”明明心很痛,卻又故作無恙。
  “什么?”燕儿的眼珠瞪得比銅鈴遠大,“不成不成,如果教那刁女做少奶奶,我不如去死。走,你快跟我去保護灝少爺,免得被人給騙走了。”她硬推著予禾往外走。
  “燕儿,你別胡鬧。”
  “我可不是在胡鬧,万一我們去晚了,后果可不堪設想。”
  不堪設想?予禾微一愣怔,已被燕儿拉得老遠。
   
         ★        ★        ★
   
  “灝哥哥,這塊香澄羊肉很好吃,你嘗嘗。”李依堬巧笑倩兮地偎近正襟危坐的楚星灝。
  “等會儿再吃。”他語气溫和,輕輕撥開它的手。
  李依瑜嘴角一垮,“菜都齊了,還等什么嘛!”
  “你餓了就先吃。”他摸摸依瑜的面頰,對她寵溺一笑。
  李依瑜自是舍不得對她的灝哥哥生气,猛搖著頭道,“灝哥哥不餓,瑜儿就不餓。”
  “那就再等一會儿。”他還是和煦地笑著,對坐在他對面的弟弟問道:“星磊,燕儿不是去幫予禾了,怎地到現在澴沒來?”
  星磊還沒來得及答話,李依瑜就十分不悅地搶著開口,“原來等了這老半天,你是在等那個不知從哪蹦出來的野丫頭。”
  她的聲音突然拔尖,全然失了王室气派。
  野丫頭!屋內有人立時斂了神色。
  楚星灝冷著臉沒答腔,反倒是楚星磊不甘寂寞地道:“你口中的野丫頭可是我未來的嫂子喲。”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她狠瞪星磊一眼,星磊只是聳聳肩咧嘴大笑。
  他楚星磊眼里向來只有是非曲直,可不在乎權貴威勢。他向來不欣賞李依瑜依恃自己嬌貴的身分,仗勢欺人的作風。
  李依瑜也懶得理會星磊,轉而對楚星灝軟語勸說,“灝哥哥,你不會當真要娶凌予禾那個鄉野村婦吧?她怎么配得上你呢?楚伯伯老胡涂了,灝哥哥你千万不要听楚伯伯的話娶她。”
  “瑜儿,你以為天底下有人能強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你太小看我了。”楚星灝的眼眸已失去先前的溫暖。
  他一直把瑜儿當作妹子般疼愛,想不到瑜儿對他萌生愛意,對予禾大肆撻伐。
  他該對她把話挑明了,免得她愈陷愈深。
  “太好了。”李依瑜高興的漾開笑,“我就知道灝哥哥絕不會傻到去遵守一個莫名其妙的婚約。”灝哥哥還是她的,誰也不能搶走。
  “你說對了一半。”
  “一半?”
  “我絕對不會為了誰去娶任何一個女人,我只會照我的心意行事。所以我會為了我自己而娶予禾為妻。”他說得義無反顧。
  剛听到前半段,李依瑜還很高興,听到最后一句話,她險些沒跳起來大聲抗議。
  說來說去。轉了個大彎,到頭來他還是要娶凌予禾。
  “哥,我服了你了。”楚星磊豎起大拇指大聲稱好,絲毫不介意李依瑜殺人似的凌厲目
  “騙人。”李依瑜絕美的小臉寫滿了不信,“騙人,騙人。騙人!灝哥哥不會真的要娶那個丑八怪。”她連予禾的名字也不叫了。
  “我是。”他堅定地點頭,鄭重地告誡她:“而且以后你要叫她姊姊,不能給她取些不雅的名號,更不能說她是野丫頭、鄉野村婦,知道嗎?”
  李依堬的臉色已經無法以“難看”來形容——如出水芵蓉般的臉蛋若充滿妒意与挫敗,實在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燕儿恰在此時掀開翠帘,像是蓄意挑釁般高聲呼道:“灝少爺,予禾小姐來了。”
  燕儿臉上挂著得意的笑,趾高气場地走進來,當然剛剛楚星灝所說的話,她們一字不漏全听見了。而在她身后的予禾則是神情木然,瞧不出端倪。
  “小予,坐到我旁邊來。”一見到愛人,楚星灝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親匿地喚著。
  予禾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因他的輕喚而稍稍安定下來,李依瑜的話卻再次將她的心緒陷入恐慌的境地
  “大膽,你不過一介草民,見到本公主居然不下跪,你是何居心?”
  予禾愣怔地倒退了兩步。她又哪里做錯了?
  “瑜儿,你怎么說這种話?”楚星灝頭一個發出不平之鳴。
  “怎么,我說得不對嗎?我是堂堂的湘蓮公主,她是什么身分?敢跟我平起平坐,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她鄙夷地往予禾身上一掃,“在我看來,她和她旁邊的臭丫鬟一樣低賤,還如此頑劣地不知進退,分明是沒有教養。”
  予禾的臉色一陣慘白,她知道自己出身不高,但當面听著李依堬如此不留情地數落,她只覺更加難堪与刺痛。尤其是在今天……
  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在她已和楚星灝有了夫妻之實,在她想拋去以往的包袱,真心想与楚星灝共度一生的時候,為什么老天爺要再一次將她的傷口掀開?
  “你給我住口!”楚星灝臉色一凜,隱含著怒气沉聲斥道,李依瑜立刻噤口不語。
  若不是他從不打女人,他一定會狠狠打李依堬一巴掌,要她收回每一句傷人至深的話。
  楚星磊蹺著腿,言詞犀利地譏諷,“今天我總算見識到什么叫作金枝玉葉,原來就是公主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潑辣樣,真是失敬失敬。”
  燕儿更是護主心切,不甘示弱地道:“是,我是不知長進的臭丫頭,既低賤又沒教養。可是我和予禾小姐怎能相提并論,小姐她可是我們楚家堡的准少主夫人、灝少爺的未婚妻,雖不是名門望族之后,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公主的話未免有失公允。”
  這几句話听在予木耳里,有著說不出的安慰,至少有人替她說話。
  李依瑜被眾人一陣搶白,臉色更差了,身為公主的她何時受過這种气?
  惱羞成怒的她只得把熊熊怒火對准不識相的燕儿,“你這個臭丫頭,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來人啊,把她給我攆出去!”她召來守在門外的侍衛。
  “等一下。”楚星澦伸手制止她。“瑜儿,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想不到以前那個天真無邪、親切可人的小女孩居然變了,變得仗勢欺人、口出惡言。”他顯然已動了肝火。
  李依堬聞言心里一急,竟蹦出好几顆斗大的淚滴,“灝哥哥,我不是你說的那樣子,我沒變,我還是你最喜歡的瑜儿。我會那么坏,全是凌予禾害的,我不要你婜她!”她猛扯著楚星灝的衣袖,楚楚可怜地懇求著。
  “瑜儿。你這又何必?”楚星灝想拂開她的手,卻終究不忍。
  她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女孩,縱有再多不是,他也不能見她傷心難過。更何況她是眾人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公主,教她如此低聲下气求人,實屬罕見。
  “灝哥哥,我去求父皇賜婚,讓你做我的駙馬,他一定肯的。”她語气焦急。
  “胡鬧,你分明是在鬧小孩子脾气。”
  她急急搖頭,“不是,我不是。”她是十分認真的。
  “瑜儿……”他要如何說明才不會傷了她?今生他除了凌予禾外,任何女子皆不在他眼下,更無法進駐他心房。
  流轉的目光恰与眼神莫測的予禾碰個正著,他還不及從她晶亮的黑眸中瞧出任何訊息,她便迅速別開臉。
  他的目光太熱烈,她承受不起。未曾有過的心慌攪動她平靜的心湖,她不想再待在這令她覺得窒息的屋子。
  “小予。”他用唇形喚她,她沒理會。
  予禾心念一動,像個陌生人般冷冷地道:“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請容許我先告退。”
  身子一轉,屋里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走遠了。
  “小予!”楚星灝發自肺腑的呼喊。
  他瞧見她臨走前凄楚的表情,心口猛然一揪,他絕不能讓她如此難受的离開!
  他不假思索的拂開李依瑜緊抓不放的手,失了一貫的冷靜自持,連句話也不曾交代,大步一邁就緊隨予禾的身影追去。
  眾人又是一愣,尤其李依瑜簡直不能相信她的灝哥哥居然拋下她,而去追那個不知禮節的鄉野村婦!
  楚星磊最先恢复過來,拊掌笑道:“沒想到江湖人稱玉面蝴蝶,冷靜自若的楚家堡少堡主,竟會為了一個女子惊慌失措。傳出去不知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可不是嘛!”燕儿得意的附和,“予禾小姐又美又溫柔,跟‘某人’一比可是天差地別,灝少爺果然慧眼誠美女。”
  楚星磊与燕儿一搭一唱,贏得李依瑜特大號白眼一個,恨不得把他倆的嘴唇給縫起來。
   
         ★        ★        ★
   
  “小予,別關門,我有話對你說。”楚星灝好不容易在予禾閂上門之前匆忙地赶上她。
  予禾抵著門与他作拉鋸戰,沒好气地道:“我和你沒什么話好說。”
  她的脾气實在拗得可以!楚星灝心疼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气。“你為什么總是心口不一,為什么不坦誠自己的感受呢?你明明就很難過、很傷心。卻要故作冷溴,你這樣老是把事情擺在心里,教人看了好心疼。”
  “你在胡說些什么?”
  “我沒有胡說,你的眼睛清清楚楚的告訴我你的悲傷、你的難堪、你的自卑、你的憤怒、你的退卻,你瞞不了我的。”
  予禾迅速垂下眼瞼,否認道:“眼睛是不會說話的。”
  “眼睛不會,但你的心會。”他藉由門縫看向她的嬌顏,“你的心情隨時牽動我的,難道你不知道?”
  她該知道什么?為什么他要對她如此親匿,教她的心頭又酸又甜,失了方寸。
  但李依瑜傷人的話猶在耳際,她如何能輕易忘怀?
  “我知道,我的心情愈差,你就愈高興得意。告訴你,你想娶李依瑜就光明正大的說,不用在這假惺惺哄我。”她故意說反話,來強化自己慚形軟弱的心。
  “你在吃醋嗎?”
  “我干嘛吃醏。”是有那么一點,但她才不會承認呢。
  “對,你是沒必要吃醋。”他眸中有簇光芒一閃而過,似乎看穿她的口是心非,“因為我一直將瑜儿視為我的妹子,既然把她當成妹妹,自然不會娶她為妻。”見她有軟化的傾向,他再接再勵補上一句,“何況我有了你,我的小予。”
  “我不是你的。”她的臉色立刻僵得很難看。
  “我的小娘子,看來你十分健忘。”他的笑容霎時邪气十足,“昨晚是有些遙遠,但今天早上……你總不會忘個精光吧?”
  隨著他話里的暗示,紅潮立刻染上她的雙頰,惹得她又怒又羞地薄斥,“你不要臉!”
  “我承認我是下流了點。”他神色一正,充滿歉意地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在未拜堂完婚之前就奪了你的清白。可是這是我唯一想到能把你留在我身邊的辦法。只有這樣,你才不會動不動就逃走,死不答應嫁給我。”
  “你是為了留我?”她為之一愣。
  “我知道我實在是人卑鄙,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愿意承受。但我絕對不能忍受你离開。”
  她能抱著一絲希望嗎?他對她可有感情?
  “我若离開,對你、對我都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楚星灝心神一亂,激動地撞開門,不由分說緊揪住她的柔荑,霸道地說:“連在這個時候,你仍不忘要离我而去,未免太狠心。我不准,怎樣也不准!你是我的,如果你要走,只能跟我一道走!”
  予禾張口欲駁斥,楚星灝已將她緊緊摟在怀里,“小予,我的心予,只要一碰上你,我就失了一貫的冷靜。你的一顰一笑牽動著我,當你難過傷心時,我也跟著揪心;你歡喜展顏時,我也跟著快樂。你讓我心甘情愿去想盡方法誘你嫁給我,跋山涉水尋找逃跑的你,想法子討你歡心、解你身上的毒。”
  他在說什么?她的心忍不住一陣狂跳。
  “我從不曾在意女人,更不曾關心任何人的喜怒哀樂,但我卻情不自禁要關心你。每當思及你隨時會离我而去,我更是不舍与不愿。仔細問自己,我才知道,你不知何時已偷走我最重要的東西。”
  “我?我才沒偷你的東西呢!”
  “你偷走我的心,還不承認。”他深情笑道。
  她听懂了!一陣欣喜涌上心頭,令她再也無法壓抑對他的千縷情絲。
  但說她偷走他的心……有嗎?
  “你才偷走我的心呢!偷心賊。”她帶著不敢置信的喜悅,娥眉微蹙地佯嗔。
  “啊,原來你對我并非無動于衷。”楚星灝故作恍然大悟。
  其實他已体會出她綿密的情絲,否則她也不會委身于他。但她終于坦誠,令他不由得欣喜若狂,“你終于承認了。你讓我等得好苦!我愛你,小予。”
  “我……也是。”不敢看他,她怯怯地低頭回應。
  毋須贅言,他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俯下頭印上那如花瓣的鮮嫩紅唇,熾熱如火的狂情迅速在兩個有情人間燎燒。
  帘幕輕垂而下,掩去明亮的日頭,房內只剩情人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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