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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杰克將何語竹帶回他們在台灣的落腳處,打算來場感人肺腑、扣人心弦的開場白,希望她能合作的把光碟片交出來,給大家一個方便,也省得他嚴刑逼供。
  “嗯,何小姐。”這回他加了個姓氏,以示尊敬之意。“我們這回請你過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你們請人幫忙的方式未免太奇怪了吧!?”何語竹生气的看著手上的手銬——腳鐐已經拿開,因為她不再試圖踢任何人。“先生,雖然你不是來自什么禮儀之邦,”這种野蠻人要是真的來自什么禮儀之邦,那她何語竹就是天仙下凡塵。“但是,基本的待客之道你也應該要懂吧?”他這种方式還巴望別人幫他?就算是旭日西升也不可能。
  “待客之道……”杰克當然听得出來她話里的嘲諷之意,但是他認為他不需要去理會。“當然。”他點點頭。“湯米,去泡一杯能喝的咖啡來。”他回頭交代其中一個菜鳥去泡杯能入口的咖啡來招待他們的貴客。
  當湯米戰戰兢兢的端出那杯冒著熱气的黑色液体再度出現時,杰克說:“何小姐,請喝咖啡。”
  “你到底有沒有誠意!”她要戴著手銬喝咖啡,有沒有搞錯?他是要招待她還是想整她?
  “我當然有誠意。”杰克覺得這個何語竹實在太不可理喻了,一會儿說他不懂待客之道,等他真的找人泡了杯咖啡出來,又說他沒有誠意。
  “好,非常好!”她生气的說:“你有誠意!你有誠意卻要叫我戴手銬喝咖啡!”這個長得像湯米·李·瓊斯的家伙簡直比電影里的角色還要來得坏上N倍!“這位先生,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客人,那么可不可以問一下,你是不是有硬要你的客人戴著手銬喝咖啡的習慣?”
  “這個……”他看著她那不大安分的雙手,考慮了會儿,最后決定道:“如果,你能保證不賞我們在場的任何一位拳頭吃,我就解開你的手銬。”在“請”她上車的時候,他的眼睛吃了她一記右鉤拳,可能明天他就得帶著雙熊貓眼見人了。
  該死!看她身上沒几兩肉,沒想到打起人來力道可真不小。杰克下意識的撫摸被何語竹K到的左眼。
  “當然!”當然不可能,要是有机會,她會再給他點顏色瞧瞧——嗯,听說唇部的地方相當容易瘀青。
  “好,就這么說定了。”杰克一得到她的承諾后,很干脆的走上前解開她的手銬。
  杰克怎么也料不到的是,當何語竹的雙手一得到自由,他的右眼馬上遭殃。
  “他媽的,你怎么說話不算話!”他最早學會的中文就是從台灣去的同學教的中國國罵——三字經。他用手捂住右眼,心里咒罵連連,要不是何語竹是個女人,他早就回敬她一個更具威力的直拳了。
  “笑話,說話算話?!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我要對你說話算話!”光他擄她到這個鬼地方來,她就可以上的法庭告他綁架——要知道,綁架勒贖在刑法上可是唯一死刑的,他也不過差了個“勒贖”的動作罷了——甭提一上車,就用手銬腳鐐將她給制住——這實在是太過分了,要她合作?哈,他在作夢?
  “何語竹小姐,你好像還搞不清楚這里是誰在當家吧?”杰克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睛不必等到明天——現在就成了熊貓眼了。“我們可以把你當客人,”他在這時揚了揚手,要那群菜鳥走上前。“但是,我們也可以讓你嘗嘗當犯人是什么滋味。”他馬上從其中一個人身上掏出一把槍在她面前把玩。“你要還選哪一种啊?”
  何語竹看到他手上的那把槍,雙瞳不自覺的放大。“這個既然有得選,我想我還是當客人好了。”剛才那記左鉤拳雖然打得痛快,可是后果也可能很痛的。
  “很好,何小姐,我們很高興你能明了這一點。”杰克扮黑臉扮習慣了,即使不需要這么做,老毛病可不是說改就改得過來。
  “杰克,何小姐是我們的客人,你這樣的待客之道是不成的。”錢复生看不過去了。再怎么說他和何語竹一樣都是台灣人,理所當然的要有同胞愛,再說要何語竹是那种吃軟不吃硬的人,想要取得她的合作,這种方法只會得到反效果。
  “何小姐,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認為你身上可能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因此這次才冒昧的請你過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定律。錢复生使了個眼色給杰克,意思是:看好,學著點。
  “我想呢,我們最好先介紹一下我們自己,”這么做對杰克這种干特務的或許不管用,但是對一個普通、平凡的台灣人來說,它可是個給人好印象的重要開始。“我叫錢复生,剛才這位凶神惡煞般的家伙叫杰克·威爾森——你叫他杰克就成了。然后這位是……”錢复生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向何語竹介紹在場的成員,除了要取得她的信任外,同時還要拿大量的資訊來搞亂她的腦袋,讓她沒法正常的思考。
  “然后我們的机构——或許你可以稱之為公司——的全名為國際反犯罪組織,簡稱AOIC。我們組織成立的宗旨,簡單的說就是打擊犯罪,維護世界和平。敝組織成立于西元……”
  錢复生像是在對新進探員做簡介般的“詳細”對何語竹說明——非常的詳盡,詳盡到除了錢复生本人以外,其他在場所有人士全都呵欠連連。
  “也就是說,我們的工作性質有點類似美國的FBI和CIA。”最后,他做了個結論。
  要不是先前杰克叫人泡的咖啡的幫助,錢复生那套說辭——內容枯燥、無聊不說,他的聲音更不可思議的維持在同一個音階、同一個震動頻率,他的速度比起節拍器更是精准,一秒一點五個字——早讓何語竹睡到九重天才去了。
  “何小姐,何小姐,到這里你有任何疑問嗎?”錢复生好心的詢問她。
  “呃。”基本上,何語竹在他演說的那半小時神智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儿去了。“沒有,你說得很好。”真的很好,她要是能把他這段話錄下來——大量拷貝再賣給那些個夜夜失眠的人,肯定大發。
  “那么我說的你也都同意嘍?”
  “同意什么?”她剛才壓根沒在听,根本不曉得他在問什么。
  “同意既然我們和FBI、CIA的性質相同,同樣的在伸張正義、拯救式微的公理,那么,你應該非常樂意的与我們合作才是。”
  “等等,你說你們和FBI、CIA的性質相同?”
  “沒錯。”這句話是剛清醒過來的杰克的簡短發言。
  “哈、哈、哈!”何語竹的反應是先仰天大笑三聲之后,才說:“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錢复生知道他們這种工作一般人很難受接受,可是也不能否認這世上真有這种組織的存在啊。“你們要真的和FBI、CIA的性質相同,”這种強行擄人的手法哪是什么正派組織會有的手段——雖然二二八和那個白色恐怖時代有這种事,可是現在都什么時代了。“那我告訴你們,我曾經是蘇聯解体前的秘密警察,你們信不信?”要是他們真的是什么FBI、CIA那她就是KGB。
  “不可能。”杰克立即反駁——她的出國紀錄中沒有蘇聯這個地方。
  “是啊,你們都說不可能了,怎么要我相信你們是什么OIAC的。”將心比心嘛,突然冒出了群外國人對你說他們是啥國際反犯罪組織,看有几個人會相信。
  “何小姐,我們這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杰克沉下臉來。“請你務必和我們合作。”這不僅關系她個人的安危,同時也影響到世界上數百万人的生命安全——紅軍提供的武器已經殺了難以計數的無辜百姓。
  “好,那你倒說說看,我要怎么和你們合作?”一直要她合作,也不說要她合作什么——一群怪人!
  “把你在天堂飯店拿到的光碟片交給我們。”杰克直截了當的說。
  天堂飯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她好像在哪里曾經听過……“你說的天堂飯店在哪里?”
  “在舊金山。”杰克得到的資料是,她不但住在天堂飯店,還被人免費招待到總統套房里住了兩晚。
  “舊金山?”啊,對了,她在舊金山時住的飯店就是天堂飯店。“你說的光碟片是……”
  難不成他們和今天飛車追擊她的那群外國人有挂勾?不對啊,要是他們真的有挂勾,他何必把她帶到這里?
  “就是你在1413房里撿到的光碟。”總部已經到那間房間進行過徹底,并沒有發現光碟的存在,是有可能的就是最后一位住房的人——也就是何語竹拿走了。
  他們不怀疑前面几位房客,而把箭頭指向她的原因是:她的前一位房客,就是總部派出去的人,而他就是將光碟片遺留在那里的探員。
  “你們怎么知道我撿到了片光碟?!”不會吧?那种五星級的飯店居然也干起偷拍這种下三濫行徑。
  “因為我們盤查過飯店里所有的服務生、清洁員,甚至對每一個人進行測謊,确定飯店的工作人員并沒有拿走它。除了工作人員外,曾經到過1413房的人就只有你了。”她的語气一听就讓人知道光碟是她拿的。
  原來不是房里有攝影机!何語竹松了口气,幸好沒有攝影机,要不然她這种身材——她的身材還是只适合穿著衣服的。
  “那個光碟片……”她正在考慮要不要說也把光碟片給弄丟了,可是听他們的口气,那片光碟片好像非常的重要,不然他們不會對飯店里的每個工作人員進行測謊。老天,測謊耶!那种重大刑案才會上場的工具耶!“那片光碟片,被我弄丟了。”而且很有可能會永遠的消失了。凡是她弄丟的東西,要再找回來的机率是“零”——沒錯,就是一個大大的圈圈。
  “弄丟了?!”杰克不敢置信他這兩天的辛苦居然換來她的一句——光碟弄丟了。“那,那么你可以告訴我,你在哪里弄丟的嗎?”只要她給個方位,就算將那地方給掀了,他也要把那片光碟給找出來。
  “我不記得了。”她要是會記得,那她就不會把它弄丟,因為她要是有印象的話,不會自個儿去把它給弄回來,還會等到各方人馬找上她,拿著槍逼她交出光碟片嗎?她又不是白痴。
  “你最好說實話!”杰克完全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不記得自己把東西丟在哪里,記憶力再怎么差的人也多多少少也會記得一丁點的。
  “喂,你這是什么廢話!”何語竹最討厭別人說謊,她自己在絕非必要的情況下也是絕對誠實的,現在這家伙居然說她說慌!“我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要是我真的記得,我自己不會把它找出來啊!”
  她气憤的接著說:“我又不是被虐待狂,喜歡人家拿著槍指著我才交出來!再說,那片光碟片對我來說根本沒用!”什么國家机密這類的她都沒興趣。
  “杰克,她說的不無道理。”錢复生照常理來判斷,認為何語竹沒有必要說謊,也許她真的不記得把光碟留在哪里。
  “我知道!”這點杰克豈有不了解的道理。何語竹要那片光碟根本沒用,不但沒用,還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但是,知道光碟在哪里的只有她一個人,不是嗎?”世界這么大,他們要上哪里去找那片光碟——特別是那片光碟和一般的CD、VCD的外觀看起來一致,一點也沒有特殊之處。
  “這個……”錢复生對這個問題也深感棘手。“何小姐,你難道不能再努力想想嗎?”現在真的也只能指望她了。
  “努力?我早就努力過了!”昨儿個晚上,陸無雙幫她分析出為何她會被這些個莫名其妙的外國人追殺之后,她已經努力——甚至努力到頭痛——的想了一整晚了。“我告訴你,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飛上天的。”意思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想不出來的。
  如果努力真能解決世界上所有的問題,那人類早找到另一個星球移民去了,哪還會待在這個日漸枯萎的地球。
  “嗯。”錢复生听到她這個比喻實在很想笑,但礙于杰克的鐵青臉色,硬是忍了下來,用一聲輕咳帶過。“你說得很對。”
  “我不管豬會不會飛,總之,還是得說出光碟片在哪里。”杰克堅持的說。不是他想逼她,而是她要是不將光碟片交出,讓他們有證据可以直搗紅軍的核心總部,她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嗯,杰克。”錢复生突然想到他有個高中同學,現在是當心理治療師的,听說心理治療師多多少少“催眠”,或許他們可以靠催眠的方法,將何語竹帶回那時的情境,讓她說出她將光碟給丟到哪去了。“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只要是有用的,什么方法我都不反對。”事到如今,他也沒轍了,要是有人愿意提出解決之道,他樂意之极。
  “我們可以用催眠術。”
  “催眠術?”杰克怀疑的問:“有效嗎?”
  “總得試試看吧。”
  杰克無奈的歎口气:“是啊,總得試試看,不成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在以前的案例中,他也曾接触過用催眠術來喚回記憶之類的事,不過不一定每回都管用就是——希望這回最好管用,他在心里這么祈禱著。
   
         ☆        ☆        ☆
   
  何語竹盯著眼前這個叫做心理治療師的家伙已經超過十五分鐘的時間了。她不禁怀疑這個人是不是個無牌的蒙古大夫——從他們決定使用催眠術來找回光碟的正确落腳處后,就把他給帶到她的面前,還不時要她完全配合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先是要她放輕松——完全輕松的地步——她是放得非常輕松,輕松到睡著的地步,以致那位心理治療師后頭所講的話,她全都沒听到,等到那位治療師發現她根本已經睡著后,才赶緊將她喚醒。
  而這個要她放輕松的步驟共花了一個小時。
  好吧,放輕松不成——他又說了一大堆要她跟著他口令做的動作,她非常听話的照做,可是到最后她發現她頂多是動動筋骨,一點也不覺得她被催眠了。
  現在呢,又要她盯著他的眼睛。
  “你真的覺得這樣有用嗎?”何語竹實在忍不住了。
  她已經足足瞪著他的眼睛看有十五分鐘了,瞧得眼睛都發酸了!除了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她自己——以外,什么也沒瞧見。如果她再這樣瞧下去,搞不好會成斗雞眼。
  “這個……”那位心理治療師自己也覺得相當奇怪。照理來說,一般人到這种地步應該已經被他催眠了才是。“你真的有放輕松?”或許她心里仍舊排斥他的暗示也說不定。
  “先生,我已經放松到快睡著的地步了,你真的要我睡死才肯相信我真的是有‘放輕松’嗎?”以前看電影上催眠秀的表演,她就覺得相當不可思議。怎么可能台上那個家伙隨便說几句,下頭就有人糊里糊涂的被催眠了?還有坊間賣的什么自我催眠的錄音帶——真是好笑,她整卷听完了還是不覺得自己哪里被催眠了。
  “這個……”錢复生找來的高中同學此時已是滿頭大汗了。自他執業以來,從沒遇過讓他挫折感這么大的人。“那么我們再用另一种方法好了。”或許她是屬那种“非常”不容易被催眠的人。在他念書時就知道催眠這种東西,沒有什么比較會幫人催眠的人,只有比較容易被催眠的人。
  最后,他拿出一只怀表——最老套的方法——做最后一博,這個方法再不成,他就放棄。
  “林先生,請問你到底問出結果了沒?”耐心一向不是杰克的長項,在外頭等了三個小時后,他終于忍不住進來看看——杰克口中的林先生在進行催眠,為了求效果,事前要求清場——錢复生找來的心理治療師到底管不管用?
  “嗯,我想這位小姐可能比較不容易接受暗示。”催眠在某方面來說是一种對病人的暗示,也就是說心理治療師若果將病人導入坏的方向,那后果就非常的可怕。
  “你是說你花了三個小時卻全無所獲?”杰克不客气的指出事實。
  “呃,也不盡然。”心理治療是要花上長期的時間,短短的三個小時當然不夠,他現在并不是在治療病患……嗯,這總要花上點時間的。“我還要再試一次。”最后一次。
  “不介意我在一旁吧?”杰克不想在外面枯等,与其在外頭干坐,他宁可在這里等結果。
  “我想應該沒關系才是。”他對這次的催眠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總得要試試看。
  在他們兩個對話的同時,何語竹看著神情相當疲憊的“林先生”,心里不禁同情起他來,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假裝被催眠,幫他找回點自信。當然啦,這樣做是找不回光碟片的,可是卻可以幫助一個人拾回自信心……嗯,就這樣辦吧,平常要多積點陰德才會有福報。
  “那,何小姐,我們可以開始了嗎?”林先生拿著怀表在何語竹面前晃動。
  “呃,可以了。”她沒演過戲,不過應該不難才是,反正觀眾才兩個——老天,她現在看到那個晃動的怀表頭就錯得要命!本來她還打算讓那個怀表在她面前晃個一、兩分鐘才開始上戲,但是,她要真的讓它晃個一、兩分鐘,她可能想演戲都不成了。
  “那么,何小姐請你專心注意這個怀表。”接下來這位心理治療師便相當認真的執行起他的工作了。
  不到二十秒,何語竹的眼睛慢慢的閉上,身体有點左右搖晃的跡象——這是她從電視上什么世紀催眠秀中學來的。
  被杰克喚作林先生的心理治療師一看到她的動作,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她終于被他給催眠,還是用那种最老套的方法。
  “何小姐,你可以告訴我你現在的感覺嗎?”他力持鎮定,且要保持專業形象,不能將得意的神色表現在外。
  “很舒服,很輕松。”事實上她頭很暈、很想吐。
  “好,那么現在我要你將時間往回推,推回你在舊金山的那個晚上。”他試著領她回到當時的情境。
  何語竹在心里考慮了會儿。老實說,到舊金山的那几晚——也不就兩晚——她除了對總統套房里的衛浴設備印象深刻外,其他的忘得也差不多了。但是,她的确記得有個渾身是血的家伙拿著槍對著她向她討光碟——她現在知道那人要的不是磁片了——也記得她跌倒后,那人也倒在地上,然后她爬了起來往他身上踹了几下,還用花瓶砸了他。可是,對他們想要知道的“光碟”,她真的是毫無記憶了。
  “我下了飛机,上了巴士,然后到了天堂飯店。”總要演得像一點嘛,把她記得的部分給說出來。“然后我到柜台Check in,有侍者帶我到1413房。”很奇怪,細節她都記得住,就是重點忘了。
  杰克在一旁聚精會神的听著,雖然她現在所說的都不是重點,不過總比什么都沒有好。
  “我到房間之后先把我在洛杉磯買的禮物分門別類放好,然后再到浴室里洗澡,洗完澡后我出去吃晚餐……”像流水帳般,她一件件的對他們交代她在舊金山的行程——她對自個儿的父母交代都沒這般的詳細。“等我再回房間時,有個小偷到我房里搞破坏,他說他要光碟片。”然后,她把自個儿趁人之危對那小偷“施暴”的事情省略不說。
  “林先生,她并沒說出重點啊。”杰克听了這一大段廢話,愈听愈是光火。他現在听到的這個版本,和他在舊金山市警局看到的紀錄大致相同;他要听的是他們的探員昏倒之前的事——何語竹口中的小偷就是總部派去執行這次任務的探員。
  “嗯,這個……杰克,我想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藉由催眠來得到結論的。”他能順利——雖然試盡了所有方法——的催眠她,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奇跡了。如今,還想要透過催眠來得到他們要的東西,實在——有點困難。
  “你是說,這個方法行不通?”杰克不抱希望的問。何語竹剛才回述的過程里,從頭到尾沒提到有關光碟的事,可是她又承認自己拿了它,會不會是她根本沒被催眠?
  “的确行不通。”林先生遺憾的回答。
  “唉,看來也真只有如此了。”杰克故作遺憾的說:“林先生,如果你現在要她拿刀子自殺,”他在她背包里搜出了把菜刀。“她會照做嗎?”
  “應該是會。”林先生老實的回答。理論上來說應該是會,不過這樣做是犯法的。
  “那好,我要你叫她這么做。”杰克叫外頭的人將他在何語竹背包里搜到的菜刀給拿了過來。“這把是她自己的刀,上頭也只有她的指紋,”他把刀放在何語竹的手上——如他所料的,她的手正微微的發抖。“既然她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了,那么留她在這世界上也沒什么用處了。”他要她承認她自己根本沒被催眠。
  “這這——”林先生這時心里開始臭罵起找他來這里的錢复生。“我不能這么做。”他是個心理治療師,可不是什么殺人犯。
  “林先生,”杰克一步步逼近他。“看來,我不說明白不行了。”由于他有副運動員的身材,再加上酷似常演反派的湯米·李·瓊斯,總給人一种他是“狠角色”的錯覺,因此總部最喜歡找他扮黑臉,不需要太多的嚴詞恐嚇,只要稍稍板起臉來就夠瞧的了。“你并沒有太多的選擇机會——不是你死,就是她死,生死一線間,就看你的抉擇了。”
  何語竹听到杰克說的話之后,馬上張開眼大叫:“等等,我沒有被催眠!”開玩笑,要是真的照他所說的,她不就死定了。
  手上的刀被她給丟得遠遠的——本來是想拿刀和他奮力一搏的,可是一想到對方人多勢眾,個個又是持械以待,她就只有一把菜刀,能有什么作用啊。
  “這么吧,麻煩你再去找一個催眠大師來,我相信他一定——能幫你們找到我弄丟的磁片的。”好方法,值得一試,同時也可以拖上許多時間。
  “何小姐,演完了。”事實她演得還挺好的。“這個,你是說,你愿意再找個催眠大師嘍?”
  “既然你承認你的戲演完了,那么我的戲分就到此為止了。”看來催眠對她來說真的一點用也沒有,這下子他得找別的方法,好讓她“恢复”記憶了——也許舊地重游可行。
  “那很好,大家都不必演戲了嘛。”何語竹順口接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儿,她才反應過來。“什么?你剛剛也是演戲?”
  “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會把你給宰了?”杰克可不會做這种麻煩事——殺她,那多浪費他的才能。
  “媽的,那你剛才是在耍我嘍!”何語竹气瘋了!他居然敢這么對她,害她怕得要死,結果他居然是在耍她!“可惡!”
  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力的扑向杰克,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使她順利將杰克扑倒在地。“你以為台灣女人都是好欺負的嗎?”她捉著他的領子使力搖晃。
  “嘿,小姐,冷靜點。”杰克被她這么一扑,摔得有點暈眩,甭提他還成了她的肉墊子。“只是個玩笑嘛。”他看得出來她真的是气得失去理智了,因為任何一個還有理智的女人是不會攻擊“綁架”他的人。“何況,你不也演了出戲來整我們。”她的演技還真不賴。
  “那不一樣!”其實沒什么不同,但是她是出于好意——拯救一個心理治療師的信心——哪像他純粹想看她出糗!
  就在他們兩個僵持不下的同時,在外頭待命的菜鳥群們听到房里有巨響——兩人落地聲——傳出,以為是出了什么意外,人手一把槍,踢開房門,一古腦儿全沖了進來,卻看到兩人狀极親密的躺在地板上,以及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心理治療師。
  “哇,杰克!”殿后的錢复生在确定前方沒有任何危險發生后,推開像定格般呆住的菜鳥群,擠到最前頭,看見兩人一上一下——何語竹在杰克身上——的場面,不禁惊歎出聲:“你真行,進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讓她欲火難耐的扑在你身上。天啊,看來大家以后要改口叫你‘情圣杰克’,而不是‘活火山杰克’了!”真是一大奇觀,杰克居然當著大家的面被一個女人給上了。天啊,他得赶快傳封電子郵件回總部讓大家知道才是。
  “复生,你誤會了。”杰克可不想一世英名就這么毀了——老天,情圣杰克?饒了他吧。“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是啊,當然不是我想像的那樣,畢竟我都看到了。”錢复生挪揄的說。
  “何小姐,別壓著我,快讓我起來。”都什么時候了,她還壓著他不讓他起來。
  “休想!”由于杰克先前和錢复生的對話都是以“快速”的英語在進行,因此何語竹是有听,可惜沒有懂,當然也不知道別人誤會了他們兩人的關系。但是,她察覺杰克有要脫离她的壓制的企圖后,干脆像只八爪章魚般的死纏著他,硬是不放手。
  好不容易有机會報一箭之仇,說什么她都不會放過他的。
  “噢,天啊!她現在可是熱情如火啊!”錢复生揮動雙手,示意那群菜鳥們出去。“杰克,別拒絕人家小姐的好意嘛。”送上門的艷福怎么可以往外推——縱使男方不是出于自愿的。“我們這就出去,你們好好享受吧。”他要當個識相的人。“還有,放心,直到你們出來前我絕不會讓任何人進來的……嘿,老林,你還楞在這里做什么,快跟我出去。”
  就這樣,錢复生在徹底清場后,留下了這一對被誤會的男女。
   
         ☆        ☆        ☆
   
  “何小姐,你再不放開我,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气了。”杰克多的是可以擺脫她的方法,雖然有一半不适用在女人身上——不過,話說回來,他何曾被女人這么壓制過?床上除外——另一半呢,對她來說又太殘忍了點。
  “不客气!”何語竹听他這么說,不禁滿肚子气。“你什么時候對我客气過了!”要算客气,也就那個叫錢复生的人。他?天啊,他那個叫客气的話,這世上就沒什么不客气的人類了。
  “我現在對你已經算很客气了。”他知道他“請”她過來的方式的确不太文明,但做了就做了,又能怎么辦?這种事以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以前安撫直接關系人情緒的工作從沒落在他頭上過,現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麻煩你赶快起來,免得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他要是三分鐘之內沒出去,一定謠言滿天飛。如果超過三分鐘,又在半個小時之內,那么他一定會被錢复生取笑。總之,他得赶快出去。
  “誤會?”他們有什么關系好讓別人誤會的嗎?“有什么好誤會?”
  “他們會誤會我們在這里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杰克本想直接將“做愛”兩個字說出來,但是怕何語竹這個保守的東方女性不能接受,反而以為他對她有非分之想,那可就糟了。
  “不該做的事?”有什么事不該做嗎?“喂,先生,麻煩你說明白點好嗎?你這樣詞不達意誰懂啊?”這阿都仔怎么搞的,這么喜歡拐彎抹角的,外國人不都很直截了當的嗎?怎么讓她遇上一個這么龜毛的?
  這會儿,何語竹似乎有點忘了她是在“壓制”他,反而和他聊起天來。
  “杰克。”杰克受不了她老是先生、先生的叫,挺怪的,他自己听起來也覺得別扭。
  “什么?”這家伙會不會是給她壓得神志不清啦,怎么她問東,他答西?
  “叫我杰克就成了,別叫我先生。”他是比她先生,但也不需要時時提醒他。
  “喔,這樣的話,你叫我語竹就成了。”不能厚此薄彼嘛。“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什么是‘不該做’的事。”真是的,被他這么一攪和,居然和他哈拉了起來,正事都給放在一旁了。
  “做愛。”他簡洁有力的給了她一個相當明白的答案。“做愛?”這又和他們兩個有什么關系了?“誰和誰啊?”
  “我們兩個。”杰克不懂她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明白。“剛才他們全部的人都退出去,就是為了這個。”
  何語竹听到他這么說,嚇了好一大跳!“笑話,誰要和你這個進化不完全的人類做愛!”開玩笑,他身上毛絨絨的活像一只大猩猩,她才不要和這种大猩猩上床。“渾身是毛,惡心死了。”除了臉部以外,她猜他身上可能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毛的。
  “什么!?”她居然這么看待這個象征男子气概的体毛!“何語竹,請你看清楚,這個叫‘性感’!”惡心?虧她說得了口!他這身毛可是所有東方男人求之不得的——他念大學時曾到台灣當一年的交換學生,同寢室的室友個個都求教于他,要怎么做才能像他一般——她居然說它“惡心”!“沒長大的小女孩不懂就別亂說。”他猜她除了自己老爸的裸体——也可能只有上半身裸露——外,沒看過別人的了。
  “誰說我不懂的!”說她不懂?有沒有搞錯?“那些帥哥模特儿身上可不像你身上這么多毛!”他們當然也有体毛,可不像猩猩般布滿全身啊——他們是該有的地方才有,像安東尼奧·班德拉斯的胸膛不就挺干淨的——他是帥哥,可是不是模特儿。
  “算了。”三分鐘的時限快到了,要是他真的三分鐘到了還沒出去,那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雖然,他長得稱不上“帥”,可是有為數不少的女人都認為他很“性格”,因此他的女人緣向來不差。他可不能為了她,讓他的伙伴們以為他對女人的品味變差了——瞧瞧她,干扁四季豆一個!長相呢?街上隨便找來個女人都可能比她美麗。她不屑和他做愛,難道他就想了嗎?這未免也太委屈自己了點。“好么,語竹,我們已達成了初步的共識了。”他們彼此都對對方沒“性趣”。“要是你不想讓外頭那群家伙為我們正在做他們想的的那檔事。”要是真的和她上床,他會以為他是在非禮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麻煩你現在讓我起來。”
  天啊,在他的家鄉,一個十四歲的女孩發育都比她好。“當然。”她的初夜權可是要給一個世界無敵、宇宙超級大帥哥的,要是讓外頭那群人以為她和他有什么瓜葛,她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和這個大猩猩上床?這一輩子永遠不可能!要讓他好看,等會儿再說,目前名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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