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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齊銘一走出電梯,秘書劉漢妮就發現了,今天老板的心情差透了。
  雖然也一如往常面無表情地走進辦公室,可是從他整整晚了一個小時,不若平常七點以前就到公司,還有關門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劉漢妮就已經有了覺悟,今天絕對是艱苦的一天!
  仿佛要印證她的想法,桌上的對講机立刻嗶嗶作響。唉!她輕歎了口气,按了通話鈕,小心謹慎地說:“總經理——”
  “年度預算表呢?”傳出齊銘簡洁有力的聲音。
  “會計室還沒送上來。”
  “通知他們,今天下午以前。”他命令道。
  “是的,總經理。”
  “要庄助理過來見我。”
  “總經理——”劉漢妮遲疑一下才說:“庄助理大概還沒到公司。”眾人皆知庄柏生每天上班都遲到,沒過十點是不會現身的,總經理一定是情緒太糟了才會忘了這件事,劉漢妮猜想。
  靜默片刻,又傳出齊銘經過克制、毫無感情的聲音:“他一到公司,馬上叫他過來見我。”
  “是的,總經理。”听到對講机切掉的聲音之后,劉漢妮才松了口气,還好有惊無險,她開始打電話傳達總經理的命令。
  “漢妮,早啊!”十點二十分庄柏生出現了,仍然是一副休閒的打扮,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倏閒地走過來。“今天有什么大消息啊?”
  “發布陸上台風警報了!”她故作神秘地說。
  “南部還是北部?”他剛到公司就看到桌上的留言要他馬上過來向總經理報到,根本沒時間看報。
  “本部。”劉漢妮指指她所站的位置。
  “哦——是齊氏台風。”庄柏生恍然大悟。
  劉漢妮湊上前來耳語說:“是超級強烈台風哦,你當心點儿吧!”
  “你放心,我是台風失散多年的雙胞兄弟——颶風。”庄柏生幽默地對她眨眨眼,不在乎地走進總經理室。
  “你來了!”齊銘听到開門聲,頭抬也不抬就說。
  “你不怕認錯人嗎?”
  “進辦公室敢不敲門的只有你!”
  庄柏生聳聳肩,隨意地找了個椅子坐下,打趣地說:“或許你應該考慮為我裝個門鈴,最好是那种按響之后有一堆小鳥跑出來的,或者是……”
  “事情辦得怎么樣?”齊銘對他的玩笑沒興趣,突兀地打斷他的話。
  庄柏生無聲地吹了下口哨,收斂游戲的心情,正色道:“她要見你。”
  庄柏生把他帶來的那份文件擱在齊銘的桌上。
  “她?地主嗎?”齊銘拿起文件,注意到這是一個叫陳玉欣的女人的征信資料,他揚起一邊的眉毛望著庄柏生,等待他的解釋。
  “她是地主的女儿。根据我的推斷,她是唯一能說動地主把地賣給我們的人。”
  “她想直接跟我講价嗎?”齊銘把文件往桌上一丟,語帶嘲諷地問:“她想要多少錢?”
  庄柏生搖搖頭:“不知道,直覺告訴我,她的目的不是為了錢。”
  “那是為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打個時間跟她見面吧!”
  齊銘不悅地說:“這件事我已經交給你負責了。”言下之意是要庄柏生自己處理。
  “我已經盡力了,她不肯跟我談。”他兩手一攤,笑著回答。隨后又戲謔地說:“等她見了你之后,就會后悔舍棄了我這樣的英俊小生,挑上你這個魔鬼了。”
  “明天下午兩點。”齊銘對他開的玩笑毫無反應,板著臉拿起筆在行事歷上打了個勾。
  事態真是嚴重了!庄柏生思忖,他連逗了齊銘几次,齊銘緊閉的嘴角連些微的抖動都沒有。到底什么事會惹得他情緒低沉?
  “怎么樣?”齊銘問。
  “什么怎么樣?”庄柏生反問。
  “明天兩點,見她。”齊銘簡洁明了地再說了一次。
  “大概沒問題吧!我會通知她的。”他考慮了一下,關心地問:“你怎么了?跟你爺爺發生爭執了?”
  庄柏生很自然地推論出齊銘是因為家里的事煩惱,現在還是上午,不可能是為了昨天的公事,齊銘向來做事果斷利落,絕不會浪費時間去懊悔,而且除了齊銘的爺爺能引出齊銘情緒上的巨大反應外,別的事不可能支援他冷靜的外表的。
  沉默了好久,庄柏生都以為齊銘不打算告訴他了,齊銘才開口:
  “他要我跟杜家的女儿訂婚。”
  “什么?”庄柏生吃惊的,然后替齊銘抱不平地說:“現在都什么年代了!董事長怎么可以不顧你的意愿替你安排婚姻?齊銘,你不會答應他吧?”他擔心外表冷漠,內心卻一直在尋求他爺爺認同的齊銘會接受他爺爺的安排。
  “我不打算跟杜家的女儿訂婚。”
  “董事長怎么說?他一定很气憤?”庄柏生很了解齊天洪的火爆脾气,他不能容忍別人的反對意見,更何況是向來竭力滿足他要求的獨子孫齊銘。
  齊銘點點頭。當他告訴他爺爺他絕不會娶杜家的女儿時,他爺爺滿臉漲紅,用气得顫抖的手指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如果你不娶杜老的孫女,我就讓董事會把你革職,我要收回公司的管理權。”
  齊銘握緊拳頭,心里怒吼著,爺爺怎么可以這樣威脅他?他明明知道他為了公司費盡心血,竟然用收回公司來威脅他!
  雖明知他爺爺不可能真的將威脅付諸實行,但齊銘的心中已因他這樣的行為而感到一种背叛的傷害——不管他做了什么,爺爺始終不信任他的能力,只因為他是他父親跟那個女人的孩子!
  齊銘苦澀地想著,難道他真的得用一生的幸福來換取爺爺的信任?不行!他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但這件事除外……或許他應該娶李仙蒂,雖然她不是最完美的對象,但他有把握能制得了她,而且這會是他自己的選擇!
  庄柏生在齊銘僵硬冷冽的臉上找不出一絲透露情緒的痕跡;齊銘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思忖一會儿,猜測地問:“你打算娶李仙蒂嗎?”
  齊銘訝异庄柏生這么輕易猜中他的心事。“我正在考慮!”
  “可能你會覺得我多事,但是我總覺得你們不合适,你最好再考慮考慮……”
  “我自有打算!”齊銘冷淡地拒絕他的忠告。
  庄柏生研究地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齊銘,歎口气真誠地說:“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齊銘直視著他,用眼神表達了他的謝意。
  陳玉欣匆匆地下了計程車,在寒風的肆虐下手忙腳亂地在皮包里找尋記有齊氏公司地址的紙條,想再确定一下詳細的地址。
  到底在哪里?她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再這樣下去,他們會取消跟“他”的約會的!陳玉欣焦慮地想著……啊!找到了!她松了口气,二段一四七號一樓,她的眼睛搜尋著騎樓下的門牌號碼。
  “你遲到了!”庄柏生在她身后,宣布地說。
  “你嚇了我一跳!”陳玉欣旋身面對他,拍著胸脯輕喘。
  “對不起。”庄柏生看清了她今天的裝扮后,忍不住搖頭微笑。像她這樣的女人對男人的健康絕對無害——卡其色的西裝外套、短裙,黑色的厚毛襪、黑色的低跟皮鞋,還有那副倒人胃口的黑框眼鏡,絕不會令人感到心跳加速、臉紅气喘的,反而讓人覺得她像個高中女教官,應該對她肅然起敬。
  “有什么不對嗎?”陳玉欣不習慣接受男人的注目,她整整上衣又拉以下裙子,小心翼翼地問庄柏生。
  今天的會面對她太重要了!她一直不能打定主意該穿什么衣服。她希望自己在跟齊銘交涉時能表現出自信、穩重的樣子,在面對像他這樣有壓迫感的人時,她需要凝聚每一盎斯的勇气;而且如果連她自己都不能表現出對這個計划的信心,又怎么能期望說服齊銘答應呢?
  因此她特別挑選這套卡其色的套裝;她大嫂曾經嚴厲批評過這套衣服,她還記得她說:“你穿上了這套衣服,保證沒有男人敢侵犯你,每個看到你的都會立正!”
  原本她還以為這是正确的選擇,可是看到庄柏生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后,陳玉欣感到后悔了。
  庄柏生性傷到了她的自尊心,勉強地說:“沒有,我們走吧!”他紳士地扶住她的手肘,引導她向公司入口走過去,一邊又說:“你記錯時間了?還是因為塞車?或是公司臨時有事,所以來晚了?”他幫她列舉了几個遲到常用的藉口。
  “公司臨時有事。”陳玉欣說。
  “很好的選擇!等一下你就這樣告訴我們總經理。他最討厭人家遲到耽誤他的時間,不過如果是為了公事需要,那就情有可原。”
  “我真的是因為公司臨時有事,才遲到的。”陳玉欣認真地強調。
  “我相信你。”庄柏生對她露齒一笑。“老胡!”
  他跟警衛打了個呼招,就帶著陳玉欣到右側的川堂,按了上樓電梯。
  說也奇怪,庄柏生簡單的一句話安撫了陳玉欣緊張的情緒,她好奇地探頭觀察在她左邊的辦公大廳——
  一、兩百坪的面積,挑高的屋梁,寬敞明亮的空間設計,還有為數眾多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給人的感覺是這個企業充滿了朝气、有著蓬渤的生命力,一點也看不出來齊氏會因為營運不善瀕臨破產,陳玉欣覺得納悶。
  進入電梯之后,她提出了她的看法。
  庄柏生臉上閃過一抹狼狽,咳了几聲說:“呃——這只是外表,你知道嘛……那個……充充場面,騙人的,呃……待會儿你看到了我們總經理千万要記得,別跟他提起公司破產的事。”他神情緊張地交代著。
  “為什么?”她不懂。
  “因為……我們總經理自尊心很強的,他一听人提起公司破產的問題,就會內疚、自責,怪自己對不起公司,對不起公司的所有職員……呃……然后痛哭流涕,你曉得嘛!一個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嚎啕大哭是很難為情的。”
  陳玉欣沒辦法把庄柏生形容的齊銘跟雜志上那個冷硬的男人連在一起。
  “可是,我看過他的照片,他看起來很堅強、冷酷的樣子。”
  “外表都是騙人的,其實他有一顆溫柔善感的心。”庄柏生擔心陳玉欣會把他那天為了得到她同情所編的謊言說出來,只好犧牲齊銘的形象了。
  “真是看不出來!”陳玉欣皺著眉,難以接受齊銘是這樣的人!
  “你不會那么殘忍故意提起破產的事傷害他吧?”庄柏生緊盯著他,要求他的保證。
  陳玉欣在他的注視下,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体貼的小姐。”他松懈下來,開心地說:“那我們還等什么?走吧!”
  庄柏生隨意地跟劉漢妮揮揮手,不待她通報,就旋風般的拉著陳玉欣朝一扇緊閉的桃心木門走去。
  齊銘望了望手腕上的表,微皺了眉,瞥視了昨天庄柏生帶來的文件,隨手拿了過來,帶著一絲不耐煩的眼光快速掃過文件中對陳玉欣的描述,他以不必要的力量翻開下一頁,一張黑白的畢業照飄落在桌面,他眯著眼打量——土气、不起眼的女人,這是齊銘對她的第一個印象。
  這是陳玉欣大學畢業時拍的學士照,照片中的她擺著如坐針毯的僵硬姿勢,沒有佩戴眼鏡的雙眼略為呆滯地直視著前方,一頭長發編成兩條粗大的辮子垂在胸前,對這樣的照片只有“乏善可陳”四個字可以形容,齊銘殘酷地下了評語。
  不過……她輕輕開啟的嘴唇和微微上揚的嘴角,莫名地吸引住他的目光,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們認識已久,他确知她是個愛笑的女孩,而現在她正要對他綻開一個他渴望已久的甜美的笑容——
  齊銘甩甩頭,拋開這個奇怪的想法,她是怎么樣的人跟他沒有關系,他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什么笑容,他只想知道為什么她堅持要見他?她會提出什么條件?
  “翡翠園”這個案子進度已經落后了,他只想快點解決土地的問題,好讓“翡翠園”的進度能按照計划進行。齊銘不能忍受既定的計划受到阻撓而無法完成。
  “總經理,庄助理……”對講机傳來秘書的通告的同時,庄柏生已推開門走進辦公室了。
  “我看到了。”齊銘譏諷地對秘書、也對庄柏生說。
  庄柏生不為所懼地迎視他,偏著頭開玩笑地說:“我也看到了。”
  齊銘拋給庄柏生一記警告,一雙黑眸略過庄柏生飄向站在他后面的女人——她看起來比照片的更拘謹、老气,那副可笑的眼鏡丑化了原本就已相當平凡的五官,這一身穿著打扮,她以為自己是監獄的管理員嗎?齊銘難掩厭惡地眯眼看她,正巧對上了她好奇的眼神,瞬間她臉上閃過多重的變化,旋即垂下頭回避他的目光。
  在她低下頭的前一剎那,為何臉上充滿歉意、羞愧,齊銘怀疑自己看錯了;他收回視線,瞄了庄柏生一眼,冷淡地說:“你們——”
  “來晚了!”庄柏生接口說。“別以為我們有默契,這是他最常對我說的字眼。”他對低著頭的陳玉欣解釋。
  她不知該如何反應,抬頭求助地看了他一眼。
  為了疏解她的緊張,庄柏生開始為她跟齊銘做簡單的介紹:“這位是陳玉欣小姐。這是我們齊氏的總經理——齊銘。”
  “對不起,我遲到了……因……因為公司臨時有事。”陳玉欣喃喃低語,不敢抬頭看他。
  “請坐。”齊銘對她含糊不清的客套話不感興趣,只是冷淡地請她坐下。
  陳玉欣聲如蚊鳴地說:“謝謝。”她挑了离他較遠的位子,坐了下來,試著理清慌亂的情緒——
  剛才一接触到他凌厲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會輕易屈服于威脅的人,她不應該妄想利用齊氏公司急需土地,來強迫他跟她結婚,像他這樣有家世背景、充滿危險魅力的男人,是不需要為一塊小小的土地委屈自己的!不答應還不打緊,也許他還會認為她所提出的要求污辱了他,認為她是個投机無恥的女人,她并不期望在他眼中看到對自己的贊賞;但她也不愿意在他眼中看到對自己的輕蔑!
  為什么她沒有考慮清楚就沖動地跑來見他?
  這時,陳玉欣才發覺她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困境!為了母親、為了恢复家庭和諧,她應該勉力一試的;即使明知成功的机會很渺茫。陳玉欣倉皇不定地抬起頭,注意到庄柏生自在地坐在好旁邊。
  庄柏生對她安撫一笑,他看得出來她對有著不知名的恐懼;原本他就在擔心她會不經意地在齊銘面前提到他編的謊言,現在他為自己找到了理由——留在這里幫她壯膽。
  “你沒有別的事嗎?”齊銘也注意到,他未免坐得太舒适了吧!
  “沒有,我對這個案子比較熟悉,我打算留在這里協助你們。”
  “不行!”意想不到的,陳玉欣劇烈反對,不管成功与否,她不想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對齊銘不自量力的要求。
  齊銘沒料到,剛才一直以只有她自己听得見的語調說話的陳玉欣,會突然大聲地反對,他訝异地瞧瞧她,然后對臉上同樣挂著惊訝的庄柏生命令道:
  “你先出去吧!有問題再通知你。”
  庄柏生莫名其妙地走出去,他以為陳玉欣會感激他的在場,沒想到……
  他离去后,齊銘強迫自己耐心地等陳玉欣說明她的來意,誰知道過了良久,她仍然沒有開口的意圖?
  陳玉欣試著克制奪門而出的欲望,不斷在心里排練該如何開口比較不會讓他感覺……突兀、震惊……
  “陳小姐,你有什么條件?”齊銘決定不再等待,開門見山地問。
  “我……我知道這樣的條件很奇怪……呃……很難令人接受,甚至委屈了你,可是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有別的辦法可想,我……絕不會厚著臉皮來拜托你,如……果你拒絕,我也可以接受,只是我媽很固執的,那塊地……”
  她斷斷續續、語無論次地說了一大串,齊銘只知道她還沒說出她的條件,他失去了耐心打斷她:“陳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條件?”
  陳玉欣深吸了口气,在勇气消失之前,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楚地告訴他:“我、希、望、你、能、答、應、跟、我、結、婚。”
  乍听她的要求,齊銘一動也不動,只有他銳利的眼神變得愈回深遂,過了好久他突然露出不屑的笑容說:“你要我娶你,這就是你的條件?”
  對于他這樣毫不掩飾的輕蔑,陳玉欣突然感到一陣憤怒,她大聲地說:“是的,我要你娶我!”
  齊銘突然覺得整件事荒謬到极點了!她必定是在開玩笑。“你要多少錢才肯把地賣給我?開個价吧!只要在合理的范圍內,我會照付的。”
  “我不要錢,只要你娶我。”她再次申明,表情非常認真。
  “你憑什么會認為我會答應你這种滑稽的條件?”齊銘難以置信地問。
  “因為你們要的那塊地是我的嫁妝,如果你要那塊地就得娶我。”看她說話的神態她真的相信——他齊銘會為了那塊地答應娶她!她簡直是异想天開!——慢著,這或許是庄柏生故意安排的惡作劇,他總是有奇特的幽默感;而且只有庄柏生知道他正在被他爺爺逼婚,所以叫她來攪和——齊銘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柏生讓你來的?”他問。
  “嗯,是他讓我來的。”陳玉欣呆呆地點頭。沒錯呀,是庄柏生替她安排這次的會面的。
  “那你可以走了!我對你們的惡作劇不感興趣。”果然給他猜對了,柏生這次實在太過分了,竟然拿公事來開玩笑。
  “惡作劇?”陳玉欣不解地重复他的話,然后恍然大悟說:“哦——我懂了,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
  “難道不是?”莫非他弄錯了?“你不是柏生找來的臨時演員?”
  “我不是什么臨時演員。”她沮喪地望著他,強調地說:“這不是惡作劇,我是認真地跟你談條件的,請你認真一點,這件事關系到你的公司的未來,還有我的……未來!”
  “我對你、還有你的未來并不感興趣!”齊銘直言道,不管她是認真的,還是演戲,他都不可能跟她發生任何牽扯的。
  陳玉欣畏縮了一下,咬了咬下辱用顫抖的聲音說:“那并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娶我就行了,我會給你那塊地的。”
  “娶你?”齊銘用批判的眼神上下來回地打量她,冷酷笑著:“只有那塊地似乎不夠!”
  “我……我以為沒有那塊地,你們‘翡翠園’的案子會停擺,不是嗎?”
  “沒錯。”他意味深長地凝視她,想探究出她背后的意圖——為什么她會想嫁給他?無非是為了金錢和地位,齊氏在建筑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她一定是為了齊氏的財富而來的,眾人皆知他是齊氏唯一的繼承人,嫁給了他就等于擁有了齊氏財富箱的金鑰匙!
  看他沒什么反應,陳玉欣接著說:“這樣你的公司會……”陳玉欣記起她答應庄柏生,不在齊銘面前提起破產的事。“會……損失慘重。”
  沒錯,這是會造成公司的損失。陳家這塊地恰巧在“翡翠園”計划的中心點,如果他們堅持不賣的話,剩下的地不管是做什么都有執行上的困難!
  對齊氏來說,這樣財務上的損失是九牛一毛,令齊銘煩心的是他爺爺知道這件事之后的反應,他擔心他爺爺會以此指責他傷害了齊氏公司,硬逼他將功贖罪——娶對齊氏生意有利的杜家的女儿!
  該死的張柄南竟然捅出這么大的亂子讓他收拾!自己實在不應該輕易放過他!齊銘詛咒著。
  現在好了,為了那塊該死的地,不但爺爺可以藉机威脅他娶杜家的女儿,連這個一文不名的投机女子也敢藉此要挾他娶她!
  齊銘痛恨處于被動受制的地位,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他不能對他爺爺采取什么報复行動,但這個女人可以!他會讓她什么也得不到,后悔曾經威脅過他!
  陳玉欣望著他愈來愈陰霾的臉色,后悔自己不應該來的;在他清楚表明他對這個條件沒興趣時就應該識趣地离開的,就算齊氏真因她家的這塊地而破產了,也是他的問題,不關她的事,她已經盡力了。陳玉欣內心惊惶不已,正想抬頭找個藉口告辭,正巧對上了齊銘閃著危險火花的眼神。
  她勉強牽動嘴角一笑,顫抖地說:“我……我該……該走了!”
  話未說完,她已從座位彈起,忙不迭地沖向背后的大門——
  “我答應!”齊銘突如其來的冷硬聲音止住了她倉卒的腳步。
  “你說什么?”她猛回頭問。
  齊銘獰笑答道:“我答應娶你!”
  “為什么?”她惊駭地問。
  齊銘冷哼一聲,覺得她的問題太可笑了。“你的條件不就是要我娶你?”
  “可是……”
  “坐下!”他以眼神強逼陳玉欣坐回原位。
  “讓我們把事情講清楚,我答應娶你,但是我要盡快得到那塊土地,什么時候你可以把土地交給我?”
  陳玉欣遲疑地開口:“事……情有點儿复雜,我……說過了那是我的嫁妝,所以一定要等我們結婚以后才……”
  “這個禮拜六,我有時間。”齊銘突然翻翻桌上的行事歷。
  “這個禮拜六?做什么?”她茫然地問。
  齊銘瞪了她一眼,不耐的雙唇吐出兩個字:“結婚。”
  陳玉欣一听,腦筋變得一片空白。“這太……太快了!我……”注意到他的怒气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不安地吞咽了一下,鼓起勇气解釋:“我希望能有一段交往的時間,讓我媽相……”
  齊銘緊繃著臉,抬手阻止她繼續再說下去。“交往?你要我跟你玩這种愚蠢的男女游戲?”他以不可思議的語气問。
  陳玉欣慌張地揮著手:“不是真的,只是騙我媽的。”她難為情地又說:“我希望她以為我們是因愛結合的。”
  這實在說不通,地是她母親的,這樣卑鄙的威脅她母親應該也介入其中的。齊銘感到疑惑。“你是說你母親不知道你來跟齊氏談條件?”
  “嗯,她完全不知情。”陳玉欣神情哀戚。“我希望你別告訴她,她患了子宮癌,醫生說已到了未期,無藥可醫了,最多只能再活一年了……我就是為了完成她的心愿,才要你娶我的,等我媽過世以后我就會跟你离婚的,你放心!”
  “為什么是我?”齊銘對陳玉欣的話半信半疑,在他的心中已經認定她是個狡詐卑鄙的投机份子,他一心以為她說的這些話都是捏造出來博取他的同情心的。至于什么他媽死了就跟他离婚之類的話,他也是壓根不信,到時候她要是反悔了,硬賴著他,他又能奈她如何?
  他的問題不斷地在她心中回響,是呀!為什么是他?為什么從庄柏生來找她之后,她就認定了他會娶自己?莫非她也跟晶晶、淑華她們一樣,只因為看了雜志封面上充滿危險魅力的他,就受到了蠱惑,愛……不……喜歡上他了?陳玉欣迷失在震撼的事實中。
  “為什么你選擇了我?”齊銘無情地追問,他想知道她會編出什么樣的謊言。
  “那是因為……”陳玉欣變得不知所措,她不想讓他知道他是她唯一的人選;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強迫他答應條件的真正的原因是——她喜歡上他了!
  “因為什么?”他咄咄逼人。
  “因為……因為你會是我媽會中意的那型女婿。她希望我能找到一個有家世背景、年輕有為的丈夫。”
  換言之就是有錢有地位的男人,齊銘譏笑地想著,她還是露出了馬腳來了!
  “既然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媽,那她一死我們的婚姻就可以取消了。”他冷淡地評斷。
  陳玉欣只能苦澀地點點頭。他一定希望她母親快點……這樣他就能早日脫离苦海;而她卻希望母親能永遠陪在她身邊……等她母親离開人世之后,她將變得一無所有。她黯然地想著自己的未來。
  “你所謂的假交往須要多久的時間?”
  陳玉欣考慮了一下征徇地看著她說:“兩個月?”
  “不行!”他斷然拒絕。“‘翡翠園’這個案子很急,最多兩個禮拜!你可以告訴你媽,我對你一見鐘情,非卿莫娶!”他的話中充滿了挖若的意味。
  她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因為她深怕他會拒絕她的下個要求。
  “還有一件事,你得撥出時間來跟我媽見面,我們得想辦法說服她相信我們……你知道的……”
  想不到他爽快地應允了:“沒問題,不過,我也有我的要求,結婚時我們必須簽定一份清楚注明雙方權利義務的合約,內容由我擬定。”
  “好。”陳玉欣點點頭。
  “其他的事——跟你母親見面之類的事,我會讓秘書通知你。”齊銘話一說完就自顧自地處理起桌上的公文,特意忽視她。
  陳玉欣尷尬地站起身來,輕聲地說聲:“謝謝。”見他仍是不理睬,就低垂著頭走出他的辦公室。
  當他辦公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齊銘才緩緩地抬頭——她似乎背負了千万斤的重擔,雙肩下垂腳步無力地邁向前去,有那一秒齊銘心中突然涌出怜异之感,但隨后即被他的理智所驅退。
  女人是說謊的動物!她們自私、貪婪,陳玉欣也不例外,他不會輕易受騙的——齊銘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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