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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這是一個奇异的景象,所有人無不停下腳步,詫异的行注目禮。
  穿著白紗禮服的美麗新娘,手中牽著花童打扮的漂亮小女孩,黑衣的俊帥男人在前頭。這樣的組合,原本應該很是賞心悅目,但是新娘卻一臉凝重,半點沒有新婚的喜悅。
  踏入飯店大廳的瞬間,千吻偏頭偷瞄角落,想找個逃生路子,裸露的手臂卻被人扶住。
  “黎小姐,我很堅持,必須跟你當面詳談。”黑杰克靠在她發邊低語,所用的勁道讓她掙脫不開。旁人看來親昵的耳語,其實是溫和的威脅。
  “我……”正想說詁,卻發現黑杰克的視線掃向小釉,千吻打了個冷戰,立刻屈服,點頭同意他的要求。
  据說,這個男人無惡不作,做過的坏事無法計數,多到塞滿了好几個電腦檔案柜,要是惹惱了他,她跟小釉只怕都會被殺了滅口!
  說來只能算她失算,沒想到黑杰克竟能躲過眾人的眼睛,在“絕世”菁英手中,神下知鬼不覺的把她擄了出來,家里現在肯定亂极了,不但新娘子失蹤,連小花童都不見蹤影。
  唉,別的不提,杜鷹揚肯定又要火大了。
  她在心里歎气,一手牽著小釉,另一手在白紗長裙里摸索。兩人走過時,地上每隔几步距离,就跌落一顆小豆子,仔細一看,那東西是從白紗長裙里掉出來的,五顏六色的,有几分像是糖果。
  飯店的高階主管迎了過來,對黑杰克十分恭敬,領著三人走到僻靜的角落。
  “我們不上樓嗎?”千吻詫异的問,轉頭就看見大廳內人來人往。
  這儿雖然僻靜,但一點都不隱密,難道他打算在這里,就找她算帳?不會吧?這恐怖份子難道做坏事時,都不需找個隱密的地方?
  “在這里談就好。”
  “喔。”千吻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喊了一聲糟,真是的,也不早說,害她一路扔得那么高興,說不定等會儿一亂起來,她也會慘遭池魚之殃。
  在白紗長裙下,千吻開始用腳把那些小豆子踢開。
  藍黑色的眸子打量著她,久久不語。俊帥的臉龐、挺拔健碩的体格,以及神秘高貴的气質,讓周圍所有男人為之失色。薄唇上始終噙著笑,但是那雙眼睛卻冰冷得像是無生命的水晶,被他盯著的感覺,讓人手足無措,像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初次見到黑杰克,千吻有些存疑,不敢相信惡名昭彰的男人,竟會有這么出色的皮相。再者,他的舉止与談吐都十分优雅,根本不像是窮凶极惡的歹徒……
  千吻在心里拼命搖頭,制止自己的怀疑。不不不,人心隔肚皮,她怎么能夠靠著那張好看的俊臉,就質疑他并不是坏人?上官媚明明就說過,這男人邪惡极了。
  “請別緊張,冷靜下來。”黑杰克開口說道,連口气都很禮貌。
  千吻勉強一笑,那表情卻比哭還難看。別緊張?從婚禮上,都被坏人集團里的大頭目綁架,這么惊天動地的大事,他還叫她別緊張?她沒嚇得當場昏厥,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可以冷靜,下過,你必須給我個承諾。”千吻豉起勇气直視他,把小釉抱得緊緊的。她曾經听人說過,黑杰克雖然行事很毒,卻也一諾千金,答應的事情就絕不反悔。
  “請說。”他的手支著下顎,長指抵著唇,感興趣的望著她。
  “有什么事情,沖著我來就好,不許傷害到小孩,她是無辜的。”千吻把小釉抱緊,在最危險的時候,仍想著要保護孩子。
  “沖著你?”劍眉挑起,懶懶的重复她說的話。
  千吻咬牙,以為黑杰克在裝傻。她傾身向前,雙手啪的拍往典雅的精致木桌。
  “對!那些炸你倉庫、毀你船只、斷你貨源的武器都是我設計的,你要還算是個男人,想報仇就沖著我來,別遷怒在小孩身上。”她說得義憤填膺,喘了几口气,還想對著那張俊臉繼續嚷下去時,小釉扯扯她的裙擺。
  “媽咪,我可以吃這個嗎?”小女孩嘴上在問,手上已經拿著五顏六色的小豆子,積极的就要往嘴里塞去。這些小豆子,是在媽媽藏在裙子下的小盒子里找到的,媽碼好坏,帶了糖果來也不跟她說,是想獨吞嗎?
  “不可以!”千吻惊叫,連忙把小豆子撥開,當著黑杰克的面,把小釉頭下腳上的拎起來,用力的抖動。
  几下清脆的聲音,小釉藏在掌心里的小豆子,全跌回地上去了。
  “有吃到嘴里嗎?”千吻焦急的問,把小女孩的嘴撬開,仔細的找。
  “沒有。”小釉嘟著嘴,誠實說道,看著媽咪把小豆子全扔到地毯上。
  黑杰克從頭到尾坐在原處,挑眉以對。
  “那是什么?”他禮貌的發問,偏頭看向汗流浹背的千吻。
  “呃,糖果。”千吻匆忙回答,警戒的看著他。見那雙濃眉仍挑得高高的,像是不太相信,她又補了一句。“她蛀牙,所以不能吃零食。”
  清洁女工掃著地面,把小豆子全掃進垃圾桶里,千吻的視線跟著看向垃圾桶,再看看垃圾桶上方,支撐飯店大廳的大梁,顯得更加不安。
  “小釉沒蛀牙。”被誣賴的小釉很不高興,對著黑杰克露出一口健康閃亮的乳牙,證明自己的清白。
  藍黑色的視線又掃了過來,千吻收回視線,笑得很尷尬,冷汗點點,在粉頰上亂流。“我只是‘預防’她蛀牙。”小釉啊小釉,要命的話,就別拆她的台啊!
  怕他看不清楚,小釉還走上前去,用手指把臉頰拉開,非要他看個仔細。
  “看,沒蛀牙!”她強調。
  黝黑的手伸出,千吻低呼一聲,一顆心跳到喉嚨,差點沒迸出來。“不要傷……”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黑杰克,竟然徐緩的撫著小釉的頭,給予溫和的鼓勵,甚至還附贈一個迷人的笑容,藍黑色的眼睛里,甚至還出現一絲情緒。
  小釉笑開了,小臉格外燦爛,完全不怕他。
  千吻愣愣的眨著眼睛,原本還以為,他是想傷害小釉。她以為,所有的坏人應該都是討厭小孩子的吧?哪里還會親切的鼓勵孩子?這人的熊度真好?半點都不像是不講理的危險份子。
  更難以解釋的是她在面對他時,竟沒有任何恐懼的感覺……
  黑杰克的言行態度,竟跟上官媚所說的,差距十万八千里。
  困惑接連冒出來,千吻擰緊秀眉,把小釉抱了過來,一臉警戒的瞪著他。
  “別以為擺出好臉色,我就會上當。”她用力搖頭,不肯被黑杰克所騙。
  “我不必欺騙你。”黑杰克緩慢的說道。
  千吻猛地一跺腳,再也受不了他詭异的態度。“混蛋,把話說明白啊!別兜圈子,要殺要剮一句話!”她喊道。
  “我為什么要殺你?”
  “‘洛爾斯’是犯罪組識,不是早就習慣殺人不眨眼,我算是你的仇人,遇上好机會,你怎么會放過我?”千吻問道,勇敢的挺起下顎,不肯認輸。
  黑杰克面色一沉,濃眉緊擰。他沒有回答,只是以藍黑色的眸子瞅著她。
  气氛凝滯,當他凝望時,時間仿佛也為之凍結。
  他走上前來,高大的身軀优雅如一頭豹,精斂而危險。千吻知道該逃開,雙腳偏偏不听話,只能呆望著他。
  “我沒有要殺你。”黑杰克禮貌的說道,走到她身邊最近一處,几乎就要貼上她的身軀。他緩慢的伸出手,勾起她小巧的下愕,注視著她的眼睛。“我只是想雇用你來為我工作,研發出那套采統。”他徐緩說道。
  殘余的理智在腦子里尖叫,千吻用力搖頭甩開他的手。“我不幫恐怖份子設計武器。”
  有力的手又伸來,再度扣住她的下顎。“我販賣武器,并非為了屠殺。”他淡淡說道,眸光深濃。
  千吻紅唇微張,不知所措的眨著眼睛。怎么辦?她的心竟然有一點點相信他呢,有這种專注眼神的男人,會說謊嗎?
  被那雙藍黑色的眼睛注視,就像是跌進最深的海洋,她仿佛就要被催眠……
  大廳門前傳來砰的一聲巨響,落地玻璃門被撞開,撞擊聲把几乎要開口答應的千吻嚇醒了。
  “放開她們。”一大一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小男人,异口同聲的怒吼。
  看見杜鷹揚与定睿的那一瞬間,千吻雙腿一軟,松懈的跪在地上。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緊張,心中有多么渴望見到他們。
  杜鷹揚大步走了過來,陰沉的臉色猶如死神。他瞪視著黑杰克,一面伸手扶起千吻,仔細檢查她是否安然無恙。
  “他傷了你嗎?”他壓抑著滿腔怒气,將千吻緊緊的抱在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悅,讓他將她抱得更緊。
  先前發現她与小釉同時失蹤時,他几乎陷入瘋狂,地板上那張扑克牌,證實她是被黑杰克帶走的。他急切的尋找,卻發現黑杰克根本懶得掩飾,一路留下明顯的證据,像是不怕他追來。
  “沒有。”千吻搖頭,緊緊抱住他,嬌小的身子不斷顫抖。她不恐懼,卻很緊張,多么希望他陪在她身邊。
  直到如今,她才完全能夠确定,自己多么依戀他,無法忍受失去他的陪伴。這一輩子,她都要好好抱住他,絕對不放手!
  “我只是想找她詳談,沒有要傷害她。”黑杰克徐緩的說道,打量著全身散發著殺气的杜鷹揚,評估對方的能耐。
  杜鷹揚冷酷的望著他,不打算听進任何解釋。“你不該接近她。”他眯起眼睛。
  黑杰克皺起眉頭,俊美的臉上出現無奈的神情。“你們都非得這么不可理喻嗎?”他忍無可忍的問道。
  “等等,我想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千吻站到兩人中間,回頭想讓兩人坐下,卻瞥見牆上的大鐘。她全身一僵,不斷眨著眼睛。“噢喔,糟了。”她低聲說道,覺得頭皮開始發麻。
  該死了,剛剛沉溺在黑杰克的視線里,竟讓她忘了該計算時間!
  “什么糟了?”杜鷹揚低頭看向她。
  “沒時間解釋,我們先离開。”千吻匆忙說道,決定此地不宜久留。她的視線釘住牆角的垃圾桶,像是里頭正要發生什么可怕的變化。
  “不行。”他冷冷說道,嘴角綻開殘忍的笑,走向黑杰克,堅決要把對方大卸八塊。
  “真是的!”千吻气得想咬他。這個笨男人!都到這時候了,還在堅持有仇必報,難道他就不能听她一次嗎?
  杜鷹揚緩步上前,指掌微扣,左腳斜斜踏出,全身的肌肉緊繃,殺气凝聚到頂點,即時無槍無刀,也散發出致命的危險,令人心惊膽戰。他不以槍枝解決黑杰克,反倒准備以拳法,活生生將這恐怖份子支解。
  尤其是那只碰過千吻的手,他非要狠狠折斷不可!
  黑杰克冷然一笑,优雅的气質褪去,顯露內在的危險。
  “好,我也不用槍枝。”他的手探到腰間,颼的取下系在腰間的一條軟鞭,威脅的輕擊地面,沒打算躲過杜鷹揚的挑戰。
  千吻抱住頭,發出呻吟。“你們理智一點。”她的努力,就像是對牛彈琴。而且,還是兩頭已經瞪紅眼的公牛!“就算要打,也到外頭去打吧!”她火燒屁股似的又蹦又跳,在兩人之間奔走,妄想阻止這場惡斗。
  “千吻,讓開。”杜鷹揚冷冷說道。
  黑杰克勾唇冷笑。“是的,黎小姐請讓開,我也不希望傷了你。”他禮貌的道。
  “不讓!”千吻尖叫一聲,硬是站在中間不動。“定睿,把小釉帶出去。”她轉頭喊道,不忘看一眼牆上的大鐘。
  在危机當頭時,定睿選擇乖乖听話,抱起小釉就住外沖,頭也不回的直奔大廳外。
  “走啊!”千吻大喊著,視線离不開時鐘。“快走,再不走要來不及了。”她急得跳腳,拼命拉住杜鷹揚,想把高大如山的他往外拖。
  “什么來不及?”杜鷹揚皺起濃眉,瞪著一臉惊慌的她。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大梁下的垃圾桶炸成碎片,尖銳的塑膠碎片飛開,力道十分強勁。几乎是同一瞬間,杜鷹揚將她扑倒在地,以龐大的身軀做為屏障,將她保護在怀中。
  爆炸的風壓震碎了數塊落地大玻璃,破碎的玻璃雨格外繽紛,大廳里瞬間亂成一圍,人人爭相逃命,。
  “老天。”千吻哀歎一聲,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她就說會來不及的嘛!
  “那是什么?”杜鷹揚抱著她起身,皺眉看著大廳內一片狼藉。他逼問著,總算察覺她的舉止有問題,顯然跟這場爆炸脫不了關系。
  大廳內華麗的裝潢全變得殘破不堪,受創最重的,是大廳角落,原先擺放垃圾桶的地方,爆炸波及到主要結构,大梁已經崩塌了一半。
  “呃,我本想自行逃走,所以帶了一盒東西來。”她說得吞吞吐吐,充滿歉意的看著尖叫逃命的人們。對不起啊,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什么東西?”兩個男人同時吼了出來,瞪著她低垂的小腦袋。
  千吻縮了一下脖子,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她該慶幸,這場爆炸讓他們小小的達成共識嗎?雖然,這個共識是用在責罵她上頭。
  “只是……只是……微型炸彈。”她說得格外小聲。
  黑杰克出現時,她正在床底下亂摸,靈机一動,就把這盒東西摸了出來。
  “炸彈?!”又是同聲咆哮。
  杜鷹揚握緊拳頭,不斷吸气。遇上這小女人后,他的理智就煙消云散,如今他气得想給她那可愛的圓臀一頓好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制造出這么一場大爆炸,是想連小命也一塊送掉嗎?
  小腦袋垂得更低了,聲音里充滿無辜。“我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啊!那炸彈會在落地后二十分鐘爆炸,威力其實也不大,能制道騷動,讓我乘机逃走。沒想到,黑杰克只打算在大廳跟我談話,更沒想到,清洁工會把炸彈全掃進垃圾桶里去。在密閉的空間里,威力會倍增,所造成的連鎖反應會……”
  “閉嘴!”凶猛的吼叫聲,充斥著殘破的大廳,兩個大男人的耐性已經用盡。
  千吻扁了扁嘴,好難過竟沒人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吸吸鼻子,抬起頑來看著杜鷹揚。“那,現在你們愿意听我的話,先行离開這里嗎?”她充滿希望的問。
  兩個男人視線相對,雖然仍有警戒,殺气卻明顯的斂去許多。
  被千吻這么一瞎搞,一触即發的惡斗倒也失了气氛,況且如今環境險惡,馬上离開才是明智之舉。
  黑杰克緩慢的收起軟鞭,無意再戰。他的神態恢复先前的优雅,抬手拂開額前的一絡黑發。
  “啊!”一聲惊駭恐懼的嬌呼傳來,眾人同時轉過頭去。
  那是一個纖細的女子,穿著白色的衣衫,背對著他們,似乎被頭頂上搖搖欲墜的大梁嚇傻了,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大梁發出危險的嘎吱聲,還沒人能夠出聲警告,一根鋼筋崩然而裂,沉重的大理石瞬間垮了下來──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身影矯健的竄了出去,在大梁完全崩塌前,抱住那女人。
  “啊!”千吻發出尖叫,緊張的捏緊杜鷹揚的手臂。“天啊,他們沒事吧?”她的聲音顫抖,瞪大眼睛努力搜尋。老天保佑那兩個人平安無事,否則她可是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總算,煙霧緩緩飄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瓦礫廢墟的另一端。他的怀里抱著昏迷不醒的女人,看來似乎毫發無傷。
  黑杰克抱起那女人,皺著眉頭審視她昏厥的蒼白臉容。他雖然盡力赶來,她卻仍受了傷,尖銳的岩石似乎擊中她的額,細致的肌膚被撞出傷口,鮮紅的血淌了出來,染了血的發絲披蓋在她臉上,更襯托出她的楚楚可怜。
  几個模糊的身影在煙霧后方出現。“主人。”男人們低聲喚道,危險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杜鷹揚。
  “我沒事。”黑杰克簡單的說道。
  “請交給我們處理。”男人們低語,隔著煙霧揮動手臂,紛紛抽出武器。
  危險的气味彌漫四周,杜鷹揚全身緊繃,猜出這些人是黑杰克的親衛隊,最貼近“洛爾斯”核心的危險人物。
  “該死!”他低咒一聲,將千吻護在怀中。
  她卻不肯乖乖的,硬是要扭出他的怀抱,站在他身前擋去危險。
  “千吻!”他低吼,握住她纖細的腰。
  “我不要他們傷害你。”千吻咬著唇,倔強的看著前方。看气勢也知道,這些人不好惹,雖然她對杜鷹揚的身手有絕對的信心,但是一來雙方人數差距過大,二來他若要保護她,勢必難以施展,就算能打敗他們,肯定也要挂彩受傷,無法全身而退。
  她擋在他身前的嬌小身影,以及誓死捍衛他的模樣,讓他的心驀的一緊,熱燙的情緒,在最危險的時刻,竟滿滿的充斥胸怀。
  真正的關心,是無所謂生死,總把對方的安危放在自身前頭,只有家人,才會有如此奮不顧身的付出……
  千吻是他的家人,他最愛的女人,有她的存在,這世間才有他容身的角落。
  堅實的手臂從后方伸來,緊緊的將她抱在怀中,她几乎難以呼吸。
  “我愛你。”熱燙的呼吸,灌進她的耳。
  “什么?!”千吻惊愕的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听見了什么。
  “我愛你。”他重复,充滿肯定。
  她完全呆住了,沒想到杜鷹揚竟會挑選在這時候,對她吐露愛語。老天,是他被嚇傻了,還是她緊張過度,產生了幻听?
  “你……”她說不出話來,想要追問,偏又張口結舌。
  “回去再說。”他淡淡說道,制止她的欲言又止。等到安全之后,他要好好的抱著她,訴說一整夜的情話,將他心中壓抑許久的愛戀,全部傾訴。
  杜鷹揚轉身面對那些人,緩步走上前去。
  气氛緊繃得可以用刀子划開,“洛爾斯”的眾人嚴陣以待。
  驀的,清脆的彈指聲響起,所有人為之一僵。
  “退下吧,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黑杰克淡淡說道,輕易就制止了一場惡斗。
  “再者,我可不愿意見黎小姐傷心。對‘洛爾斯’來說,讓她快樂,比讓她憤怒來得安全。”他微笑,點頭示意,拋下意味深長的一眼,而后抱著那個女子,轉身消失在煙霧中。
  不到几杪的時間,連同黑杰克,那些模糊的人影也全都消失不見了,大廳轉眼變得空湯湯的,只剩下杜鷹揚与千吻。
  “該死!”他低咒一聲,跨步就要追上去,腰上卻猛的一緊。
  “不,不要去追。”千吻用力抱住他,用盡所有力气拖住,不讓他起身追去。
  “你要我放過他?”他疾聲問道,不敢相信她會有這种要求。
  她搖頭,抱得更緊,心儿還在怦怦跳。她不愿意他涉入危險,去追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
  再者,跟黑杰克的短暫相處后,她心中的疑惑一發不可收拾,尤其是先前那一幕,更讓她印象深刻。
  “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黑杰克真是十惡不赦的人,為什么會奮不顧身的去救那個女人?他應該冷血的站在旁,眼睜睜看著那女人被壓死才對。”她匆促的說道。
  杜鷹揚沉默不語,陰鷙的黑眸看向黑杰克消失的那一處,緊皺的眉頭許久之后才松開。跟千吻相比,殘酷的追逐變得索然無味,他首度放棄追擊,順應她的懇求留下。
  他怀疑,今生是否有能夠拒絕她的一日。
  “我們先回去。不是放過他,而是做更詳盡的調查。”他暫且讓步,收回視線,黑眸重新回到那張令他愛到心痛的小臉上。
  “好!”千吻欣喜的喊叫一聲,扑進他的怀里,熱烈的吻著他。
  她的心中充滿狂喜,知道自己戰胜了杜鷹揚心中的憤怒,保全了他的理智。
  在他首肯的那一瞬間,她几乎可以看見,他周身的黑暗与冰冷,在瞬間消融,她已經將他拉出憤怒的煉獄。
  從此之后,他將不再陷溺在仇恨中,她將擁抱著他、深深愛著他,永遠永遠……“帶我回家。”千吻伸出雙手圈住他強壯的頸項,緊緊抱住他,低聲說出她的愿望。
  杜鷹揚抱緊了她,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呼吸著她淡淡的香气。擁抱著她,他心中的殺戾之气自然而然的褪去,那些刀光劍影,從此再也与他無關。他已經尋到今生的港灣,不再于血海中浮沉。
  深吸一口气,他放棄追逐危險,擁抱她轉身走向陽光。
  “好,我們回家。”他低語著,擁抱著她走向家的方向。
  一個他,一個她,再加上他們心愛的孩子,從此之后,溫馨愉快的生活在一起,用暖暖的感情,填補每一處心的空隙。
  這就是家。
  几天之后,當婚禮舉行完畢,大爆炸的事情也梢梢告一段落后的某個清晨,小小的身影從二樓踱步走下。
  小釉嘗試要叫醒媽媽,但是媽媽不來開門,只有爸爸裸著上身出來,摸摸她的頭,告訴她,媽媽還想睡。
  還想睡?咦,爸爸也想睡嗎?她從門縫里偷偷瞧見爸爸壓在媽媽身上呢!
  “爸爸又在欺負媽媽了。”小釉宣布,坐上專屬的小椅子。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開始叫喚杜鷹揚為爸爸。
  定睿輕笑一聲,端上荷包蛋,幫她綁頭發。
  日子繼續推進,這個家庭的不同,只是添了個能夠守護他們的男主人,以及更多更多的歡笑。
  “睿睿,你會不會像那樣欺負我?”小釉突然開口。
  “當然不會。”他們還未成年呢!
  “那明天呢?”
  “不會。”
  “明天的明天呢?”
  “不會。”
  這答案讓小釉很滿意,把蛋黃送進嘴里,慢條斯理的咀嚼。
  半晌后她不放心,抬起頭來又問:“那下個月呢?”
  “不會。”
  “明年呢?”
  “不會。”
  “那,很久很久以后呢?你會不會欺負我?”
  這一次,定睿沒有回答,薄唇上染了一抹笑。
  很久很久以后嗎?嘿嘿,那可就說不一定了。
  定睿低下頭來,親吻小釉的粉嫩臉頰,算是給她的回答,陽光把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關于他与她,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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