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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獅子的自言自語——
  窮鄉僻壤。
  沒道理留下不走卻留下了,我离開金絲籠還不夠遠不是?我的心難道自有選擇的想停泊在這塊荒蕪的鄉原?
  為什么?不明白,但是我相信,有一天理由會浮現的。
  那個女人總是拿綠眼紅眉毛對我,談不上好臉色。
  而她,該怎么形容?
  青春討喜。
  是的,她的發有著玫瑰花和指甲花混合的味道,但极了某种我腦海里遙遠的記憶。
  那似曾相識的味道也許是我留下來的理由。
  見到她的第一面,我的心在鼓噪。
  從來都不曉得我自己有這樣的反應,大家都說我身体里的感情系統出了問題,只能任它繼續敗坏荒涼,從此做個冷血無情的人。
  對她生出不一樣的感覺是不是表示我的心有一點點知覺了?
  奇怪的心跳。
  我的心居然會為了別人躍動。
  這表示我還有恢复的能力嗎?
  我想知道她還能帶給我什么。
  想知道……
  嘩啦啦的沖水聲伴著鏗鏘的瓷碗碰撞聲,還有竹筷劈哩啪啦甩水的聲響,不斷傳來,位在大廳的火安琪傾耳听著郁倪故意制造出來的噪音,完美無缺的眉有些抽動。
  郁二十四蹺著二郎腿,忙著剔牙,一邊搖頭晃腦听著破收音机里拉放的京鼓大戲,一邊不時忙著偷覷火安琪,一心好几用,用得不亦樂乎。
  等到郁倪把廚房收拾干淨出來,他已經歪在藤椅上睡著,因為睡得太沉,老臉被細藤條壓出線來都不自覺。
  “又在這里睡覺?爺,外頭風大進屋里頭去啦。”她根本投机會發飆,郁二十四早已睡死,她只能認命的隨他去。
  “人老就要認分,逞強在風里睡覺,感冒著誰理你。”
  念歸念,郁倪還是折回屋子里拿了件外套給他披上。
  火安琪安靜地看著她小心仔細的動作,不知不覺把她像拓印般烙進自己空白的腦子里。
  “看什么看!把你的眼珠挖出來喔。”像被識破什么,郁倪有些不安,對著無辜的火安琪噴火。
  他的長腿閒閒的跨在門檻上,身子倚著老屋旁的石獅子,就當她的威脅是吹气球,她吹她的,他發他的呆。
  不上道的家伙!郁倪磨牙道:“唉,你吃也吃飽,發呆也發夠,現在可以跟我上工了吧!”她的禮貌讓人不寒而栗,也奇怪的喚回火安琪容易飄散的思緒。
  “拿著!”
  她將大太陽下的基本配備——薄外套、手袖、遮陽笠帽扔給他,可沒打算讓他好過。
  被一堆東西扔個正著,火安琪當寶似的捧著,除此之外別無反應。
  郁倪用一層透气薄紗覆住聰雅秀麗的臉蛋,笠帽下只露出令人不飲自醉的明眸。
  著裝完畢后見他仍呆站著,她不禁大叫,“你不會連穿衣服也要我教吧?”爺從哪找來的二愣子?
  日照已高升,花園里一推工人等著她,就算最靈巧的手指一小時也只能摘十六盎司的花,多浪費一分鐘都是跟錢過不去。
  她百般不愿的奪過他手上的衣物,拼命把基督耶穌的十二個門徒的名字默念一遍,那拗口的名字可以平靜她的怒气,維持她基本的“人形”。
  “就幫你這一次,我呢,是好人,就幫你幫到底,你衣服穿法別忘記,不然中暑昏倒,健保給付里可沒有這一項我告訴你!”她連珠炮的掃射,也替火安琪整裝完畢。
  撣撣灰塵,郁倪很滿意他的裝扮。
  這男人也真好欺負,怎么整他都無所謂。
  几分鐘過去,兩個人肉包子打扮的朝花園而去。
  郁家花園總共一公頃多一點,以古阿拉伯品种的答馬希拿玫瑰花為大宗,次為格拉斯茉莉花,摩洛哥玫瑰排名第三。
  摘花工人每摘一盎司鮮花有十塊日光幣的收入,折合美金大約是七塊半左右,是印度工人還有普羅旺斯工人的二十二倍收入,在附近以花維生的農家里,郁倪給的价住算最大方的了。
  郁倪赶到花團時,自動自發的女工已經采收好几麻袋的茉莉,男工人負責運送到加工厂,日積月累的默契不因為缺了個人手出現斷層。
  郁倪安慰的對大家揮手。
  火安琪還見花園的盡頭是一片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有人影走動揮竿,顯訪是個俱樂部之類的東東。
  “到底要編派你做什么?”心思回到火安琪身上,郁倪感到頭疼。“摘花?太扯了,我宁可把自己打成豬頭填海。”想來想去,她想不出一個适合他的工作。
  “唉,你叫什么?”她一邊轉腦筋,一邊傷腦筋的問。
  火安琪沒有回答。
  “喂,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滾蛋,第二,回答我的問題,我會考慮要不要叫你滾蛋,要是你繼續裝聾作啞,那就馬上帶著你的蛋……滾!”她可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對著他喂來喂去,這么難相處!
  火安琪從來沒有被女孩子這么橫眉豎眼過,新奇跟敬畏混在一起,總算挑起他些微的情緒。
  “安琪。”他吐出兩個字。
  算你狠!郁倪低呼了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塊地盤是我家,我不管你是從哪里蹦出來,我說的話就是命令,要敢違抗,殺無赦,懂嗎?”她做了個砍脖子的姿勢,出言恐嚇。
  火安琪看她活蹦亂跳的,像條被沸水燙著的狗,詭异的把眼皮撩高了些。
  她——似乎很有趣。
  “听懂的話要點頭,不然答應一聲,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腦子里的紋路有几條線。”
  她气起來眼睛發亮,熱力四射的表情像團小太陽,有某种他急切需要的元素,火安琪貪婪如吸取花蜜的蜂鳥,牢牢盯住她看。
  郁倪怀疑自己剛才是不是不小心露出虎姑婆的真面目嚇坏了他,這一嘀咕,不由得軟下心,萊鳥嘛,多忍著些就是了。
  她有時候很討厭自己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說跟做完全不同。
  “你不出聲我當作同意。”姚依然不吭聲,她說了算。
  她將認識的髒話在嘴巴里統統溫習過一遍后跳下田埂,心中不禁把火安琪教育成這樣的人給罵了個徹底。
  顯然十二個門徒已經不管用。
  見分鐘后,郁倪又開罵,這回,她罵自己豬頭!
  明明知道他干粗活的工作能力零蛋,偏就不信邪,這下,自討苦吃了吧!他少爺天才的把品种非凡的花當成野草,野草當寶貝,專門搞破坏,媽咧個刨冰,罵他沒看過豬走路總吃過豬肉吧?他還問豬是啥玩意……
  郁倪感到全身無力。
  好!武的不行,來文的吧。
  澆水,三歲小孩子都沒問題的工作。
  結果哩——情況更慘。
  郁家花園有座專門為灌溉花卉蓋的蓄水塔,以消防的塑膠軟帶接用,軟帶埋設在土壤中,延著花圃縱橫擺放,需要水時,只要扭開開關,等著水柱從軟帶的孔隙中出來就可以,人的作用就是在旁邊守著,對!就是守著。
  但是,他也能守出一場災難來。
  看著形同被水災肆虐過的花儿,郁倪只能歎气再歎气。
  “你告訴我好了,你專精什么事情?”
  火安琪顯然也清楚自己能不能繼續留在這里的決定關頭,全部系在自己接下來的話里頭,他考慮了很久,決定回答。
  她的樣子很像暴怒的恐龍,不過她是只漂亮的恐龍。
  “我……應該什么都會,除了……”知道自己的話可信度不高,他加了但書。“勞力方面的事不大行。”
  他好像什么都行,也什么都不行。
  因為他沒有工作經驗,虛擬是攻無不克的戰神,實戰經驗挂零。
  “什么時候臭屁也成了新世紀的美德?”半缸水響叮當,郁倪挑眉斜睨他一眼,“你別怪我不給你机會,是你把机會推出門外的。”
  臭屁不能當飯吃,她需要的是肯實在做事的人,唉,白白浪費他的一表人才。
  “小廟容不了你這尊大神,你回家吃自己吧。”她不需要賞心悅目的花瓶,她要的是幫手。
  神啊,許她一個能干活的好男人吧!
  火安琪轉頭走人,很快就走出郁倪的視線以外。
  看他這么干脆,她反而生出歉意,她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郁倪啊郁倪,你發神經啦,你家又不是開救濟院。”
  對啊,那家伙幫倒忙留下的爛攤子足夠她收拾到天黑,同情心還泛濫。去!
  日頭赤炎炎,隨人顧性命……
  抱著罪惡感回家,郁倪怎么也想不到被她掃地出門的人,居然無比悠閒的跟著地爺爺躺在老藤椅上睡著了,兩人中間留著一盤殘棋。
  瞪著一老一少,她把手上的水桶用力一甩,俠女的無影腳踢飛火安琪,本來以為他不跌個四腳朝天,起碼也鼻青臉腫,但他摔是摔了,卻詭异的像是摔個意思意思,怕對不起她而摔的。
  哪有這种事,肯定是她累得眼花所致。
  “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在這里?”
  火安琪自己爬起來。
  他從來就拿捏不好自己的感情分寸,每次只會惹她生气,該回答嗎?
  他不無懊惱的表情落到郁倪眼中,她的心突地跳了好大一下,臉上一片潮熱。
  干么,她花痴啊,不過就一個不大一樣的神情,她竟然會心動。
  那要是他對她笑一笑、她不要休克昏倒?
  火安琪無辜的說:“你說……可以回家的。”
  “拜托!我說的是回你的家,你被炒魷魚了,Fire,Do
  youknow?”
  “這里。”他要待在這。
  他說的是哪一國話?郁倪一個頭好几個大。
  “這里,有你跟他,我想在這個家。”他很孤單,因為不懂思考,不能明白那种一個人不好的滋味是為什么。
  她大吼,“你是外人,不能住這里,”他真有理講不清。
  “我住進來,就是內人。”火安琪近乎頑固的指著大門。
  他……激動嗎?縱使他的表情還是只有一號,郁倪就是知道自己能看出來火安琪的本質。
  他發現自己的心像奶油一樣軟化了,他的眼睛就是有段讓她投降的特异功能,只要他隨便瞧她一眼,她就傻傻的,什么都好了。
  “我答應你住下來,不過你的家人呢?”她是真的關心了。
  他看不出确切的年紀,應該才十几歲吧,讓還沒成年的小孩出來外面亂跑,這樣的媽媽該打屁股,家人都該開除。
  “一個人。”家里的每個人都忙,除了他,他是海中的孤島。
  “你就在這里住下,要住多久都沒關系。”
  有一种熱呼呼的浪潮席卷了郁倪,她竟然因為他沒有經過求證的話,怜惜起他過著寂寞的日子,當她發現自己說了什么,已經是覆水難收。
  她居然拍胸脯說了這些話,等一下不知爺會怎么挪揄她,唉!假裝沒看見不就得了。
  “倪,下午你別帶他出去,我來教他。”郁二十四顯露出挖到寶貝的眼色。
  “都好。”爺把爛攤子接過去,她求之不得。
  “他是個天才。”覷著那盤胜負清楚的棋盤,郁二十四庫挲著山羊胡子喃喃低語。
  天才不過隨便下了兩顆棋,便將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全數敵平。
  他喜孜孜的瞧向火安琪,卻見火安琪的眼光追隨著郁倪,淺色無溫的眼悄悄升起他也不清楚的溫度。
  郁二十四的如意算盤打得太一廂情愿,火安琪對他有心的造就絲毫沒興趣,老人家把口水用光也沒得到火安琪的任何回應。
  他要不是瞪著窗外蔚藍的天空發呆,要不就干脆歪著頭睡覺。
  郁二十四拿他沒轍。
  火安琪一覺醒來,郁倪湊巧也回家了。
  他醒得一刻不差,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裝睡。
  火安琪几乎是歡愉的看著郁倪,然后便定住不動。
  “別擋我的路!”她有一下子以為自己是看見一頭搖頭擺尾的小狗,討好的前她几個跨步過來。
  唉,露了一天,連眼睛也出賣她。
  “怎么,要跟我報告今天特訓的結果?等等,幫我倒杯水,我熱死了。”她把吊扇的風速轉到最強,索性站到努力揮動扇葉的吊扇下偷涼。
  一杯加了冰塊的水立即送到郁倪手中。
  不賴喔,郁二十四踱到冰箱自己動手加水、加冰,一點也不在意沒人理。
  帥哥冷漠的個性配上郁倪的沒心眼,看起來跟漢堡、薯條一樣速配。
  沒心眼就表示神經大條,粗神經的人做事向來沒章法,沒章法碰上一條在直線上行走的人,那趣味就不可言喻了。
  郁二十四輕咳一聲,“咳,我說……”
  沒人理他。
  漢堡、薯條不需要他這杯可樂呢!
  “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長得這么‘天怒人怨’,都沒人要理睬我這老頭子,我睡棺材去好了。”摸著自己橘子皮似的臉,郁二十四自怨自艾的說,不死心的想轉移他們的眼光。
  “爺,你那一百零一招,換點新步數。”郁倪司空見慣,壓根不為所動。
  “果然!女儿心向外,有了异性沒人性,我好可怜!”
  郁二十四使用起撒賴這一招。
  郁倪拉著火安琪就跑,繼續沒完沒了的听他爺的“哭員”會跟著起肖。
  跑了几步,她酡紅著臉回首笑道:“心姐今晚舍回來吃飯,你要有空,下廚表現几樣拿手小菜孝敬她吧!”
  “真的?”郁二十四輕易的改變心情。“我馬上去買菜。”
  “咯咯。”洋溢著笑聲,郁倪飄飄的發沒在遠方。
  她和火安琪兩人賽跑,跑著、喘著,終于癱在草地上。
  火紅的太陽已經剩下薄薄的一抹艷紅,遠處炊煙裊裊,四處靜得似乎連對方的心跳都听得到。
  好一下,郁倪才發現自己還握著火安琪的手,他也沒抽高的意思。
  她一古腦站起來。“下午日光城的軍隊來過,他們找的人是你吧?”
  見他沒回答,是意料中事,她也不強要人家的答案,開始玩起水來。水流經由她象牙色的胳臂竄進鎖骨,滑過另一邊,浸濕她的內衣,她咯咯的笑,一點身為女性的自覺都沒有,一陣玩耍下來只覺全身舒暢,不管自己活像落湯的鬈毛獅子狗。
  “你也過來玩,水好涼呢。”掬起一捧水,她引誘木頭似的火安玻。
  見他沒有挪動雙腳的意愿,郁倪頑皮的轉了轉眼珠,掌心流動的水全部奉送給不動天王。
  火安琪先是一惊,等到滑膩的水珠落入眼才眨了眨,這一眨總算讓他有了行動。
  他捉住郁倪的手,一開始并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轉瞬間見她嘻嘻咧嘴笑,一條水蛇似的水管已經緊出來,噴了他一臉,他立刻展開行動,因此她開心沒多久。就覺得手被反剪,她想惡作劇的水柱六親不認的回噴回來,一滴不少,兩人黏在一起,尖叫嬉笑,快樂得不得了。
  水管不知何時落地,透明的水潺潺成了安靜的嗚咽。
  兩人的眼就這么糾結上,細細的喘息流竄著,好似有什么在兩個不識情滋味的人的身体里發酵、醞釀,就要成形。
  “陳經理,就是這一家,您慢走……小心腳下面的泥……”
  由遠而近的聲音像天雷,劈開彌漫在郁倪和火安琪之間的魔霧,兩人霎時清理,愛情魅力一下子退得干干淨淨。
  兩個西裝筆挺,油頭、帶公事包的中年人目中無人的踏入四合院里。
  “又是你。”郁倪把濕發擰于,住肩后一甩迎戰去。
  地中海頭的男人在陳經理耳邊嘀咕了一下,就見陳經理露出笑面虎的虎牙,道:“郁小姐,你的聲名真是如雷貫耳
  ,我常听見你的大名,幸會幸會!”他伸出虎爪,認定伸手不打笑臉人,凡事先笑再說。
  “不過對大公司而言,我是惡名昭彰吧。”郁倪沒好臉色。
  陳經理不愧在商場上滾了又滾,險皮超厚的不以為意,眼珠滴溜溜的在她因濕透而轉成透明的胸脯滑過,口水差點流出來。
  “好說好說,嘿嘿。”
  火安琪見著,怒火器霎時點燃,眼看就要一触即發。“不該看的東西不要亂瞄,小心你的眼珠。”郁倪沉下聲音,這是她發怒的前兆。
  陳經理干笑。
  “郁小姐,我呢,在商言商是為你好,這片花園賺不了錢的,你只要在契約上簽字,這筆天文數字的价錢可是比別人多上好几倍喔,你一點都不動心?”
  動情利誘,誰都逃不過他們收購的決心,偏偏,卻碰上這個硬如石頭的郁家,他們對她的耐心都快沒有了。
  “誰不知道你用低价把附近所有的花園買光,然后轉手賣給高爾夫球場或鄉村俱樂部謀取暴利,別人我是管不著,不過你威脅不了我,本小姐說不賣就不賣,自己請便,不送!”
  不管他來几次,結果都一樣,不爽!不賣!
  “郁小姐,我好話說在前頭,你不賣帳,別怪我不講情面。”老狐理的尾巴藏不住了。
  “我好怕喔,你想派人來砍我還是燒了花園?這些都不新鮮,要玩,換點別的來。”惡馬惡人騎,要是在气勢上輸人,郁家花團早就被夷為平地,變成有錢人消遣玩樂的地方了。
  看似無害站在一旁的火安琪,一字不漏的接收著郁倪和陳經理的對話,至到精神因為她的存在而專注。
  “小姐,跟財團對抗是很不智的事,你听過螳臂擋車吧,別自不量力了。”好話說盡,自以為高高在上的陳經理心中有話,他撼動不了這棵樹,哼,了不起多花把力气連根除掉。
  辦法是人想出來,路是人走出來的,錢呢,自然麥克麥克落入他口袋。
  “螳螂對花來說是害虫,”郁倪眯眯笑,笑得太好看,只有火安琪注意到她神鬼不知的抓起水管見人就噴。
  “清除害虫是我的工作,我看你在誰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水柱一陣狂亂噴洒,自詡為高級分子的陳經理和手下哪看過郁倪這种亂沒章法的方式,兩個人跳腳不打緊,一個不小心撞在一起,眼冒金星,阿爸、阿娘的叫,就怕少生一條腿跑得不夠快。
  郁倪拍拍手,“好爽!”
  火安琪先是錯愕,然后漣漪般的柔光注進他冷涼的表情,他臉上俊俏的線條揚起稀奇的溫度,笑聲不大卻出奇的穿透郁倪的耳膜,她傻住了。
  要死!又被他看見母老虎的模樣,她要先跳河還是拿水管在脖子繞兩圈?
  可他笑的樣子實在太迷人,白白的牙在黃昏的余光里漾著光芒,清矍的臉、彎彎的眉,還有柔軟如嬰儿的頭發、纖細的肩膀,呼之欲出是美少年的身分……糟糕!她不是只覬覦他的笑容嗎?怎么現在連身体的每個部分都不放過?
  矛盾無解的是他那雙叫人惊艷的眼,卻老是盛載著她也不明白的荒涼,一個人怎么能擁抱這么复雜矛盾的面目生活到現在?
  她莫名所以的心發起疼。
  “你……好看。”相對于郁倪的打分,火安琪生平第一次對自己以外的人發出贊美。
  “去,這算什么!”郁倪難得扭捏。
  “我,”他艱辛的想解釋,卻詞窮的不知該怎么說,只道:“沒追過女孩子。”他根本不會說甜言蜜語,對她算是費盡最多心思的了。
  “哼,”她心底一片甜,嘴巴卻不饒人。“就憑你這到德行,不會有女生看上眼的,心不在焉、冷漠無趣,早晚會把女孩子气得見閻王!”
  她數落了一大堆,卻見火安琪眼中閃爍著一片動人溫柔。
  他也懂得舉一反三的說:“不然,你來喜歡我?”
  他從來不曉得別人在感情上的反應是什么,遇見郁倪后他才在她身上發現一种嶄新的元素,那就是喜歡。
  “你裝笨騙人的對不對?”郁倪先是臉上一片然紅,接著努力的指控這個笨拙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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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動百分百制作 蘭蘭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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