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六章


  “啊,果然又是火腿蛋炒飯!”風允文苦著臉。“蛋炒飯、肉絲蛋炒飯、火腿蛋炒飯、什錦蛋炒飯,這星期我們可以說是什么蛋炒飯都吃過了,難道就不能換點別的嗎?比方說咖哩飯或者是正常的四菜一湯。”
  “對不起!”面對風允文的抱怨,方嵐若只能紅著臉連連道歉。“真的很抱歉!我已經買了食譜回來研究,可是還做得不好,所以──對不起,晚上我會試著做些其他的東西給你們吃惊”
  “用不著道歉,你做的蛋炒飯味道很棒的,阿風只是說著好玩,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并不是真的在責備你,你不要在意。”雷豹笑著安慰方嵐若,按著就津津有味地吃起蛋炒飯來。
  風允文輕歎一聲。
  “我的确沒有怪你的意思,畢竟你炒的敬堪稱天下第一,好吃得沒話說。不過,再好吃的東西連續吃一個星期都會膩的不是嗎?我還宁可你把那些試驗品端出來讓我們試試,至少是不同的味道嘛!”他說著,看了坐在旁邊一直沒有吭聲的司徒青鷹一眼。“其實你再怎么說也大學畢業,能做的事情不少,管家的工作對你而言是太委屈了,而且一點都不适合。有些人的想法就是怪异了點,教人絞盡腦汁地想不透。”
  司徒青鷹的臉色更難看了,但他出人意料的沒有發作,只是冷冷地開口道:“她煮什么你就吃什么,哪來這么多意見?”
  風允文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他的极致笑容。
  “原來你的心思跟常人也沒什么不同,我才說她几句你就舍不得了。這好,越來越好了,你說是不是,雷豹?”
  雷豹還來不及回答,司徒青鷹已經湯匙一摔,推開椅子离開餐桌,回他自己房間去了。
  雷豹和風允文縱聲大笑,方嵐若則擔憂得像要哭了。
  “你們怎么還笑得出來?他气成那樣——”
  “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生气,習慣了就好。來,我們吃我們的,別理他,午休時間結束前他就會恢复了。”雷豹說。
  方嵐若拉開椅子坐下,依然眉頭深鎖。
  “還是不該答應來這里的。”她輕聲道。“我對家事并不在行,根本無法妥善照料你們的生活,反而還給你們添了麻煩──”
  “喂,你當真了?我真的只是說說而已啊!”風允文急忙道。
  方嵐若搖搖頭。
  “最主要的是──我們──我和他似乎沒辦法和平相處,這是怎么都無法改變的。”
  “你這么說就錯了。”雷豹微笑。“沒有人是天生不能和人和平相處的,你應該再努力些,真的。”
  “那么他呢?難道他就不需要努力?方嵐若不自覺地嘟起嘴。“我從沒見過脾气這么差的人,也許他就是那种天生無法和人和平相處的人。”
  “他是不好相處,但是對于你──他已經很努力了,你只是拒絕去感受他對你不同的溫柔,是不是?”雷豹問。
  溫柔嗎?方嵐若回想這些天來和司徒青鷹相處的情況,不記得其中有雷豹所謂的溫柔。他們甚少說話,雷豹和風允文都在的時候,他們扮演的几乎都是听者的角色。不過,對她不怎么理想的家事成績他倒是從未說過什么。她做了一個星期的蛋炒飯,他都不吭一聲吃個精光;她打破他的古董花瓶,弄坏了微波爐,把他的絲質襯衫燙出一個洞,而這其中還有些事是同一天發生的,他也沒有說過她半句,這寬容──莫非就是雷豹所說的溫柔?
  她搖頭。
  “我還是不覺得他對我有什么溫柔可言,也許是我太遲鈍,再不然就是他表現溫柔的方式太奇怪。這么多天來我已經和你們成為朋友,而他──我對他的感覺始終還是只有害怕。”
  “『只有』害怕嗎?”雷豹若有所思地一笑。“也許你應該知道,溫柔這兩個字對老鷹而言是陌生且絕對不習慣的。可能他并不善于表達,但在我們看來卻已是難得的了,他絕少待人如此寬容。”
  “如果你別老想著自己恨死他了,應該能以比較客觀的態度去判斷事情。”風允文接上這么兩句。
  方嵐若沉默半晌才又開口
  “我一看見他就想起偉平。他活著,偉平年輕無辜的生命卻不在了,我──”她眼里浮現哀傷。“我無法遺忘,沒有辦法。”
  “是做不到,還是根本就不想去試?”風允文問。“如果你心底一直認定該死的人是老鷹而不是你那個偉平,那么你和老鷹也許真的一輩子都無法和平共處了。”
  “不,我并不是說他就該死,但偉平也不該死不是嗎?他是那么善良而無辜。”方嵐若道。
  “所以我說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的事躲也躲不過。”雷豹放下湯匙。“你讓自己沉溺在過去的傷痛中不肯走出來,我覺得這對你而言很不健康,對老鷹來說也不公平。你自己多想想吧!既然你當我們是朋友,有什么苦都可以對我們說,有些事一說再說,漸漸便能坦然面對了。”
  “是啊!”風允文點頭。“多笑笑。你笑起來美若天仙,誰見了都會為之傾倒。對老鷹笑笑看,他一定會像呆子一樣說不出話來。”
  “才不會有這种事!”方嵐若臉紅了。低頭吃著自己的食物。
  風允文微笑。
  “臉紅起來更漂亮呢!難怪老鷹他──哎喲!”他忽然喊叫,隨即轉向雷豹吼:“你踩到我的腳了,白痴!”
  “是嗎?那可真是抱歉。”雷豹笑容可鞠的臉上根本不見一絲歉意。他不理會風允文的怒目相視,逕自對方嵐若說:“這個星期六公司有件生意必須南下去談,我看你搬來一個星期,很多地方都還不适應。心里一定很希望能回高雄去看看你阿姨吧!不如你去跟老鷹提一提,如果他同意了,到時候看他是要我或阿風南下,都可以順道送你回去,你說怎么樣?”
  “啊!”方嵐若眼睛一亮,興奮地看著他。“真的嗎?可以回孤儿院去看看?那真是太好了,我好想念阿姨和那些小朋友呢!”
  “得先問過老鷹。”風允文提醒她,她一听,興奮之情霎時冷了下來。
  “合約里說我不能回去。”她幽幽道。“何況我才來不到几天,都還沒進入狀況就想回去,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要求了,万一他罵我──”方嵐若想起他罵雷豹和風允文的模樣,嚇得連連搖頭。
  “他不會罵你的。”風允文道,兩、三口就把盤里剩余的東西解決掉。
  “是啊!”雷豹也跟著保證。“他絕對絕對不會罵你的。”
  *──*──*──*──*──*──*──*
  結果方嵐若挨罵了,躲在房里委屈地默默掉眼淚。
  因為有他們兩人的再三保證,方嵐若鼓起勇气找了個机會對司徒青鷹提起希望能隨雷豹或風允文回南部看看的事,誰知道他的反應根本完全脫离了那兩個人的臆測。
  “想回去?”司徒青鷹一雙濃眉高高聳起。“為什么?你搬過來不過才一個星期啊!”
  “是,我知道。”方嵐若可怜兮兮的,他們不是說只要她開口就一定能成功嗎?“可是我──我很久沒有离家這么多天气很想念阿姨和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剛好雷豹說你也許會派他們南下洽公,所以我就想──”
  “你就想跟著一塊儿回去?”
  她畏縮地點點頭。
  “如果──如果你肯答應的話。”
  “我不答應。”司徒青鷹毫不考慮道。
  方嵐若嚇了一跳,足足一分鐘后才再度鼓起勇气開口說話。
  “為什么?我只是回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我已經說過了不行,這一整年你都得待在這里,不能回去,合約里寫得很清楚不是嗎?”
  “所以我才來跟你商量啊!如果合約里載明我一個月有几天假期,我根本就用不著來征得你的同意。”方嵐若說,怒气已逐漸蓋過她的怯儒。
  “你有假期,但是不能离開台北,這是你自己同意的。”司徒青鷹背過身去。
  “你好不容易漸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現在回去的話一定會留戀孤儿院而不想再回來,我不喜歡看見這种情況,去南部的事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
  “求求你!”方嵐若又壓低姿態,畢竟她是同意合約上的條件才簽字的。本來以為一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她沒想到自己會這么思念阿姨及孤儿院那群可愛的孩子。“我知道我才來一個星期就對你提出這种要求是過分了點,但是你不會有什么損失的不是嗎?我并不是那种無可替代、辦事效率超強的管家啊!讓我回去看阿姨,拜托!我會跟著雷豹他們回來,絕對不會違約的。”
  “你成天就數著日子希望能早一天脫离我的掌握,真讓你回去了你還會心甘情愿回到我身邊嗎?”司徒青鷹搖頭。“你來了好几天才漸漸有了笑容,只怕你這次回去了再來,臉上的笑容又要消失好一陣子里還是不行,我不答應。”
  “先生──”方嵐若不愿放棄,還在心底想著該如何說服他,誰知司徒青鷹攸地轉身,怒气好像在一瞬間布滿在他的臉上。
  “你叫他們雷豹、阿風,卻偏偏要喊我『先生』你──”他沖上前攫住她的手臂搖晃,對她惊駭的表情視若無睹。“你是故意的嗎?故意要惹我生气?”還是--
  那么突然,憤怒的神情逐漸被脆弱和壓抑所取代。“為什么?你為什么不想一想我為什么要逼你住進我家里來?理由很簡單的,只要你肯花點心思一定想得出來!”他伸手輕輕碰触她的臉頰。“我不要你再恨我,嵐若,別再為偉平的事把我當仇人,你知道嗎?我對你──”
  方嵐若一咬牙,使盡全身的力气將他推開,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听他說下去,不管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么,“你──你究竟要不要讓我跟阿風他們一塊儿回南部?”她一說完,就閉上了眼睛。老天!一脫口而出的怎么還是這些話?司徒青鷹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此刻似乎也不是說服他的良好時机。
  果然,司徒青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不,應該說是瞪了她一眼,拋下一句“不許去”,便頭也不回地摔上門出去了。
  *──*──*──*──*──*──*──*
  方嵐若一個人在房間里掉了好多眼淚,如果收集起來,也許能裝滿一個臉盆。
  她是因為不能回去不甘心才哭的。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無法形容的情緒扰亂了她的心,所以她的眼淚才會像坏了的水龍頭一樣怎么都止不住。
  他──究竟想向她表達什么?方嵐若每想起這個問題眼淚就掉得更凶,用來擦鼻涕淚水的面紙扔得滿地板都是。
  怎么會這樣?她為什么這么心慌意亂的?司徒青鷹看她的眼神非常复雜難懂,總令她不由自主感到心跳加速。她好害怕和他在一起久了會迷失自己的心,偉平年輕率真的笑臉將在她心底逐漸模糊,終至消失無蹤。
  她是絕對不能忘記偉平的。他那么好,對她總是只有無止境的包容与溫柔。在和他交往的那一年里,她真切地感受到“被愛”對一個女人而言是多么的幸福。
  偉平死后,她痛不欲生,經常在半夜笑醒過來,想用刀划開自己的手腕隨他而去。然后,在稍稍冷靜下來之后,她后悔自己不曾和偉平份享肉体的愛,那一陣子,不曉得為什么,她极端渴望能擁有偉平的孩子,幻想著自己陪著他,或者她,一步一步住前走,直到孩子能脫离她的羽翼展翅高飛。
  然而,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她惊惶地發覺到這一切全都變了。回憶淡了,傷痛減輕了,她依然想念偉平,卻不再編織屬于他們倆永遠無法完成的夢。他已經不在了,而她似乎也在時間的陪同下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就是她心慌的原因嗎?偉平在她心底已逐漸成為一個死者、一個過去,所以她感覺心虛?感覺內疚了?
  這些無解的問題困扰著方嵐若,几乎要逼瘋她了。她索性整個人住床上一例,用棉被蒙著頭,讓呼吸越來越深、越來越沉,嘗試以過濾的方式讓心靈澄清。
  讓頭腦呈現空白狀態,方嵐若的淚止住了,呼吸也恢复平順,精神在一吸一吐間變得松弛。終于,她慢慢沉入夢鄉,雖然仍皺著眉頭,但終究是什么也不去想了。
  *──*──*──*──*──*──*──*──*
  老鷹不在,桌上也沒有擺著蛋炒飯和紫菜湯,雷豹和風允文一踏進門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我們回來早了?”風允文納悶地間,并敲了敲司徒青鷹的房門,一听沒有聲響,乾脆就踢開門看了看。“老鷹從剛才就不在公司,我還以為他迫不及待先回來了呢。怎么搞的,他居然也不在家里。”
  “會不會是他先回來,然后帶著嵐若出去了?”雷豹在思索。“真是這樣的話就太不夠意思了。至少該跟我們說一聲或留張紙條什么的。”
  “如果我們因為吃膩了蛋炒飯而到外頭去解決晚餐,老鷹知道了會發狂的。相反的,他應該也不會就這么帶著我們的“管家”出去而不顧我們咕嚕咕嚕叫的肚子才對。”
  “嗯,”雷豹點頭表示同意風允文的說法。“我們姑且就相信那家伙還有那么一點殘存的良心。現在先去看看我們那位“蛋炒飯管家”在不在她房里,然后再進行下一步的推論吧!”
  他們去敲了方嵐若的房門,一樣沒有回音,風允文習慣性抬腿要踢門,幸虧被雷豹早一步給制止了。雷豹輕聲轉動門把,將門推開,在昏暗的光線下,他們看見了在床上卷縮成一團的方嵐若。
  “她『好像』是睡著了。”雷豹低聲道。
  “睡著了就睡著了,還有什么『好像』的?”風允文白了他一眼。
  “就是不确定才說『好像』,你不覺得這看起來也很像命案現場?”
  風允文眨眨眼,隨即張大了嘴巴!
  “命──命案現場?你是說她──”
  “瞧你緊張成這副模樣,我只是隨便說說的。”雷豹笑著搖頭。
  風允文看了看他,又探頭看了看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方嵐若,越看越覺得不安。
  “怎么辦?真的很像。”
  “什么?”
  “像你所說的命案現場啊!”風允文搖頭。“不行,還是進去看一看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真在睡覺。去吧,雷豹,我在這里替你把風。”
  “把什么風?我又不是采花賊。還有,這主意是你想的,為什么你自己不進去卻要我去?”
  “我很多年沒見過死人了,有點害怕。”
  “什么很多年沒見過死人了?難不成我是一年到頭都跟死人為伍啊?你說的話像話嗎?真是的!”
  雷豹嘴里抱怨,卻也動作輕巧地向方嵐若床邊靠近。他端詳其久,時而皺眉時而摸摸下巴,好一會儿都沒有說話。
  在門外“把風”的風允文不耐煩了,探頭進來朝他噓了兩聲。
  “喂,怎么樣?還有沒有气?”
  雷豹沒有回答,逕自退了出來,臉色凝重得令風允文害怕。
  “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說啊!你這副模樣,難道她真的已經──”又沒有得到否認,風允文呻吟出聲:“不會吧?已經沒救了嗎?你應該試試人工呼吸的,如果她斷气的時間不是太長,說不定還有希望——”
  “該死的老鷹!”雷豹咬牙忽然冒出這么一句,風允文簡直是呆住了。
  “啊-是他嗎?是老鷹把她──”
  “就是老鷹那個不知怜香惜玉的老粗,他害人家哭了!”雷豹忿忿道。
  ──*──*──*──*──*──*──*──*──*
  方嵐若醒來時已是晚上九點半了。她慌忙地爬下床,想起自己一覺睡了這么久。連晚餐都沒有做,這下子可慘了。
  她胡亂洗了洗臉就沖出房間,一封客廳便發現兩雙眼睛不約而同地都在一瞬間望向她。
  “對不起!”她万分抱歉地低頭。“我──我睡著了,沒想到居然睡了這么久,都這么晚了,你們的晚餐?!”
  “我們自己解決了。”風允文對她微笑。“你不要這么愧疚的樣子,只不過是錯過了一頓晚飯,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他”呢?”方嵐若畏縮地問。“他有沒有──他是不是很生气?”
  雷豹和風允文互看一眼。他們當然知道方嵐若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卻無法回答她的問題。畢竟打從他們回來到現在都沒有看見過司徒青鷹,哪里會知道那家伙究竟有什么樣的情緒。
  “他沒有回來吃飯,所以你用不著擔心他的反應。”最后雷豹這么回答。在心里,他對司徒青鷹是不滿的,女人盡管有各种面目,卻是最不适合流淚。是男人就不應該讓她們哭。
  “哦,他沒有回來嗎?”方嵐若喃喃道,表情看不出是失望還是釋然。
  “我們回來就沒看見他。”風允文停了停,按著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現在我們大伙儿一塊儿住,老鷹不回來吃飯應該會說一聲才對。”
  方嵐若沉默了半晌,低聲回答:“他不准我回南部去看阿姨和孤儿院那群孩子,我──我們吵了一架。”
  “他對你很凶?”雷豹問。
  方嵐若聳聳肩,回答了這個問題。凶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他那么對她究竟算不算凶。
  “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雷豹嘀咕著,隨即托著下巴像在想些什么。“那么老鷹上那儿去了呢?我們打了一個晚上的行動電話都找不到他的人。”
  “他有沒有跟你說要上哪儿去?”風允文間。
  她搖搖頭,不想告訴他們他根本就是气极了摔上門出去的。
  “他這么大個人了,應該能照顧自己吧!還需要你們為他擔心嗎?”看著他們兩人都皺著眉,方嵐若忍不住開口問。
  “通常是不需要,但用行動電話都找不著他就比較反常了。”雷豹盯著方嵐若看。“你也很擔心他不是嗎?我可以從你眼中看見不安和焦慮。”
  她一楞。連忙搖頭。
  “何必否認呢?”風允文輕聲道:“有些事情光搖頭是沒有用的,你應該正視你心里真正的感覺,否則受折磨的也許就是兩個人了。”
  ------------------
  海天堂 收集整理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