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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敲門聲輕輕響起。
  “誰?”
  “是我,衣嵐。”怯生生的聲音隔著木門傳入,几不可聞。
  門內有片刻的沉默,“進來。”
  咿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柔美溫婉的女子跨進門內,沉魚落雁的面容上漾著一朵嬌羞的芙蓉笑靨,眉眼間卻帶著抹不去的輕愁。她小心翼翼端著托盤,蓮步輕移走向書房內不曾抬頭看她一眼的俊朗男子,“我……熬了點冰糖燕窩,你……要不要……嘗嘗?”
  生怕一動就會洒了整碗甜品似的,她站定在距男子三大步外,睜著一雙翦水秋眸痴戀的望著他。
  男子專心研究點算著桌前的帳冊,過了半晌才模糊的說了聲:“擱著吧。”
  “是。”女子聞言提著一顆心把精致的瓷碗放到桌上,動作依然是謹慎又羞怯。
  放下碗后,她又退回三大步之外,本來這時候她就該出去了,但今天她有件重要的事必須當面跟他說。成親半年以來,他不曾在新房以外的地方找過她,甚至在他們新婚三個月后他才偶爾踏進新房,有夫妻之實后他也未曾在新房待過整晚,總是在行房過后离開,留她一個人垂淚到天明。
  她只能趁每天替他送點心的時候多看他一眼,即使她知道,他其實不曾吃過她送來的點心。
  望著他堅毅而專注的面容,她痴迷的忘了要說話,可不可以就讓她這么看著他?可不可以就讓她這么假裝幸福快樂?即使不言不語也可以想象到地老天荒?她總會猜想,他是否真的知道她的名字?是否真的記住她的長相?是否真的愿意承認他又有了一個妻子……
  她明白他對前妻的戀慕,每每當她注視他,總會在他嚴峻的表情中察覺到落寞与對亡妻的思念,那令她心疼——心疼他,也心疼自己。他從未正眼看過她,仿佛她不曾存在。
  “還有事嗎?”不經意掃過,發現她還站在房內,男子冷淡的問出聲。
  “啊……”她回過神,慌忙道歉,“對不起……我……有件事……”
  “說吧。”他稍微分一些心神听她說話,但眼睛依然放在帳冊上頭不曾移動。
  深吸口气,命令自己不可以在開口時顫抖,“我怀孕了。”
  握筆的手停了下,然而連表情都沒變過的,他又將注意力轉回公事上,就在她几乎以為他沒听清楚她的話,他淡淡說道:“我知道了。”
  她是被嚇醒的。
  自床上彈坐起身,夏葵回想夢境中女子的模樣……是她?是她。是她!
  更可怕的,那個男子是——龍玄驥。
  這意味著什么?說是夢境,其触動与感受卻是真切万分,連她醒了都還可以深刻体悟到那种永遠不受注意的心痛,那种天生的怯弱,以及無能為力的心慌。
  某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慢慢在腦海凝聚,像极了用尖長可怖的指甲刮划過黑板,刺耳的單調鑽入骨髓,啊,真令人毛骨悚然。
   
         ☆        ☆        ☆
   
  “你怎么了?”龍赤驥一進到餐廳就見夏葵倒趴在桌上動彈不得,嚇得他赶緊奔到她身邊察看。
  “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呀!不然也得等我把早餐准備好再昏——啊!”亮晃晃的湯勺准确無誤的頂住他帥气的下巴,制止他再繼續張口叫嚷。
  “你這紅烏鴉,要叫到別的地方去。”夏葵懶懶瞪一眼他依然笑得皮皮的俊臉,又趴回桌上。
  “你又沒睡好啦?”龍青驥神清气爽的走進餐廳,看見夏葵的模樣,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兩個吃白食的混蛋!夏葵懶得用嘴巴,只好在心里罵著,相處多日,她已了解這兩個人根本不懂“同情”二字要如何寫。自從龍青驥和龍赤驥得知她每天煮三餐后,便在早晚餐時間固定現身松居,像強盜似的掠奪搜括她儿子的食物,龍赤驥更是厚顏無恥的直纏著她要,不得已,她只好多准備一些填塞他們的胃袋,以免被纏功一流的龍赤驥煩死。
  “哇!”爐火前傳來快樂的贊歎:“今天吃芋頭排骨粥耶!我最愛吃粥了!”
  夏葵聞言机械似的直起身,走到爐火前拿過龍赤驥手里的鍋蓋重新蓋回,揮動手赶開他,“去去去,別在這里礙事,我可不想在粥里吃到你的長發,芋頭還沒爛透,你這一掀鍋蓋又要多等五分鐘才能吃了。”
  “嗄?”龍赤驥懊惱的低叫,垂涎的聞著芋頭松香的味道,仍不肯离開爐火邊。
  夏葵懶得理他,看了看火勢,握著湯勺又走回桌前坐下。
  龍青驥坐在她對面,自在閒适的攤開桌上的報紙翻閱,隨口問道:“你儿子呢?”
  “已經出門接受武術与体能訓練了。”說到這個她就有气,“真不曉得你們龍家是干嘛的,一個才十一歲的小孩就要他每天訓練這訓練那,要他當無敵鐵金剛也不必這樣啊!”她半趴在桌上叨念著,可怜她昨晚沒睡好,再義正詞嚴的話說出來都有气無力。
  龍青驥沒答腔,仍是一臉討人厭的似笑非笑。
  夏葵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嚴肅看向龍青驥,“我問你,我儿子是不是打從懂事起就很孤僻,有什么心事都不會對人說?”
  “沒錯。”龍青驥的眼睛沒离開過報紙。
  “那他對他母親去世一事表現如何?”
  “冷淡。”
  “說是冷淡倒不如說他早就預知緋露會身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惊慟表現。”龍赤驥插話,依依不舍的离開爐火,走到夏葵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預知?”古怪的感覺竄上夏葵的腦海。
  “打個比方好了,就像你吃了一個很酸的桔子,再吃另一個桔子的時候,即使那個桔子酸到骨子里去,因為早有体驗,也就不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感覺了。”
  夏葵理解的點點頭,“你們知道原因嗎?”
  兩人一致搖頭,龍青驥有些無奈的笑笑,“要說此生最讓我們感到挫敗的人,絕對非他莫屬。”
  夏葵蹙起眉頭,為什么龍韜會變成這樣?一個小孩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母親去世的事情感到無動于衷,在他心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昨天下午給她承諾時的神情是那般決絕,仿佛原諒龍玄驥一事不是出于自愿,完全是因為她要他那么做的關系。
  “我說啊,”龍赤驥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皺起一張俊臉,眼睛貪婪的望向爐灶,“五分鐘了……”
  夏葵白他一眼,起身走到爐邊,心不在焉的掀開鍋蓋用湯勺攪了攪,“龍玄驥的公司在哪里?”
  “你要去找大哥?”跟到她身旁的龍赤驥眼睛看著鍋里的粥,垂涎欲滴的問道。
  夏葵揚起笑,關熄爐火,舀了一匙繼放到小碟子中遞給龍赤驥試咸度。
  龍赤驥的心思全放在食物上,沒多注意她笑里的算計,嘗了一口,滿足的歎道:“真美味!”
  “如果你想改嫁,我絕對可以考慮犧牲我的貞操。”他的話讓夏葵不禁翻了一個無力的白眼。
  和龍赤驥相處這些時日以來,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女子來找他,還有人因為看見她和他在一起而大吃飛醋,這樣一個“博愛”的人——貞操?等全世界都沒女人那一天再說吧!只是誰想得到這樣一個花花公子肯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只是因為嘴饞,說出去肯定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龍赤驥拿起碗筷欲朝食物進攻,夏葵早他一步蓋上鍋蓋,他不滿的叫道:“不是可以吃了嗎?”
  “你得付伙食費。”夏葵將手輕點在鍋蓋上,笑得理直气壯。
  龍赤驥滿臉無辜的掏出皮夾,夏葵輕蔑的瞥過眼,“哪那么廉价?”
  餐桌旁傳來龍青驥的悶笑,龍赤驥背脊竄過一陣涼意,“你真的要我以身相許呀?”
  “去!誰要你那具殘花敗柳的身子?”夏葵不客气的批評道,笑著開口說出她的价碼:
  “我要你帶我去找龍玄驥。”
   
         ☆        ☆        ☆
   
  又重又響的敲門聲撞擊進龍玄驥的耳膜。
  他蹙起眉,已經下班了,會是誰這般粗魯的敲門?可有意識到敲的是部裁辦公室的門?
  他沉著聲:“進來。”
  門是被踢開的,“死紅烏鴉!敢叫我自己開門,你就肚皮撐厚點,今天晚餐你自己看著辦!”夏葵捧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進來,一邊對著身后的龍赤驥罵道。
  龍赤驥也不輸她,山高般的物品堆疊在手上,外加提著兩大袋盒狀物跟在她后面進入,“我也沒多余的手呀,何況是你走在前面耶!”
  “閉嘴!遲到的人沒資格說話!”夏葵進門第一件事,便是開始尋找可以放下東西的适當位置。
  “是你突然叫我到百貨公司去接你的,市區哪一條路不塞?而且你還挑下班時間叫我去接你,我又沒有霹靂游俠的霹靂車,會遲到也是無可厚非呀!”
  夏葵轉頭瞪掉他剩下的話,“‘小人閒居為不善’听過沒?你這种人就是太閒了,要不找點事情給你做,你只會去做不正經的事。”為了她的寶貝儿子,厭惡逛百貨公司的她鋌而走險,讓自己深陷百貨公司的恐怖泥沼里。才逛半天就讓暑假期間的人潮擠得耐心盡失,加上龍赤驥遲到,現在她的心情正處于維蘇威火山爆發狀態。
  身為一個主管級醫生會閒到無事去做不正經的事嗎?龍赤驥在心里替自己抱不平,但沒膽子說出口,“惹熊惹豹不要去惹到母老虎”的古訓他是明白的,但他還是挺納悶一件事:“奇怪,你不是已經在早上補過眠了嗎?怎么火气還這么大?”龍赤驥小小聲的抗議。
  “再說!你再說就把晚餐留下,回去吃自己。”選定目標,夏葵把東西放到辦公室內的沙發上。
  “你怎能那么殘忍?”龍赤驥也跟過去放下東西,但提著的盒狀物卻被他緊緊抱在胸前,“反正‘飯質’在我手上,不給我吃晚餐大不了我就挾持它,遠走高飛,你也奈何不了我!”
  “可以啊!”夏葵要笑不笑的瞟他一眼,不在意的說道:“只要你有再進不到我家飯廳的心理准備,你要把‘飯質’帶到太平洋另一端都無所謂。”
  龍赤驥聞言頹喪的垮下雙肩,“你今天做的菜里有我愛吃的煙熏鮭魚耶!”而且他可以肯定她絕對是故意的,就是要他屈服在她的手藝之下無法自拔,借此對他頤指气使。
  “拿來。”夏葵一手叉腰一手攤開擺了擺。
  龍赤驥防小人似的看她一眼,盒狀物在他胸前被擁得更緊,“我那份要先給我。”他討价還价。
  夏葵的老家离市區較近,雖然搬离,但老家的一切物品都還保持原狀,反正以后如果离婚還會用到——她是這么想的。中午去看過夏文罡,接著逛完百貨公司先將東西寄放后,立即赶回老家煮了飯才叫龍赤驥出來接她,迅速俐落的做好所有准備,龍赤驥卻給她搞遲到的把戲,教她如何不火大?
  她的雙手在胸前交叉,微眯著一雙火眼不發一語,無言的要龍赤驥听命。
  很可悲的,在夏葵西伯利亞高气壓般的眼神下,龍赤驥吭都不敢吭一聲的將飯盒交給夏葵,我們只能說這是他英勇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偉大表現,現在會為五斗米折腰(變相的)的大男人不多了。
  兩人如入無人之境般一來一往對話,完全忽略了辦公桌前一臉陰鷙的龍玄驥。
  “你來這里做什么?”耐心等兩個人談妥了,他才出聲問向夏葵,剛毅的面孔覆上一層寒霜。
  “替你送飯來。”夏葵簡單回道,眼睛沒看他,逕自動手拿出保溫盒分出類別。
  “喏,這給你們,是翡翠丸子、鹵大白菜、醬炒茭白筍和煙熏鮭魚,”夏葵將其中四個飯盒交給龍赤驥,叮囑道:“飯在電鍋里,燜燒鍋里有砂鍋豆腐,烤箱里有?馬鈴薯蝦仁,都是我儿子愛吃的,記得拿出來吃,知道嗎?”
  “嗯。”龍赤驥咕噥一聲,心思已然不在食物上。
  “啪!”的一聲,夏葵冷不防打了下龍赤驥的手——它正放在保溫蓋邊緣,“別掀!一掀鮮味就跑掉了,紅烏鴉,給我保證你不會偷吃。”她微仰頭欺近他的臉孔,手指頂住他的胸膛威嚇道。
  “我以童子軍的榮譽起誓。”龍赤驥鄭重的舉起三只手指。
  夏葵勾上唇角搖搖頭,揪起他的一綹長發,“不,你得用你的頭發起誓。”她從龍青驥那里得長長發是龍赤驥的第二生命。
  龍赤驥俊美的面孔僵了僵,有些咬牙切齒的擠出話:“老二告訴你的?”
  夏葵不做正面答复,“總之,不准偷吃。”
  “知道了。”龍赤驥乖乖答應,但回去和龍青驥那個“報馬仔”的帳就不是輕松能化解的了。
  “你帶她來的?”龍玄驥看向龍赤驥問道,手肘撐在桌上十指交錯,森冷的眼光鎖在眼前的男女之間,口气里有難掩的暴躁。
  龍赤驥舉起雙手,“我是無辜的,”一手指到夏葵手上的飯盒,“因為她有‘飯質’。”母老虎挾晚飯以令紅烏鴉,怪只怪他實在受不了人間美味煙熏鮭魚的誘惑。
  不過,他終于注意以龍玄驥臉上不尋常的表情——像被戴上綠帽子的丈夫,呵呵,有點意思了。
  夏葵也發現到龍玄驥的异樣,揚了揚眉,將龍赤驥推轉過身,“你該回去了。”說著,不顧龍玄驥宛如若芒刺在背的目光,一路將龍赤驥推出門。她是騎机車來的,逛百貨公司買了太多東西才會臨時抓龍赤驥的公差,而現在他的任務是帶晚飯回去給她儿子,因為她准備要來個“長期抗戰”。
  “開車小心點。”她在門口停步,職業病使然,加上最近被激發的母性本能,她理所當然的對龍赤驥叮嚀道。
  龍赤驥腦海亮起促狹的燈泡,轉身,“大哥,”他對著門內仍沉著臉的龍玄驥開口道:“如果你愿意离婚,請第一個通知我,我會立即要老二備妥你們的离婚證書,以及另一份結婚證書——我和小葵的。”
  說完,不給夏葵任何反應的机會,迅速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赶緊退离兩大步之外,相當滿意龍玄驥不自覺憤而站起的吃醋模樣,“家里見,親愛的。”趁夏葵能追上他給他一巴掌之前,腳底抹油——溜了。
  “惡心的家伙!”夏葵青白著一張臉,手掌猛搓臉頰,對著迅速閃進電梯內的人影吼道:“你這死紅烏鴉,回去皮就給我繃緊一點,給你三分顏色就膽敢開起染房來了!”
  一方手帕遞至她眼前,她想也不想的接過,奮力擦拭龍赤驥留下的恐怖唇印,“要是得到愛滋病死了,我做鬼都不饒你。”她喃喃抱怨著,不放松的將蜜色的臉蛋擦出一片紅印。
  “你來這里做什么?”龍玄驥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邊,雙手背在身后問出聲,看著夏葵的擦拭動作,心頭的某种酸意被壓下不少,但他仍記得龍赤驥与夏葵親密的相處情形,以及龍赤驥离去前的話,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在在令他感到——他倏地攢眉,訝异他在意這些事做什么?
  夏葵听到龍玄驥的聲音,看了看手里的手帕,抬頭想道謝,卻對上他嚴厲的表情,以為他還在生气,說道:“是我要他載我來的,你要怪怪我好了,不干你那不肖弟弟的事。”將手帕塞回他的口袋,轉過身走向沙發。
  尚理不清紛亂的心緒,夏葵對龍赤驥的坦護莫名的讓他又升起怒意,“你到底來這里——”
  “過來幫我一下。”夏葵打斷龍玄驥的問題,手也沒閒著的整理著堆在沙發上的東西。
  環顧偌大的辦公室周圍,看到左側有一扇門,她捧起一部分物品,邁開步伐走過去,龍玄驥在門前擋住她,正欲開口阻止就又被她截去話:“快點,幫我開門,里面是你的套房吧?”
  龍青驥告訴過她,龍玄驥的辦公室內隔有一間套房,他從三年多前接下總裁的職務后就住進那里了,三年多來鮮少踏進松居一步,和龍韜見面只有在挑選后母時——那是唯一父子相處的時刻。但龍玄驥派了一個頂尖的偵探定期向他報告龍韜和松居的情況,身為一個父親,他比別人辛酸許多。
  而現在監視的對象則多了她,對于這點,她認為過去的事情有可原,可以不予追究,但現在起她會以她的方式做個改變。
  “你要做什么?”他的語气、臉色皆是上等的冰雕作品。
  “廢話!”她瞪大眼,正聲道:“當然是要進去啊!”
  龍玄驥閉了閉眼睛,“進去做什么?”為什么每次她都會帶給他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咦?我沒說嗎?對不起,今天事情太多,我有些亂掉了。”夏葵習慣性的想搔頭,發現自己根本沒多余的手時,突地將東西全往龍玄驥怀里塞,“拿著。”龍玄驥本能的接下。
  她打開其中一個盒蓋,獻寶的攤開其內的衣服,“看!這是要給我儿子的,好不好看?第一次逛童裝部才知道小孩子的衣服原來也有很酷的,我儿子很适合穿這种帥帥的衣服。”
  龍玄驥看著夏葵手中的短皮衣,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
  “還有還有,”夏葵興奮的拆開另一盒,“我還逛到玩具部去,替他找了一些模型玩具,他這個年紀不能讓他光用訓練填日子,他有權利擁有美好童年的回憶,你這個做父親的也應該多注意才是。你看!我還買了插畫書哦!”她邊拆盒子邊開心的說著話,硬是要他看清楚她買的所有物品。
  “你買這些做什么?”他問,臉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心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卻被触動了。
  “廢話!當然是要給我儿子啊!”他今天怎么老問些白痴問題?
  “我是問,”他微歎,發現和夏葵說話最好是清楚又直接,“既然你是買給小韜的,為何要送到我這里來?帶晚餐來的目的又是什么?”
  夏葵看了看他,确定他還算平心靜气后才開口道:“哪,我從頭說了,第一,我要你回去龍園住。第二,每天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帶一份禮物回去送給儿子。”
   
         ☆        ☆        ☆
   
  “沒有用的。”
  夏葵看著走回沙發放下東西的身影,龍玄驥的回答還算在意料之中,所以進行B計划。
  她跟在龍玄驥身后,將放在長桌上的保溫盒排放在桌上,但不急著掀開蓋子,繼而走向他的辦公桌,身体斜倚向桌邊,看一眼攤開在桌上的文件,嬌媚的勾起唇角,“你還在加班啊?”
  龍玄驥頸背的寒毛倏地直立,夏葵眼中的意圖太熟悉了,他急匆匆的走到桌前收起文件,“你別打文件的主意。”他怎么都不可能忘怀她個性里的狠絕因子,雖然文件可以重做,但他不希望讓她因此得寸進尺。
  她不以為杵的笑笑,看到他的電腦尚在運作當中,修長的手指撫划過熒幕上緣,“你這總裁還真是辛苦啊,別人都下班——”
  龍玄驥沒讓她說下去,輸入比賽似的猛敲鍵盤——存檔、關机一气呵成,末了還拿一只防強盜的眼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只差沒去廟里求張“惡靈退散”的靈符貼到她身上了。
  但她仍是笑,那笑讓他感到頭皮發麻,“你這樣做是沒有用的,我不認為我回去吃飯或送禮物給小韜就能改變他對我的態度。”
  夏葵維持笑容的功力跟林志穎有得比——歷久彌新,她輕巧的移近坐在大皮椅內的龍玄驥,一手放上皮椅的扶手,一手曖昧的往他胸前探去,微頌下身吐气如蘭的低聲道:“我一直想知道……”
  “你這是在干什么?”龍玄驥一把推開她,慌亂的站起身离她遠遠的,被她魅惑的語气与嫵媚的舉止攪得心頭亂糟糟,呼吸急促外加臉色火紅。
  “你要當妓女就去華西街,別在這里像個欲求不滿的女人搔首弄姿!”
  她似乎特別酷愛輕薄短小的衣飾,上身一件粉紅与橄欖綠斜紋針織背心,海軍藍的三分牛仔褲,腳蹬一雙高筒靴,不算暴露但絕對清涼有勁的裝扮直教她血脈賁張。從她一進門,他就命令自己只能將目光放在她的頸部以上,但她方才欺近的軀体讓他再無法忽視她姣好的身段,以及身上散發出的清爽香皂味——很簡單、很干脆的味道,和緋露喜愛的馨紫蘿蘭香精味不同。
  妓女?欲求不滿?她剛才看起來像欲求不滿的妓女嗎?夏葵略感無辜的搔搔頭,“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這樣一個大男人怕不怕痒而已呀!”嘖!真可惜,文件和電腦不過是煙幕彈,她真正的目的是要使出對付小孩子的招式——搔他痒,要他乖乖听她的話,卻在最后一刻被他逃掉了。
  “怕痒?”他弄不懂她的想法,但他不愿多加理會,气息仍然不穩,暗吞了口唾液后他開口道:“我不會跟你回去,你還是赶快离開吧!”
  她移近他一步,想解釋她的想法。
  他跟著退了一步。
  她再向前一步,他又退了一步。
  她倍覺有趣的笑了,“好……”炫亮的整張臉有著堅定的神采,“一、二,沖!”
  以羚羊般的优雅及速度,她飛奔向他。
  如果他真与她玩鬧起來,給她追著滿場跑,那就真的叫做可笑了。在她舉步的那一瞬間,他驀然想通她是絕不會死心的,也在同一瞬間,他拾回他的冷靜,他不再移動,在她奔至他身前抓住他時舉起手臂阻止她,隔開与她之間的距离。
  “抓到了!”她開心的揪住他的襯衫,像個玩“紅綠燈”抓到下個倒楣鬼的小孩般興奮不已。
  他輕推開她,臉龐覆上一層冷漠的冰霜,“你這樣做是沒有用的,就像即使我回去,小韜對我的態度也不會改變是一樣的道理。”
  她微愣,搞不懂他變臉怎會這么快,就像多變的天候,完全摸不清下一刻是晴天或雨天。她放開他,想了想后道:“你脾气不必這么死硬,其實我今天本來就沒想過可以馬上帶你回去。”
  她轉身走向沙發之前給他一個笑容,“但我不會放棄,我打算采用馬拉松戰術,只要你一天不回家,我就帶晚飯來和你一起吃,順便勸你回去,纏到你妥協為止。”
  她拿出碗筷擺上長桌,“還有你也別那么悲觀,我會這么做當然是有事前准備的,我儿子已經決定原諒你了,雖然只是第一步——”
  “你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龍玄驥打斷她,維持冷靜的時間沒多過三分鐘,人隨著問話也跟著走向沙發。
  夏葵藏起笑,等他坐下后才說道:“這意思是你還有希望,儿子的態度雖然還是很冷淡,但你也可以跟我一樣秉持革命精神努力不懈呀,不要一開始時覺得做不到就打算全盤放棄。”她一一掀開保溫盒的蓋子,一下子香气四溢,她打開最后一個放著白飯的保溫盒開始盛飯。
  “是他自己說不會再用以往的態度對我了嗎?”
  她在他嚴峻的臉孔中發現了期盼,夏葵將飯碗塞進龍玄驥的手里,龍玄驥只顧著思索夏葵帶來的消息,沒多想的接下飯碗。
  “不,他答應的是他會原諒你。而很遺憾的,我仍然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他,我想這答案還是先擱下,既然他終于肯退一步,你就該抓住机會,盡量拉近你和他之間的距离。”她挾了一些菜放到龍玄驥的碗里,再將筷子交給他。
  “有那么簡單嗎?”龍玄驥低喃,眉眼間抹上一層傷痛。
  “別想太多了,做了再說嘛!現在吃飯最重要,我肚子餓翻了!”夏葵盛了滿滿一碗飯給自己,慰勞自己辛苦了一整天。
  但今天還沒結束呢,跑完龍玄驥這邊,她還得去補教空手道、到流浪動物之家,她和那里的負責人約了今晚見面,要挑選狗狗及談論收養的事宜,她并沒有告訴龍韜她今天的行程,因為她打好算盤想給他一些禮物及惊喜。
  眼睛總算注意到手里的碗筷飯菜,龍玄驥蹙眉直覺的想放下,夏葵突然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一個大男人老是垂頭喪气的像什么話!你還有長長的人生道路要走,放開心胸接受一切逆境挑戰才是男子漢呀!你是一個大企業的總裁耶,這一點小事難不倒你的啦!”
  因為覺得坐在沙發上吃飯很不方便,她于是坐在地上沒什么形象的開始大快朵頤起來,注意到龍玄驥一動也沒動,嘴里塞著一顆翡翠丸子含糊不清的又說了:“吃啊,沒下毒的。”
  龍玄驥心底升起一股暖意,雖然她的舉止仍嫌粗率,說話方式也還是很像心理輔導的張老師,但卻奇异的安定了他的心,第一次覺得也許他和他儿子間的關系還是有希望的。
  看著低頭狼吞虎咽的夏葵,突然有些明白為何龍韜會這樣喜愛她了——對于她認為該做的事,她會很堅定的執著下去,遇到困境她也會勇敢面對,以她獨有的方式簡單又直接的化解問題,和永遠需要受呵疼、需要依賴他的緋露不同,他再次警覺到。
  他是怎么了?為何一直拿夏葵和緋露做比較?她們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啊,難道夏葵在不知不覺中已走進他心里?
  從飯碗里抬起頭,看見龍玄驥有些奇怪的眼神,夏葵吞下一口大白菜后道:“還有啊,別老把我當敵人似的,我對你沒任何企圖,我說過了,我只希望我們能夠和平共處——像朋友一樣。”
   
         ☆        ☆        ☆
   
  事情總會出人意料之外。
  龍玄驥在隔天下午下班后不久,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吃飯時,敲門聲響起,龍赤驥已將直通總裁辦公室電梯的密碼磁卡給了夏葵,所以她可以直接上到辦公室來。
  他沒有起身,更沒有從文件中抬起頭,“進來。”
  開門聲、關門聲、走近的腳步聲,然后就是完全的寂靜。
  過了一會儿,他覺得納悶,安靜和夏葵根本就是牛奶和醬油——怎么都不會放在一起的東西,怎么這會儿無聲無息?抬頭想看她是怎么回事,一見到來人,他立即愣住。
  來人正站在兩大步之外,不發一語冷冷的看著他。
  “小韜?”龍玄驥吶吶出聲,“你……有事嗎?”莫怪他如此惊愕,龍韜會主動找他是有生以來破天荒的事。
  龍韜面無表情的偏了下頭,示意他們到沙發上談話,龍玄驥依言与他對坐。
  “我媽昨天來找你。”龍韜單刀直入的開口說道。
  龍玄驥怔了下才會意他說的人是夏葵,我媽?小韜對夏葵的稱呼甚至比對他生母還親昵。
  “她來做什么?”
  龍玄驥不曉得自己正蹙著眉,“既然你知道她來找我,怎么會不知道她來做什么?”該死!話一出口,龍玄驥就在心里咒罵自己,為何好不容易龍韜找他說話,他卻又驕傲蠻橫得像無理取鬧的君王?
  “因為她昨晚到三更半夜才回來,而且絕口不提她昨晚的去處,是赤驥叔叔告訴我,我才知道她來找你。”龍韜面不改色、平板的說完整段話,眼里卻暗自吹起漫天風雪。
  三更半夜?夏葵吃過晚飯就离開了,為何到三更半夜才回去?暫且不管這個,龍玄驥深吸口气道:“她來找我……談你的事。”又是該死的自尊!但他實在不想說夏葵要他回去龍園的事。
  龍韜犀利的看他一眼,“她來告訴你,我已經原諒你了?”
  他放在膝上的拳頭倏地握緊,“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只想知道你怨恨我的原因。”
  龍韜突然站起身,走向辦公桌后橫跨整個牆面的落地強化玻璃,背對他望向窗外斜陽晚霞,久久不言,小小的背影像极力在壓抑著什么。
  “我知道這三年多來太忽略你,造成你我父子間的裂痕,但我相信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你會對我如此冷漠必定還有某個理由是我不知道的。与其自始至終對人的怨恨都感到莫名其妙,我宁愿獲知原因——即使那原因非常不堪。”龍玄驥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龍韜轉回身,臉上挂著危險的淺笑。
  “對。”
  龍韜的眼神轉為悲憤,雙拳緊緊的握在兩側,身体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似在忍住波濤洶涌的情緒,以防自己克制不了扑向他給他一拳。
  龍玄驥嚇住了,天啊!他儿子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怨恨他。
  半晌,龍韜深深的吸口气、吐出,調整好自己的心緒,微放松僵直的身軀,輕蔑的吐出話:“你根本沒資格得到原諒,而你會得到原因的——但不是現在,我保證很快你也會想起來的。”
  龍韜像是不給他發問空檔似的又說下去:“因為我媽這么希望,所以我答應原諒你,但這不表示我就能夠忘記你做過的事,我無法在看到你的時候還裝成若無其事的面對你。”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你什么都沒做!”龍韜猛地爆出大吼,神色激動,“就因為你什么事都沒做,什么話都沒說,連最基本的關心都不舍付出一些,所以她才會——”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他又猛然住口。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么。”龍玄驥真的是一頭霧水,龍韜口中的“她”是誰?好似他對某人做了或者沒做什么事,而讓龍韜對他深惡痛絕。
  龍韜再次深呼吸,稍稍平复情緒后開口道:“我已經答應原諒你了,如果你希望我對你的態度能有所改善,那你就對我媽好一點,別仍是住在辦公室不回家。”
  “你希望我回去?”他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我希望,那也不是我要說的重點。”龍韜的語气回复冰冷,“別忘記你已經又結婚了,又有一個妻子了,她不該只是守在家里等著你偶爾心血來潮才回去看看她。”
  龍韜的話讓他突地感到一陣心悸,一字一句都像真實的鞭痕烙在他的記憶深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他總會在夜半被夢魘惊醒,但醒來后總是不記得夢境為何,只除夢里一個女子的容顏正是夏葵的模樣,但他絕對可以肯定她們不是同一人,夢里的女子太過柔弱,与夏葵根本是完全兩极化的對比,而且夢中女子總是帶著深刻的的哀愁,像是……像是……他虧欠了她?
  “給她該得的,那才是你該做的事,也才是我要說的重點。”龍韜的話打斷了龍玄驥的思緒,“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他說著看他一眼便舉步离去。
  龍韜走到門口打開門。
  “果然是父子。”門旁驀地響起另一個聲音。
  夏葵捧著保溫盒靠在門旁,先是沖著開門看見她而吃惊的龍韜給他一個笑容——匯集生气、理智、忍耐等情緒,然后大搖大擺的走過他進了辦公室。
  “你又來這里做什么?”龍韜蹙眉,三兩步走到夏葵身邊替她拿過保溫盒。
  “我才想問你這個問題咧!本來想給你一個惊喜的,看樣子是泡湯了。”她邊走邊指示龍韜將保溫盒放上長桌,然后拉著龍韜坐進龍玄驥對面的沙發。沒告知龍韜她的去處的原因就是想給他一個惊喜——她帶龍玄驥回龍園,全家得以團聚。
  “怎么?”她劈頭問向龍玄驥,“你該不會因為我儿子剛才的一番話,就又縮回殼里去了吧?”
  “你來多久了?”
  “夠久了。”龍玄驥的神色有些奇怪,她猜想是龍韜的話給他很大的打擊,不過說真的,在外面听了半天,她還是抓不到什么重點,唯一的感想是這對父子的脾气很像,全都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然后,她的重點是她很想生气。
  “你來這里做什么?”龍韜看一眼夏葵帶來的保溫盒,蹙起眉問道。
  “最近常有人問我這個問題,”她把保溫盒拿出來排放好,然后照例掀開盒蓋、開始盛飯,“而且一問就問很多次,也不曉得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她把碗筷塞進龍韜的手里。
  “你來這里吃飯?為什么不回去吃?”
  夏葵沒理他,又添了一碗飯塞進龍玄驥的手里。
  “你到底——”
  “安靜!”她冷聲打斷龍韜的問題,“現在給我乖乖吃飯,有什么話等到吃飽再來談!”
  再遲鈍的人到這時總該發現,夏家至高無上的小葵女王這會儿生气了,父子兩人不約而同看她一眼,然后決定听從某個古訓的建議,順從的開始安安靜靜吃起飯。
  用餐完畢,夏葵的心情已經好了一些,眼光掃視兩人,最后停在龍玄驥的臉上,開口說:“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回不回龍園住?”
  “你來這里就是要他回去龍園?”龍韜訝然問道。
  “對。”她點頭。
  “為什么?”龍韜的神情又變得難解与暗藏風暴。
  “當然是為了你啊!”夏葵回答得理所當然,“嘿,儿子,我們母子還真是心有靈犀耶,你是為了我而要他回去,我則是為了你要他回去,我們還真是一對苦情母子啊!”她咧開嘴想笑,在看見龍韜冰寒的神情時硬生生的吞回。
  “我說錯了什么嗎?”她挑起眉問道。
  龍韜激動的站起身喊道:“你為什么仍然要委曲求全?他根本不會在乎你為他花費的心思,他不值得你再一次對他這么好!”
  “誰?他?”夏葵指向龍玄驥,搖搖頭,“不!我是為你,不是為他!”她認真的糾正龍韜。
  “你還這么說?你明明就是不忍心看他繼續和我處不好,繼續為了他妻子的死去而傷痛,繼續一味埋首工作中,繼續沉浸在他自己的孤寂里不肯出來!所以你才要他回去龍園住,因為這是打開他心扉的第一步!”
  龍玄驥与夏葵皆為他咄咄逼人的指控語詞及神情而惊愕不已,夏葵愣愣的說了句:“我是嗎?”
  龍韜悲憤的看她一眼,轉過身欲跑走,夏葵眼明手快的抓住他,“儿子,等一下!”
  “你會怨恨我的原因是她?”龍玄驥在混亂中抓住一個線索,出聲問道。
  “不會吧?時間不對呀!”夏葵赶緊撇清,怎么說她和龍家有所牽扯也才一個多月,而龍韜對龍玄驥的積怨是由來深遠。
  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但自從夏葵出現后,龍韜就不斷出現坦護她的舉動,對她的感情實在不像只是喜歡她而已,他們給人的感覺甚至比真正的母子還親。
  “好啦,好啦!”夏葵實在受不了龍韜一臉的哀凄神情,將他拉進怀里哄道:“別生气了。不管是誰為誰,反正目的一樣嘛,都是要他搬回龍園住,否則她絕不輕饒他!
  龍韜從她怀里鑽出,臉上有抹不易察覺的潮紅,他已鎮定下來,開口道:“也許你仍不會承認,但我剛才說的話絕不是憑空捏造或一時的气話,你會希望他回龍園住不全然是為了我,還有為他。”
  龍玄驥仍為這樣的話感到訝异,而夏葵則是歎了口气,說道:“好吧!既你對這話題不死心,也老是問我愛上他沒,現在我就給你一個答案吧!”她的話讓龍玄驥更感惊愕了。
  她看龍玄驥一眼,轉而對龍韜說道:“我可以這么回答你,要愛上他其實滿容易的。他不是很難相處,個性雖然有些陰沉、脾气偶爾暴躁,但他也有不錯的优點……唉,無所謂啦,比起要他忍受我,我是輕松多了。反正也已經結婚了,省去一堆戀愛期間會有的麻煩直接跳到婚姻生活,說來也有不少好處,加上有你這個儿子存在……所以,好,我決定愛上他。”
  龍韜失笑,“你當這是簡答題嗎?會或不會、要或不要就可以決定一切?”
  夏葵搔搔頭,“所以我說直接跳過戀愛會輕松得多呀,我很討厭申論題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想太多腦筋容易打結,事情簡簡單單的不是很好嗎?干嘛直要鑽牛角尖的去想?”
  龍韜突然沉默下來看她,一會儿后才道:“罷了,我只希望改變后的你不再后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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