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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曹葦杭,你可不可以過來幫我修電視?”羅映雪苦著一張臉癱在沙發上,一只手不死心地用力按著遙控器上的每一個按鈕,電視机的螢光幕卻依舊漆黑一片。
  “喂,電机系的高材生,你這种要求未免有辱師門。”天啊,映雪十万火急的一通電話竟是為了她的寶貝電視。
  “我們老師又沒教這些,再說,電視已經是很下等的科技了,根本不是我這种智商一百四十的天才有興趣學的。”羅映雪理直气壯地反駁。印象中,男孩子好象生來就應該會修机器,她一發現電視坏了,很自然地就想到要找曹葦杭幫忙。
  “唉,也不是我這個智商只有你一半的蠢蛋學得會的。”曹葦杭故意歎了口長气。
  羅小姐也太會灌水了吧,老把自己一百三十几的智商自動進位。
  “曹葦杭,今天晚上要是看不到我的穆德,我就和你絕交!”羅映雪難以忍受自己一再被奚落,大聲吼道。
  “OK,我馬上過去。”正待在事務所里加班的曹葦杭沒轍地舉白旗投降,把未完成的設計圖裝進圖筒里,准備帶回家奮斗。
  好不容易突破了下班時分的車潮赶到羅映雪的住處,只見她手拿著遙控器,焦慮万分地在屋內踱著方步,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般地雙眼一亮。
  “我昨天晚上看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一下班它就坏了,連畫面都沒有。”羅映雪憂心如焚地朝曹葦杭述說電視机的“病況”。
  曹葦杭蹲到電視机旁觀察了一會儿,眼光突然瞥見地上松脫的插頭。
  “羅天才,你沒插插頭!”曹葦杭沒好气地大叫,順手幫她把插頭插上。
  羅映雪愣了半晌,才赶緊按下“power”鍵,畫面果然如同昨晚一般清晰。
  “怎么可能?我明明沒動到電視啊。會不會有小偷潛入?”面子挂不住的她,嘴硬地為自己找了個台階。
  “有可能啊,你應該向FBI報案,請求派穆德來台協助調查,最好還別帶他的搭檔。”曹葦杭揚起一抹調侃的笑。
  “你笑我!”羅映雪嬌嗔地捶了他一拳,但心里也著實為自己的任性過意不去。“你還沒吃晚飯對不對?晚上在我這里吃火鍋好不好?”
  “好啊,先借用一下你的書桌。”曹葦杭對吃的一向不挑剔,是以不假思索地點頭。
  他趁映雪准備材料的時候,在書桌前修改赶著要交上去的設計圖。完成了一個小段落,他猛一回頭,瞧見映雪正忙碌地洗菜、切菜,溫婉賢淑的模樣像個小妻子,忍不住逸出心滿意足的笑。
  之后,兩個人邊看電視邊吃火鍋。
  九點半,當“X檔案”的片頭音樂一響起,羅映雪馬上支使他去洗碗,自已則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光幕瞧。彷佛為了配合曲折离奇的劇情,屋外毫無預警地下起傾盆大雨,不斷加劇的狂烈風勢讓羅映雪看得格外過癮。
  節目甫結束,電視台馬上插了一段新聞快報,強烈台風已經接近台灣,气象局發布陸上台風警報,各縣市明天都停止上班、上課。
  “台風假?!”羅映雪惊訝地叫嚷。今天直到她下班時,整個台北市都還“風平浪靜”,她還以為气象局又擺烏龍了呢。看了一眼窗外的風雨,她才想起曹葦杭還在她的屋子里。
  “曹葦杭,台風來了,你今天留下來好了。”羅映雪跑到他身邊,拿下他戴著的耳机,憂心忡忡地對他說。
  曹葦杭太過專注于工作,又戴著耳机听音樂,所以沒注意到天气的劇烈變化。听到羅映雪留他過夜,他啞口無言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關系?你現在開車回家太危險了。反正我的床是雙人床,我們可以一起睡呀。”羅映雪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葦杭不知所措地移開視線。一起睡?她說得真自然。
  “你先打電話跟曹媽媽說一聲,免得她以為你被台風吹走了。”羅映雪把無線電話遞到他手上,殷勤地催促他。
  曹葦杭被動地撥了家里的電話號碼。陳若歆一听到他要在朋友家過夜,馬上投了反對票。
  “你不敢開車回來的話,我開車去接你吧。我已經做好全套的防台准備了,我們家就像銅牆鐵壁一樣,風雨不侵,全台灣還有哪一個地方比我們家安全?啊,我順便把你朋友接過來好了,我們家的存糧吃一個禮拜也不成問題的。”
  陳若歆的聲音很大,連在話筒旁的羅映雪都听得一清二楚,羅映雪沉不住气地搶過電話,阻止欲動身的陳若歆。“曹媽媽,我是映雪啦。我們這邊風雨很大,你千万別冒險出門。”
  “映雪?”陳若歆不敢置信地尖聲叫嚷,挑釁地睨了身旁的老公一眼。“葦杭在你那邊,我當然放心。你要好好照顧他喔,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她故意揚高音調,存心激怒某人。
  說完電話,羅映雪和曹葦杭相繼洗了澡。羅映雪換上純白色的薄棉睡衣,沒有衣服可換的曹葦杭只好把脫下來的衣服再穿上。
  “曹葦杭,你把西裝褲脫掉啦,穿這樣睡覺多不舒服。”羅映雪權威地命令,好象他不動手,她就要代勞似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曹葦杭乖乖照做后,尷尬地提議,“我睡沙發好了。”
  “睡沙發會著涼的。”羅映雪打了個呵欠,不耐煩地伸手把他拉上床。
  曹葦杭只好在不跌下床的限度內盡量遠雜她輕散著香气的身子,誰知羅映雪翻身摟住了他,把一襲單人被密密實實地裹上他們兩個相貼的身軀。
  “映雪,你……沒穿內衣?”渾圓柔潤的曲線緊靠著他硬實的胸膛,曹葦杭倒抽了一口涼气,僵著聲音問道。
  “咦,你有感覺?”羅映雪惊喜交加地撐起身体俯視他,“那就是說我的胸部不算太小囉?我本來還有點自卑呢。”
  “可能你從小就瘦吧,我一直覺得女孩子骨感些比較漂亮。”他看著她甜美的笑容,不禁感染了她的喜悅,伸手擰了擰她的臉。
  “那如果我以后變胖了呢?”羅映雪傻气地問,她從不認為自己瘦巴巴的身材稱得上好看。
  “我的審美觀會隨著調整的。”他溫存地對著她笑。
  “我有沒有稱贊過你長得很好看?”羅映雪帶笑的眼凝注在他溫柔的眉眼之間,心上霎時涌起一陣柔情,主動吻上他性感的唇瓣。她不懂如何點燃激情,在曹葦杭還來不及有所回應時就結束了這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埋首在他的頸畔親昵地磨蹭。
  “別這樣,我會有反應的。”他別扭地沉聲低語,努力屏住气息。
  “可是我好舒服。”他們兩人雖然同齡,羅映雪卻稚气得多,听到他低啞著嗓音的要求,不但不知節制,一雙小手反而惡作劇地在他身上亂摸。“听說你們營建業最時興上酒家談生意,也最注重排場,每次少說也要叫十來個小姐,我先試試你的定力。”
  “我只負責設計房子,不負責推銷。”曹葦杭的額頭滲出了細微的汗珠,意識隨著高升的体溫逐漸渙散。此時此刻,屋內竟比雨驟風狂的外頭還要不平靜。
  “有備無患啊。”羅映雪咯咯直笑,輕撫他結實裸裎的大腿。
  “別鬧了!”曹葦杭粗喘著低喝,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曹葦杭,你生气了?”直到手掌傳來一陣劇痛,羅映雪才惊覺到自己玩過了頭,怯怯地問道。
  曹葦杭放開她的手,努力調勻翻涌的气息,無法分神回答她的問題。
  “你是不是很難受?你很想的話……給你也沒關系呀。”她著急地探過身子看他,囁嚅著提出解決方案。
  曹葦杭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她拉到身邊的枕頭上躺好。“如果你确定要嫁給我,我們今天晚上就這么做。”
  “我……我覺得自己還沒成熟到可以走進婚姻,不過我真的不介意和你親熱。”余悸猶存的羅映雪即使听他說得那么露骨,也不敢再亂開玩笑。
  “跟你說實話,你可別生气。”曹葦杭難堪地輕咳一聲,“從我青春期開始,就一直把你當成性幻想的對象。我很想要你,但是一旦我們有了親密關系,你這輩子就非得跟我不可,我絕不會讓你有選擇別的男人的机會。”
  “那為什么有專家說,一個男人如果真喜歡一個女人,是不可能忍得住欲望的?”
  她不解地問。
  “你放心,我絕對不是性無能。”灼燙人心的欲望褪盡,他終于有心情和她說笑。
  “喂,你別把我說得那么小心眼!”羅映雪不服气地嚷嚷。
  “睡吧。”曹葦杭揉了揉她的發,側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晚安吻。
  “你對我這么好,我對你卻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常覺得很過意不去。”她漾著靦腆的笑容,嬌憨地朝他說道。
  “或許我愛你真的比你愛我深,那么,你肯和我在一起,是你成全了我的夢想,我當然應該對你好一些。”
  “葦杭。”幸福的笑悄然躍上她的臉龐。羅映雪邊撥弄他的發,邊輕聲在他耳畔呢喃。
  “嗯?”他心頭一緊,喉頭只能迸出單音節的問句。這是映雪頭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地喚他。
  “沒事,想把你叫得親熱點啊。”她柔柔的嗓音回蕩在幽暗的室內,平添了几許比肉体纏綿更深刻的繾綣摯愛。
  你也是我的夢想啊。將來的某一天,等她學會珍惜体貼他時,她會豉起勇气這么告訴他的。
  遇上台風天,多出來的假日讓曹葦杭和羅映雪睡得格外香甜,一覺醒來都近晌午了。
  羅映雪睡眼惺忪地往窗外一看,風雨已減緩許多,只余滿巷道的斷枝殘葉,提醒人們昨夜曾有的狂風豪雨。
  “映雪,你陪我回家換套衣服,然后我們一起吃午飯,好不好?”曹葦杭穿戴整齊后走到她身邊含笑問道。
  “好啊。”羅映雪很有精神地點頭。經過昨晚的交談,他們倆似乎又親近不少。
  一進曹家大門,羅映雪才感到有點心虛。在曹家客廳里的豪華沙發上,陳若歆小烏依人地半靠著曹亦修,兩個人共看一份報紙,想必也是起得比平日晚。
  “回來啦?”陳若歆一听見聲響,忙不迭地堆起笑容,拖長了音調和他們小倆口打招呼。唉,她根本就不愛看報紙,一起床就賴在老公身邊“關心”風災消息,無非是為了盤問徹夜未歸的儿子,呵呵,沒想到他連女主角也一并帶回來了。“曹葦杭,你昨天晚上對映雪怎么了啊?”
  “沒有啊。”曹葦杭沒好气地翻了個白眼,但一回想起昨晚映雪“挑逗”他,不免紅了臉。
  “沒有?”陳若歆打量著儿子不自在的臉色,了然于心地笑了兩聲,“除非你不是曹亦修的儿子。”
  “曹媽媽,曹葦杭真的沒對我怎么樣。”羅映雪連忙出言澄清。
  “听到了吧?年紀一大把了,整個腦袋還淨裝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曹亦修冷冷地把報紙甩到桌上,選了個最有利的時机切入戰場。“他們這個世代呀,男歡女愛只是尋常事,女孩子哭哭啼啼地求男孩子負責的把戲早就過時了。”說著,他若有所指地睨了羅映雪一眼,而她冷著一張臉,也沒給他好臉色瞧。
  “你說話要憑良心啊,我當年哪有哭哭啼啼地求你負責?是你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再三向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再碰其它的女人,我才勉強給你一個机會的……”
  “陳若歆,我有說是你嗎?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曹亦修惱羞成怒,气急敗坏地大吼。他壓根沒有諷刺妻子的意思,誰曉得她會傻傻地對號入座。天啊,他到底是如何和一個駑鈍至此的女人共度了三十年的婚姻生活?
  “我……”陳若歆被罵得又委屈又難堪,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當然會嫁給曹葦杭。”羅映雪心一軟,不顧一切地大聲聲援居于劣勢的陳若歆。
  “哼,這年頭的女孩臉皮還真厚,葦杭有說過要娶你嗎?”曹亦修皺了皺眉,愈發看那個小丫頭不順眼。他一直只中意鄭小姐當曹家的媳婦,盡管葦杭并不積极,他仍費心地和鄭家保持良好的關系,羅映雪壓根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我和映雪結婚是遲早的事。”曹葦杭愣愣地說,腦子有片刻的不靈光。他雖沒正式求過婚,但曾向映雪提過一次婚事,那小妮子居然很爽快地說:“好啊,等穆德娶了史卡利,我就嫁給你。”分明是刁難他。
  他摸摸頭,傻傻地笑了。苦戀了映雪十几年,到頭來開口說要交往、要結婚的卻全都是她。
  “天,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了!映雪,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去試婚紗。呵呵,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訂了好几年的新娘雜志,連台南人复雜的婚嫁習俗也研究得很透徹了,你和葦杭千万別為了怕麻煩,就把婚事拖著,一切包在我身上就行了。”陳若歆盈滿淚光的大眼睛綻放出欣慰的神采,完全不复上一刻挨老公罵時的沮喪模樣。
  羅映雪無助地看著喜上眉梢的曹家母子,總覺得在恍恍惚惚間,她好象干下什么傻事了。
  如作夢一般,羅映雪一步步地邁向結婚禮堂。她常想,曹葦杭待她真是好得沒話說,准備婚事有許多繁瑣的細節需要處理,他都很有耐心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明明累得半死,臉上卻常挂著無可救藥的傻笑。或許是他夫复何求的神情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几次她想要曹葦杭把婚禮延期,話到嘴邊,終究不忍出口。
  “寒,你收容我吧。”積壓了一個多月的惊疑与不确定,終于在拍結婚照的前一晚爆發。一旦穿上禮服拍了照,留下不可抹減的證据后,她就難以回頭了,于是,羅映雪寫了一封短箋后,匆匆地赶至沈寒家避難。
  “怎么啦?”沈寒和老公飯后就窩在沙發上看書,很意外來訪的不速之客會是羅映雪。她產期將至,已經一個多月沒去上班了,心想映雪那個女人八成是忙結婚忙瘋了,連打個電話來慰問一下都沒有,今天怎么會突然登門拜訪?
  羅映雪自動自發地脫掉鞋子進門,好奇地打量沈寒婚后的新居,“嗯……有房間可以讓我睡一晚嗎?”
  “本來是有兩個房間的,我們決定結婚后,就把隔間打掉了,不過沒關系啊,你跟我睡,叫他去睡客廳就行了。”沈寒爽快地接過她的行李。
  “他不會抗議嗎?”羅映雪怯怯地覷了趙之愷一眼。
  “哎喲,他被我管得死死的。”沈寒話里很是得意,隨即走到他身旁和他低語了几句。趙之愷有禮地對羅映雪頷首致意,她稍稍放心之余,也佩服沈寒御夫有術。
  沈寒招呼著羅映雪到主臥室,很有大姊風范地問道:“怎么啦?”
  “我有點不太想嫁了。”她垂頭喪气地爬上床,一副了無生趣的可怜樣。
  “曹先生惹到你啦?”沈寒挑了挑眉,暗自同情起好脾气的曹葦杭。
  “沒有。”羅映雪歎了口气。“沒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么不安、多么彷徨。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很清楚自己不特別漂亮,又不特別聰明,我能念那么好的大學,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都是我付出很多心血才換來的。可是,曹葦杭從小就莫名其妙地喜歡我,出國那么多年回來后還是一樣,但我什么都沒做啊!他會不會有一天突然清醒過來,發現我根本沒有任何可愛的地方,然后就不要我了?”
  “這正是愛情可貴的地方啊。”沈寒其實也不太會安慰人,只好隨口舉了個例子,“像姓趙的也沒什么好的,我還不是愿意嫁給他。”
  羅映雪偏頭沉思了一會儿,心情益發低落。“對啊,他都能娶到你這么聰明美麗的老婆,要曹葦杭娶我實在太委屈他了。他應該娶個有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個性溫柔又很崇拜他的女生才對呀。”
  沈寒不太自在地輕咳了聲,“喂,我的老公只有我自已能批評,你怎么說得那么順口?”
  “喔。”羅映雪敷衍地應了一聲,繼續訴說心事,“我一開始和他在一起,就不安好心了。我只是不擇手段地想要霸占一個好朋友,怕他交了女朋友就不理我。我什么都能忍受,就是無法忍受失去好朋友啊。曹葦杭大概也是遷就我,我們兩個正式交往到現在,友誼的成分仍舊遠胜過愛情。你不覺得他一輩子都沒嘗過熱戀的滋味很可怜嗎?”
  “羅小姐,我實在很怀疑當年大學聯考閱卷的計算机出了問題,否則以你滿腦子异于常人的邏輯,怎么可能當上我學妹?”沈寒乏力地垮下臉。和映雪相識多年,每當對她的胡思亂想沒轍時,沈寒就忍不住拿這些話數落她。“感情這种事本來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有人愛吃大魚大肉,有人愛吃清粥小菜,夫妻之間是友情或是愛情有那么重要嗎?”
  “可……可是我們結了婚后,一樣……要做那种事耶。”她愈說聲音愈低,小手也不自覺地捏緊被子。
  “羅映雪,都快二十一世紀了,你跟我說話還需要那么含蓄嗎?”沈寒听她說得那么結巴,沒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再說,你們兩個不是認識了十几年嗎?怕什么羞啊?”
  “你一點都不能体會我的心情!”羅映雪激動地說。“就是因為認識太久了,才會更覺得難為情啊!”
  “難不成你要我面授机宜啊?”沈寒忍不住大歎。
  “對了,你老公那么刻板嚴肅的男人,居然能讓你怀孕耶,好難想象喔。”羅映雪話鋒一轉,賊兮兮地輕撫著她隆起的肚皮。
  “很難想象就不要想象!”沈寒板著臉捂住她沒遮攔的嘴。有人規定非得是幽默風趣的男人才能讓老婆怀孕嗎?
  “好嘛。”蘿映雪扳開了她纖細的手掌,困惑地問道:“你當初是怎么下定決心嫁給他的?”
  “我?”沈寒微微臉紅,思緒諷遠。“說沒有一點點猶豫是騙人的,畢竟我和他無論在個性或生長環境上都有很大的差距。可是,我想他那么好的人,即使我們結了婚后相處不下去,他也一定舍不得傷害我,所以我就嫁啦,沒想到我們還挺合得來的。”她靦腆一笑,溫婉地說:“回頭想想以前為自已設定的那些擇偶條件,只覺得可笑得緊。
  說句不長進的話,一個女人再怎么美麗、再怎么能干,都比不上挑男人有眼光來得實在。”
  羅映雪听得一臉痴迷,心中難得地涌現几許柔情。“我……我覺得曹葦杭也是那么好的人耶。好奇怪喔,和他在一起后,反而比我自已一個人的時候自由。我以前看到雜志上介紹一些很有特色的西餐廳,都提不起勇气去,怕別人雙雙對對的,會用异樣的眼光看我。現在,曹葦杭有空,我就找他陪我去;他沒空,我就自個儿大大方方地進去,反正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個有男朋友的人,而且他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她不确定地瞥了眼沈寒專注傾听的面容,哀號一聲后用被子蒙住臉,“你又要笑我是笨蛋了!”
  唉,誰教她生來就沒有談戀愛的天分,看了再多的連續劇也是枉然。
  “我怎么會笑你?”這家伙,自己都沒發現話里泄漏了多少溫存体貼呢!沈寒笑吟吟地摟住她的肩膀,“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賭注,大不了离婚嘛,有什么好怕的?”
  “嗯,跟你談過,我心里舒服多了。”羅映雪抹了抹疲憊的小臉,逸出一絲甜笑,“你快生了,要多休息,我們早點睡吧。”
  沈寒笑睨了她一眼,是她困了吧。看著羅映雪睡熟后,她才躡手躡腳地到客廳去看趙之愷,怕他睡沙發會不安穩。
  “她怎么了?”趙之愷半躺在沙發上看書,一見沈寒,忙坐起身子讓她坐下,關心地向她打探。
  “婚前恐懼症囉。明明很想嫁,說東說西的,還不就是要我親口保證她會幸福一輩子。”沈寒挨著他,輕聲地笑罵道。
  寒怎么可以這樣說她?一閉上眼沒多久就想上廁所的羅映雪,陰錯陽差地偷听到他們夫妻的對話,心中反駁沈寒的指控。
  “你嫁給我之前,也有這种症狀嗎?”趙之愷順勢將沈寒摟進怀里,另一只手輕柔地梳理她耳邊散落的一綹發絲。
  沈寒溫馴地靠在他怀里,嘴上卻調皮地說:“當然有。我好怕你會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
  趙之愷佯裝正經地歎了口气,“沒想到結婚后是你常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
  “我哪有?”中計的沈寒气呼呼地抬眼瞪他,卻望進一只含著戲謔的幽深眼瞳。她哇哇大叫,揉著他的臉,“趙之愷,我很确定你是被我帶坏了!”
  映雪將來會懂的,當你見到深愛的男人,他的生命只為你一個人而綻放光彩時,那是一种難以言喻的幸福啊。沈寒這么想著的時候,壓根沒料到羅映雪正掩嘴偷笑地瞧著這一幕。
  趙之愷握住她的手,笑著在她耳邊呢喃,“乖乖去睡,明天晚一點起床,我幫你和映雪買早餐回來。”
  昏暗的燈光下,羅映雪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沒看錯吧?趙總的唇好象貼著沈寒的頸子移動,說話也好溫柔。雖然偷窺是不對的行為,但是她仍睜大眼睛,安慰自己再看一下下就好。
  沈寒依偎著趙之愷寬厚的胸膛,听話地應了一聲。
  “你想吃什么?”他順著她柔細的發輕問。
  “你幫我們買兩個漢堡好了。”沈寒倚在他怀里,只想遲些回房去睡覺。
  “我不想吃漢堡!”听得入神的羅映雪曉得早餐也有她一份,一時忘情地大聲否決。
  沈寒的身体一僵,殺气騰騰地轉過頭,嚇得羅映雪渾身一震,赤著腳慌慌張張地跑回房間。
  “是誰說把老公管得死死的?”羅映雪發現沈寒跟進來,整個人蜷縮在被窩里,不怕死的大笑,反正沈寒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你這個小人!”沈寒隔著一層薄被指她的脖子。
  “喔喔喔,好恩愛喔!”羅映雪笑得花枝亂顫,故意淫蕩地亂叫。
  “你……你變態!”沈寒气急攻心,拚了命地捶打她。
  “寒。”羅映雪小心翼翼地拉下棉被,眨著骨碌碌的圓眼睛,討好地說:“我忽然想到,這是不是叫作‘百煉鋼化成繞指柔’?”
  沈寒冷哼一聲,眉眼之間帶著几分得意之色,“那也得我這种絕色美女才辦得到,你沒指望啦!”
  羅映雪咬咬下唇,故意裝出一臉不解,“可是,我說的‘百煉鋼’是你耶。”說罷,她立刻机靈地又把被子蓋上,免得慘遭亂拳打死。
  沈寒一會過意,馬上怒不可遏地大吼,“你還敢耍我?”
  “寒,你小心別動了胎气呀!”趙之愷憂心忡仲地拍打著門板,一顆心被兩個大嗓門的女人嚇得差點迸出胸口。
  “你……”沈寒勉強降低音量,用過來人的口气教訓羅映雪,“等你結婚后就會明白,一個男人送鮮花、送鑽戒,都不如他肯日日比你早起,買早餐回來給你吃來得可貴。”
  羅映雪像個闖禍的小孩,從被子里采出頭來,“你老公心疼了,我們握手言和吧。”
  握手言和?她說得倒容易,天下便宜都被她占盡了!
  “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再找你算這筆帳。”沈寒不情愿地暫時休兵,凶惡地撂下狠話。
  “好好好!”羅映雪咧開大大的笑容,一個勁地猛點頭。哈哈,等寒把孩子生下來時,她已經嫁給曹葦杭了,曹葦杭一定會保護她的!
  第二天,兩個女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餓醒,懶洋洋地吃著電飯鍋里的瘦肉粥。
  “羅映雪,去開門。”沈寒一听到門鈴聲,隨即命令道。孕婦總該享有些特權吧。
  “喔。”羅映雪眼睛半睜半合的,分明還沒睡醒,一看到站在門外的入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天,他怎么變得那么憔悴?
  曹葦杭和羅映雪約好了昨晚試婚戒,他興匆匆地到她的住處接她,卻看到大門上貼了一張紙條,宇跡潦草地寫著“對不起,我不想嫁了”。
  他一整個晚上都找不到她的人,直到今天早上才接到趙之愷的通知,忙開車赶過來。
  “我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們慢慢聊。”沈寒識趣地离開,默默在心里為“遇人不淑”的曹葦杭祈禱。
  “我們和攝影師約好了今天拍結婚照。”曹葦杭苦澀地開口,等著听她拿什么樣的理由拒絕。
  “你打個電話去取消,好不好?”羅映雪為難地看著他。
  “你害我白高興了一場。告訴我為什么不想嫁了?”曹葦杭將她緊緊地摟在怀里,生怕她終將不屬于自己。
  “哎喲,我只是要延期拍照,沒說不嫁啦。我昨天和沈寒聊到好晚,黑眼圈都出來了,拍起照片多丑啊。”羅映雪微微掙脫他的怀抱,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忽悲忽喜的情緒讓曹葦杭的腦袋空白了好一會儿才搞清楚狀況。
  “沈寒說了些什么開導你?”他好奇地問,說不出心上對映雪那位好朋友有多么感激。
  “她說結婚沒什么好怕的,反正現在要离婚很方便呀。我想想也對,我爸、我哥,還有你爸、你姊四個人都有律師執照,全世界還有哪一對夫妻要离婚會比我們方便?”
  嘿嘿,她才不要把昨天晚上稱贊曹葦杭的那些話說給他听呢。
  “喂,還沒嫁給我就想著要离婚啊?”這女人,言下之意是不利用“离婚比別人方便”的优勢很可惜囉?物以類聚,沈寒會說那些話“鼓勵”她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圍內。
  “你想,我們夠不夠錢去國外度蜜月?我努力工作了好几年,都沒出國玩過。對了,我們去南非好不好?”羅映雪為了避免被清算,一張小嘴連忙轉移話題,不過說著她倒真的興奮起來。
  “好啊。南非的公路交通很發達,我們租輛車到處玩,花不了多少錢的。高中時,我們地理課有一份作業是制作南非風光的簡介,我那時一直想,映雪如果來南非找我,我要帶她去哪里玩,于是我就精心設計了一套包含南非各個景點的旅游行程,結果校慶時還被老師擺在固書館展覽呢。那份作業我還留著,明天拿給你看。”曹葦杭一想到兩個人的蜜月旅行,愈說愈是眉開眼笑。
  “那……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心愿。”羅映雪一听到曹葦杭在南非時還對她念念不忘,心中甜蜜,忍不住撒起嬌來。
  “說啊。”為了映雪,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我們是在國中時認識的,那個時候有好多美好的回憶喔,我們辦個同學會好不好?”一想到從前,她的嘴角霎時浮現淺笑。“你還記不記得水漾以前老愛湊合我們兩個?我好想讓她知道,我們要結婚了。”她垂下眼睫,一顆淚珠也跟著眨落。
  “別哭了。”曹葦杭心急地拭去她的眼淚,“如果你過得好,也許會給水漾重新追求幸福的勇气。”
  羅映雪破涕為笑,輕聲抱怨,“說得好象我的存在有什么特殊意義似的。”
  對我而言,你的存在的确有特殊的意義啊!曹葦杭抿著唇,愛怜地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嬌態。
  “你還記得何老師吧?我們請她當介紹人好不好?”
  “你說妖女啊?”羅映雪的小臉皺成一團,很明顯地對這個提議興趣缺缺。
  “別這樣。”曹葦杭笑著敲一記她的額頭。“我們國中三年不都坐在一起嗎?國一時是巧合,之后都是我去拜托何老師的。”
  “天啊,你……你怎么跟她說的?”羅映雪十分震惊。
  “就說喜歡你啊。”曹葦杭聳聳肩,他從小就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呢。
  “那……那她怎么說?”羅映雪結結巴巴地問。曹葦杭對老師說這些話都不覺得難為情嗎?
  “她說她早看出來了。”曹葦杭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只有你一個人后知后覺。”
  羅映雪傻傻地笑了。
  他們的一段姻緣,穿越了多少時空呀!
  或許不見得每對情侶都能你儂我儂,像他們這樣,以介于戀人和朋友間的關系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也沒什么不好的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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