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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一年后

  日光烘暖整個大地,使午后的時光增添了一絲慵散的逸興,讓人有股悠然暢寄的思潮。
  在秋尼島灣岸的一棟別宅內,南宮司靜坐在二樓日光室的涼椅上,默然的气息使周身的熱度凝結,俊容蒙上一种陰郁的沉冷。
  驀地,花崗地板傳來有力的腳步聲,打破此刻的寂寥。
  “阿羈嗎?”南宮司听聲辨人的問。
  唯有方莫羈有這膽子無禮他所需要的安養,敢大剌剌地跑來叨扰他。
  “唷,有進步喲!我剛才還以為是一尊雕像杵在房內。怎么?你又在哀悼你那逝去的戀情?”方莫羈以不正經的語調說著,全然不理會對方陰森得嚇人的目色。
  “別瞪我!”方莫羈嘻皮笑臉的化去了凝滯的气氛。
  “阿羈,你來有什么事?如果沒事的話,請不要打扰我。”南宮司不近人情的下逐客令。自一年前的爆炸事件后,造成他的視力受損,雖已延聘眼科權威主刀,使他重見光明,但卻無法令他忘怀心中的牽挂,于是他封閉自我,謝絕他人善意的關怀。
  只有方莫羈像殺不死的蟑螂般死纏,就為了讓死党走出陰霾。
  “嘖嘖,你這樣的講法真讓我傷心哩!我們好友一場,犯不著為了我說一句不中听的話就翻臉吧!阿司!”方莫羈耍帥的回嘴,俊顏仍一副吊儿郎當樣,再配上一抹騙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
  見摯友不吭聲,方莫羈自顧自的拉了張椅子,一屁股老實不客气的坐上后說:“阿司,听說現在米夏爾的股票大跌,甚至外傳有拋售股票以穩住集團營運的說法,是真的嗎?”他收起不正經的面容,正色的問。
  對他的詢問,南宮司豎起冷眉,淡淡的說:“你什么時候開始注意財經消息了?”他想撇開話題,但一瞥見眼前死党認真的瞳眸,他抿嘴又道:“是真的,我已經將手頭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放出去,讓股權多個人來分擔,這件事股東大會上已經通過,只差還未正式發表而已!”
  說他意志消沉也好,他就是提不起勁來做事。或許他從前對工作的滿腔狂熱早隨著覺儿的失蹤而消散了吧!
  听他毫不在乎的口气,方莫羈難得動气的怒罵:“阿司,你是怎么了?有必要為了愛情而失去生活的動力嗎?看看你目前的樣子,真是他媽的糟透了,你不去努力爭取籌股,反而釋放股份讓你這么多年的心血白費?外面正盛傳你失明的假消息,導致公司失去向心力……你要當我是朋友的話,應該即刻召開商務會議,穩定那些投資大老的心!如果你再不振作起來,你的事業肯定完蛋!”他一鼓作气的說完,末了,再回視阿司的反應。
  講真格的,他實在無權插手阿司的商業決策。不過,一來他基于朋友立場;二來他受人之托,才語出這些逆耳的諫言。
  “是祖父要你這么說的嗎?”南宮司像刺蝟似的反問。
  傲气讓他選擇了推拒的態度,即使那是對的!
  “如果是的話,你是否又要反其道而行?”方莫羈不打自招的默認,見阿司不答腔,他語重心長的說:“阿司,你只要記得一件事,我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敵人!”一向游戲人間的他,說這樣嚴肅的話還是頭一遭。他內心暗吐口气,老天保佑我下次不要再有這樣的机會!
  這么個正中心坎的說詞,教他怎么都無法漠視,南宮司噙著一抹歉然的笑,徹底改變他倆的僵局,“阿司,多虧有你這句話,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兩人一回复到往日的相處模式后,方莫羈卸下正經八百的學究臉色,咧嘴道:“這樣才是我所認識的阿司嘛!”他拱起右手拳頭輕捶阿司的肩膀,給予墊友精神上的支持,然后順勢的問:“你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
  “那還用說,在嚴肅的會議后,那些難纏的老頭需要一個酒會解解悶,你提供一下對象吧!”南宮司嘴角拾起些微朗笑。
  “拜托!我又不是皮條客,不過看在老友的份上,包在我身上好了!”他信心十足的攬下這個工作。
  “謝了!”南宮司誠心道。
  “嘖,謝什么?好兄弟干嘛這樣客套。”方莫羈義气的說著,但腦筋動得快的他又說:“你要是有心的話,過几天考慮幫我走場秀,如何?”憑阿司的超人气條件,包准會令他的荷包十分麥可,他快活地打著這個如意算盤。
  “有何不可?”方莫羈眸色一閃,興奮的道。
  “但有一個條件……”南宮司挑了挑眉,“我要你作陪。”
  啥?這擺明是耍他嘛!阿司明知他已經与家里訂下但書——只准做幕后老板,不得參与任何鎂光燈下的活動,否則就要乖乖的繼承家業;這個阿司,真占不了半點便宜。
  “嘿,阿司,你的條件我斟酌斟酌,這件事以后再說。”方莫羈用保留的語气道。
  “哦,我會慢慢等你的答复。”南宮司故意撂下期待的話語,讓阿羈左右為難。
  被反將一軍,卻仍得小心陪笑,方莫羈心想他還是腳底抹油先溜好了。“阿司,你的酒會我來打點,其他的事就等你養精蓄銳后再處理。”他輕快說道,步伐卻開始蠢蠢欲動。
  “行了,你忙你的吧,甭擔心了!”這個阿羈,看在他夠朋友的份上,不計較他這些日子以來煩透人的拜訪。
  得到如此的回應,方莫羈像領了特赦令般,匆匆閃人;心下不免雜念著:“唉,交了阿司這損友,真不划算!不知道上輩子是否欠他的債!”抱怨歸抱怨,他腦海正飛快地籌划起酒會的事宜。對阿司,他只有一句話——認份了!
   
         ☆        ☆        ☆
   
  這是個高級的商業酒會,地點是在科尼島灣岸的一處白色別院里。
  覺儿穿梭在雅致的歐式圓廳內,工作跟其他与會的模特儿一樣,是個陪襯花瓶般的配角。
  “蜜雪儿,那位剛入門的紳士是亞東電訊集團理事長羅伯;靠在樓梯旁的是道格鋼鐵經理克拉;樂隊旁右手邊數來第二個人是藍斯車業大老米林……”一整個晚上,覺儿經化妝助理海莉點明,興致缺缺的對這些陌生來賓閒談。
  忍受不住机械式應答的煩躁,她趁場面熱絡時,悄然退到屋角,舉步沒入敞開的走道外。
  終于可以清靜一下!她洒脫的挽起拖曳及地的銀色晚宴服,隨興漫游。
  夜風輕拂過她若有所思的面頰,她的眸子清明得有如黑暗中的珍珠,她輕歎口气,陷進自己的思緒里。
  她很久沒讓精神松懈一下了,絕大部分的時刻,她都專注于一件事——查出真相;也多虧有了這個信念,她才不至于因思念而失去自我。
  思念?沒錯,相思真是世上最難熬的事,不曉得阿司……他還好嗎?
  背負著复仇的任務,她誤打誤撞遇著方莫羈,成為他旗下一名廣告新秀,有著“東方神秘寵儿”的美稱;也多虧了名聲帶來財富,她得到她要的籌碼。
  据征信社陸續傳來的報告分析,她拼湊出七、八分實情——爹地是讓一個叫“首領”的人所殺害,關鍵則在于一張有著美洲“凶手”集團之稱的毒品交易磁片,那是她偶然獲知的保險箱中的物品。
  為了誘敵,她沒把證物呈交警方,而是E-mail逐一將內線消息放出去,她相信這樣做,必定能惹得暗處敵人現身。雖說她可能會因此喪命,但她也無所懼了!
  想著想著,她不經意的愈走愈遠。驀然,她的視線讓天井設計的前庭所吸引,置身在滿是奼紫嫣紅的玫瑰花海中,她仿如有夢幻城堡般綺想。
  她眉梢有著惊喜,于是不自覺的驅前,著魔似的輕触玫瑰花瓣。
  “別碰!”一個粗聲粗气的語調道。
  南宮司眉峰微蹙,眼眸定在不速之客身上。
  該死,要是她意欲隨便采摘他辛苦栽种的花卉,他可不能沉默下去。
  “我……”覺儿赶緊收手,美目隨著聲音望去,“阿司。”她的紅唇逸出一聲思念的呼喊。
  她在做夢嗎?為什么幻影這樣的清楚?她怔忡失神,但下一秒,理智凌駕情感,她強捂住嘴,借以掩飾她激動的情潮。
  是覺儿嗎?南宮司舒展眉峰,有著無法言喻的喜悅。
  “覺儿。”他急忙向前,朝暗色里的軀体靠近。
  不,我不能害他。覺儿既慌又亂的想逃跑,無奈才一旋身,她撞進一個結實有力的胸膛里。
  情急下,她尖聲叫:“先生,你認錯人了!”
  “認錯?不可能!”南宮司收攏臂彎,緊緊攫住怀中的她。
  “先生,我真的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你放手。”覺儿焦灼低喊。
  耳聞她連聲的否認,南宮司仍霸道的摟著她的腰身,不讓她稍移半分。
  “放開我!”覺儿再次重申她的決心。
  “不放!你讓我整整挂心了一整年,你別想再次從我眼前溜走!”南宮司俊容貼著她的黑發,緩緩陳述出他綿密的情思。
  她何嘗不是同他一樣的受煎熬呢?她停止掙扎,動情的呼喊著:“阿司……”
  “為什么不告而別?”南宮司脫口說出他深埋于心的疑問。
  “我不适合你。”覺儿訥訥的找個理由。
  “不适合?”
  “對,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的背景相差太多,觀念思想有著歧异,勉強在一起不會有幸福可言。”覺儿抬出這個浮濫的說詞,徹底宣判愛情的死刑。
  南宮司蹙緊眉心,這個說法讓他不能接受,他逼她正視內心的情感。“‘适合’兩字是你單方面能夠決定的嗎?覺儿,給我一個真正的答案。”
  答案?她能說明她的懼怕嗎?“我……我不愛你。”天人交戰中,她決定選擇這樣的回答。
  “你不愛我?”南宮司無意識的重复著,“那為什么在我住院時,每天都在病房外收到一束玫瑰花?你不愛我,那又為什么要采取逃避的作法?難道你不是因為在乎我的生命安全,所以宁可遠离我?”他代她說出不敢面對的事實。
  被他洞悉自己的意圖,覺儿惱怒的說:“你說錯了!我不愛你,因為你已經一無所有了!”她反擊。
  此話一出,南宮司愀然變色,他盈滿的自信心在一瞬間被傾覆。她說的對,他已經從南宮家族中除名,如果……當初她是以金錢為著眼點愛上他,那此時這段感情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
  “哈,哈,哈。”南宮司苦笑三聲后,即不發一語,這正是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吧!
  事實上自离開后,她沒有一刻不注意著有關他的新聞;當媒体抨擊他不智的抉擇,戲稱他是一蹶不振的痴情种,她就自責不休!她現在十分懊悔,她何必說得這樣絕情?
  “阿司,你的眼睛……”
  “已經不關你的事,不是嗎?”南宮司冷聲的道。
  他松手,默然的別過身。
  看著他那孤單的背影,覺儿忍住一股欲喚回他的沖動,是她一手粉碎了他的愛意,為了确保他的性命無虞,她有何好怨?
  覺儿悵然若失的垂眸,當她再度仰起俏臉時,被眼前的陰影嚇了一跳,“阿司……”她喜不自胜的喊道。
  “呼……呼……”回答她的是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你不是阿司,你是——”當她警覺到不尋常時,腦門已遭到一個重擊,她旋即陷入黑暗里……
   
         ☆        ☆        ☆
   
  “阿司,你晃到哪里去了?剛才格林還在找你……”一逮到失職的主人,方莫羈責怪的問。
  等了半晌,沒回聲。“你怎么一臉失魂落魄的鬼樣子?”方莫羈發覺到他的异狀,疑惑的揚眉。
  “我找到她了!”南宮司用平穩的聲調道。
  “她?”沒頭沒腦的蹦出這句話,他納悶的問:“誰啊?”當他漫不經心的黑瞳瞥到阿司頹喪的表情,他大叫:“你的覺儿!那她——”
  南宮司淡淡地道:“我和她徹底分手了!”
  嗄?方莫羈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明明阿司為愛傷神、非卿莫娶的,怎么這會儿好不容易找到她,卻奏起离別曲?愛情這學分,他真得好好進修!
  為安慰阿司,方莫羈笑拍他的肩膀,“阿司,女人嘛,你怕沒有啊?來,我旗下有許多精品,我幫你拉線,到時你就會忘了失戀的痛苦。”他語出如此風涼話,惹來阿司的一瞪。
  “哎呀,不是有句話說‘下一個戀情會更好嗎?’你何必想不開呢?像我這樣……”愈說愈不像話,南宮司冷淡的轉身,要靠方莫羈替他療傷?免了!
  “喂!我……”方莫羈攪和半天,沒想到阿司不領情!他正欲扯住摯友不耐煩的腳步,但一個矮胖的女人自側門狂奔過來。
  “老板,蜜雪儿……被坏人……擄走了!”海莉上气不接下气的喊。
  她剛剛出去找蜜雪儿,沒想到遠遠地在庭園旁看到這一幕,海莉惊魂未定的撫拍胸口。
  “蜜雪儿?”南宮司的步伐被這個名字惊懾住,會不會是覺儿?如果說覺儿是阿羈底下的模特儿,那她出現在酒會上就再自然不過了!
  哈,他以為他已豪無所覺了!可是听到她有難,他卻比誰還心慌!
  “海莉,赶快打電話報警!”感染了海莉的惊慌,方莫羈明了到事情的嚴重性。
  “阿羈,等等,我來跟警方聯絡。”南宮司掉轉回頭,由西裝里掏出大哥大,迅速与吉姆搭上線。
  “喂,我是吉姆,要是你該死的沒有重要的事,請你立刻挂上話筒。”那端傳來吉姆的咆哮聲,顯然目前有重大刑案纏身,一副口气欠佳的模樣。
  “喂,吉姆,我是阿司。”
  “阿司,”話筒一方語气稍弱了下來。“我正要跟你談一件事,我們警方已經捉到唐人街爆炸案的凶嫌,一個名叫強森·史密斯的家伙。你是受害人,必須要到局里做一下筆錄……還有,凶嫌還供出一個人名,是個相當棘手的角色——”
  “吉姆,覺儿被捉了!”南宮司沒耐性的打斷吉姆的滔滔不絕。
  “什么?!警方還在擔心這個證人的下落,沒想到對方下手這樣快……”
  “吉姆,你有什么頭緒嗎?”
  “有,強森提供一名外號‘首領’的人物,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商覺儿八成是他綁走的。”
  “有什么方法能夠找到他?”南宮司心急的追問。
  “嗯……經調查……他的窩藏地最有可能是位于羅斯福島東三十五街的哈比大廈,我們警方現在要出任務……嘟嘟……喂!阿司……”
  南宮司默記下這個地址,迅速的切斷通話。
  “阿羈,你那輛丰田車的鑰匙拿來。”若等司机來接他,恐怕會延宕不少時間。
  “拿著,我要跟你一起去。”方莫羈一見阿司堅定的藍眸,便串起這件事的大概。
  “不用,她——”南宮司不愿拖好友下水,更在有危險的考量下,語出拒絕。
  方莫羈想都不想的說:“她是我的員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好吧!”
  不再囉唆的說廢話,兩個高大的身形疾步朝門口走去。
   
         ☆        ☆        ☆
   
  破曉時分。
  “答、答、……”電腦鍵盤的聲音清晰地傳至覺儿的耳里,她緩緩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瞧往發聲的方位。
  像是感受到一股視線的注視,規律的敲擊聲驟然停止,換來一個{z的移動聲。
  覺儿急喘了一口气,只差沒惊呼。
  “怎么沒嚇出聲?”尖細的嗓子夾雜惡作劇的快感,刻意怪聲怪調的道。
  當覺儿穩定心跳后,她鼓起勇气問話:“你是誰?捉我來這個地方做什么?”哼,裝神弄鬼的家伙,不過是一個銀色的鬼面罩,有何好怕?
  “問得好!但是問話的主權操之在我,快說,磁碟片在哪里?”他的音調既詭异又威喝。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覺儿掩飾懼怕地回問。
  “嘻,看來你是想選擇死路?”話落,對方欺近她,一雙男性大手毫不留情的圈住她纖細的脖子,用力的施壓其上。
  “唔……”透不過气的覺儿,小手慌亂的朝前方揮舞。
  今天是她的忌日嗎?眼前一片黑的她,悲觀的想。
  阿司——救我!她心里不停地浮現他模糊的影象,就在她認為她將要蒙主恩召時,窒迫的感覺頓然消失,“喀……喀……”兩聲如鴨鳴的嘎叫,是她所發出的遽然呼吸聲。
  “你可以說了嗎?”始作俑者涼涼的說。
  “不……不在我……的身上。”順气后,覺儿悶悶的道。
  “唉,想不到你們父女倆都一樣嘴硬。”對方投下這個炸彈似的句子,點醒了覺儿渾沌的心智。
  “你……你是首領,是你殺了我的爹地!”她控訴的話一泄出口,得來的是敵人不甚在乎的聳肩,算是承認他的惡行。
  憤怒、惱火、仇怨、恨意一下子齊聚于她的腦門,她沖上前,狠狠地捶打眼前這個視人命為螻蟻的惡魔,殺了她所鐘愛的人不算,還毫無忏悔之意!
  沒料到她有膽子扑上來,首領愣了一愣。
  首領的面罩在扯動中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查理!”覺儿怎么也無法將溫文的查理与凶殘的首領畫上等號。“為……什么?”她顫聲質詢。
  “哼哼,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再費心的演戲。”他猙獰的道。
  “查理,你怎么可以——”覺儿厲聲的指責,爹地生前是這樣的信任他,他怎么下得了毒手?
  首領嗤笑,“查理?別叫我查理,查理說他不想再留在世上,所以叫我代替他出現。”
  天!此時的查理判若兩人,恍似精神分裂,精神分裂?覺儿靈光一現的想到這個名詞。
  她咬牙的說:“你不該殺了爹地,我恨你!”在說話的當頭,她動動腦,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對付這种精神症狀。
  “你要怪得怪你爹地太愚蠢了!放著走私毒品的利潤不要,宁愿傻傻的經營電子業;本來我也不想殺他,但誰教他不睜只眼閉只眼,搞個航空業讓我們方便一下。”首領自得的陳述。
  “我們?”覺儿皺眉,听出語病。
  猛然惊覺自己泄了太多的底,他粗聲的說:“哼,東西呢?”
  “沒有!”覺儿斷然的回嘴。
  “沒有?現在這個時刻你還逞強?你是不怕死嘍?”首領臉色极其難看,讓覺儿心跳漏拍了好几下。
  強自鎮定后,她說:“查理在哪里?要我交出來可以,但我要交給查理。”
  “何必這么麻煩,小心我直接干掉你。”首領脅迫道。
  “你毀了我沒關系,不過磁碟片可是會落入警方手中,屆時你和你的同伙,一個都漏不掉,全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覺儿篤定的反駁。
  “哦?我好怕喔!”首領似笑非笑的咧嘴,壓根儿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下一個動作,他走到斜前方的一隅,扭開電視開關,他努努嘴,示意她觀看即時新聞。
  “……昨夜凌晨哥倫布大道西環七十一街的一棟豪宅發生大火,經調查結果……共有三具焦尸……分別是沙恩·克萊爾、沙亞麗·克萊爾及提姆·克魯斯,至于失火原因還待調查……”
  覺儿直覺的由嘴里發出一聲哀鳴,“你殺了他們。”
  她眼眸幽幽的瞅著首領,惹來后者輕描淡寫的說:“你不是想知道同伙是誰嗎?喏,他們不用法律制裁,直接向上帝報到不就好了?”
  “查理,你不是這樣冷血的人。你一直善良、正義、樂于助人,我還記得你曾為一只路邊受傷的小貓療傷,那才是我所認識的查理,你還我的查理來!”覺儿愴然說道。
  “住口!那個軟弱的懦夫只會讓人看輕,你不要滿口謊話了!他的存在是不必要的!”首領發狂的咆哮。
  “不,我喜歡你。查理,你不軟弱,我像喜歡哥哥一般的敬愛你,你的存在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見到查理這樣,覺儿心揪得有如上緊的發條般緊繃,她不明白昔日的查理心里竟有著這么難解的結!
  “叫你別說了!”首領高舉雙手環住頭,暴怒的叫著。
  他的頭遽然痛了起來,仿佛有千百斤錘子重擊,“我不……是查理!”
  怎會這樣?覺儿呆若木雞,等她的原神歸位時,才霍地想到……她要求援……對,赶緊叫救護車。
  一有這個念頭,她閃過首領又叫又跳的失控身軀,直逃往寓門的唯一通道。
  “你敢逃?”首領交抱著頭,舉步維艱的尾隨她。
  豆大的斗室讓覺儿難躲避,她拉開大門,正要大聲呼救。
  “該死的婊子,看我教訓你!”為防她脫离魔掌,首領使出全勁的扯回她,并大聲的吼叫。
  “是你,你是罪魁禍首,打扰到查理的睡眠!”首領一路拽著覺儿,往窗邊靠近。
  瘋狂的首領,像個力大無窮的巨人,一手拉著覺儿,一手奮力推開窗,“哈,哈,你就從這個天堂墜入地獄吧!”他拎著她的軟軀,意欲如扔垃圾般處理掉她。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不預期的重量釋除她的危机。
  “放開她!”南宮司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這樣惊險的畫面,當下他沖撞首領的背部,恰恰阻撓住他的毒手。
  一見到入侵者,首領二話不說地跟南宮司扭打起來。
  “阿司!”覺儿抽气,她呆立一旁,慌張得不知所以然。
  所幸,南宮司靈活的拳腳應付首領是綽綽有余,使覺儿不致因緊張而有缺氧的情形。
  但好運不是一直不變,屈居下風的首領在頻頻招架不住之下,不甘示弱的自腰際取出一把短小的手槍,情勢丕變得令人咋舌。
  “來啊,有膽的向前來!”首領得意的道。
  可惡!礙于他手上有火力,南宮司停止動作,靜觀其變的与這個殺人魔對峙。
  “你快交出磁碟片,否則別怪我一發狠先做掉他。”首領朝覺儿發號施令。
  “覺儿,你別听他的,只要你一交出東西,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南宮司硬派的說詞,引發首領的怒意。
  “不交,就代表有人要見血了!”他揚揚手中的槍枝,一手緩慢的拉開保險杆。
  “慢著,我拿出來。”覺儿宁愿以磁碟片作交換,只求心愛的人平安無事。
  她蹲下來,在晚宴裙擺下褶的接縫處摸索,等她再平視首領時,小手握住一張磁碟片。
  “走過來。”首領命令。
  “覺儿,別落入他的圈套。”南宮司張臂想摟住她纖柔的身軀,無奈扑了空,她躲開他,一步步往首領邁去。
  “哼,這樣才是乖女孩嘛!”一得手,首領以槍口抵著覺儿的背,用愉悅的口气說。
  覺儿斂唇急問:“你可以放了我們兩個了!”
  “哈……當然可以了!只不過是放你們一起走黃泉路。”首領的話一出,覺儿霍地惊恐惶然,她不能坐視阿司因她的緣故而喪生。
  另一方面,查理完全被他的隱性性格所操控,要是查理覺醒過來,必定會為他所做過的事痛不欲生,既是如此的話,就讓我為他結束痛苦!
  爹地,保佑我吧!主意一定,她堅定的說:“阿司,我愛你!”語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猛勁將首領扑往窗口。
  南宮司大惊,“覺儿!”他的藍眸倏然睜大,心跳遽增的奮臂往窗台移步。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首領反應不及的掉落窗外,他的表情是不信多過于慌恐。
  而覺儿,在命運交出的那一刻,她的腦里一片空白,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喂,阿司,快點!”方莫羈在關鍵性的一刻進門,火速挽救了這一團亂的慘劇,他穩健的雙手捉到墜下的覺儿,以极艱辛的支撐力維持其平衡點。
  說真的,他不保證自己能百分百拯救蜜雪儿,所以他高呼阿司支援。
  南宮司与方莫羈七手八腳的拉覺儿上來后,兩個大男人都累得快虛脫。
  “阿司……下次有這种好事,記得還要找我哪!”一空出嘴,方莫羈垂首自嘲的道。
  咦?沒人理?他赶緊抬頭,調整眼部焦距在其他兩人身上,沒想到兩人擁吻得忘了他這個大燈泡。
  可怜喔,沒人吻他,活像個失意的大帥哥!他識相的自動消失,掩上大門。
  嘿,阿司這回可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日后非得以這件事來對他拿喬。
  “覺儿,下次不准再挑戰我的膽子了!”一吻畢,南宮司薄怒的譴責。
  面對他疼惜的語气,覺儿反是慚愧,她曾用言語傷到他、害他失去尊貴的財富地位、讓他成為上流社交圈的笑柄,這樣的她,他還愿意重拾舊情嗎?
  她幽幽的問:“阿司,你還愛我嗎?”或許,他只是本著往日的情分來救她;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會孤獨終老來悼念這段感情。
  這樣奮不顧身的愛意,她竟選擇怀疑?他非得略施薄懲不可。“不!”他說得坦然。
  她失望、哽咽的再問:“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他的唇向上一勾,藍眸微現笑意,“不再是了!”
  她的美目開始蓄積著淚光,再抱著一絲希望問:“那你可以原諒我曾對你說過不當的話嗎?”
  他炯亮的藍瞳邪惡地閃了一下,“不能。”
  這樣的答复讓她的瑩眸徹底泛濫成災,咬著顫抖的唇,她低喃:“那……我离開了!我……會在心底永遠記得你的好。”
  她挺直腰杆,側轉過身,沉重的踏出每一步。
  “覺儿,我自始至終都愛你。不只現在,未來五十年都不變,我們要做一生一世的伴侶,你愿意嗎?”南宮司像是宣告婚誓般說道。
  什么?她旋過頭,但見他展臂,俊臉一副戲弄她的模樣,令她又惊又气,不過,更多的喜悅襲上她的俏顏。
  “愿意!”她飛奔擁住他溫暖的胸膛。這愛,她接受定了!
  門內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門外則留給方莫羈苦擋警方嘍!
   
尾聲

  在科尼島海灣的一棟白色建物外,滿庭的玫瑰花海帶來春意,一掃末冬的寒峭,常有許多觀光客被這夢幻般的花景給吸引住,誤以為這是新的觀光景點;久而久之,人們稱這棟屋宇為“玫瑰屋”。
  說起“玫瑰屋”,當地的人更傳頌著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說這是亞洲船王南宮司特地為他的愛妻所布置的別宅,里頭的玫瑰更是他親身研發的新品种,用來取悅愛妻。
  有人質疑亞洲船王日理万机,怎么抽得出空來“拈花惹草”?何況他又有一個迷夏爾的石油王國需要打理,哪有閒時間來做這個雅興的舉動?“玫瑰屋”的美景一定是出自高超藝匠的手。
  不過根据有緣人的目睹,常有一個貴气英挺的男子与一位清雅的少婦,身穿園丁的工作服,游走穿梭在花圃間,彼此傳遞著難以言喻的默契,讓過往人看了欣羡不已。
  听說當初亞洲船王拋棄權貴的身份地位,選擇所愛的人……
  听說南宮夫人曾是一名脫衣舞姬,后來一躍成為國際知名的模特儿,在當紅之際,毅然為愛引退……
  听說最后是南宮大老先贊同承認這對有情人的婚姻關系,為上流社會多添一則溫莎公爵式的戀曲……
  不管傳言如何,“玫瑰屋”的綺麗花景,會一直隨著四季遞換而蔓延下去,長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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