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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石青云的耐性殆盡,在丹若連續兩日讓信差石家雙胞胎無功而返后,他直接登門找人——
  “石先生,仙……呃,小姐誰也不理的,你還是……”菡萏追在不理會自己的石青云身后,叨叨絮絮的念著:“小姐就是這樣,一著迷啥事也不理的,就算你轟了屋頂,她也是……”眼看石青云已推門進入,菡萏決定自己還是省點口舌,反正他馬上就會知道了。
  他跨進屋內,見坐在桌前苦思的丹若連動也沒動一下,他銳利的眼落在她身前的棋盤。這就是雙胞胎所說的禍首?
  第一日,雙胞胎回來報告道:
  “忍冬的阿姨完全不理人,連忍冬喚她,她也只是回她一個心不在焉的笑容,然后又入神的盯著棋盤,听說她甚至不吃東西。”石武日不可思議的說。
  石依月抱怨:“我跟她說了好几次,你要她晚上過來一趟,她僅是唔了一聲,根本沒听見。”
  第二日,他讓雙胞胎這么說——如果她不來,就撤銷幫助忍冬的承諾。
  結果來的是焦心他改變主意的菡萏。
  石青云決定夠了!
  他走近,大手往棋盤上用力一壓!
  “別碰我的棋!”
  丹若猛然回神,焦急輕嚷,恍惚的眼眸對上一雙不悅的鷹眼,“是你?!拿開你的手……”她的聲音在他噬人的凝視下隱去,渙散的神智緩緩回流。
  “你躲了我兩天。”低沉的嗓音透著威脅与不滿。
  “啊?”丹若眨眨眼,一時不知他的話意。
  “你躲不掉的。”他一逕盯視她。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么。丹若暫時忘了棋譜,專注看他一晌,實在無法看透他的心思,才放棄問道:“我為何要躲你?”
  “因為,我要你。”
  他直接的話語讓丹若杏眼圓睜,不請自來的尷尬令她雙頰生紅。不自在的,她避開他凝視的眠眸,呼息不穩的嘟嚷:
  “我沒必要躲你……”
  她沒說謊,這兩日她一心專注于大哥送的棋譜,什么也沒多想,不過,經他這一提,她的心竟不由忐忑跳動?!都是大哥害的,胡亂說些什么緣分的事。她試著整理紊亂的方寸——
  “到我家去。”石青云打著主意,要跟她好好談談。
  “不要!”她也不知自己害怕什么,只是直覺抵抗,話說出口,心里即刻懊惱起自己不爭气表現出來的懼意。
  她可是個仙子,而他……就算他曾是神獸貌豺,今世仍只是個凡人,若論誰該怕誰、敬誰,該是他而不是自己!
  “你該怕我的!”丹若脫口說。
  他橫眼露出挑戰的眼神,雙手環胸,不受威脅重申:“到我家去。”
  丹若目蹬口呆,不信沒法子讓他害怕,她決定嚇嚇他——
  “我是貓精,專吃人肉、吸人血的妖精。”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將自己變成一只通体全黑的貓。
  石青云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預期之外,他不僅不怕,反而攫住她,將她扣在腰間往外走。
  “你……你……”丹若被裹罩于石青云炙人体熱中,熱气沖上腦門,口吃說不出話。她一個勁儿掙扎,壓根儿忘了自己現在是只貓,怎么可能抵得過一個男人的力气?
  “仙子?!你怎么成了一只貓了?”
  菡萏惊聲的叫喚,提醒了丹若。她慌忙變回人形,不料石青云反應快捷的打橫抱緊她,手臂牢牢梏桎她的腰間。
  除了忍冬,從未与人如此親密接触的丹若羞紅了臉:“快放下我!”
  “不。”他毫無商量余地。
  “你……你無賴!”她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情形,熱烘烘的腦袋瓜子又羞又惱的低埋。
  石青云腳步未停,線條嚴厲的唇緩緩勾起——
  “咦……仙子為何不使法術讓他松手?”菡萏困惑的喃喃自語。
  丹若粉頰上的暈紅未褪,死命的盯著書牆上的某一點,不讓自己瞧一眼他在做些什么。
  石青云自將她帶進屋后,什么也沒說,逕自打開電腦搜尋著什么。突然,他离開電腦前,走向丹若——
  敏銳知覺他的接近,她臉上的熱度升高,身子緊張繃直,不知該做什么,心扑通扑通直跳,神智因他而亂了。
  “啊!”他握住她的手,令她吃惊一跳。“你……你做什么?”
  “給你看個東西。”他的態度再自然不過。
  “什么東西?”丹若還沒說完問題,人已經被帶到電腦前。
  “你喜歡下圍棋,可以在這儿下。”
  是棋盤!方形箱畫面上有個棋盤!
  丹若亮晶晶的眼盯著螢幕看,石青云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握著她的右手控制滑鼠,教導她如何在棋盤上下子儿。
  半晌之后,丹若憑著記憶擺出遺留在家的棋譜,石青云幫她存了個檔在電腦桌面上,說:“只要點點這個,你要的棋譜就會出現。”
  丹若似懂非懂頷首,研究的仰首側看石青云,十分不解的說:
  “你硬要我到這儿,就是要讓我下棋?”
  “我要你在這儿。”
  “為什么?”她口快的問。他危險眯起的眼神,讓她自覺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你想還會有什么原因?”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藏著威脅。
  丹若嘴硬的說:“說不定……你又想跟我討論你的金錢游戲。”
  “你已經清楚表示過沒興趣了。”他緊鎖她回避的眼,不容她逃避,而后自諷的說:“就算我跟你說我替杜忍冬投資的股票已增值一倍,對你也是沒任何意義。”
  唉……如果他一直保持咄咄逼人的態度,或許還能激起她抗拒的心理,可是這般自我嘲解卻讓她放下心防。歎口气,她直率的說出心里的疑問:
  “因為要一個人,就會想要對方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嗎?”愛情對她仍是极陌生的情感。
  說完,丹若蹙緊眉頭。完了!她真是受了大哥的影響了,不知不覺中,心開始牽念愛情這東西。
  “沒錯。”石青云環胸,直截了當的說。
  明月几時有?
  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轉眼間,時序入了秋。
  陰歷八月十五月圓,不能免俗的,他們也在一輪高挂的明月下烤肉賞月。
  微風輕輕,怡人的月夜,四散的是歡樂的聲響。
  石依月、石武日一面斗嘴,一面手忙腳亂翻烤架上的食物。
  “哎呀,你別弄亂秩序,這樣我會弄混哪個涂過醬料了!”
  “你就看哪個顏色不夠黑,就刷它兩下呀!女生真是麻煩!”
  石依月不服气的用力一扯石武日剛染成深藍的頭發,惹得他哇哇大叫:
  “最毒果然是婦人心!”
  “你再說——”石依月威脅的揮動手中的銀叉。
  石武日老遠看到菡萏牽著忍冬過來,喳喳呼呼對忍冬喊道:“忍冬,你要吃的玉米快好了!”
  忍冬放開菡萏的手,跑了過來。
  石依月先下手為強,她遞給忍冬吹涼的玉米:“我的比較好吃。”
  “喝!你搶我的生意!”石武日不服气伸手拮起剛离火、還裹著錫箔的玉米說:
  “呼……好熱!忍冬你吃吃看……燙死人了……我跟她的到底誰的好吃?呼呼……”
  他不住換手,鼓起腮幫子盡快吹气,好降低玉米的塭度。
  忍冬左右為難看看兩人,指著自竹林走出的人影,松口气說:“讓石叔叔當裁判吧,他肯定公正的。”
  “嘿!”石武日突然跑到忍冬身邊,哥倆儿好的搭著她的肩說:“小忍冬你叫我大哥叔叔,那我不也成了你叔叔?哈哈……”他心里好不得意,完全忘了自己也不過是不到十五的毛頭小子。
  “你的長相确實很像叔叔。”石依月不放過模他的机會。
  “說我不就是說你自己?你別忘了我們是雙胞胎耶!”
  “沒听過异卵雙胞胎嗎?”石依月早料到他會這么說,得意洋洋插腰反問。
  “然有,只可惜你不是。大家都說我們兩個長相酷似,我要是叔叔,你八成也會被當作阿姨輩的!”
  “你胡說!誰像你——”
  “老遠就听到你們的聲音。”石青云一出聲,他們立刻安靜下來。
  忍冬擠進丹若、石青云兩人間,“丹若阿姨,圈圈呢?”
  “它喝了‘猴子酒’,醉倒了。”
  菡萏猜想:“它一定是又貪嘴了。”
  “圈圈在哪儿?”石武日惊奇問,“我還沒看過喝醉酒的貓咪。”
  石依月擔憂的問:“不要緊吧?”
  丹若說:“睡個几天就沒事了。”
  “我去看看它。”
  石依月不放心的离開,石武日讓佣人接手烤肉,湊熱鬧的跟上去。
  “都怪你,激它喝了‘猴子酒’。”丹若埋怨瞧石青云一眼。
  石青云嗤了一聲。誰讓它總愛殺風景的緊跟著她。
  “我早警告它別梗在人家中間礙事,偏不听……”菡萏小聲的嘟嚷。
  見忍冬愛困的打了一個大哈欠,丹若囑咐菡萏:“先帶她回去睡吧。”
  隨后,丹若期待的看向石青云——
  石青云皺眉:“不行!”
  丹若瞅著他,盈盈秋水訴說懇求之意。僵持片刻,石青云放棄抵抗,后悔歎道:
  “不該教會你上网奕棋的。”
  原本只是想藉此吸引住她,沒想到反受其害;丹若自從知曉可以透過電腦与人下棋后,每晚皆是欲罷不能,非得他威脅利誘一番才肯讓他關閉電腦。
  “只許一次。”石青云先提出約定。
  丹若巧笑倩兮,安撫人的點點頭。
  “老大……”
  螢幕上出現面有難色的杰克,他張口欲言,卻被人霸道的隔開,換上頭發灰白、七十有余的老羅索斯。
  “我必須跟你談談。”沙啞蒼老的聲音,相當威嚴。
  石青云分神看了一眼專心下棋的丹若,冷冷的說:
  “不管你說几次,答案都是NO!”
  “什么條件你才肯答應?”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石青云閉上眼,勉強自己耐性點儿。
  “我待你不薄……”老人試著動之以情。
  “你已經得到回報。”
  老人失控的拉開嗓門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羅索斯’垮了,它是我畢生的心血。”
  “你早該作處置,現在已經太遲。”
  “他是我的儿子……”老羅索斯心痛的說。
  “我愛莫能助。”
  “你可以的!”老羅索斯瞪大眼,“如果你擔心舊事重演,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放任他濫用關系,撤換你的職務,我會讓他閃得遠遠的,不礙著你。”
  石青云凝聚所剩無几的耐心,對老羅索斯說:“當年就算沒有他的排擠,我也打算离開‘羅索斯’創業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丹若曾說過他是個投机者,不過比起“羅索斯”集團吃人不吐骨頭的一貫作風,他可稱得上是道德家。
  老羅索斯變通的換個提議:“你不肯重回‘羅索斯’沒關系,我們可以合作,完全按照你的意思,直到‘羅索斯’度過難關。”
  “放棄吧,我跟‘羅索斯’不會有任何形式的合作關系。”石青云不留轉圜余地,斬釘截鐵的說。
  “很好!無論我說什么都無法改變你的決定?”老羅索斯布滿皺紋的臉變得猙獰,“別以為‘羅索斯’快垮了,就無任何反扑能力!”
  面對威脅,石青云沉下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真犯到了我的頭上,我也不會輕饒。最近你該印象深刻——”
  他提醒老羅索斯別忘了數月前兩方交鋒,“羅索斯”損失頗重。
  “走著瞧!”老羅索斯咽不下被當面拒絕的難堪,撂下狠話。
  “他是誰?”丹若不小心瞥到气沖沖离開的老人,納悶問道。
  石青云猛然回轉。不知她何時站在自己的后方……
  “他跟我的關系在很久以前已經結束了。”
  “他有求于你,是個難纏的家伙。”丹若陳述事實。
  石青云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怀抱,下顎擱在她的頭頂:“沒人警告你,別表現得這么聰明,否則會嚇跑男人嗎?”
  “你得小心他。”丹若拒絕被引開話題。
  “沒事,別擔心。”石青云溫柔搖晃她,“要回去了嗎?”
  丹若搖搖頭,突然眉心一扭,不确定的問:“你希望我笨些?”
  他立刻了解她的腦袋在想些什么;盡管丹若慧黠聰敏,但不涉塵俗、心思清澄無染的她,有時會把玩笑話當真。
  他扳過她的臉,鄭重的說:“我就要你像原本的你。”
  丹若心頭甜喜,烏溜溜的大眼閃過淘气的光芒:
  “原本的我呀,那你是希望我變成一只貓嘍?”
  “如果你真是妖精,也該是石榴花精。”他再次讓她惊愕無法言語。
  她咽了咽口液,指頭點著石青云溫暖寬大的胸膛:“你……怎么猜出來的?”
  石青云湊近她敏感的頸胛,深吸了一口气,拂過的气流惹得她輕顫不已。他沉醉的枕在她玉肩上,闔眼說:
  “你的香味跟那棵燦爛紅花的石榴樹相同,還有,我們最初兩次的會面,你的發上都簪著石榴花。”
  “沒人警告你,別表現得這么聰明,否則會嚇跑女人嗎?”丹若套用石青云剛才說過的話。
  緊附背脊的胸膛震動,發出渾厚的笑聲。他縮緊手臂:“你沒机會逃跑了。”
  她抗議:“誰說的,不是不能,而是……”她滿臉脹紅,羞赧別過臉。
  “而是如何?”他可不打算放過她。
  她嗔他一眼,紅灩灩的唇瓣緊閉,不讓他稱心如意。
  “說!”他威脅的緩緩逼近——
  關著的門裂開一條縫,門后出現兩雙偷窺的眼。
  “你想大哥在笑什么?”石武日附在石依月耳旁問。
  “噓……”石依月緊張的發出气音,沒好气的說:“我怎么知道?”
  他們剛探完醉酒的圈圈回家,被突如其來的大笑聲吸引,走到石青云、丹若所在的房外。
  “好惡!”石武日突然怪叫一聲,“大哥在吻她!”
  石依月赶忙闔上門,反身用力跺他一腳:“吻就吻,你干么這么大聲嚷嚷,是要讓人知道我們在偷看嗎?”
  石武日抱著被踩痛的右腳直跳,五官扭曲的說:“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是君子,你是小人!”
  “很抱歉,我只動腳沒動手。”石依月帥气的一甩頭,把同胞兄弟拋在身后。
  “總有一天我會辯贏你!”石武日遺憾的握拳立誓,追上去,心里仍惦著剛才看到的畫面,“大哥真的吻她耶!”
  石依月回他:“那有什么不好?”
  “誒?你……這是什么意思?”石武日瞪大眼。
  “你不會自己想呀!”她賞他一個大白眼。
  “誰像你心思狡詐,一件事總要拐好几個彎……”石武日在她冒火怒目瞪視下閉上嘴,屈服的嘟嚷:“好啦,好啦,算我說錯了,你就明說吧!”
  “說你自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石依月高傲昂頭。
  石武日咬牙,勉為其難說:“好!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女生真是小里小气小心眼小肚腸!他心里恨恨埋怨。
  石依月哼一聲,這才情愿開口:“如果大哥跟忍冬的阿姨結婚,我們就會有個完整的家,忍冬、圈圈跟我們都會成為一家人,這不是很好嗎?”
  “我看你最開心的是可以跟圈圈成為一家人吧!”石武日叨念在嘴里。
  “你說什么?”石依月橫眼問。
  “沒有。”石武日心虛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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