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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暈黃的燈光在戈爾真推開門的剎那帶著暖意融化了外面的寒意,造型簡單的桌面放著几樣菜色,還冒煙絲的飯鍋、兩雙碗筷,讓他忘了隨手關門,直直走到桌前才停住。
  “你回來了怎么不出聲?”從小廚房出來的海荷官端著燒熟的荸薺差點就撞到他。
  戈爾真慢慢回過頭。她把長發綰了起來,袖子也因為工作挽得高高,他看得有些痴,有些迷,好一會儿才開口:“你沒走?”
  “我還年輕,不想莫名其妙當了野獸的點心。”她留下來有什么好興奮的,看他還翹起嘴角……慢著,是她胡思亂想,他是因為沒有失去一個肉票而開心,跟她的去留毫無關系。
  “那我必須感謝那些野獸了。”
  什么話?海荷官還想反駁,戈爾真又說了:“這兔子我處理過了。”
  他簡直像一個碎碎念的老公公,思及這份突兀的認知,自己莞爾了。
  “哦。”接過用芋頭葉包裹的兔肉,海荷官撇開眼,被他那一瞬間的眼神迷慌了心,她居然覺得他其實是個細心又溫柔的人,這……太荒唐了。
  “我不一定要吃肉,兔肉不如留著明天燒。”為了避免尷尬,她放下兔肉裝起飯來。
  “無所謂。”其實,他也不是非肉不可那种人,不過,留著明天燒表示她還會待下來,因為這句話他几乎是“快樂”地落坐接過熱騰騰的飯。
  “飯前要洗手。”她習慣管著朔陽,脫口而出地說。
  戈爾真的眼色越深,靜悄悄地起身去洗手。
  海荷官眨了眨眼,肚子餓的男人都跟綿羊一樣溫馴嗎?剛才,他居然沒生气?這男人有著太多表里不一的內在,他,跟一個人好像……沒能想清楚戈爾真又進來了。
  跟一個女人同桌用膳不是戈爾真常有的經驗,兩人沉默著,兩雙筷卻一同挾住一款菜色,戈爾真沒動,倒是海荷官抽回自己的木筷。
  “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她老是逃避他。
  “你的眼睛比旁人好看嗎?”她挾了一筷子野蘿卜放在碗里。
  “我看得出來你在生我的气。”她的手藝不算頂尖,不過還能入口,反正他對口欲沒有特別的要求,是很好養的那一型,吃完一碗飯他徑自又添了一碗。
  “我不生气難道要感謝你把我抓來這里?”因為不悅她很自然把刻意低下的頭昂高,面對面地瞪著他。
  這一看把他有棱有角的輪廓看清楚了,他五官陰峻并不討喜,下垂的嘴角帶著生人毋近的惡相,但是精瞿的鼻嘴卻自顧組成一种迷人的魅力,更特別的是他有雙比天空還澄澈的眼,黑白分明得像雨后的晴空。
  海荷官不自覺地趨進,胸口頂在桌面也不自覺。仔細地看,他的臉會顯得凶狠是肇因于從右眼下到左鼻梁的一道疤,那疤很淺,要不注意看根本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我想做的事沒有什么該不該的。”
  “你任性到不可理喻。”
  “你的批評很中肯。”
  很痛苦,跟這個人說話。很久以前似曾相識的感覺回到胸腔。海荷官閉起了嘴。“你到底要的是什么?”她整個失去胃口。她沒有理由在這里耗著,試著對他動之以情,但,有效嗎?
  “你。”他毫不猶豫斷然說道。
  “我不懂。”她的憤怒跟無助快淹沒一直隱忍的情緒了。如果理跟情對他都不生效,那她要怎么辦,跟一個男人守在這小小的木屋里,比跟野獸在一起還危險,看來今晚她必須被迫露宿荒郊野外了。
  “只要住下來,不必懂。”
  “你說的是什么鬼話?”
  “你明白的不是?!”戈爾真的眼光在她臉上流連。
  他的眼光讓她昏眩,海荷官不想讓自己沉浸在陌生又迷惑……還兼雜無比憤慨的情境下,她搞不懂自己急促粗重的呼吸是為了什么,她霍地站起來,手一翻,推倒了桌子,無辜的碗盤摔得滿地狼藉。
  “我的答案就是這個,你也听得懂!”她咬牙切齒。“我要走是走定了。”
  戈爾真撫著唇,神情是若有所思的。
  “戈爾真,我的名字。”遇上她,那种不能隨心所欲的掙扎又出現了,只要面對她,他就有取舍的苦惱。
  “戈——爾——真?”是同名同姓嗎?這個猖狂自大的男人……猖狂自大,沒錯,她小時候認識的那個戈爾真也是任性的緊,小小年紀不愛人管只想要自由。“你——不是騙我?”她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來,臉上的線條不可思議地柔軟了。
  戈爾真瞧著她明顯的改變,一顆揪著的心安穩地熨貼回該在的地方。
  “當時的我只是個孩子,心底又怨又恨,一顆心好高騖遠,誰都想把我抓在手中,只有你肯放我自由。”他的眼睛因為想到久遠的過去,出現了遙遠卻真心的感情。
  “你真的是他!”海荷官的靈魂在發抖,不是懼怕,是一种說不出來的情緒跟倒翻了醬菜罐一樣的,酸甜苦辣說不盡的滋味……以前,怎么看都不順眼的面目,現在竟然讓她眼眶泛紅,巴不得扑上去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這么多年過去,你的同情心有沒有多點,不會一點長進都沒有吧。”
  “我啊,”他一向持平的語調也高昂了起來。“今天遇上一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她不領我的情還毀了我的家具,你說,有沒有長進?”
  海荷官又是好笑又是尷尬,她噗哧一笑。“什么時候學會拐彎罵我,還隱瞞自己的身份不說,想刺探我的記性啊?”
  他還是愛穿一身幽微的青藍,不同的是憤世嫉俗的气勢不再隨意散發出來嚇人,但,顯而易見的陰晴脾气還是沒多少長進。
  “你的記性差。”他全不客气。話說完立刻招來刀光劍影的眼光伺候。
  兩人相視,烏云盡去。
   
         ☆        ☆        ☆
   
  很多年來,海荷官一直是勞碌奔波的,她勞心,算計著去把別人的錢拐進自己的口袋,算計怎么設好桃色陷阱給別人和自己跳,既然要騙人就要騙得對方心甘情愿,相對,付出的心力也多。就拿金少康之前那一任丈夫來說,他是一個獨自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糟老頭,那她就盡心盡力地逗他開心快樂,糟老頭超出大夫預估的多活了好几個月,然后她成了人人眼紅的多金寡婦,銀貨兩訖,管他多少惡毒的臭嘴造謠生事,她問心無愧。
  就因為這樣,她沒辦法在一個地方住太久,她可以不在乎所有的人事物卻要顧及朔陽的感受,因此只要拿到錢,她就會搬家,從這村搬到那個店,人家是孟母三遷,她完全數不清自己去過多少地方。
  她跟朔陽城市小鎮都住過了,就是不曾住過沒有人煙的地方。沁涼舒服的空气,听不到一牆之隔的夫妻吵架聲,也沒有大雜院雞飛狗跳的噪音,她喜歡也想要這樣屬于自己的一方晴空。
  “你很能習慣這里的生活。”戈爾真不知從哪鑽出來,害海荷官仰天長伸的懶腰差點閃到。
  她不好意思地放下胳臂。“你不要無聲無息地出現,害我嚇了一跳。”
  “我一向就這樣。”他一點悔意都沒有。
  “任性!”
  她喜歡指責他的習慣還是沒改。“小老太婆!一板一眼。”
  “我是為你好耶!”她气鼓鼓。
  “免。”他不領情。
  “不知好歹。”她忍不住嘀咕。
  看他一身束裝,肩上還背著弓箭,不知什么時候起的床,昨夜她占了唯一的一張床,不知道他在哪里過的夜,現在想起來不禁覺得有絲歉意。
  “你要去哪里?”
  “例行巡視。”
  “那你忙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雖然她想問什么叫“例行巡邏”,可是他的言不及義一點都不掩飾,就算她有一肚子的疑問只能作罷。
  有的人天生跟家人不親,他的心總是放在別的地方,這無關血濃于水還是水跟魚的關系,是天生的,誰也不能更改的宿命。如果,他真想知道戈家這許多年來發生的事早就自己去調查了,不用她一個外人來說嘴。
  他一定是這樣的。
  “蜂蜜今天要采收,下午再走。”他又撫唇,望向海荷官的穿著。“我們是有出谷的必要,只不過不是現在。”而他,也有一些超出原來估算要添購的物品。
  要進出那些嘈雜的街市的确令人討厭,不過……看了看海荷官那身不合時宜的裙裝,似乎出谷是勢在必行的了。
  “出谷?”
  “嗯,”戈爾真不是很經意。“這整個山谷,你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地區全是我的。你要走,會迷路。”不歡石谷里危机重重,懸崖峭壁,暗流湍溪,另外還有他布下的五行八卦結陣,沒有他的地圖誰也走不出去,想亂闖進來更是不可能。
  “你這些年來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窮光蛋,住小屋,吃野菜,以為他不愿回家是沒有衣錦還鄉導致的自卑,如果不是,那理由是什么呢?
  “你不必知道。”他卸下裝備,朝屋后走。
  海荷官忍了又忍,告訴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從來都不會知道這樣不近人情的話有多傷人,反正她跟戈家已經沒有瓜葛了,他風光与否跟她一點關系沒有,等一下他們就會分道揚鑣,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戈爾真在极陡的山坡上站定,往下眺望,一望無際的平原到處是馬,三三兩兩地追逐、吃草、打群架,海荷官悶著頭想心事,眼一抬,看見這幅美景心情沒有一點喜悅。
  戈爾真低吹了聲口哨,馬群在引起一陣騷動后,有匹离群站在高處的黑色駿馬奔馳了過來,在朝陽下,它光鮮的毛色發出粼粼波光,光耀奪目,直到近處更是惊心動魄的美。
  “要我騎它?沒門儿!”她這輩子是跟這种四腳動物結下似海深仇,她的身体沒有足夠的本錢再受一次凌虐,不不不!
  “它是出谷的唯一交通工具,要不要,隨便你!”
  “你是沒心、沒肝、沒肺、沒肚量的惡鬼!”她隱忍的脾气噴出毀人面目的岩漿。一想到要回馬背上去受苦,她全身骨節都泛出酸水,還談不上痊愈的腰杆也傳來陣陣疼意。
  “騎?還是不騎?”戈爾真眼皮浮跳,他的脾气一向坏,無心改也不想改,為了不想嚇著她已經是忍气吞聲好几回,她卻頻頻惹他動怒。“你惹惱我不會有好結果的,上馬!要不然哪里都別想去!”
  海荷官把眼睛從他越來越寒的臉上轉開,小時候倍受他欺凌的記憶一幕幕地浮出眼底。
  惡性不改的人吶!
  “我騎。”她的心頭變黑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么要痛,難過的情緒沒來由地充塞她的胸口,是了,她不是為要离開這里難過,不是為要逃開他難過,她是舊傷未愈,身子痛得難過……
   
         ☆        ☆        ☆
   
  “水伯、水嬸,有人在舖里嗎?我回來了。水嬸,是我荷官,朔陽,娘來接你了。”穿過木板門虛掩的米店大門,海荷官熟門熟路地跑進后面的平房,嘴巴淨嚷個不停。
  “荷官儿。”顫巍巍的老人扶著磚牆從平房中出來。
  “水伯,您……的臉一塊紫、一塊青的是怎么啦?水嬸呢?”
  “我這不要緊,你水嬸摔了跤躺在床上……這也沒有打緊的,倒是你有沒有怎樣?回來就好……還有,朔陽他……他、他、他是誰?”天水伯正起勁地比手畫腳卻看見陌生臉孔的戈爾真,一時語結。
  “不用管他,您剛說朔陽怎么了,他不乖闖禍了嗎?”
  天水伯眼神一黯。“他被金家的保鏢擄走了。”
  “您的傷,”海荷官心中一涼。“還有水嬸,都是金家人打的?”
  “沒關系的,”天水伯連忙揮手。“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挨得住。”
  “我要找他算帳!”
  “不可以!”出聲的是戈爾真,他沉重岑寂的眼瞳滿是不贊成。
  海荷官狠聲說道:“朔陽是我的儿子,就算龍潭虎穴我都要去,何況他連無辜的兩個老人家都打了,要是我不去……朔陽不知道會受到什么折磨?”笨蛋也知道山有虎還向虎山行的后果會怎樣,可她別無選擇,金少康要的是她的人,她要去換朔陽回來。
  “去是自投羅网。”不知道對方的虛實就魯莽行事,這是愚蠢。
  “不用你多嘴。”她無心應酬他。“要不是你,朔陽也不會被金少康帶走,你走開,走越遠越好。”
  他雙腳釘在地上,沒有絲毫要移動的意思。
  海荷官怒不可遏,轉身要走,沒想到下一瞬間就被鐵也似的巨力拉回原位。“待在這里。”
  他最討厭管閒事,宁可見死不救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可是,碰上她就砸鍋了。他的心總是不听話地跑到她身上,他要她,不是冰山一角,已是浮出水面的事實了。
  “我去帶他回來。”
  “你……真的?”海荷官愣了愣。“為什么?”同情心會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對他,戈爾真,是絕不可能!
  “我最討厭人家問東問西,也最討厭解釋,你愛怎么想都可以,就是別來問我。”看著她紅艷的唇帶著疑問靠近他,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因為忍著不符合他我行我素的慣性,脾气怎么都好不了。
  海荷官明白,他從小就是這种拗性子。“我不問就是了。”
  “嗯。”他痛恨凡事忍耐的自己,可是,不忍著點,按照他一貫激昂的行事手段和海荷官硬邦邦的個性,恐怕會鬧出人命來。
  他不想這樣,可是他卻發現海荷官沒有跟他一貫地硬碰硬。
  “我不問。”海荷官吸口气,跟這樣的人相處要具備超人的勇气,事有輕重緩急,她不否認要是戈爾真肯伸出援手,她是感激的。“可是我要一起去。”
  “你不气死我,不甘心是嗎?”這女人隨便生子,還捅了一身的麻煩,她一點自覺都沒有嗎?也許是真的沒有,要不然她一介弱女子怎么敢笨得去招惹蕪湖最出名的惡霸。
  “禍害遺千年,早早翹辮子的都是好人,你,差遠了。”說要救人卻淨發脾气,任性透頂的坏男人。
  兩人你來我往,嘴上斗得是日月無光,可在一旁抱傷旁觀的天水伯可看出興味來了,他看透人世的老眼泛起安慰的淚光,不禁邊听邊點頭,就差沒咧嘴笑開。
  男女間的情愫總在不知不覺中根植在人心里,也許一時的盲目讓人無從發覺,可是,會的,哪天落下一場春雨,种子就會萌芽繼而茁仕。
  失之東隅,收之的也許是更丰富的桑榆,呵呵呵……他老人家挨些皮肉疼好像值得哩。
  在天水伯的目送下,海荷官又愁眉苦臉地坐上馬背朝金家庄前去。
   
         ☆        ☆        ☆
   
  金家庄名副其實,雖說不是遍地黃金,但一眼看去全跟金色脫不了關系。
  海荷官一走進金家大廳,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就沒斷過。用俗气也無法形容對這棟建筑物的反胃感,她只想赶快救出朔陽頭也不回地离開這里,也不想知道金家的尿壺是不是也鍍上一層黃金。惡!
  “沒想到我金家庄今天來了貴客,有失遠迎,請不要介意。”隨著尖銳桀桀笑聲,一個皮包骨的男人被攙扶著出現,他的出現帶來一陣醺人欲醉的香風,剛開始不覺得如何,吸過香味后卻教人渾身不舒服。
  戈爾真揚了下眼,不露痕跡地將一樣小東西塞進海荷官手中,不動嘴型的吩咐她。“不要聲張!那是解毒的藥草。”有備無患是他做事的習慣。
  海荷官何等冰雪聰明,雖說不明白的事情很多,還是乖乖地閉著嘴。
  “勞駕這位英雄把我的新娘送來,我金某人真不知道要怎么報答你才好,咱們開門見山,你開個數儿吧。”兩頰深陷的金少康,把戈爾真當成來領賞的江湖混混,想用銀子打發他。
  “你要嫁的就是他?一個要死不活的短命鬼?”戈爾真根本不理會金少康的屁話,撩起他滿天怒焰的是海荷官,她居然要委身下嫁給一個病懨懨的半死人。“你這樣糟蹋自己?”
  海荷官怎么也想不到應該同仇敵愾的節骨眼上他還有心算帳,這一气气得不輕,她暗暗發誓,只要把朔陽救出火坑,她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搬家,搬到天涯海角,搬到狗窩地洞,就是不要再見到戈爾真。
  “我不想在這個地方跟你吵架。”她忍耐一肚子委屈。
  “算你識相!”戈爾真死瞪著她,繼而發現金少康的賊眼賊溜溜地瞧著海荷官,他把一股气全出到癆病鬼身上去了。
  “金庄主,我想你是誤會了,荷官是我的人,今天帶她來只是為了要讓你知道,還有,听說貴庄的人擄了我的儿子,我是來要人的。”他是戈爾真,絕不廢話。
  “你的人?閣下好狂妄的口气,也不想想這里是什么地方,想撒野,會沒命的。”金少康宛如野獸的眼睛閃爍著教人發顫的光,給人陰森森又凄慘的恐怖感。
  海荷官不由得躲開他猥褻的眼睛。
  戈爾真的眼睛也教人害怕,可是,他的凌厲帶凶卻不見邪,金少康太淫了,淫得下流惡心。
  “我本來就是野人,一句話,放人還是不放?”他要挖下金少康的一對賊眼。
  “我從來不作賠本生意。”
  “錯!金家庄做的全是無本的非法生意。”戈爾真真的殺机動了。
  “慢著!”金少康的神情微變,似乎在側耳聆听什么,不甘愿和許多复雜的情緒一一飄過他蜡黃的臉,傲慢狠毒瓦解成深沉的頹喪。
  好一會儿。“我不跟你計較,人在前院,你們帶走吧!”
  前后不一的態度,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他虎視眈眈的三角眼中有許多的貪恨,背后又是怎樣一股能制衡他的力量呢?
  戈爾真什么話都沒說,詭譎地轉身就走。當然,他也絕不會忘記先將海荷官推出門外。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海荷官心中卻吹起波紋。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管金少康葫蘆里賣的會不會是一肚子坏水,戈爾真縱使口舌惡毒、外表冷酷,不管在什么惡劣環境之前,卻是真心護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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