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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一個月后,弋翅的登基典禮如期舉行。
  這期間,蒙達及其一干叛党全都陸續做了地獄的嘉賓。
  而畢諾瓦人民一掃典恩陛下不幸駕崩的陰霾,全心歡慶著弋翅陛下的登基,進行為期三天的各項儀式及慶祝活動。
  加冕儀式在第一天舉行,畢諾瓦的各個城鎮鄉村皆舉辦了慶祝活動,而在帕布拉城中,除了齊聚在廣場上為弋翅慶賀的畢諾瓦人民外,弋翅還邀請了其他鄰近几國的王公大臣參与盛會。
  弋翅之所以會邀請他們,一方面是要讓原本与黑鷹有生意往來的國家親眼确證,黑鷹与弋翅乃同一個人的事實,并且在与各國維持原有交易的同時,不忘善用机會對其他尚未有生意往來的國家加以拓展畢諾瓦的寶石市場。
  而另一方面,則是要讓各國見識到畢諾瓦的軍力,讓覬覦畢諾瓦礦脈的國家不敢輕舉妄動。
  弋翅在王宮及城中皆隨處部署著士兵,卻聰明的不曝光所有兵力,言詞閃爍之間更讓人難以猜透,畢諾瓦還有多少不為其他國家所知道的軍隊存在。這樣比讓其他國家看透畢諾瓦的實力還更有喝阻作用。
  第三天的晚宴過后,弋翅在大廳安排了一個小型的舞會,讓各國嘉賓能夠輕松的喝杯小酒,互相交流交流。气質卓越的弋翅自然是整個宴會的焦點,但与一個月前不同的是,此時站在弋翅身后的人不是冰宿,而是科摩。
  塔克斯的五王子卑爾及小公主香霓代表塔克斯參加弋翅的登基典禮,他們正与其他几國的嘉賓圍著弋翅談話。
  几年前,卑爾被派去与黑鷹商談有關寶石的生意,卻在國界地帶遇上盜匪襲擊,幸獲當時正在探勘礦脈是否有延伸到塔克斯境內的弋翅救了他,故兩人成了好友。雖然探勘的結果是塔克斯的确有礦藏,但是為數不丰,若要大規模開采,必然無法像畢諾瓦般能得到丰盈的回收利潤。
  而因為卑爾的關系,小公主香霓早在半年前就已認識當時仍未暴露身分的弋翅。她對他一見傾心,好几次都向她的大哥——也就是塔克斯國王要求想下嫁于黑鷹,卻都被一些無關痛痒的理由推托掉了。
  她以為家人是認為黑鷹的身分配不上她,所以在得知黑鷹的真實身分后,她便要求一同前來畢諾瓦見弋翅,她相信她的家人這次不會再反對他們了。
  “黑鷹大哥。”香霓見弋翅只顧著与其他人談論政事,對她不加理睬,她不依的揪著弋翅的衣袖,用以往的稱呼嬌喊著。
  弋翅才看了一眼衣袖上的玉手,香霓就赶緊放手,她知道弋翅不喜歡她這樣的舉動。
  唉!她是塔克斯最被捧在手心呵疼的公主,從沒有人舍得她多受一絲委屈,卻在這個她愛上的男人面前唯唯諾諾的。
  弋翅不假辭色的對香霓道:“以后別再那樣叫我。”
  他一直對這個天真單純又活潑好動的公主沒什么特殊感覺,偏偏她老愛黏著他,他可不是一個有著太多同情心的人,沒空陪一個被過度驕寵,又沒什么腦筋的公主玩扮家家酒。
  香霓訥訥地問道:“那……要叫什么才可以?”
  卑爾眼見他們最可愛的小妹妹倍受委屈的表情,不忍心的出聲打圓場,“香霓,你不是繡了一帘帷幔要送給弋翅陛下當賀禮嗎?你何不現在去拿來給他欣賞呢?”
  “好,我馬上去拿。”香霓開心的笑著跑開。
  卑爾疼惜的看著她的嬌影,無奈的轉回頭,對上弋翅略帶責難的眼神。
  當初香霓有意下嫁弋翅時,他就找過弋翅想問問他的意思。塔克斯不像畢諾瓦般封閉保守,只要對象是像弋翅這樣有財富又有才干的人,塔克斯王室并不會太介意將公主下嫁給一個平民。
  但沒料到弋翅想都不想就回絕掉了。卑爾不死心的再度提起時,弋翅竟差點与他翻臉,從此他不敢再与弋翅談起他与香霓的婚事,但卻也不忍讓香霓失望,所以才會借故—再推托。
  “我無法保證你再繼續對她隱瞞下去,我不會依我的喜怒讓她受到傷害。”弋翅淡淡地道。
  他的話听在卑爾耳里是無可妥協的命令。稍微了解弋翅的人都知道,弋翅絕少顯露出過激的怒意,所以只要是讓他稍有不悅的事,就絕對是他禁止再發生的。
  “我一定會盡快找個時間告訴香霓的。”卑爾回覆。當初他曾允諾會勸香霓死心,弋翅才沒有當面拒絕,給她太多難堪。
  但是要他開口去對香霓這個自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嬌貴公主,說她對弋翅的感情全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要她赶緊放棄弋翅……這豈是一個難字了得?
  不多久,香霓就抱著一帘帷幔興高采烈的跑回來,討賞似的對弋翅撒著嬌,想得到一些贊美。
  弋翅懶得多理會香霓,逕自對另外几國嘉賓進行拓展畢諾瓦的寶石市場的交易。
  從頭到尾不曾發言的科摩有點同情的看了眼扁著嘴,雙眼炫然欲泣的公主,突然他想起最近一直被弋翅刻意忽視的冰宿,于是行了個禮,借故告退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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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廳另一端,冰宿靜靜地站在角落,看著弋翅与各國嘉賓交談說笑,淡然面孔上的眼眸里有著不自覺的依戀。
  她与弋翅之間的情況仍然只能用冷戰來形容。
  這些日子以來,弋翅對她的態度是越來越冷漠疏离,不但對她視而不見,到最后更像是無法忍受她在身邊似的,命她不准再接近他身邊。
  她并不明了他憤怒的原因。若完全推說是他仍無法原諒她欺瞞的事,在她對他道明原因,又經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情況不見好轉卻反而越益惡化,那樣的理由就顯得牽強了。
  而且某些情況怪异得令人難以理解。弋翅在命她遠离他之后,卻在一次找不到她人時對她大發雷霆,到最后,她只得小心翼翼的待在遠离他身邊,卻又不超出他視線之外的位置,克盡她的護衛責任。
  冰宿的眼光移向弋翅身邊的香霓公主身上。她那緞似的飄逸長發、粉雕玉琢的容貌、精致美麗的衣飾,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万种的女性特質,一顰一笑皆足以教世間男子傾心。
  她并不想比較自己与其他女子之間的差异,只是,那樣的一個柔媚女子才能夠抓住弋翅的視線吧?像她這樣盡失女性特質的人,怕是怎么也及不上各國佳麗的千分之一……
  科摩离開弋翅身邊后,直接走向冰宿,他站定在她面前,大大的行了個禮向她邀舞。冰宿對他淺淺一笑,沒讓思緒顯露半分,以她仍需隨時注意弋翅的安危為由推掉他的邀請。
  科摩大笑,“我想,你就是用這理由打發掉之前向你邀舞的人吧!”
  冰宿淡淡笑著,沒多加解釋什么,畢竟若說她不會跳舞一定沒有人會信,那何必多此一舉。
  之前的确有不少人不介意她身穿男性衣著就向她邀舞,奇怪的是,那些人全是弋翅從礦場帶來的屬下,她對這樣的現象雖感到疑惑卻也無意追究。
  科摩雙手夸張的捧在心口,“你這樣做可是會傷了我們這些兄弟的心呢,我們可都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向你邀舞的。”
  冰宿不明白他的意思,卻也不予以追問,仍舊是有禮的淡笑著。
  “唉。”見到冰宿的反應,科摩又夸張的歎口气。
  几乎每次与冰宿一起都只有他在自說自話,她除了微笑、點頭、搖頭,及必要的回答之外,那一張嘴就像冬藏的花苞似的難以綻放。
  “真不曉得你和黑鷹主子是怎么相處的?”科摩含糊的咕噥道。
  他原本就是個粗人,心里有什么就說什么,雖然跟了弋翅這么多年,多少也學了點上位者該有的冷靜沉穩,但骨子里那份山夫莽漢所獨有的豪爽、不拘性格,卻是怎么都改不掉的。
  科摩無心的一句話讓冰宿霎時警戒起來,他已經知道她与弋翅間不容于世俗的關系了嗎?
  “不過啊……”科摩爽朗的又笑了,“弟兄們是真的很高興,黑鷹主子總算找到他要的女人了。”
  沒注意到冰宿的疑惑眼神,他叫住一個女侍替自己及冰宿端來兩杯酒。冰宿不想喝酒但也不忍拒絕科摩的好意,她握著精致的玻璃酒杯,看著科摩滿足的喝了一大口酒。
  “說真的,兄弟們還曾經很擔心黑鷹主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別說是其他人了,就連我和約圖都沒看過他去找過女人,只一逕的拼命工作、工作。直到來到王宮后才知道,原來他在這里早就有意中人了,難怪對其他女人沒興趣。”
  冰宿終于恍悟為何那些來自礦場的人會對她“另眼看待”了。她微松了口气,顯然科摩及其他人是誤會了她与弋翅之間的關系,而科摩所說有關弋翅的事,她認為那純粹是弋翅的個性使然,与她沒有關聯。
  她淡淡地道:“那是因為他的驕傲与自尊,不會容許自己碰他認為配不上他的女人。”
  科摩點點頭,“對呀,我們最后的結論也是這樣。但几年下來也沒看過他曾費心找過与他匹配得上的女人,所以當他說出你就是他選上的女人時,我們才會很惊訝的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竟然能讓黑鷹主子為你守身了這么多年。”
  冰宿听了并不以為然,科摩他們實在將弋翅對她的感覺想得過于浪漫了,只要他們有注意到最近她与弋翅的相處情形,必然不會有這么荒謬的誤會。
  “你們誤會了,我并不是那個值得他這樣做的女子。”
  “你不必謙虛了。”科摩大大一笑,“能夠挺身擋在黑鷹主子面前的人也只有你了。如果這樣還不足以證明你的堅強勇敢,那還有誰配得上我們的黑鷹主子?”
  冰宿不想与他爭辯這個問題,她只是輕輕搖頭,沒再多說,但科摩接下來的話,卻像是一記悶雷“轟”的一聲打中她。
  “相信你也很清楚,黑鷹主子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你自己也說了,黑鷹主子對配不上他的女人,是一眼都不屑看的,所以只要是他選中的女人,就一定是他要娶的老婆。”
  婚姻㙉!?𤥂
  那像是建在云端之上的城堡,她渴望進入,卻又深知自己一定會在踏上云端時,立即從高空墜下,摔跌個粉身碎骨。
  多年來,她一直不愿正視當年弋翅給她銀戒時,究竟用意為何。
  從他發現她將銀戒挂在頸項后,她曾經有一次將銀戒自頸上解下、收起,他察覺時震怒不已,還命令她:“無論它是在你的無名指或是頸項上,這一輩子我都不准它离開你身上。”
  當時她不明所以,但現在想來,他的意思可是同在教堂之中的承諾誓詞一樣?
  不!她馬上否絕掉這個想法,握著酒杯的手倏然收緊。他不可能會想与她結婚,那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禁忌哪……
  “冰宿。”
  一聲叫喚打斷了冰宿的思緒,她抬眼看向來人。
  “簡陶。”藏起思緒,冰宿問道:“情況如何?”她是在問部署在各處的士兵情況是否良好。
  冰宿的職稱雖是護衛,但地位可算是与大臣同等級。簡陶是她麾下的侍衛長,之前在約克公爵的宅邸中任職護衛,六年前才收編于她隊上;他年紀較她為長,身材魁梧卻有一顆細膩的心,是個穩重可靠的人。
  六年前譯武仍在世時,原本有意將冰宿与簡陶配成對,但因兩方皆無意而告吹。
  她与簡陶性情相似,皆是以責任為重的人,經過六年的相處,他們已經培養出一种淡然卻不時關心彼此的情誼。
  “一切良好。”簡陶口道。他蹙起濃眉看著冰宿,“倒是你……你還好嗎?”
  經簡陶一提,科摩也發現冰宿异常的臉色,“是啊,你臉色很蒼白呢!”
  簡陶回道:“是不是晚餐不合胃口?我看你沒吃多少。”
  “不礙事,只是最近沒什么胃口。”冰宿說著就綻出一抹堅定的淺笑,她不愿他們替她擔心。
  簡陶還是不甚放心,冰宿的個性是那种即使病得快昏倒了,她也不會去對人說、向人求援,仍然會硬擋著病体直到卸下責任的那一刻。
  “要不要讓御醫替你看看?”他又問道。
  冰宿搖搖頭,“不談這個,你——”
  “簡陶!”一道惊怯的女聲打斷了她的話,一張純美的臉蛋隨著一身嬌柔的纖影飛奔到他們面前。
  希瑩一雙盈盈大眼眨也不眨的直瞅著簡陶,她的臉色緋紅、呼吸急促,“我……我不知道你也來參加這個舞會。”她柔柔的道。
  簡陶凝起一張臉,移開目光,“我沒參加。”
  “可是——”
  “冰宿,如果沒什么事,我先回我的工作崗位了。”簡陶說著轉身欲走。
  “啊,科摩大人,冰宿護衛。”希瑩像是此時才看見科摩与冰宿,她慌張的對他們行禮,然后望著簡陶的背影,炫然欲泣的美眸充滿難舍与不解。
  那樣的眼神凄楚得令人難以釋怀,一股突來的沖動令冰宿開口喚了聲,“簡陶。”
  “希瑩。”
  就在簡陶回頭的那一刻,一個宏亮的叫聲跟著傳來。
  微微發福的約克公爵快步朝他們一群人走來,他向冰宿及科摩打過招呼后,就轉向希瑩,“快跟我來,我還沒正式將你介紹給弋翅陛下呢!”
  說完,他不給希瑩任何發言的机會,就拉著她轉身离去。
  科摩看看邊走邊回頭的希瑩,又看看面無表情地望著希瑩的簡陶,像是恍悟什么似的道:“哦!我知道了!那個小姐与你兩情相悅,但礙于身分的差异,所以——”
  “你別胡說!”簡陶壓低聲音阻止他說下去。
  “哎,怎么反而是你們在扭扭捏捏了?”科摩擺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你根本連黑鷹主子的三成苦心都不了解,他不但致力于拓展畢諾瓦的寶石業,此外,他也積极的在教導、轉變人民的价值觀。身分地位不代表一個人的全部,如果畢諾瓦人民仍然保守的將出身擺在第一位,用血統來衡量一個人的价值与能力,畢諾瓦勢必在不久的將來會被其他國家殲滅瓦解,最后消失在歷史的洪流里。”
  簡陶皺起眉,“你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咦?我說得不夠清楚嗎?”難得說出這么一番大道理,他還以為他的表達能力已經精進不少了呢。不過沒關系,他就再說清楚點。
  “我是在告訴你,喜歡那位小姐就勇敢一點,別因為身分的差异就故意讓她以為你討厭她。黑鷹主子希望畢諾瓦的每個人都能拋開身分差异的問題,想做什么就用努力及自己的智慧去爭取。像我們那一群弟兄在跟了黑鷹主子這么多年后,早就不在意一個人的出身好坏,不然,以我們原來都是在山上砍材的樵夫而言,我們怎么可能會待在王宮中……”
  冰宿并沒有仔細在听科摩与簡陶的對話,她的心思早就隨著約克公爵及希瑩的身影移向弋翅,他正与一個貌美柔順的公主共舞,而之后,還有希瑩及數都數不清的佳麗名媛要与他跳舞。
  和其他女子比起來,她只會舞刀弄槍、射箭騎馬,再多的,也只是洗衣煮飯、讀書寫宇,但這些都不是一個貴婦淑女應該學習的事。
  她不會縫紉刺繡、不會跳舞唱歌;她不懂如何含羞帶怯、不懂如何輕言軟語,她甚至連裙裝都不知道該怎樣穿上,她怎么比得上她們呢……
  突然間,一陣玻璃的碎裂聲自她手中傳出,在整個熱鬧的大廳中,這聲響顯得單調又易被忽略。
  疑惑的低頭一看,她竟然將手中的酒杯握碎了!
  簡陶与科摩注意到身邊突兀的聲響,同時轉頭看向冰宿,兩人不禁嚇了一跳,只見冰宿的右手滿是血跡。
  較接近冰宿的簡陶見她猶自愣怔的看著自己的手,赶緊伸手按住傷口替她止血。
  “杯子怎么會突然破掉?”他疑惑的問著,著急的拉起冰宿,“走!我帶你去包扎。”
  冰宿卻動也不動。“不必了,一點小傷而已。”她不可能丟下責任不顧。
  簡陶擰著眉看著冰宿。一般女子即使不小心看一滴血都會嚇得臉色慘白,若受傷更是早就尖叫、哭鬧、昏倒一同齊聲上陣了,哪會像她這樣就算渾身是傷,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急切的又道:“不!不快點包扎不行。我可不想在日后上天堂見到你父親時,被他質問為何沒好好照顧你。”
  他的話讓冰宿輕笑了下,突然她敏銳的感覺到一雙眼眸正嚴厲的射過來,她抬頭一看,弋翅正大步朝她走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挂著一雙山雨欲來前的黯黑眼瞳。
  簡陶察覺被他緊握的手突然惊顫了下,他轉頭看向冰宿,又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正好看見弋翅走到他們面前。
  “退下。”弋翅粗率的從簡陶手中抓來冰宿的手,口气冷硬的對他下令。
  簡陶雖感疑惑不安,卻也馬上服從弋翅的命令,行禮退了開。退開前他擔憂的看了一眼冰宿,冰宿則回他一個“不必擔心”的堅毅眼神。
  弋翅整顆心像有火在燒,若冰宿以為离他遠遠的就可以逃過他的視線,那她可打錯如意算盤了。她的一舉一動從來就逃不出他的眼,他肯委下身段与其他女人跳舞,就是為了可以不著痕跡的監看她的動靜。
  沒錯,他是命令她离他遠一點,在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前,多看她一眼就多一分煩躁郁忿。況且,她也可以少承受點他莫名其妙的情緒。
  雖然他仍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注視她,但那不表示她就可以隨意勾搭上其他男人!
  當他看見冰宿受傷的時候,他早已籍故甩掉与他共舞的某國公主,淨是擔心著冰宿的傷勢。但那個男人竟然敢動手去握住她的手。
  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冰宿居然對那個男人笑!這是她從來不曾對他做過的舉動。
  抓著冰宿的手,弋翅再也藏不住噴火的怒气,“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麾下的侍衛長。”冰宿靜靜對上弋翅的眼,她已經習慣他每次突如其來的怒意,也已經習慣不去探究原因,只是默默承受。
  他當然知道那個男人的身分職稱,他在問的是她与他之間的關系。
  “我要听實話。”握著她血跡斑斑的右手,弋翅心急得想赶緊替她包扎,卻又執拗地非得問出她与簡陶的關系不可。
  “我說的是實話。”
  “你讓一個侍衛長替你包扎?哼,不怕有什么曖昧嗎?”
  如果替一個人包扎傷口算是暖味,那她与弋翅之間的曖昧情況加起來都足以寫成百冊書了。
  心底猛地升起一股怨忿,冰宿不語地低下眼,她不愿再面對他子虛烏有的指控。
  弋翅抬手握住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著他。
  他一臉狂怒,嘴里卻吐出冰冷的聲調,“我相信你應該不會忘記,你是如何在我身下呻吟、喘息不止;如果你夠誠實,是否可以請你說明一下,你是可以讓所有人上你的床,或者只有我有那樣的榮幸?”
  大廳的燈火通明,映照進冰宿的眼里,卻成了北國風雪暗夜里的天空色調。
  如果他是存心讓在兩公尺外,圍成半圓的好奇人們得知他与她的不倫關系,那他該高興他不但達成了目的,還做得十分成功。從明天起,她的職稱會從他的護衛,“升格”成他的情婦。
  她該擔心這點的。但此刻,她什么禮教道德都不想再顧及,叛逆成了她唯一的情緒。
  冰宿面無表情,語气也不帶任何溫度,“很遺憾你不滿意我的服務,但我相信一定會有人愿意對我的服務給予較高的評价——”
  “啪!”
  弋翅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
  又響又亮的一聲,讓原本竊竊私語的人群,全惊嚇得閉上了嘴巴,連奏樂的樂手都猛然停住拉奏樂器的動作,頓時整個大廳變得鴉雀無聲。
  冰宿被甩向一邊,她感到极度暈眩,踉蹌了一、兩步,赶緊扶靠住牆壁,堅定的穩住身子。
  嘴里嘗到血的腥味,她极力忍住,血絲還是從嘴角滲出,熱辣的刺痛燒灼著她的左頰,也燒灼著胸口。輕輕閉上眼,她抑下直沖喉間的一股惡心感,腦袋已經昏眩得拼湊不出任何完整的意念,如果可以,她只想赶緊躺下。
  微低著頭,冰宿的臉色慘白,身子卻仍然站得筆直,仿佛那巴掌是她應得的懲罰似的默默承受著。
  弋翅呼吸不穩的直瞪著冰宿,像是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動手打了她。
  怔了半晌,他驀地打橫抱起快暈倒的冰宿,隨即快步离去,理也不理整個大廳的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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