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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發生了。
  “砰!”一聲巨響划過天際,何語竹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人給推倒在地。
  “發生了什么事?”何語竹訝异的問。倒在地上的她不曉得剛才那些個想綁架她的歹徒,現在怎么好像如臨大敵的四處散去。“喂,你別拉我啊!”他們動作迅速地往空地四周散去,但可沒放掉她,原本制住她的家伙硬是扯著她在地上爬行。
  趁著空檔,她朝四處察看。隱隱約約中,她好像看到有另一批人隱身在小巷附近;由于她現在臥倒在地,視線相當的有限,再加上她身旁還有個粗魯的家伙拉著她向前爬,她能看出他們的藏匿點已經很了不起了。
  先前她听到的那一聲巨響會不會是槍聲?才這么想而已,便又听到一連串類似鞭炮的聲音在她不遠處響起。心里一惊,不待人催促,何語竹便自動自發向前爬。
  她知道這陣混亂是她逃走的最佳時机,但槍彈可是不長眼睛的,要是她在逃跑的途中被流彈給打傷了——受傷還不打緊,万一打中要害,那豈不是完蛋了!搞不好本來還可以想別的方法安安全全的逃离,現下要是真的被子彈打到了……不成,她得靜觀其變,要逃也得等到有一方投降或者是撤退,再作打算。
  她身旁的大個儿硬將她扯到一堆磚頭的后頭,便自顧自地從腰間掏出一把槍開始反擊。
  起先何語竹相當識相的當一個配合的人質(或許該說是肉票),安分的躲在紅磚頭后,抱著頭躲在一旁看眼前的這些個人大火拼。就像她先前所說的,“子彈無情”,那些個沒生命的東西可不會因為她是無辜的第三者,在碰到她時就會自動轉彎。
  “啊!”她身旁的大個儿的右臂突然冒出了個血窟窿,鮮血直流。“喂,你別待在這里,危險啊!”她赶緊要大個儿离開這地方。雖然他可能听不懂她說什么,但她還是要試一試。“你看你剛才躲得這么好,他們還是打到你了,所以說這個地方的掩蔽物不夠多。”她語無倫次的說:“我是肉票,你有義務在拿到錢前,保護我的安全啊。”又是一聲尖叫!
  這次,她可管不著什么“子彈無情”還是什么“流彈傷人”了,連忙像顆球般的縮在堅實的掩蔽物后頭。都差點教子彈給打到了,那么現在沒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中國的老祖先說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生死有命,那么她就闖它一闖,搞不好閻王爺老兄那儿最近客滿,沒地方收她也不一定。
  何語竹無深吸了口气,同時還偷瞄了剛被槍給擊中的大個儿。嗯,很好,他現在正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持槍向前還擊,沒空理她。
  趁著這個好時机,她慢慢的趴在地上,朝离她最近的小巷——感謝台灣的人口如此密集,到處蓋滿了房子,才會有這么多救命的防火巷——匍匐前進。幸好,她今天穿的不是什么名貴衣物,不然她可要心疼死了。
  何語竹匍匐前進的姿勢實在不夠美觀,爬行的樣子好似一條逃命的蚯蚓,不過總算還能向前移動。
  好不容易終于爬進了那條救命的小巷后,赶緊站了起來,准備快快逃命時,卻偏遇到了個超級大障礙物——
  “你……”何語竹嚇得連連往后退。“你想做什么?!”屋漏偏逢連夜雨,千辛万若才逃离“靶場”,這回又遇到另一個拿槍的家伙。“我可告訴你哦,你要錢我沒有,要命我也不給。”奇怪?為什么眼前這個拿槍的家伙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看過。
  到底在哪里見過呢?她努力的在腦袋記憶中挖掘。“啊!你是Tommy Lee Jones!”對嘛,她就說她在哪里見過他的,原來是常常演坏人的湯米·李·瓊斯。難怪她會覺得他很眼熟……可是,這個湯米怎么比電影里看起來要年輕個好几歲啊?
  “不,小姐。”杰克面無表情的否認她的指認。“我不是Tommy Lee Jones。”現在,他可沒時間充當大名頂頂的電影明星,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他得赶快把何語竹帶离這個地方,絕不能讓對方將她擄走。“現在,跟我走。”媽的!他現在應該躺在南太平洋的某個小島上享受溫暖的陽光和難得的假期,不該是站在這個轉個身都有困難的小巷子里淋著酸雨,說著荒腔走板的中文——就因為他大學時主修中文,他們就可以中止他的假期,派他到這個人口密集的小島上嗎?
  他媽的!他已經連續三年沒休假了。
  “我為什么要跟你走?”何語竹狐疑的問。不是她本性多疑,而是她可不想剛逃出賊窟,又跳進火坑。
  “如果你想活命的話就閉上嘴巴,跟我走。”杰克不耐煩的說。
  “什么意思?”她當然想活命,可是為什么她想活命就得跟他走?沒道理啊。嘴巴雖然這樣說,但她仍相當配合的向前走。
  “因為剛才那些人想殺你。”杰克則是一步步的向后退,視線專注的看向前方,一點也不受她的影響。
  “殺我?!”
  這可是大大不得了的得!有群她不認識的外國人想殺她?這是怎么一回事?她平常既沒跟人結怨——就算是吵架,也是吵完就算的那种。再說,她吵架的對象也就只有她的那些好朋友,而她們應該沒那么狠毒才是。
  有人想殺她,而且還是群外國人,這更沒道理,她又不認識什么外國人——除了上英會課的外籍教師以外——前几個禮拜到美國玩,她也沒惹上什么大人物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們為什么要殺我?”這是她急欲知道的,要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因為你有他們要的東西。”杰克咬牙切齒的說。要不是這個多事的女人,他們也不必勞師動眾的跑到台灣來。“而你手上的東西可以將這些人全送上電椅。”
  “啥?”她有這种會害死人的東西,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有這种東西了?”真冤枉啊,她只是個平常上上班、偶爾打打混的上班族,怎么可能會和那些個外國人有挂勾。
  “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是對他們來說這可是要命的重要。”上級給他的指令就是保護她以及找出光碟——光碟放在哪里只有她知道,保護她的原因就是要早一步比那些人找到光碟。
  “開玩笑!要是我有他們要的東西我早給他們了,怎么可能等到他們把槍架到我脖子上,他們手上拿的可是真槍耶。”沒有任何東西比命還重要的。台灣黑槍泛濫,可也不表示她也會有把槍來抵抗坏人。“打到人可是會嗝屁的耶。”
  “我手上的槍可也不是假貨。”這話一說,杰克立即向前一扑,一手摟住何語竹倒下,另一手持著槍,連開四槍。“而且打到人一樣會死。”他看向眼睛瞪向比死魚眼還大的何語竹。“不信的話,你可以爬起來看看。”就在小巷的入口倒了一個被他射成蜂窩的男人——如果他手上拿的是沖鋒槍的話,那倒在那里的人可真要成了名副其實的蜂窩。
  “不必了。”何語竹的耳朵仍因剛才那一連串的巨響而嗡嗡作響著,心里更是害怕得要命,同時還不斷的回想著她最近、甚至是這几年來她到底得罪過誰?是誰怨恨她到要派殺手來殺她?“我相信你就是。”
  不相信怎成?剛才要不是他,現在躺在血泊里的人就是她了。
  “那現在我要做什么?”雖然跟著他——他長得就是一副坏人樣——看起來有點危險;可是不跟著他的話,顯然更危險。有道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他至少會為了保護她而開槍,而不是拿槍對著她,白痴也知道先跟他走,其他的等逃离那些人再說。
  “帶我去拿光碟。”杰克快速的退后——沒法子,這巷道太窄,他連轉身都有困難了,根本無法讓她繞過他走在前頭,只好繼續向后退。
  “光碟?”她家的光碟都教小偷給偷走了,她哪還有什么光碟。“我家的光碟全都被偷走了。”就連她老哥的也全沒了。
  “怎么可能!”杰克對著她大吼。“他們會找上你,就是東西還在你身上的最好證据,想要活命就別耍我。”要是他們真的拿到了光碟,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他太了解他們殘暴的手段了。唯有將他們全給抓起來,她日后才有安宁的日子好過。
  “我是說真的嘛。”何語竹委屈的說:“我家昨天遭小偷,那些光碟片、CD,還有電腦主机全都被搬走了。”她真搞不懂要她的光碟片做什么,她的光碟片市面上都買得到啊,而且,她的CD、VCD里頭什么特別的東西都沒有啊。
  “算了。”先不管這些,杰克決定先把她帶回臨時總部,他可不想因為這個無知的女人而造成其他弟兄無謂的損傷。“蹲下!”眼尖的他听到有些微腳步聲正漸漸靠近。
  何語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馬上掩耳蹲下——果不其然他又開槍了。
  “走!”杰克不停的開火,一邊要蹲在地上的何語竹向前推進。
  “你擋在這里我走不了。”要她走,那也要她前頭沒東西擋路啊。
  “shit!”杰克咒罵一聲,向跳馬般縱身一跳,跳過何語竹蹲得低低的身子。“現在你可以滾了。”女人就是麻煩。“白痴!”何語竹先是反罵他一句“白痴”,才快速站起,向前狂奔。一听到他叫她滾,原本對他還有些許的感激,這會儿卻已全數消失。“用跑得比較快!”也就是說,沒大腦的人才會叫她用滾的,而他,就是那個沒大腦的家伙。
  “那你就給我跑,不要在這里礙事!”他一邊吼,一邊換彈匣。
  自由就在前方,不用他吼她也會跑,只是他的語气讓她禁不住想要反唇相譏。
  “笑話!你當我笨蛋啊?陪你在這里送死!”
  她要赶緊跑到人多的地方,再躲在人群里,利用熟識這里環境的优勢——她有地圖——跑得遠遠的,最后再去報案。
  開玩笑!這里是台灣人的地盤,豈容他們這些個外國人在這里囂張!
   
         ☆        ☆        ☆
   
  “人呢?”杰克憤怒的問。“我要你們保護的人到哪里去了?!我們動員了這么多人,才把她從他們手中給救出來,而你們這些個蠢蛋卻讓她給跑了!”看著一個個低垂的腦袋,他有股想要轟掉這些人腦袋的沖動。
  五分鐘,他离開她不到五分鐘!“我不是要你們留一個人在后頭接應我嗎?”先前的槍戰只是為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好讓他可以順利的接近他們而不被發現,沒想到眼前這些個菜鳥居然全部加入槍戰,讓他后背無援!
  “你們是听不懂英文嗎?”他向來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沒多大的耐心。再加上這回的任務,他是直到出發前才知道目的、地方何在,要不是總部派出的人事前失手了,他也不必犧牲難得的假期來接個原本不該由他接手的案子。“組長,這個……”其中一個膽子比較大的人吞吞吐吐的說:“我們在現場撿到這個東西。”他馬上從夾克的口袋里取出一張地圖。“這好像是一張地圖。”
  “他媽的,你們到現在才告訴我!”杰克先是咒罵了聲才接過地圖。攤開一看,發現這是張拙劣不堪的地圖,大概只有繪圖者自己看得懂該怎么走,不過里頭的路徑和他們先前跟蹤何語竹所經過的地方一致,可見這是她自己繪制的。而最終的目的地是一棟叫“宏泰”的大樓;看來她原本是要到那個地方的。
  他把那張稱作“地圖”的紙一巴掌拍在剛才交給他的小伙子身上。“你、你、還有你。”他隨手指了三個人。“你們三個到這里監視,一發現她,想辦法不惊動任何人把她帶回臨時總部。”
  “可是……”這三人一听到杰克的指示,心里均想:這不就叫綁架了?
  “可是什么!”杰克知道他們想說些什么。“你們把人給弄丟,就得負責把她給帶到我面前來!這是命令!”看到這一批菜鳥,他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怒气。“知道了就快點去辦!”
  他的面相本就不怎么討好,再加上他現在可是瀕臨爆發的邊緣,整個人看起來更是凶惡。
  打發了三個,剩下一堆不知要做什么好的毛頭小子。
  “你們其他人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點去把那女孩的來歷給我弄清楚!”他媽的,總部怎么會派這一群沒用的家伙在這里礙手礙腳的,難道現在人才這么短缺,非得派“實習生”上場嗎?“四個小時之后,我要知道她的祖宗八代,還要知道她和几個男人上過床!”
  “是!”眾人得命,馬上做鳥獸散。
  “一群搞不清楚狀況的蠢蛋!”杰克罵道。
  待所有的人都离開之后,他才悻悻然的走回“公務車”——說是公務車,其實是輛里頭裝有各式高科技通訊產品的箱型車。
  “怎么樣?總部的資料傳回來了沒?”杰克一屁股坐在電腦椅上,隨手燃起一根煙——他口中的“總部”,其實是國際反犯罪組織——OIAC——位于德國不來梅的總部。他是國際反犯罪組織的資深探員,從他离開學校到現在,十四個年頭全砸在里頭。
  當初這個組織在校園里招募新干員時,他還以為這個机构是類似FBI那种性質——穿著西裝、帶把槍、拿著證件到處晃晃的工作——在前途未卜的情形下糊里糊涂的加入這個組織,直到他出第一次任務,才發覺被騙了。
  一步錯,步步錯,要回頭已來不及了,他只希望能活到組織里的人要他引退的那個時候——干他們這种工作的,要活到退休有時還真要靠點運气。
  “快了,再半小時。”錢复生推推厚重的黑邊眼鏡——他是OIAC里唯一的一個台灣人,不過他只負責各式的密碼解讀,以及從衛星上攔劫一些犯罪組織平時傳送的資料,并且加以解讀,以便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回被征召的原因和杰克一樣——他會說中文,同時并無其他任務在身。
  “總部怎么會搞出這种烏龍事件!”他辦過不下百來件案子,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什么資料都沒有,便把一大堆人全給派了出來;更可疑的是,這回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還沒結訓的菜鳥。“复生,你想這是怎么一回事?”錢复生的工作性質雖然和他不盡相同,但是他們以前曾合作過几次,默契還算不錯。
  “好問題。”錢复生煞有介事的說:“不過我也不明白。”他并不把自己所從事的工作看得太特別,他一直認為他和其他在公司行號上班的人沒什么兩樣,只不過工時長了點、假期少了點,薪水多了點而已。他一樣還是听命行事,上頭的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要他到哪儿去“出差”,他也只得拎著行李乖乖上路,和那些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真的沒什么兩樣。
  “那些個當老板的人的心理,不是我們這些雇員可以理解的。”
  “講得好。”杰克自嘲的說:“那些個大人物的心理的确是難以捉摸的。”然后他閉上眼,舒舒服服的享受吞云吐霧的樂趣。
  約莫半個小時后,錢复生將陷入半睡眠狀態的杰克給喚醒。“嘿,杰克,”他瞧了眼剛接收到的資料。“你最好起來看一下總部剛傳來的資料。”
  杰克吐掉銜在唇邊的煙蒂。“哦?有什么有趣的東西嗎?”他大手一抹,將臉上的倦容給抹掉,換上一副精明干煉的神情。
  “嗯,是有些不尋常的東西。”錢复生看著全是亂碼的螢光幕。
  “老天,這是什么東西!”杰克看了眼便大叫。“總部是吃飽了沒事干嗎?”弄了堆沒意義的東西過來!
  “不,這是堆經過電腦用亂數編排過的資料。”錢复生從不靠竊取商業机密維生后,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再看過這种東西了。
  “你說這堆看起來像垃圾的東西有用?”杰克基本上是個電腦白痴,電腦對他來說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文字處理机”。
  “可能很有用。”要是沒用,總部也不會大費周章的先將資料編成亂碼。再說,他們使用的衛星還是聯合國花大錢發射上去的,一般人要竊取他們的資料可不是那么容易——不,机會是微乎其微。
  “既然有用,那么麻煩你把它弄成我看得懂的東西。這种原始資料,縱使我是預言家也看不懂的。”杰克才盯了螢光幕沒几秒鐘,偏頭痛又犯了。“你要花多久時間才能把它還原?”
  “不用太久,我有套軟体可以解決這個小麻煩。”畢竟,錢复生在解讀密碼的領域中曾經是無人能出其右的第一高手。“不過,我覺得事有蹊蹺。”
  “怎么說?”杰克听他這么一說,精神立即處于緊繃的狀態。他得拉緊每條神經腺路,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快速且正确的反應。
  “會將資料編成亂碼是為了防止它被第三者竊取并利用……”錢复生簡單的將總部的用意對杰克說明。和他共事多年,深知太困難的專業術語只會自找麻煩。對杰克為說,電腦專業術語只意味著“chaos”——混沌。
  “你是說我們的資料曾被人竊取?”杰克不說“可能”,而是說“曾”——多年來的經驗,訓練出他能連結所有的證据,并且推出結論。
  “應該是這樣,要不然總部不會這么做。”
  “你說我們的网路絕對安全。”网路安全不安全,他不懂,但是,所有的人——懂電腦的人——全都這么說。
  “除非有密碼,否則外人根本進不來。”
  杰克又點起另一根煙。
  錢复生說的情況可能分為兩种。第一种,有人偷了探員的密碼,闖入了他們的网路,并且偷了些資料。第二种,他們里頭出了內奸。不管是哪一种,兩种情況看起來都很糟。“我懂了。”難怪總部會淨派些菜鳥來——有利有弊,好的是他們還很純;糟的是,他們也很蠢。“真高興我不在他們怀疑的范圍內。”杰克自嘲的說。
  “我也是啊。”錢复生無奈的說:“但是我宁愿他們怀疑我。”
  “怎么說?”被人怀疑可是件很麻煩的事,尤其是被好些個比蒼蠅還煩人的頭頭給怀疑。
  “如果他們怀疑我,那么我現在還在放假呢。”
  “你該死的對极了。”杰克詛咒了聲,算是結束他們的對談。
   
         ☆        ☆        ☆
   
  歷經九死一生的惊人槍戰后,基于一個好公民的職責,何語竹決定要去報案,讓公權力介入這件有點奇怪的槍擊案。
  于是在遠离了案發現場后,她走進沿路上碰到的第一家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要報案。”何語竹鼓起勇气,對著一位坐在類似服務台前的警員這么說。
  那位警員正專注的在填寫行事歷,對于何語竹的打扰顯得相當不悅。他仔細的將何語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离開位置到里頭其他警員的桌子上翻了翻卷宗夾,抽出其中一份,又走了回來。
  “把這個填一填。”他不太耐煩的說。
  “呃。”人民保姆交代的事,當然得照辦。她拿起放在服務台上的藍筆,將表格里要求的資料全都填好了。不一會儿,她說:“我寫好了。”
  “嗯。”他稍微將何語竹填的資料看過一遍。“等等,你怎么沒把車牌號碼給填上去?”
  “我車子又沒丟,為什么要填?”這警員也真是有趣,為什么她要填車牌號碼?
  “你不是來報車子失竊的?”
  “不是。”當然不是,她家已經遭了一次小偷了,要是車子再被偷那還得了。“我是要來報槍擊案的。”她不知道別人報案是怎么報的,不過她既然差點被流彈給打到,那么這應該算是槍擊案吧?
  “槍擊案!”這會儿,警員的注意力全被這三個字給吸引住了。“等等,你說哪里發生槍擊案?”
  哪里?這要她怎么說?她只知道要怎么走,卻不知道那個地方的正确地址。“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是路過听到有槍聲。”雖然她是基于好公民的義務去報案的,不過沒必要把她當時就在現場的事給抖出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她今天還得去上班的。
  “你會不會是听錯了?”他倒希望她听錯了。去年台灣接連發生几件重大刑案,搞得全省的警察不論是轄區內外,全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就連他這种平時到銀行值勤、到管區內查查戶口的警察,也要拿著M1柳絮飛步槍,深夜里站在大馬路上對來往車輛進行臨檢。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听錯。”要不是不想惹事,她很想對這個警員說她就是目擊證人。
  “好吧,那你跟我說一下大概方位。”要是真的發生槍擊案,他又沒受理的話,不被記大過才怪。
  何語竹約略將地點告訴這個終于相信她的話的警員,而他在听完她講的地點之后沉吟了會儿才說:“你說的那個地方,不屬于我們的轄區,不過我會通知當地派出所先過去處理的。”要是真有槍戰的話,當地的派出所應該也接獲民眾報案了。
  不到三十秒的時間,他打了通電話通知當地派出所的警員,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在半小時前已經接到消息,早就派人去處理了。
  “小姐,謝謝你提供的消息。”還是得要謝謝她的熱心。“我們警方已經派人去處理了。”
  “真的?”哇!現在警察的效率真是好,她才剛報案就馬上有人去處理了,那她該不該告訴他們,那些個開槍的人是群外國人?“那我走了。”還是不要好了,說了只會讓人起疑。
  出了派出所,何語竹看看手表——九點四十五分——她要是現在去上班,只遲到一小時,然后再過兩小時中午休息時間就到了,而且她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再說除了被那些人給嚇了好一大跳以外,她并沒有其他外傷。衣服上有的灰塵和泥巴印用水就可以清掉了,嗯,還是去上班吧。
   
         ☆        ☆        ☆
   
  宏泰大樓外站了三個相當顯目的金發、碧眼、高個儿的外國人,他們三人先是對這棟大樓觀望了好一會儿之后,就兵分三路守住宏泰大樓的所有出入口,并不時以無線電相互聯絡。
  “湯米,看到目標了嗎?”瑞奇非常的認真,他每個跟監的動作完全是依照上課的內容,以及授課的教授所教的步驟,按部就班的來——書本里說的是:跟監時每隔三十分鐘便要和同伴聯絡一次。
  “沒有,連只蚊子都沒看到。”瑞奇無聊得都快睡著了。他們從接到杰克的命令后已經在這里監視了快七個小時了,這七個小時中,除了十二點左右有群人出來覓食外,根本沒什么人員進出。
  “我這邊也是一樣。”班杰明也對另外兩個伙伴報告他監視的結果。
  “你想組長會不會是在耍我們?”湯米不禁要想是不是杰克對他們把目標給弄丟一事怀恨在心,因此故意將他們支開,順道整整他們。
  老實說,這次總部派了十個人來支援杰克,并以杰克為小組的行動召集人,他們的任務就是依照杰克的命令行事。問題是,這十人當中沒人懂中文——更甭提是閩南語了。雖然和當地人的基本溝通沒什么大問題——畢竟英語是國際通語言——但是,對于匯集情報方面他們卻相當吃虧。
  “我想組長應該不會這么做才是。”班杰明倒不這么想。“他要我們來這里等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上課時教授不是說跟監這事通常是相當漫長、無趣而且不一定會有收獲的嗎?”瑞奇口中的教授指的是平常總部派去授課的資深干員。“几乎每個教授都說干我們這行要有絕對的耐心。”
  “是啊,要有耐心,而且一定要比那些個犯罪組織的家伙聰明,要不然活不長。”湯米接了下去。
  “沒錯,要有耐心。”班杰明對于自己以后將從事的工作性質已經約略摸出個大概。電影里那种出生入死的場景,是輪不到他們這种菜鳥身上的,要他們這些個經驗不足的菜鳥去辦那种高度危險的事,不啻是送死。
  稍早的那場槍戰場面早就超乎他的預料,也幸好所有的人全都是找好掩護之后才開火,而真正到敵陣救出“人質”的——他也只能這么稱呼何語竹——不用說當然是他們的組長了。
  “我有一點不太明白。”班杰明一直覺得這次的行動有點怪,可是又說不上來是哪里怪。“為什么總部沒有將這次行動的完整計划告訴我們,只是要我們听組長的命令見机行事?”通常要出任務,好歹他們都會知道敵方是誰、干了什么事之類的,可是這次——雖然這才是他第一次出任務——他們是直到下了飛机,見到組長之后才慢慢的有所了解。
  “是啊,真的有些奇怪。”瑞奇對于這個問題也沒有任何答案。
  “而且組長居然要我們去綁架她。”他們的目標是一個叫何語竹的台灣女孩子。
  “沒法子啊,誰叫我們讓她給跑了。”班杰明無奈的說。杰克的脾气一發作簡直可以媲美火山爆發,他生气時下的命令誰敢不從?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湯米這時突然注意到正門口的人潮涌現。“喂,別聊天了,有正事辦了。”下班時間已經到了,他們的目標應該很快就會出現——如果說她真的進了這棟大樓的話,他們絕對會逮到她的。
  過了半小時,瑞奇傳來捷報——“注意,目標出現。”他看到何語竹已經出現在正門口。“湯米,把車開到我這里。班杰明,你先到這里和我會合。”漫長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
  班杰明首先到達。“現在人這么多,不是下手的好時机。”他們几個站在這全是黑頭發、黃皮膚的東方人中相當的顯眼,要是他們真的公然在這里下手,這里少說也有上百個目擊證人,要是讓杰克知道他們真的搞出這种烏龍事件——當眾擄人——他想他們三個可能會被直接退訓。
  “嗯,”瑞奇同意。“我們先跟蹤她。”
  他們兩個看著何語竹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盡量不讓她超出他們的視線范圍之外。直到瑞奇把車子開來之后,一行三人便跟著她所乘坐的烏賊公車繞了大半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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