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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月一听到邾理三天后將要迎娶伊暖欣,她簡直抓狂了。
  屋內沒有一樣東西是完整的,她摔著所有的東西出气,但是仍無法泄憤。
  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是邾理的妻子、是哈撒族的夫人,可是現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就單憑肩上的弦月形胎記便認定伊暖欣是巴夏族的公主、山神艾達之女。這口气,教她如何咽得下去?叫她的臉以后往哪里擺?
  伊暖欣,去死吧!她恨不得能拿把刀殺了她。
  但是沙月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机會。
  因為以邾理對伊暖欣的保護,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得了,就連坦伊都被拒在外,她就更不可能了。
  難道真的要眼巴巴看著所愛的邾理娶伊暖欣?將族長夫人的寶座拱手讓給那個女人?
  “沙月!”卡爾巴看得出自己女儿的痛苦。
  “達達!”沙月奔到他怀中,委屈地哭了起來。
  卡爾巴摟著女儿,心疼地歎了口气。
  “我不服气。我哪一點比不上那個野女人?”她捶胸頓足的。
  “沙月,你必須認命!誰教她是巴夏族的公主。”
  “公主?”沙月尖叫起來,“只有傻子才會相信她是公主。她不是,她只不過是邾理從外頭撿回來的野女人……”
  啪!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
  “達達,你打我?”她撫著臉,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已的父親。從小到大,她一直是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寶貝,現在為了伊暖欣那個女人,他竟打了她一巴掌。
  “沙月,你听我說——”他也不想打她,可是她剛才的話要是被別人听見了,怎么得了?
  “不!我不听!我不听!”沙月發狂地連連后退好几步。“如果邾理真的娶了那個賤女人,我就不要活了,我就不要活了!”她奪門而出,根本不理會卡爾巴的叫喊。
  卡爾巴握緊了雙拳,后悔自已打了女儿一巴掌。
  沙月的個性和脾气他太了解了,她說得出,一定會做得到。
  她是他的心肝寶貝,他要她幸福,他要她快樂……
  卡爾巴從口袋里掏出當初在瀑布旁撿到的鏡子,他決定了——也許只有靠這面鏡子,他才可以替沙月挽回失去的幸福。
         ※        ※         ※
  伊暖欣撫摸著怀中的兩只兔子,它們依偎在一起,那种甜美、恩愛的感覺,深深地憾動了她的心靈。
  如果天地万物都可以成雙成對,就像這對兔子一樣,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那該有多好?
  她已經知道巴夏族族長利大人要帶她回巴夏族,三天后邾理再前去將她迎娶回來。公主?多荒謬的一個名詞。
  她是一個二十世紀的普通女子,經由一面鏡子跨越了時空,而成為巴夏族的公主,這如果寫成小說鐵定轟動,不過,發生在她身上……
  “誰?”窗外晃過一個人影打亂了她的思緒。
  她打開窗戶,卻什么也沒瞧見,只有夜空中的繁星和草叢里的蛙鳴聲。
  由于她過度沉迷于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草叢后有一對銳利的眸子正緊緊的盯著她。
  伊恩簡直不敢相信,傳說中的山神艾達之女就在自己的眼前。
  那一頭秀發如同瀑布般披洒在她精致的臉頰旁,濃密的睫毛在臉龐上無意識地眨動,晶瑩剔透的暉子如同月光下一顆閃亮的珍珠,閃耀著她的美麗。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么邾理會歸心似箭,為什么對他的妹妹不肯多看一眼。這個女孩是每個男人的珍愛,就連他也禁不住為她傾心。
  “少主,”他貼身的侍衛洛克輕聲地說道:“我們還是赶快离開,要是被這里的侍衛發現就不好了。”
  “噓!”伊恩的視線舍不得從伊暖欣的臉上移開,彷佛想把她看個夠。
  突然,一抹笑竟浮上他的唇角……像這樣一個女人,他不只要把她看個夠,他還要把她搶過來。
  “少主!”士雷似乎看出他心底的想法,忍不住擔心起來。
  伊恩一向侵略心就強,對自已喜歡的東西一定想盡辦法得到。像這次,只為了一個女人就和巴契族大動干戈,要不是邾理從中調停,不知道要耗損多大的兵力和死傷才能平息這場戰役。
  對邾理,他心中早已十分不能平衡。他一直想要雄霸整個阿沙拉卡山,現在……其是天助他也!
  如果他能把山神艾達之女搶到手,有了山神艾達的庇佑,阿登族統霸阿沙拉卡山將指日可待。
  而且,他已迫不及待想看邾理失去心愛女人的模樣了。
  “少主!”士雷知道這將又是一場戰役的開始。
  女人!禍水!
         ※        ※         ※
  伊暖欣騎在馬背上,身旁跟著巴夏族的大隊人馬。
  微風輕吹,扯動她的衣袂,她用純白的大頭巾把自己娟秀的臉蛋包里起來。一身純白的衣棠,像珍珠般洁淨光滑,她那罕有的純淨自然之美,一舉手一投足都教人目光流連、無法离去。
  邾理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令她羞怯的垂下眼,臉上飛過一抹紅暈,比天邊的晚霞還紅、還要美。
  “苡荏,我們啟程吧!”巴夏族族長說著。現在每一個人都已經把她當成苡荏了。
  “等一下。”邾理快步至馬前,伸手將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不顧所有人惊訝的眼光,給了她深深一吻。
  “吾愛!”他在她耳邊低語。“這三天將會是如何難熬?教我如何能忍受得了?”
  “邾理!”她輕喚著他的名字。
  如果你有了最鐘愛的人,請你永遠緊緊地擁她在怀里……他已不記得是誰曾說過這么一句話,但是他現在的心情正是如此。
  他如何舍得讓她离開他身邊?而且不知為了什么,他總怕這么一松手,她就會從此离去,永遠失去了她。
  上帝!這是多可怕的想法。他絕不會讓她离去。
  “少主!”卡爾巴走了過來。“天色已不早了,還是讓公主早點起程吧!”
  “告訴我,你是愛我的、你是我的、你不會离開我。快說!”他霸道的抓住她的肩。
  伊暖欣嬌羞地看了他一眼,蜻蜒點水似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雖然只是如此,但已足夠了。
  這一吻代替了她的回答,也酥軟了邾理的心,甜蜜了他的靈魂。
  他依依不舍地將她抱上馬背,看著她的离去。
  三天!很快就會到了,是不是?千万別出什么差錯才好。
  他一心只挂念著伊暖欣,卻沒發現一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卡爾巴此時已消失了蹤影;而跟在卡爾巴身后的,是阿登族的伊恩和士雷。
  山區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漫天的風沙,對伊暖欣而言實在很不好受。
  她騎在馬背上,全身既酸又疼,但卻不好意思說要休息。辛虧巴夏族族長夫人發現她的异樣,連忙叫停。
  “很累是不是?”雖然這個女儿有點陌生,可是她一直很慈祥的對待她,想辦法拉近母女間的感情。
  這一點讓伊暖欣深受感動。
  “苡荏公主!苡荏公主!”卡爾巴的喊叫聲隨著達達的馬蹄傳來。
  “卡爾巴!”八成是邾理不放心,派他來保護她的。
  “苡荏公主,”卡爾巴躍下馬。“少主吩咐我帶一樣東西給你。”
  “什么東西?”她實在不知道邾理有什么東西要給她。
  當卡爾巴把鏡子遞到她面前時,她整個人只覺得一陣暈眩。
  是鏡子!郎嬤嬤給她的鏡子。伊暖欣不敢置信地看著卡爾巴手上的鏡子。
  “你說這是少主要給我的?”她顫抖著聲音。
  原來這面鏡子早就在邾理手中,但是他卻遲遲不肯還給她。而現在,他卻又把它還給她,這是為什么?
  難道他——
  她伸出手將鏡子接了過來,只是輕輕地一碰触,一股電流迅速竄遍她全身上下。就在一剎那間,風云驟變,漫天風沙,惊呼聲和馬嘶聲划過了天際……
         ※        ※         ※
  陳姿伶站在蘇長賢家門口,一只手在電鈴前上上下下,掙扎徘徊了很久。見了面要怎么開口?告訴他,她是關心伊承諺而來,他可會相信?
  他當然不會相信,因為如果她真是為了伊承諺而來,她該按的是伊家的門鈴而不是他家的門鈴。
  想想,她還是決定算了。
  正當她轉身准備离去時,蘇家的大門打開了,蘇長賢走了出來。
  “陳姿伶?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叫住她。
  “喔!我跟我父親到台南來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伊承諺。他家里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大家都很關心他。”她心里狂跳著。不知為什么只要一面對他,她整個人就全不對勁了。
  “承諺應該熬得過去的。明天我會陪他們兄弟倆一塊儿回學校。”他淡淡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一見到他的笑,她整顆心更跳得沒有規律。
  鎮定點!千万鎮定點!
  “陳姿伶,你急著赶回去嗎?”
  “嗯,是……不是。”上帝!她怎么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到底是還是不是?”蘇長賢凝視著她。
  再傻再呆,他也看得出她的异常是為了什么。其實他早就知道陳姿伶在偷偷的喜歡著自己,只是——他的心中除了伊暖欣,再也無法容得下另一個女孩子。為什么上天總愛如此捉弄人?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伊暖欣的思念与日俱增。他知道,這輩子除了伊暖欣,他是不會再輕易愛上另一個女孩,所以——他只有對陳姿伶感到抱歉。
  “有時間嗎?陪我到一個地方去,好不好?”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陳姿伶還會說“不”嗎?
  不要說陪他到一個地方,就算陪他上刀山下油鍋,她都愿意。
  明知道這份感情即使強求得來,也只會是痛苦、會傷人,但是愛一個人永遠是盲目的;永遠沒有理智的。她的這份感情可以打動天地,卻無法打動他,但她還是不后悔。
  蘇長賢帶著她來到郎嬤嬤的住處。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見到郎嬤嬤,現在才知道她臥病在床。
  郎嬤嬤似乎已經感覺到他會來找她。
  “孩子,我有話要告訴你。”她親切地拉著他的手。
  “郎嬤嬤,你的手為什么這么冰冷?”蘇長賢摸摸她的額頭,頓時一陣心惊,郎嬤嬤的体溫冰得几乎沒有溫度。
  “你別管我了。我知道自己大限已到,非走不可,但是在我臨走前,我一定要把話告訴你。”她看了他身邊的陳姿伶一眼,浮起個欣慰的笑容。“你是個好孩子!人的緣分固然重要,但是有緣無分一樣強求不得。你一定記住我的話,多注意自己身邊的人,千万別辜負了好女孩的一片痴心。”
  陳姿伶滿臉紅暈,她沒想到這個老婦人竟能如此看透人心。
  偏偏蘇長賢卻一句也沒听懂似的。
  “郎嬤嬤,你別說了,我還是送你到醫院去吧!”他著急地。
  郎嬤嬤拍拍他的手,眼角沁出淚水。“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像你這么關心我,現在我真的很高興、很滿足,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留下了。”
  “郎嬤嬤!”
  “孩子,如果伊家那個小姑娘回來了,你一定要讓她回去,千万別強留她,否則她不會有未來。只有在前世,才有屬于她的幸福。”
  “不!我不相信!”
  “孩子,這對你或許是殘酷了些,不過為了她好,你千万別做傻事,否則你會永遠的失去她。”郎嬤嬤的呼吸變得十分急促,彷佛空气稀薄得無法滿足她。
  “蘇長賢,我們必須載她去醫院”
  “好孩子!”郎嬤嬤伸出手握住陳姿伶的手,再把她的手交到蘇長賢的手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她才是你宿命中的女孩,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一定要——記住。”說完,她雙眼閉上,帶著一抹笑,彷佛沉睡過去。
  “郎嬤嬤?”他們兩個被她給嚇愣了。
  “你們別叫她,她已經走了。”門口走進一個陌生男人,他走到郎嬤嬤身邊,將她抱了起來。
  “你是誰?你要把郎嬤嬤帶到什么地方去?”蘇長賢問。
  “你別管我是誰。她從哪里來,我就帶她回哪里去。”男人來得悄然,走時也無聲無息。
  當他們追出去時,根本沒有看見那個人的蹤影。
  他們都不相倍有人可以如此健步如飛,就算他可以,那他身上還背著郎嬤嬤呀,行動也不可能如此快速。
  正當他們感到疑惑時,有個婦人的聲音從他們背后傳來。
  “蘇少爺,你們在看什么?”叫他們的婦人是伊家的老佣黃媽。
  “黃媽,你怎么會來這里?”
  “是二少爺叫我出來找你的。因為剛才警察局打電話來,說在安平港邊發現有個女孩昏倒,很像是我們家小姐。”
  “暖欣?你是說——”
  “大少爺和二少爺已經赶到警察局去了,你也快去吧!”黃媽催促著。
  “好!我馬上去。”他的心簡直雀躍得要飛上天了,完全忘記身邊還有個陳姿伶,急急地就跑開去
  一陣悵然、失落滑過陳姿伶的心底。
  在他的心中,她一點地位也沒有,是不是?現在伊暖欣回來了,那她更是沒有希望了!
  心中的酸楚讓她真想痛哭一場,但她還是忍住了。
  “這位小姐,你是——”黃媽打量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
  “我是陳姿伶,是蘇長賢和伊承諺大學里的同學。”她吸吸鼻子,自我介紹。
  “陳小姐!”黃媽怀疑地看了她好一會儿才問道:“你和蘇少爺來這儿做什么?”
  “我們來找郎嬤嬤。”她把剛才的事告訴黃媽。
  “郎嬤嬤?”黃媽臉上的血色盡失,聲音發抖道:“你們不知道郎嬤嬤她……三天前已失足落到海里去了嗎?”
  “怎么可能?剛才郎嬤嬤還跟我們說了不少話,難道——”陳姿伶的臉色萎時也變得慘白。
         ※        ※         ※
  三個大男孩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著伊暖欣,深怕一眨眼,她又會像變魔術一般變不見了。
  林英平為地做了仔細的診察后,示意伊承諭到外頭說話。
  “林叔叔,是不是我妹妹她……”
  “別緊張,承諭。”林英平一直是伊達仁的好朋友,他對伊家發生的一連串奇怪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滿月酒的當晚他也在場,所以他對伊暖欣可以平安歸來也感到十分高興,只是——
  “承諭,你是伊家的長子,你父親去逝后,伊家大大小小的事全落在你的肩上,所以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你最好要有心里准備。”
  上帝!千万別再出什么差錯才好。他們已經失去了父親,唯一的妹妹才好不容易找回來,可別再旁生枝節了。
  “承諭,我怀疑暖欣她——”
  “她到底怎么樣了?”
  “她好象怀孕了。”林其平的話猶如投下一顆炸彈,炸得伊承諭腦子嗡嗡作響。
  最坏的想法他都想過了,獨獨沒想到竟會是如此。暖欣失蹤了兩個多月,現在找到了,卻發現她居然怀孕了?!上天到底在對伊家開什么玩笑?
  “你千万要鎮定,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等暖欣醒過來,問個清楚再說。”林其平拍拍他的肩。
  伊承論苦楚地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有等暖欣醒過來,才可能知道這兩個月來她到底去了哪里?還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一切就只有伊暖欣才知道其正的答案。
         ※        ※         ※
  “小乖,小乖,你醒醒。”
  是誰在叫她?長賢嗎?
  伊暖欣在蘇長賢的呼喚中醒來,她眨眨眼,難以相信地看著三張焦急的臉。
  “感謝上帝!暖欣,你終于醒了。”伊承諺高興地握住她的手,喜悅的笑容點亮他俊挺的臉。
  “大哥,二哥,長賢。”她舔舔干燥而龜裂的唇,有點虛弱地叫著。
  “小乖,喝點水。”蘇長賢倒了杯溫水,溫柔地撐起她,把杯子湊到她唇邊。“林叔叔說,你除了虛弱了一些,并沒有什么外傷。”
  清水如罕見的甘霖,滋潤了她焦干的喉嚨。
  “外傷?什么外傷?”她喝完水后躺回枕頭,才發覺自己全身酸痛不已,彷佛從十層樓摔下來似的,而且也感到虛弱。
  “暖欣,你別怕。”伊承諭坐到床沿,以最溫柔的聲音向她道:“告訴大哥,這兩個月來你上哪里去了?發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伊暖欣叫道。
  怎么大哥的話她一句也沒听懂?兩個月?神經錯亂了!她只不過睡了一覺,怎么會扯到兩個月呢?
  “暖欣,你知不知道這兩個月來,你把我們給急死了,如果你早些日子回來,也許你可以——”
  “可以怎樣?”她看著一臉古里古怪的伊承諺。
  “承諺!”蘇長賢試著阻止他。
  “這件事遲早都得讓她知道的。”
  “到底什么事?”直覺告訴她有著不祥的預兆。
  “爸爸已經去世了。”
  “不!”她發狂似地揪住伊承諺的衣襟,瘋狂地喊著:“這不是真的,是不是?我叫你一聲二哥,我保證以后不調皮、不搗蛋,我會很乖、很听話,你別這樣嚇我,求求你。”
  “小乖!”蘇長賢將她的手反握在手中。
  “長賢!你說,二哥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她轉向蘇長賢。
  “小乖,這是真的,伊伯伯已經去世了。你失蹤這兩個月來,發生了不少的事。”蘇長賢把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一一說給她听。
  “怎么會這樣?”她瞪著雙眼,淚水泊泊流個不停。
  她只不過睡了一覺,怎么醒來以后人事全非?
  難道她真的失蹤了兩個月?為什么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如果她真的失蹤了兩個月,那她到底上哪里去了?為什么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個究竟?為什么?
  “暖欣,告訴大哥,這些日子你究竟到哪里去了?為什么我們一直找不到你?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伊承諭還不敢把她怀孕的事說出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抱著頭痛哭流涕。“為什么會這樣?我什么也記不得了。”
  伊承諭怕她太激動會影響身体,于是招來護士。在服用了鎮定劑之后,伊暖欣才緩緩地昏睡過去。
  三個大男孩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凝重的表情使病房內的空气也變得沉悶起來,几乎使人透不過气。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伊承諺首先打破沉默。
  為什么?這是很有意思的三個字,但是當它沒有答案時,卻是教人頭痛的一句話。
  “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伊承諭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把暖欣怀孕的事說出來,否則他一個人地無法解決這么一件棘手的事。
  伊承諺心里百發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气去面對更糟的事。
  “剛才林叔叔告訴我,暖欣怀孕了。”伊承諭這句話讓伊承彥和蘇長賢當場目瞪口呆。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伊承諺的拳頭重重地落在牆上。
  “承彥,你別這樣子,小心把暖欣給吵醒。”還是蘇長賢冷靜。
  “是哪個混蛋欺負了她?如果讓我知道,我一定殺了他!”
  “承諺,現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時候,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怎樣幫助暖欣熬過去。”伊承諭緊握住妹妹的手,喃喃低語道:“暖欣,一切有大哥,大哥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        ※         ※
  伊暖欣抬頭看著院子里已經發出新芽的老樹,春陽溫暖地照在她身上,卻溫暖不了她冰涼的心。
  她實在想不透,為什么自己只覺得睡了一覺,可是醒來卻什么事都不一樣了。
  她甚至連父親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這种喪親之痛,讓她整個人急速地憔悴。
  子欲養而親不在呀!
  問題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兩個月來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小姐,你怎么跑出來了?”黃媽關心地為她披件外套。
  黃媽在伊家幫佣已有好長一段時間,對這三個孩子她都視如己出,尤其最是疼愛伊暖欣。
  “小姐,我煮了你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清蒸鱈魚,我們去吃飯吧!”
  “我不餓。”她深吸了口气,強忍下那股反胃的感覺。
  從醫院回來以后,她已經好几天覺得怪怪的,只要聞到帶點腥味的東西就會反胃。她一定是生病了。
  但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她不想再讓別人為她操心。
  “小姐,你一定要多吃點東西,你看你已瘦得皮包骨,而且你這樣對自己還、有肚子里——”黃媽猛地掩住嘴不敢再說下去。
  承諭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讓暖欣知道這件事,現在……都怪自己說溜了嘴。
  “黃媽,你說我肚子里怎么樣了?”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毛病。
  “沒什么,我只是怕你營養不夠,會影響腸胃的。”黃媽并不擅于撒謊,而且每次一撒謊她臉色就會發紅,根本逃不過伊暖欣的眼睛。
  “黃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沒有。”
  “黃媽?”
  “小姐,你別逼我,大少爺交代這件事不能讓你知道。”她急得額頭直冒汗。
  “好!我不逼你,我直接上台北問大哥。”
  “小姐——”黃媽緊緊扣住她的手。“你別再到處亂跑了,如果你再失蹤,那我怎么跟大少爺和二少爺交代?”
  “好,我不亂跑。”她直視著黃媽,“可是我要知道大哥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
  “小姐,你這不是為難我嗎?”黃媽左右為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如果你不說,我就只有去問大哥——”
  “好,好,我說。”黃媽豁出去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你一定要冷靜。”
  “好!”她一口答應。
  “你……你怀孕了。”
  伊暖欣像失了魂般呆立著,烏黑的眸子滿布震惊。
  “小姐……”
  伊暖欣無法思考,全身僵硬,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整個腦子像剛飛過一架轟炸机似的,一片哄亂……
  “小姐!小姐!”黃媽搖著她的肩,試著叫醒她。“你別嚇我啊!小姐。”
  淚水像泄了洪似地奔落而下。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咆哮著沖進屋內,眼前只見黑壓壓一片,這次她真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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