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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打包過的東西又重新整理會要人老命的,紅綾忍不住抱怨火觴沒事找事做,害得她在外面奔波一整天還要受折騰。
  “別弄了,出去吃飯吧,匡煮了一堆好吃的料理。”沒敲門就登堂入室,除了賴下來就不肯离開的火觴,不會有哪個頭痛人物這么來去自如,把她的閨房當客廳。
  “我不餓。”她已經累飽了。
  “別跟自己過不去,你以前只要不吃飯臉色就發青,胃不好的人干么逞強,你大可生我的气,就是別跟自己的身体作對。”
  他的安撫讓人好气又好笑。
  “你以為你是誰?”紅綾不想跟他眼對眼,因為每回只能屈居下風,一下就被他耍得團團轉。
  “我是那個惹你生气,也最愛你的王八蛋。”
  “去你的!”她挑眉啐道。
  “女人不該說髒話。”
  “少來,你要那种像白紙般的女孩子請到外面去找,這里缺貨。”她忍不住想笑。這是兩個成人之間該有的對話嗎?
  “誰說的,我只喜歡年紀比我大的女人,譬如你……”
  “火觴!”她警告性地叫道。
  “有!”他湊過來,從背后攬住她,鼻子跟小狗似的在她白皙的頸子上游走,來到頸肩處。
  紅綾心神不宁,只要她稍微疏忽,他就充滿熱情的靠過來,讓她難以招架。
  她一直想要推開他,但是,像已癱軟的四肢卻不听使喚,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火,燒灼的感覺讓她害怕。
  她不想正視他,偏偏他一再的打破兩人之間的藩篱,他男性的胸膛、跟她完全不同的气息、触感粗糙的手、落在她胸前的吻……天哪,他的唇已經入侵她的衣襟里,激起她感官強烈的反應,她想尖叫,想對他有所回應……老天!她在想什么啊!
  “火觴,不要。”她低喊。
  這是可怕的罪行——亂倫呀。
  紅綾低喘,拉住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大開的襯衫扣子,七手八腳的想遮掩。
  “你不能一直逃避,我要你正視我的存在。”他眼中的激情稍褪,但是,就這么一次,下回他可不保證能壓抑得住自己的欲火。
  “我沒有否定你呀。”她逃离火觴灼熱逼人的眼光。
  “別逃,看著我,看我想對你說什么。”他輕輕扳過她的下巴。
  紅綾看見的是一雙飽含愛意的眼,他的雙眸中映著她嫣然如醉的臉。她看著他充滿男性陽剛味的俊美容顏,深深沉醉,她知道他一直是很有男子气概的,現在這張臉讓她心跳加快,簡直快要不能思考了。
  她努力拉回飄遠的理智道:“別忘了我是你的長輩,我們足足差了三歲。”三歲,對她而言已是天涯海角的差距。
  “年齡對我來說是狗屁!”他的愛情要是這么膚淺,早就被時間磨蝕殆盡了。
  “可是我不能,我是中國人,有我的道德包袱,我不想害你被人家指指點點。”那种可怕的事情經歷過一遍就夠她沒齒難忘,她的思想是老掉牙沒錯,出發點卻是為他好。
  “你還是對以前發生的事耿耿于怀?”他忘記受傷的不止他一人。
  “我只是就事論事。”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准備放過你,我是那种沒什么德行的人,再說規矩是人訂的,是呆板、是死的東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体內每一根愛她的神經都在忍耐,如今已是忍無可忍。
  他要是再不發動攻勢,恐怕等他老得牙齒都掉光,她還是在水一方,讓他只能遙望,摸不著、愛不到。
   
         ☆        ☆        ☆
   
  紅綾發現,火觴跟她在一起后,要大伙好好同桌吃飯是一件難度高的任務。
  平常不是很要求餐桌禮儀的火靖夫婦因為火觴的歸來,慎重地穿了燕尾服還有晚禮服出來吃飯,她想,吃飯兼具賞心悅目也不坏,而原來負責用餐時制造笑料,供大家開怀的左匡卻藉故缺席,不過這些還不打緊,大家能和和气气吃一頓飯才是重點,但火觴是故意的,他緊鄰著她,拒絕庄鳳意的靠近。
  看到干媽明明很傷心,卻強要裝作不當一回事,紅綾心里著實替她難過。
  “觴,這是你小時候愛吃的貓耳朵、松絲湯包,我特地請春素齋的大廚專程為你做的,你吃吃看,喜不喜歡?”庄鳳意為了彌補多年來對火觴的虧欠,几乎使出渾身解數。
  “我早就不吃那种東西,你別碰我!”他像一只撒野的貓,對庄鳳意含著千年也無法消解的敵意。
  “那神仙鴨也不錯,魚頭豆腐呢?”她恨不得把整桌菜都塞進儿子的肚子里。
  “我不是十歲小孩,用不著你多事。”火觴一點也不領情,不止漠視,對她的殷殷垂詢表現出极度的不耐煩。
  庄鳳意噙著淚,望向坐在眼前卻遙如十万八千里遠的儿子,心中的苦無處宣泄,不知如何是好。
  火靖安慰地握著妻子的手,給她支持。他嚴肅的盯著跟他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火觴,“我們是生了你,可是沒有給你傷害我們的權利,你大可沖著我來,但是絕對不許傷害你母親。”
  “想得美,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你跟她都一樣,我住下來為的就紅綾一人,其他的,我誰都不放在眼底。”他態度囂張,目中無人,完全把自己的父母當仇人對待。
  他乖戾的口吻讓紅綾大皺其眉。
  “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她用力戳他的頭,不悅地罵道。
  “嗚,你打我,好暴力!”火觴呆了下,立即的,委屈可怜的臉馬上取代剛才要吃人的表情。
  紅綾杏眼圓睜。他變臉之迅速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讓人甘拜下風。
  她壓低聲音,“想住在這里就安分的把盤子里的食物吃干淨,更不可以用那种不敬的口气跟干爸、干媽講話。”
  “不,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對我有多差。”
  “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的,過去事一直擱在心底你也不好受,就讓它過去不好嗎?”她听了干媽十年的自責,真要有錯,漫長的十年,自我的折磨也夠抵銷所犯的錯誤了。
  她握住火觴擺在桌面上的拳頭,“吃飯吧,你不會希望我半夜鬧胃疼的對不對?”
  以另一個角度想,換作任何人,小小年紀就被送到陌生的地方,心里的苦又豈是她几句風輕云淡的安慰就能消解的?希望他能知道,她也是站在他這邊的。
  紅綾給了他一記溫柔的笑容。
  “吃就吃!”他不由得陷入她像倒翻一缸蜜般的溫情里。
  今天他看在紅綾的面子上不計較,下回要是有人不識趣,他會讓那個人更難堪的。
  庄鳳意投給她感激的眼光,然后默默端起碗扒飯,最后目光還是定在火觴身上。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紅綾不禁搖頭。
  飯后,他們來到客廳,佣人送上水果。
  火觴拿起西瓜跟牙簽,一粒粒的挑掉籽,然后遞給紅綾,偏偏她裝傻得厲害,接力似的把西瓜傳給庄鳳意和火靖。
  “干媽、干爸,趁涼吃喔。”
  火觴為之气結。
  才想發作,紅綾笑嘻嘻的臉已經湊過來。“我也要。”
  眼一瞪,他只能壓住不悅,再給她一片西瓜。
  “嗯,很甜喔。”庄鳳意吃著西瓜,眼淚卻掉在上頭。
  火靖長歎,放下手中的水果,將多愁善感的妻子帶回房去。
  “我不喜歡你這樣欺負自己的爸媽。”紅綾很難過,她也吃不下去,不高興這好好的一晚被搞砸了。
  “都是你不好,要是你肯搬去我那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火觴也賭气。他就好受嗎?天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別難過好嗎?”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需要時間來沉淀,她了解。
  “我要你賠償我。”她的軟化換來他的得寸進尺。
  “怎么賠?”他那張難過的臉到哪去了?
  他掩不住得意的表情,嘟起嘴說:“一個波,要超大的。”
  吻還分大小喔,這家伙跟變色龍一樣,說變就變。紅綾想一拳劈了他,可他剛才那受傷害后又拼命想掩飾的掙扎模樣,教人看了心如刀割,唉,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又不正經……”她才端起義正辭嚴的表情就被火觴吻了個正著。
  想開罵也不對,她到底有什么立場啊,初吻早被他偷走,就連身体也被看過,要在古時候她恐怕就得非他不嫁了,她到底該怎么辦?
  火觴雙手捧住她的臉,“我會等到你愿意主動來親我,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我可不想等太久。”
  他竟然給她壓力。
  “別掀眉毛,我會以為你現在想要我。”他充滿魅力的聲音比暗夜的低語還蠱惑人心。
  紅綾只覺得滿腦子的漿糊,招架不住他。
  “讓你的漂亮腦袋休息,別胡思亂想。”他以前所未有的溫存對她道,一只手緩緩摟住她。
  “陪我看電視,今天有足球賽轉播。”
  這次紅綾沒有推開他。
  火觴靠在她的肩膀上,輕嗅她迷人的幽香,她的手依舊微涼,他用自己一年四季溫熱如火的手握住她的,然后斜躺入她怀中。
  紅綾寵溺地瞪了他一眼。皮喲,這家伙,看足球賽分明是藉口,這會儿,看他專心到哪里去了。
  “……紅綾,我發現你的胸部很偉大喔。”
  “啪!”一記鍋貼貼上火觴釀禍的嘴。
   
         ☆        ☆        ☆
   
  紅綾是在很自然的情況下蘇醒過來的,舒服的床,有點老舊的睡衣。人的年紀在有點大之后很多習慣都會定型,就像她一樣,每天總是習慣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賴著床,眼看早晨的陽光一寸寸親吻過房間的地板才心甘情愿地起來梳洗、晨跑,早餐跟報紙是一起啃完的,然后這一天才算正式開始。
  依照慣例睜開眼,她聞到木頭特有的香味,四周的東西從模糊到清晰,她确定,除了身上的睡衣、被子和床是她的以外,很多東西都變了。這不是外星人的實驗室,它是一間純中國式的房間,一幅幅畫工細致的花鳥鑲在精致的畫框里,人高的清朝瓷瓶,沉重的繡花窗帘,那上頭的紋路她只要閉眼就能描繪出來,桃木几上的淺盤養著离開花苞的梨花瓣,香气輕淡得讓人抓不著。
  她捻起一瓣,絲絨般的触感幽遠又熟悉,不知有多少年沒見過泣血般妖艷的紅梨花。
  她記得老家門口就有一棵,她爹曾驕傲地說過,整個濟南只在他家有一株百年梨樹,怕是沒有第二棵。
  她縹緲地想起梨花早開的那年,她在樹下見到一個桀惊不馴的男孩……
  不會錯,這房間,完全仿自她小時候的宅子。
  “什么讓你想得這么沉,有人摸進來你還毫無所覺?”攀上她細肩的是火觴修長有力的胳臂,他整個人貼上來,當她已經是他的親密愛侶一樣。
  “我都不知道台灣有紅梨花樹。”那抹嫣紅在她洁白的指腹上更顯嬌艷,一滴從盤上沾來的水珠搖晃不定,隨著紅綾的移動終于滑落地面。
  “是沒有,它為你專程飄洋過海而來。”他的語气里埋藏著濃濃的念舊還有一份堅持的愛情。
  “這花,這房間……”她無心沉浸在過去的情境里,她感動的是火觴難得的一份心,他為她做到何种地步啊!
  “這是我們倆的愛巢。”雖然大体是仿自紅綾以前的閨房,他可也把自己計算進去,嘿嘿,先造就既成的事實,她就必須對他“負責”。
  又來了。“我以為我們昨天都說好的。”她有必要跟火觴解釋清楚,他的意思不代表她的同意。
  “是說好了,說好你就愛我一個人,說好要嫁給我。”請神容易送神難,火觴“健忘”的擷取他能接受的那部分,至于不以為然的,一律右耳听左耳出,風吹兩邊散。
  “火觴!”她怒吼。
  “別發火,要生气也先看完我們的愛巢再說。”火觴興奮得像個大孩子,他希望能從紅綾眼中見到更多喜悅。
  他模糊焦點的手段向來很高竿,他會讓她忘記自己是怎么被帶來的,當然,他也會使出渾身解數讓她嫁給他。
  他等了多少年,為的就是實現這愿望。
  “我對你的屋子沒興趣,我要回家。”
  “別這樣,天母那幢屋子你不喜歡我沒話說,這幢屋子呢?你要還是不中意,我在承德有幢比网師園還精致的四合院,要不然,日本東京是純日式的房子,或者你喜歡法國的浪漫,那么住城堡,你覺得呢,不行?那夏威夷是熱帶天堂……紅綾……”她的答案若還是否定,不急,世界各地都有他落腳的地方,總有一處能投她所好。
  “北极。”叫他閉嘴是不可能的任務,她隨便拗個地方。
  果然,火觴眨眨眼,表情慎重起來。
  “要蓋一個現代科技化的雪屋應該不難。”
  紅綾不理他。
  這一招,起碼可以讓聒噪的男人安靜上几分鐘才對。
  一路出來,回廊、古典优雅的家具,在在吸引她的目光,天井里繁花處處,而外堂是個現代化的客廳,茶香裊裊。踏出大門外,一棵落英繽紛的梨樹赫然模糊了紅綾清澄柔媚的眼睛。
  他居然把那幢老宅拷貝到現代的台灣來。
  她走近梨樹,陷入沉思中。
  火觴的眼中有情,樹下的她跟他記憶中的人儿如出一轍。
  “你到底有多少房子?”
  “不多。”其實他也不曉得,因為去到哪都有得住,誰有空去算自己的房子有多少。
  “台灣就有兩間別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豪宅。”他發達了,能有今天的成績,想來過程充滿艱辛。
  “我買房子都為你。”也許他會在寒冷的多倫多遇見她,也許在紐約,也許……為了這許多也許,他發了狂的賺錢購屋,就為了百万分之一的相遇。
  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國家都可以不要,他只不過比平常人多了几幢房子,一點也不夸張。
  “我不是有野心的人,你那些金屋不适合我。”她從來不否認自己的平凡,房子、金子、俊帥的老公、飛黃騰達的事業心,她都沒有,她要的只是隨心所欲的生活,簡單的物質,生活即使平淡如水也無所謂,至于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她隨緣。
  “小綾,你抹殺了我這么多年來的努力,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常常把相似的背影當作是你,我好想、好想你!”對她表達的思念不到實際的万分之一,火觴渴望的吻住紅綾优美的唇瓣。
  她能明白今生他只想獨寵她一人,不要別人來瓜分。
  紅綾不是草木,這种出自真心的告白又有几個女人承受得起,她承認,自己對他也有情。
  “我要是不答應你的求婚呢?”
  “別人也休想把你娶走。”
  紅綾點了點他的鼻子,不敢苟同。“標准的小孩子心態,我不是玩具。”
  “沒辦法,誰教我年紀小的時候就愛上你,從此誰也進不了我的眼,這都是你害的啦。”
  “難怪從小你就不叫我姨婆,你這心眼多多的家伙!”
  “沒有這份心眼,我哪追得到你?”所以,仔細計划的事百密絕對不會有一疏的。“看在我這么用心的份上,留下來陪我,等我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畢,我帶你到各處去玩。”
  他這次會來台灣,完全是為了散心,誰料想得到他會躲來這個小島?不過現在看來他有必要把在馬來西亞的基礎移到台灣來,當然,要不大費周章的最好方式就是說服紅綾跟她回馬來西亞去。
  然而,他不想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由于這里的政府掃黑掃得厲害,他要過來首先必須面對一連串的漂白,漂白不難,只是這一來,他可能有一段時間無法守在她身邊。
  紅綾小臉嫣紅,“我可以說不嗎?”
  火觴才要板起臉,又听見她接下去說:“你啊,我看是不能退貨,只好將就著用嘍。”
  “你愿意?!”真是天大的惊喜,火觴握住她的手,“我立刻讓佣人清理房間。”當然啦,兩個人同住一間。
  看著紅綾千嬌百媚的容顏,忍不住心里頭激昂的喜悅,他拉近她,誘惑的親吻她的嘴。
  這次,紅綾高度的配合,差點讓火觴當場失控,擦槍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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