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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方嵐若感覺自己就像是鷹爪下的免子,被人殘忍地逗弄,最后仍免不了一死。這個男人富可敵國,有什么是他想要卻得不到的?他這么百般刁難。只因為來求他的人是她!
  方嵐若終究還是轉身了。她無法就這么离去,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眼睛教她難以割舍。想起他們即將無家可歸。她的心都要碎了。
  “原來你的善心是有條件的。”她看著司徒青鷹,后者正悠閒地喝著咖啡。“說吧,要怎么樣你才肯把那塊地繼續借給孤儿院使用?”
  “坐下來喝杯咖啡吧。”司徒青鷹回答。“很香濃,只可惜有點涼了。”
  “你不能直接回答我嗎?如果你的條件我們做不到,這次會面就到此結束了。”
  司徒青鷹笑了。
  “你這副高傲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有求于我。坐下來,讓自己冷靜點,我們才好談事情。”
  一陣寂然之后,方嵐若開口問:“你是真有誠意和我談這件事,還是根本就在耍我?”
  司徒青爬聳起眉,好像她的話侮辱了他。
  “你為什么這么說?我當然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討論一下這件事。”
  “逼我可不敢肯定,”方嵐若終于又坐回椅子上。“畢竟我們的關系比較像仇人。而不是朋友”
  “是嗎?你是這么想的?”司徒青鷹又扯動嘴角,那表情看起來像嘲弄,又像心痛。
  “我依然恨你,如果早知道你是這個集團的總裁,我根本不會來。”
  “不來找我,那些弧儿豈不是墳要餐風宿露了?”
  “我和阿姨會另外再想辦法。”
  “地是我的,找我就是唯一的辦法。”
  方嵐若有些受不了,她蹙眉喊:“你還是這么不可一世!”
  司徒青鷹微笑,眼神竟不可思議她溫柔起來。
  “你──這些年來可好?”
  “托你的福。”她回答。頗訝异他突如其來的問題。
  “結婚了?”
  方嵐若神情一黯。
  “不關你的事。”
  “你結婚了嗎?”他不死心又問了一次。
  “我不再愛了,這輩子我只承認一個人是我的丈夫。”她說,撇開頭不看他。
  “那個人死了,嵐若。”
  “別喊我的名字。”她的聲音變得冰冷。“你忘了嗎?他之所以會死,全是因為你。”
  *──*──*──*──*──*──*──*──*
  方嵐若沖出了鷹集團大樓的一號會客室。她和司徒青鷹的談話因此沒有繼續下去。只有對不起阿姨和那些孩子們了。她想,今天換作是其他人來。成功的机會也許還大些,她的沖動把事情給搞砸了,還砸得非常徹底。
  然而盡管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方嵐若其實并未真正后悔自己的言行。她對司徒青鷹有著那么深的怨恨,哪可能還會卑躬屈膝乞求他賜予一點恩惠?她能做到這樣,已經是盡了全力了。
  坐在搖晃不停的火車上,她眼前不斷浮現出阿姨失望的臉孔及孩子們天真無憂的笑容,感覺自己是那么一無是處。阿姨辛苦養大了她,她卻什么也不能替她做,那种無助感逼得她真想掉眼淚。
  哭就哭吧!眼淚可以洗滌靈魂,幫助人們忘掉悲傷,而她宁可流乾眼淚也絕不會再來求那個卑鄙無情的家伙。
  她調整座椅,想閉上眼睛睡一會,奈何眼睛一閉上,黑暗中就出現司徒青鷹帶著嘲諷笑容的面孔,令她不由皺起眉,咬著牙,最后只有睜開眼睛,打消了睡覺的念頭。
  老天這么安排簡直大諷刺了,她這輩子最不愿見到的人就是司徒青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樣的場合中碰頭。她心里的傷好不容易才淡去結痂,他的出現卻扯裂了傷口,讓疼痛更加劇烈。她恨他,上天明監,她真的到死都會恨他!
  “小姐,你──你沒事吧?”
  鄰座的中年婦女輕拍了她的手,并以關心的眼神看著她,方嵐若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掉下眼淚。
  “啊──”她忙將淚水拭去。“我沒什么,謝謝你。”方嵐若對婦人擠出一個微笑。別再想這些了,她告訴自己。孤儿院正面臨著被拆除的危机,她此行既然毫無所獲,應該再想其他法子來解救孤儿院和那些孩童。是的,現在的她沒有時間沉溺于過去,她不應該再去想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方嵐若深吸了一口气,閉上眼睛靠回椅背上,休息吧!然后和阿姨一起面對即將來臨的困境。
  風允文一腳踢開了會客室的門,惊訝地發現司徒青鷹神情疲憊地呆坐在沙發上。
  “你真的還在這里?”風允文皺起眉頭。“那個女人离開都快三個小時了,你還待在這里做什么?睡回籠覺嗎?”
  “滾出去。”司徒青鷹動也不動,他甚至沒有費力睜開眼睛。
  風允文兩道眉聳得更高,他感覺出司徒青鷹很不對勁。
  “怎么了?老鷹,發生了什么事嗎?”風允文非但沒有“滾出去”,反而走進會客室,并順手把門帶上。“酒還沒醒,所以頭還在痛是不是?要不要我再去替你拿藥?”
  “我什么都不要,”司徒青鷹打斯他的話。“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不行。”風允文也很乾脆。“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要是任你一個人在這儿胡思亂想,雷豹知道了會K死我的。”
  “如果你繼續在這里羅唆,我照樣會K你一頓!”司徒青鷹對他吼。
  “喂,你吃了炸藥了?脾气這么大,我只是在表示對兄弟的一點關心里”
  “我不需要。”
  “你這家伙──”
  “我說過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听不懂是不是?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司徒青鷹吼道。
  風允文臉色變了。
  “你居然用這种口气跟我說話?你明知道我最討厭人家像吼黃臉婆一樣吼我!”
  “吼你怎么樣?台灣所有的黃臉婆加起來都還沒有你羅唆!”
  這句話對風允文而言無异是最大的侮辱!他被拿來和女性相提并論!而且還是“那一類”的女性!他斯文秀气的臉上不由得寫滿了怒气。
  不過,還是忍一忍吧,風允文握緊拳頭,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那家伙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吠,他這個文明人何必跟只狗一般見識。
  對,別去想就不气了,就這么轉身离開,讓那不知感恩的人渣毯悶而死。這么一來,他和雷豹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不用听地拍桌子吼叫,也不用再安撫他反覆不定的脾气。忍一時气海闊天空,如果忍下這口气可以教訓一下這個狂傲的人,為了大局,他是應該把海K他一頓的念頭抹去。
  風允文咬著牙一再告誡自己:他不像雷豹和眼前這個家伙,脫离黑道這么多年了還是一副火爆脾气,他不一樣,他是懂得自我克制的。這是個講求文明的時代,凡事都不應該以武力來解決。
  是的,是這樣沒錯,沒有什么事不能坐下來心平气和說清楚,沒有什么錯不能原諒,即使是他把他拿來跟黃臉婆相比,黃臉“婆”。
  該死!這家伙拿他跟女人比!風允文發出一蟹怒吼,縱身扑向坐在沙發上的司徒青鷹。
  “雷副總裁,雷副總裁!不好了!事情不好了!”女職員喊叫著沖進雷豹的辦公室。
  雷豹不悅地揚起眉。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沒看見我正在忙嗎?”他妖艷的私人秘書正坐在他的腿上,用肚臍眼都想得出他在忙什么。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女職員既害羞又惶恐,懾孺地道著歉。
  “現在知道了?”雷豹懶懶問道。
  “啊──是!”女職員點頭。
  “知道了還杵在那儿做什么?去忙自己的事,順便替我把門鎖上。”
  “是。”女職員恭敬地點頭,轉身就要出去,攸地又尖叫一聲轉過身來“不行啊,我來這里是有事向副總裁報告的,很重要的事!”
  雷豹的唇才剛貼上女秘書的又得移開,好事一再被打斷,搞得他火冒三丈,一點興致也沒有了。
  他拍拍女秘書的臀部要她走人,把一雙長長的腿放士了辦公桌,以佣懶卻危險性十足的聲音對女職員說:
  “你是真有什么該死的重要事情要報告,還是接受了“上級”指示專程來坏我的好事?”雷豹問。
  女職員楞住了,隨即拼命搖頭。
  “不!不是的!”
  “哦?那么有什么事是那兩個人處理不了而非得勞駕我的?”
  這回女職員拼命點頭了。
  “這事非得雷先生去解決不可。”
  “為什么?”欲求不滿的雷豹以更危險的聲音問:“為什么非得要我?那兩個家伙上哪儿去了?你們的總裁和另一個副總裁呢?”
  “他們在會客室打起來了!”
  *──*──*──*──*──*──*──*──*
  “要練武干嘛不到樓上的道場去?那里有榻榻米,牆上還挂著幅斗大的“忍”字。”雷豹倚在門上,看著各被兩名保全人員拉開的司徒青鷹和風允文。“要不要我來提醒你們,那幅字是誰寫來送給誰的生日禮物啊?”
  “我寫那個字送他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忍”這個字怎么寫。”風允文鄙夷道,隨即疼得皺起了眉頭。他的左頰疼痛,嘴角還被打出了血絲。
  “寫那個“忍”字的家伙才是一點也不懂那個字的意思。”司徒青鷹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個破皮的額頭和腫痛的指關節。
  “你——”
  “我什么?難道不是你先向我扑過來的?”司徒青鷹摸摸鼻子。“該死!你居然打我鼻梁,它已經斷過兩次了你不知道嗎?”
  “我對你已經是破天荒的仁慈了。每一個敢拿我恨女人相提并論的家伙都應該在醫院躺個十天半個月。”風允文說,由他的聲調听得出他已漸漸恢复冷靜。
  雷豹于是示意四個保全人員退下,偌大的會客室終于只剩下他們三人。
  “究竟是什么事讓你們兩個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大打出手?員工們看了說不定會以為鷹集團要垮台了呢!”雷豹開口問,逕自找了張沙發坐下。
  “這你得問老鷹了。”風允文也坐下。“由于宿醉再加上不知名的原因,他脾气大得像吞了炸藥。”
  雷豹看向司徒青鷹。
  “怎么了?你真吞了炸藥?”
  “當然沒有。”司徒青鷹回給他一個白眼。
  “不然是怎么回事?又不是神經病,早上還好好的,說發作就發作。”
  “誰知道?”風允文小心地碰碰自己的嘴角。“他從見了那女人后就怪里怪气的,早知道直接把那女的交給你處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女人?”雷豹聳起眉。“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几小時前來了一個美麗脫俗的女人,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老鷹,”風允文搶著回答,司徒青鷹則坐在一旁悶不吭聲。“我看她態度誠懇又一臉緊張,不像是挖新聞的記者小姐,于是就帶她到這儿等著,并且說服老鷹來見她。”
  “后來呢?發生了什么事?”
  “這我哪里會知道?”風允文哼了聲。“說不定是老鷹見人家美麗硬要對人家怎么樣,被人家抵死不從給掙脫了,這才把一肚子人都發在我身上。哼?越想越覺得這种可能性很大,那個女人這么漂亮,老鷹又是欲求不滿的血性男子──”
  “你還想討打是不是?越說越离譜!”司徒青鷹終于出聲制止。
  “我還有更离譜的沒說呢!怎么樣?雷豹,要不要听?”
  雷豹點頭。“請繼續,我討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种狀況。”
  司徒青鷹蹙眉,最后歎了口气。
  “算了!還是我來說吧!”他無奈道。對風允文這個朋友他很了解,如果繼續這么三緘其口,用不著几個小時,他會發現整個公司的人全都當他是電影“人肉叉燒包”里的變態男主角!
  “那個女人──應該是我的弟妹。如果我弟弟還活著的話。”司徒青鷹沉默良久,最后以這兩句話做為他敘述的開始。
  風允文和雷豹聞言都楞住了!
  “弟弟?”風允文隨即喊了起來。“認識你十几年了,我們從來沒听說你有個弟弟!”這是直述句,也是問句,其中還有著濃厚的指責意味。
  雷豹也點點頭。
  “你是不是想編個故事來唬我們?老鷹。”
  “我真的有個弟弟,他在五年前死了。”司徒青鷹回答。
  “如果真是如此,為什么我們從沒听你提起過他?”雷豹問。
  “不提他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兄弟。”司徒青鷹向后靠著椅背。“我三歲時父母离异,母親把我留給酗酒的父親另嫁他人,兩年之后生下了林偉平,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啊!”風允文和雷豹都睜大了眼睛。
  “當我在父親的拳打腳踢下長大,他卻擁有我渴望卻碰触不到的溫暖母愛。我在黑道中打滾混日子,他卻在幸福的環境中成長為一個品學兼优的好孩子。我在心理上一直無法平衡,是以根本不會承認他和我有相同的一半血緣。”
  雷豹點頭。
  “年輕時的你的确不懂得『寬容』這兩個字怎么寫。”
  “他到現在還是一樣不會寫。”風允文在一旁加上這么一句。
  司徒青鷹沒有理會他們的挑釁,他的眼神痛苦而嫖緲,似乎整個人都已沉溺在過往的回憶之中。
  “他不知道怎么得知有我這么個人存在,興匆匆地跑來找我,不理會我冷淡到极點的態度,開心地對我說他多么高興自己有了一個哥哥。”司徒青鷹苦澀地揚揚嘴角。“我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看,他卻總在我身邊打轉,一點也不在意他是堂堂的大學生,我則是混黑道的角頭大哥。”
  “真是個純情的好孩子。”風允文誠心道。
  “而我卻害死了這樣一個好男孩。”司徒青鷹閉上眼睛。
  會客室里一片寂靜,司徒青鷹痛苦的情緒在空气中浦漫開來,清楚地傳遞到其他兩個人心中。他們沒有說話,以沉默撫慰朋友的傷口,靜靜等待疼痛逝去。
  良久之后,司徒青鷹重回他的故事。
  “有一天,他帶著一個羞怯的長發女孩來見我,說是他大學里的學妹。”他緩緩道:“他們有著同樣清澈的眼神和純真的笑容,我可以從一些不經意的細微動作看出他們對彼此的感情。”
  “你弟弟的女朋友就是我帶到會客室來的那個?”風允文問。
  司徒青鷹點頭。
  “就是她,她叫方嵐若。”
  陳述到這邊再度中斷。司徒青鷹陷入沉思,風允文和雷豹互看一眼,他們心里想的是同一個問題,只是兩個人都間不出口。他們都認為應該等侍,給他們的朋友一點時間,然后他便可以厘清他們的疑惑。
  “他是因我而死的。”司徒青鷹并未讓他們等大久,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切意謂著某种程度的解脫。“他沖進一場警匪槍戰中,被警方以槍擊中不治死亡。那個傻子以為我在現場……他——他是為了我才會沖進那場混亂中!”他把頭埋進雙手中。
  “結果你根本不在那里?”雷豹問。
  “我在不在并不重要,他因我而喪命是無法抹滅的事實。”
  風允文恍然大悟。
  『難怪你會突然決定收手,原來是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這是命,老鷹,別一直告訴自己是你害死那個男孩。”雷豹說。
  “你沒有害死他,是那孩子太傻了,那种血腥混亂的情況哪是他沖進去就可以控制的?”風允文跟著道。
  司徒青鷹歎气。眼眸里充滿著因回憶起住事而引燃的傷痛。
  “他是傻,太傻了!如果他夠聰明,根本就不應該認我這個哥哥。”他疲憊地又閉上眼睛。“該死的是我。我這條攔命什么時候去了都不可惜,也沒有人會在乎。可是他──他是那么年輕,對生命怀抱著熱誠,前景光明且無可限量,這樣的一個人不該就這么死去,真的不該──如果他不是認識了我……”
  “少來了,老鷹,就算他不認識你,誰又能保證他每次出門都會平安無事沒有半點意外?是生是死根本不是“如果”這种假設語气可以改變的。”風允文安慰他。
  “怎么不行?”雷豹跟著道:““如果”老鷹的父母不結婚,那么就沒有老鷹的存在了:這么一來他們就不會离婚,伯母也不會再嫁,那個單純的小鬼就沒辦法來到這個世界,不會認識他的女朋友,也不會沖進槍戰現場中槍死亡了。所以你們瞧,“如果”這兩個字真的挺好用的,尤其是用來逃避現實。”
  司徒青鷹知道這兩個人在做什么,他們一搭一唱演赴雙簧無非是想幫他跳离自責的坑洞。他睜開眼睛,扯扯嘴角,給他們一個苦澀的笑。
  “我走過來了,如今那件事已經不再困扰我,你們不需要對我說教。”
  “是嗎?”風允文怀疑地問,雷豹的雙眼中亦透露著同樣的訊息。“一切都是命,這點你當真想通了?”
  “沉溺于過去垃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司徒青鷹道。“偉平已經死了。我再怎么責怪自己地無法使他复活。”
  風允文滿意地點頭。
  “這么想就對了,他的死只能說是天意,不應該歸咎于你。”
  雷豹看了司徒青鷹一眼,開口問:“如果這件事真的已不再困扰你,那么你在心煩什么?那個叫方嵐若的女人找你有什么事?她說了什么話刺激你嗎?”司徒青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她要見的是鷹集團的負責人,為了孤儿院那塊地的事。如果她事先知道我就是她要找的人,也許殺了她她都不會來了。”
  風允文哈哈笑了。
  “你是怎么了?老鷹,被一個女人討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這么沮喪?”
  雷豹沒有笑。他蹙眉看著司徒青鷹。
  “老鷹,你──你不會是──”
  “是的,我是。”司徒青鷹苦澀道:“我是愛上了我弟弟的女朋友,即使這么多年不見,即使她是那么恨我,我依然無法自拔地深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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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堂 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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