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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台灣高雄二000熱!好熱!
  拎著姜家面館的食盒,姜万晴手牽著二歲多的小女儿姜念云往位于店后方,那一棟占地近千坪的柏家大宅走去。
  瞧,不過是一個在街道前一個在街道后,就有著天淵之別。
  因為她光是從柏家專屬車道走到鐵門前,就得花上十分鐘的時間,等走進柏家鐵門來到主宅的玄關,又要花上近十分鐘的時間,這樣前后加起來就浪費了十分鐘,等她手中的面條送到主人手中,怕不早就糊爛了,沒想到主人完全不以為意。
  她還能說什么,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會和柏家主人!柏奶奶,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光陰似箭,一晃眼搬來此地已兩年多;盡管一趟路總要花上她許多時間,卻甘之若飴。
  時間過得真是快呀,思緒一拉回到二年前,阿爸因為她未婚怀孕,深怕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就毅然決然的搬离居住了近三十年的老家,而小弟姜万里一年前退了伍卻北上工作,她則辭去社會局的工作和阿爸合開了一家面店,口子就這么安然無事的過了三年。
  三年,一個不算短的日子,她很慶幸自己有個凡事包容她的好爸爸,對她未婚怀孕一事,他非但体貼的不查問她的行為,反而還呵護怜惜的張開雙臂為她遮風擋雨,這讓她感動的滿心愧疚卻仍無怨無悔。盡管和洛云只相處了六天的時間,可那六天卻是她這一生最幸相的時光。
  白天,他們的足跡踏遍紹興城的名胜古跡,像是昔年越王藏美的西施山、王羲之的蘭亭和題扇橋、躲婆弄,与因賀知章晚年居住而聞名的學士街,及紀念革命起義的秋瑾女士紀念碑于軒亭口等等,夜晚她則趁伯父家人和阿爸睡著后,偷偷的跑到洛云居住的旅舍与他同床共眠——她很幸福!
  唇邊逸出一抹滿足的笑容,她低下頭看著硬是吵著要和她一起來送外賣的女儿,再看回自己頸項上所系戴的一條銀心項鏈,那是在三年前他們分手的最后一夜,她跟他索討的紀念品,而每年的今天她就會從她的珠寶盆中戴上以茲紀念。
  她唇邊的笑意更深了,這一輩子或許無法和洛云白首偕老,可她卻幸運的擁有和他愛的結晶,這恐怕是他們所始料未及,卻是她今生的安慰!
  甫走到柏家鐵門處,就看見相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文叔和警衛阿強,在還見她們后,立刻打開鐵門讓她們這一大一小過去。
  “文叔,你怎么會在這儿,柏奶奶呢!”姜万晴有些惊訝的還著文叔一副專程等候在大門旁的神情,怎么,有貴客臨門嗎?
  “阿晴啊,老夫人在起居室呢!”文叔笑咧著嘴迎上前來,一大早就接到三年前回到柏家的孫少爺,今天終于決定從台北搬回家中的電話,當孫少書說出這個訊息,連他這個做下人的都不禁老淚盈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更遑論是一心期盼的老夫人。
  這些年來看著她吃齋念佛行善積德,只為了彌補十年前的罪過,現在一切總算是雨過天晴,孫少爺總算是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和怨恨,柏家應該可以尋回昔日的笑聲。
  “起居室?文叔,柏奶奶今天有客人啊?”看著文叔异于往常的眉飛色舞,她不禁好奇的問道。
  “是呀,孫少爺打過電話說要搬回家來,可能等會儿就會抵達,所以老夫人已經興奮了一上午。”文叔開心的說明。
  “孫少爺?文叔,你是說柏奶媽那個住在台北的孫子,今天要搬回家來呀?”姜万晴好惊訝的問道。這兩年來,常從柏奶奶口中听到她那個寶貝孫子的童年趣事;當然也包括她曾經做過令她遺憾終身的往事。
  听著听著她總覺得這故事怎么和洛云的有點雷同,而在日漸相處下,她就打心底喜歡上這個孤獨又好生自責的老人家。
  至于柏奶奶的孫子,她總覺得他的作法真是殘忍了一點,或許柏奶奶有不是的地方,可終究是血濃于水的至親呀,他怎么能狠心的一去就是七年,甚至回來后又無情的搬到台北居住。美其名是得打理家中的產業,可在她接來此地的這二年,他回來的次數用一掌手指頭都數不完。
  這次他愿意搬回來,她還是為柏奶奶感到開心;只是若教她遇見她那不孝的孫子,她非好好數落他一頓不可。要知
  道柏奶奶年紀這么大了,万一有個三長兩短,他良心如何能安?
  “媽咪,云云腳好累、好酸喔。”無法忍受一直被忽視的姜念云開口了,螞咪是她一個人的,她怎么可以和一個老伯伯講話都不理她。
  “不會吧?才走几步步你就腳酸,云云,可是媽咪拿著食盒不方便抱你,怎么辦呢?”姜万晴皺起了眉頭,微低首打量著女儿一臉膨嘟嘟的臭臉,什么腳累呀酸的,她這表情分明是在怪她冷落了她。唉,看來她真的是把她給寵坏了,占有欲這么強,這怎么行呢。
  “咦,阿晴啊,她就是你女儿啊,怎么長得一點都不像你。”文叔才發現姜万晴旁邊站著一個小女娃,而這一看,他愣住了,因為小女娃的面容眼熟得緊,如果把她梳成的公主頭剪成小男生的短發,這不就像是孫少爺小時候的翻版。
  但,這怎么可能?孫少爺已經离開十年,而姜家父女卻是二年前才搬來此地,再說世上長得相像的人太多了,實在不值得他大惊小怪,八成在是因為孫少爺今日要返回家門,恰好他又看見了這個小女孩,故而聯想到一塊。
  “文叔,大家都這么說,因為云云長得像她爸爸,自然就不像我羅。”姜万晴微笑的說明,因為類似這樣的話語她已非首次听到,每個來店里用臉的人只要看見小念云,就會好奇的問上一邊。
  “長得像爸爸啊,對了,阿晴,怎么都不見你的丈夫,他是不是在外地上班啊?”文叔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同道,只因為他愈看小念云紅愈像小時候的孫少爺,特別是那皺著眉頭的模樣——像!真是像极了!
  “是呀,云云的爸爸是個攝影師,專為國家地理雜志社拍攝風景照片,所以長年在海外工作。”姜万晴說著那几乎已經快要倒背如流的台詞。
  若不是因為擔心念云年紀還小,又深怕附近的鄰居無法接受未婚生子的她,她是無所謂,就怕小念天受不了眾人异樣的眼光,所以她才不得不這么說,等小念云大一點,她會把當年所有的事情完整的告訴她。
  “媽咪,走啦,哎唷,你不要再說話了啦,阿公叫我們早一點回去,那個舅舅不是今天要回家來嗎?”姜念云粉不耐煩的拼命搖著媽媽牽著她的手,她討厭這個一直和媽媽說話的老伯伯,雖然媽咪跟她說看見長輩要有禮貌,可禮貌是什么?她不懂。
  “云云,小孩子不可以這么沒禮貌,不然別人會說你沒有家教。”姜万晴皺起了眉頭斥道,看來她真的是把小念云給寵坏了。
  “云云不要禮貌,云云只要媽咪。”討厭的沒禮貌,姜念云覺得好委屈的叫道,眼眶已紅紅的一片,蓄滿了淚水。
  “不許哭!”就會裝哭,姜万睛頭疼的沉下臉斥道。
  “呃,這樣啊,阿晴,不然你把食盒給我,你先回店里去忙吧。”文叔有點不好意思的接口,小女孩沒有耐性的模樣亦像极了小時候的孫少爺。
  奇怪,他怎么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就把小女孩拿來和孫少爺比較呢!只是孫少爺如果有小小姐的話,那臉孔必定
  就像眼前的小女孩……
  “文成,你在和阿晴那丫頭吵什么呀?”等候在起居室的柏奶奶等得不耐煩的從大門走出來,而遠遠的就看見二大一小似起了爭執,她忍不住清清喉嚨叫道。
  “老夫人。”文叔—看見柏家最具權威的老夫人即恭敬的叫道。
  “啊,柏奶奶。”看著年屈八十歲,身子骨猶硬朗的柏老太太,姜万晴忙漾出一抹微笑叫道。
  “阿晴啊一一咦,這個小女娃就是你的女儿啊?”柏奶奶一看見姜万晴,就不禁開心的笑開了嘴。
  打從二年前在一個偶然的机會下,她所乘坐的車子很巧的在車道入口拋了錨,于是她不得不徒步下車,卻看見了姜家面館的招牌。
  說來奇怪,當時不怎么餓的她突然興之所至就過去叫了碗大鹵面吃,想不到一吃她就愛上了那道地的好口味,同時發現姜万晴的存在。
  看著她挺著大肚子卻在廚房里忙碌著,當場她就喜歡上她那爽朗的笑容和親切的招呼聲,等到她生產完,算算日子她又忍不住嘴饞的怀念起她的好手藝,就這么打了通電話叫外實,從此把她當成像自己孫女儿般的疼愛。
  “是呀,柏奶奶,她叫念云,我都叫她云云。云云,快叫一聲老奶奶。”姜方晴微笑的說,然后低頭看著眼眶微紅的小念云,就見她淚珠儿在眶中不住打轉,就是沒敢讓它掉下來,她禁不往又心疼了,怀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對她凶了一點。
  “老、老奶奶好。”姜念云語帶哽咽的說,要不是看螞咪生气了,她才不要跟這些討厭的老伯伯、老奶奶說話,都是他們害的。
  “好乖——啊!她、她、她……”柏奶奶將目光望向那緊黏在姜万晴身邊粉雕王琢的小女娃,親切的笑容在看見姜念云那張熟悉的小臉蛋,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一一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眼前這個小女伴竟然酷似她的寶貝孫子柏洛云,這些年來她常常將過往的照片找出來翻來看去,事實上几乎是每天就要看上一遍,所以洛云小時候的模樣她就算是化成灰都記憶深刻,故她能不受到惊嚇嗎?
  “柏奶奶,你怎么了?”姜万晴不解的看著她,她的反應甚至比文叔看見小念云還要激動,小念云有什么不對嗎?
  “阿晴,你說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呀?”柏奶奶從乍見的惊嚇中回過神,人卻像突然中邪似的緊盯著小念云,因為她無論怎么看,都覺得她像极了洛云小時候的樣子,只是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而念云……
  小女娃名字中竟然有一個“云”了,是巧合還是另有內情,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万晴的女儿,而這兩年她似乎從不曾听見万晴說起她的丈夫,那小念云的父親會是誰呢?
  “她叫念云,柏奶奶,有什么不對嗎?”姜万晴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只是哪里不對勁卻說不上來,總之很怪就是了。
  “念云,那小念云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呀?”柏奶奶焦急的問道,一個荒誕的想法就這么竄上了心,盡管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咦,念云的爸爸——”
  “大姐。”一個熟悉的男性聲音在眾人身后響了起來。
  “啊!舅舅,媽咪,是舅舅。”小念云掙脫出姜万晴的手,往朝他們走來的姜万里開心的跑去,因為舅舅疼她,每次一回來就會帶她去吃麥當勞,并買許多姜麗的芭比娃娃送給她,所以她喜歡舅舅。
  “啊,万里,你已經到家了。”
  姜万晴亦惊喜的轉過身。
  姜万里欣喜的抱起朝著他飛扑過來的小念云,他的小心肝外甥女。
  “是呀,我等不及想著云云,所以就出來找你們。對了,你走了之后店里來一團旅行團,阿爸在廚房里手忙腳亂,大姐,你不在阿爸還是不行。”他微笑的看著姜万晴,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走到富可敵國的柏家鐵門前,僅只是一個轉口,可也要走上五、六分鐘,真難為大姐每次都徒步送外賣到柏宅。
  “啊,這樣啊,那我馬上回去,柏奶奶,真對不起,我先回店里忙了。”姜万睛一听心急了,阿爸年事已高,她是盡可能別讓他太過操勞,否則若因此累出病來,教她該如何事好?
  “阿晴,你快回去吧,又成,把食盒提過來,等會吃完我們再幫你送回店里去。”這下柏奶奶好生過意不去,每回她總是借外賣拖住姜万晴,拉著她東說一堆西聊一番,壓根沒想過她還有一間店得照顧,她真是太自私了,總是將她的体貼和關心拿來利用,繼而得寸進尺的占有她的寶貴時間。
  唉,她真是打心底喜歡她這個熱心又善良的女孩,現在的年輕人已經鮮少有耐心會和老太婆閒話家常,就連她心愛的孫子,盡管三年前回到柏宅,卻執意要居住在台北。
  他的心態她完全可以体諒,雖然她不懂他是因何回來,但知道他人在台北已經好過不知道他又流浪到哪個城市,更何況還有定時的電話問候——夠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尤其早上洛云打過電話決定搬回高雄,她更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再加上万晴……等等,洛云和万晴,她可以……
  不、不行,她發過暫不再過問或干涉洛云的情感,況且,万晴丫頭還有個丈夫,雖說這兩年來,她從未听聞和看過她的先生。但,她還是別生事吧,省得又發生讓自己后悔終身的事情來,她可沒有再—個十年來等待。
  “不用了,柏奶奶,等會我再過來收就好了。”姜万晴將食盒遞給文叔。
  “這……不太好吧,又要勞你跑一趟。”柏奶奶不安的說,因為她愈想愈覺得可惜,万晴是一個好女孩,而她的女儿長得又像洛云小時候,她亦是愈著愈呷意,說來他們兩個應該會很登對才是,偏——“柏奶奶,你千万別這么說,是我很喜歡到你家玩呢。”
  姜万晴不好意思的承認,雖然并不著求富有,只是偶爾可以看看有錢人的住宅,那感覺也是挺樂的,晤,這么說好像有點虛榮。
  “真的?我是怕占用你大多時間,阿晴,你有空就多來走走,還是你干脆搬到柏奶奶家住好了,反正柏奶奶家里房間一大堆都沒人住,我……”柏奶奶一听欣喜若狂的拉住姜
  万晴的手好生興奮的說。
  “不行的,相奶奶。”姜万晴靦腆的搖搖頭,柏奶奶的好意她可是承受不起,盡管這個話題她已經暗示她不知几回,但她又不是沒有家的人。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好吧,你快回去吧,別讓你阿爸忙坏了。”柏奶奶輕喟一聲,就知道她是個好女孩,如果她能成為她的家人該有多好,那她就不會沒伴可以陪她聊天、散心,雖然她會盡可能的抽出一點時間來陪她,但她自己的家人和面店的生意就几乎占去她所有時間,那剩下來唉,如果她是她的孫媳婦就好了,經過于倩儿的事件,她早就大徹大悟,金錢不是一切,親情才是最可貴的!
  “那我先走了。”姜万晴朝他們揮揮手,就和等候在一旁的小弟和小念云一道走人。
  她喜歡柏奶奶,把她當成是自自己的奶奶一樣去喜歡,她明白柏奶奶也很喜歡她,只可惜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超越應有的界限和本分,當然最主要是,她覺得柏奶奶太孤獨了,不過現在她的孫子要搬回拍宅,這個情況應該會改善許多。
  就這樣,姜万里手牽著小念云,小念云又牽著姜万晴,往自家走去,這模樣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真會誤以為三人是恩愛的爸爸媽媽帶著小孩。
  一輛豪華的賓士加長型房車從街道轉角駛進柏家專用車道,在看見有客人從家中鐵門走出來,坐在后車座的柏洛云納悶的瞟了一眼,原本是不經意的淡然一瞥,卻在看見那熟悉的臉孔和身影時霍然坐正了身軀,只是轎車過快的速度讓他只來得及看一眼,心卻茫然沉落……
   
         ☆        ☆        ☆
   
  姜万晴拉下姜家面館的鐵門,又是一天營業的結束,她伸伸站了一天而顯得酸痛的腰杆,想到還得去柏宅把自家的食盒給拿回來,她不禁后悔自己為何要堅持不讓文叔幫她送回來。
  苦笑的搖搖頭,幸好小弟今天偕同正在交往的女友回來,他們可以幫她哄騙一下小念云,要不她還真的抽不出時間去拿回來,現在她還是快去快回吧,免得時間晚了,柏奶奶已經睡下。
  恩及此,她忙舉步往柏宅走去,甫走到爬滿樹藤的鐵門前,一道刺眼的車燈迎面閃耀,鐵門亦跟著打開,她忙閃到一邊讓車駛過,而鐵門前的警衛著見她,立刻示意讓她過去。
  她微笑的對他稱謝,然后就逕自朝柏宅廚房走去,這不是她第一次晚上來收食盒,但机會也很少就是了。而夜晚的柏宅不同于日日的明亮,路道兩旁花園設置的路燈照射出暈黃的光芒,襯得古意盎然的庭院更加耐人尋味。
  好美!
  說來她還不曾逛過柏宅請專人精心設計的園景,据說這是柏奶奶為了怕孫子触景傷情,所以下令整個翻修改建,只是柏奶奶的孫子卻未領情住下,這樣的用心不知何時才能傳達給她那不孝的孫子知曉。
  她不禁感慨的駐足觀賞,她倒是很想看看在這月光輝映下妝點的別有异國風味的庭園,再說庭園其實亦有道路
  返往廚房,她何不趁這個机會邊走邊欣賞,畢竟柏奶奶的孫子回來后,她可能較不方便來柏宅了吧!
  好,就這么決定,她開心的朝庭院入口走進,望著那昏黃路燈襯著月色,兩旁的花草景致宛若罩下一層光圈,顯得迷蒙且富有詩意,走在用天然石板舖成的地面,視覺和感覺上宛如走在异國的街道上——真棒!
  心情好像整個沉淀下來,一日的勞累似一掃而空,愈走進庭園深處,前方景觀更顯古意,遠遠的就听見流水淙淙,一旦身臨其境,一座拱月橋正立在小湖上,她不禁呆了一下的征在原地,一座拱橋,一輪明月,此情此景,物換星移……
  一幕幕的畫面倏地從腦海中掠過,那一年的春波橋上,她和他相遇繼而分手,美好的回憶牽引住她整個思緒,仿佛被催眠般,她失神的往拱月橋走去,壓根沒听到原先駛出拍宅的豪華轎車又掉轉頭駛回原處,甚至轎車主人在看見她走入庭園亦尾隨于后的跟進,這些她都沒注意到。
  她踏著月光一路走下拱月橋,天空星星閃耀,人工湖面上月影倒映亮著點點光彩,看到這儿,眼眶莫名的濕潤起來,三年了,總認為自己可以洒脫的不帶走一片云彩。孰料,僅是看見類似的景觀,她的心卻撩起了陣陣漣漪,雖然她從不曾后悔,卻忍不住思念他的心情——洛云,他如今可安好?他可曾像她一般的想念她,還是仍遵循像游牧民族般的生活方式,流浪的走過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還是徹悟后回到奶奶的身邊……
  鼻頭一酸,熱淚霍然奪眶而出,她想他,真的真的好想他,想他的人、想他的胜、想他的眼、想他的唇、想他的一切一切。
  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他的身影總是纏繞著她的思緒,直到小念云的出生,情形才稍稍減緩,但思念的心卻從未有一天止歇。
  忘不了!如何去忘?又怎么忘得了?
  不愿意呀!舍不得呀!那是屬于她美好記憶的一部份,忘記不就表示得從心中挖掉—塊肉般痛徹心肺……
  “嗚……洛云,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好想你。”仰望滿天耀眼的星子,她輕輕拿出頸項所載的銀心項鏈,思念的低語著二年的渴望,期盼月儿能傳達給身在不知何方的他。
  望著那倚在橋欄杆上對月哭泣的人儿,尾隨著她進入的男子再也無法視若無睹的從暗處走出,乍听見她那充滿思念的呼喚,他的心霎時糾結成團。
  “晴儿。”盡管明知自己仍是不夠資格去愛她,卻管不住一顆想念的心,天可明鑒,他是多么的想她呀!
  乍听聞那熟悉的聲音,一個她認為今生再也不可能會听見的男聲,那個屬于她心愛男人的聲音——姜万晴悚然的轉過身,在看見那走上拱月橋上的偉岸男子,月光照清他的五官,她震然的倒抽口气。
  天啊!是他!竟然是他——她難以置信的搗住嘴唇,惊瞠的雙眼無法相信的看著他來到面前,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會出現在柏宅,她是不是眼花了?因為今晚的月色,因為身處的情境,因為相同的日子,所以眼前出現了幻覺。
  “我不是幻覺,我是活生生的人。”柏洛云苦澀的一笑,下午在見她的身影,他亦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甚至還花了兩、三個小時去說服自己,特別是那恩愛的天倫畫面,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大打擊。
  她結婚了,而且還有一個小孩,一開始這令他气憤不滿,到后頭他卻發覺自己有何立場去怨惹她的婚嫁,他無法給她承諾不是嗎?既然許了來世,今生他如何去規范約束她,偏——他的心像打翻了一缸了陳年老醋,他妒嫉、他發狂,他差點就沖到姜家面館去質問她,問她為何不愛他,問她為何要嫁給別的男人,而原因是他在乎,天曉得他根本不能去在乎,甚至他還必須去祝福她。
  讓他死了吧!
  他—點都不想祝福地,一想到她曼妙性感的身子在那個男人身下扭擺吟哦,他就想宰掉那個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是他的,他善解人意的心靈,她美好柔軟的身子,幽默詼諧的有語,她的一切一切本該都是他的,那個男人怎么可以占有她的所有一一他不許!他不准!卻無可奈何……
  “不,這不是真的,你怎么會出現在我眼前?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姜万晴仍是無法接受的瞪著他看,嘴里不禁喃喃自語。
  “晴儿,這里是我家,我為什么不可能會在這里?”柏洛云有點哭笑不得,他人都站在她眼前了,她卻還低語著不可能,老實說她會出現在這里,他反倒比較覺得不可能。
  “什么?”姜万晴俊住了,完全反應不過來的看著他,眼睛是瞪得更大,看起來就好像要凸出來似的。
  “我叫柏洛云,這樣你應該明白了吧?”柏洛云暗歎一聲,這里是他家有這么令她難以接受嗎?
  “你剛柏洛云,天啊,你就是柏奶奶那不孝的孫子!”姜万晴明白了,兩眼睜得跟銀鈴一般大,惊呼著用手指向他,難怪她覺得柏奶奶和她孫子間的故事好生熟悉,原來二者根本同出一脈,她能不覺得熟悉嗎?
  只是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好像是。”柏洛云只能苦笑的搖頭,他能說什么?換個立場和角度,在世人眼中他确實是不孝。
  “這太离譜了,你怎么會是柏奶奶的孫子?”姜万晴實在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盡管心中她口經相信地就是柏洛云,那個在她眼中柏奶奶的不孝孫子,可現實卻讓她有點無法适應這個說來可笑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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