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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武──福威──”、“我武──福威──”一陣陣鏢局趟于呼喊趟子的低沉宏亮的哈喝聲划破了万籟俱寂的黑夜,一行約十余人的鏢師,浩浩蕩蕩的押著几車的貨連夜的赶著路,光看這陣仗就知道這次的鏢是大有來頭。
  “豹哥,你想那個‘玉笛子’會不會來劫這趟鏢?”一個看來年紀不大,滿臉青澀的男子問看他身邊一個有著落腮胡的男人。
  由這個年輕男子一路上不停的東張西望的樣子看起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跑鏢,相較之下,他身旁這個被他稱做豹哥的男人似乎就顯得沉穩許多。
  “如果照他的行事,他應該會來,畢竟這一趟鏢是尚衣奉御的鏢,如果他不出現,可會有很多人失望的。”男人挑起了他那有常人兩倍粗的眉,整張臉看起來倒有些嚇人。
  “可是這次押鏢的是我們,如果有了什么閃失,那我們不是會賠慘了?”
  “那個尚衣奉御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整天只會仗勢欺人,我本來就不想替這种人做事,只是我們在人家手底下做事的,上面接了的縹我們也推不得。”看來這個叫豹哥的男人似乎對這次的鏢怨言頗多。
  “豹哥,這种話給人听到了是會砍頭的。”畢竟是年輕人,一听到男人如此放膽的話,連忙出聲阻止。
  但這也怪不得他,在這种權勢當道的時代,百姓的命輕得不如一只螻蟻,即使是事實,隨口的几句抱怨都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一樣人,不同命,那些奸商貪官成天為非作歹,享盡榮華富貴,我們這些老百姓替他們做牛做馬,卻換不到三餐溫飽,而且多說一句話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我倒巴不得天下多些‘王笛子’這類的俠盜。”
  “玉笛子”是近兩年出現在江湖的一個怪盜,他總是在一陣悠揚的笛聲中,伴著“快馬不須鞭,拗折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路旁儿”的古詩出現,然后憑著地高強的武藝和身手半途攔劫,再留下半截玉笛而去。
  只是他和一般大盜不同的是,他攔劫的都是些貪官污吏、奸商妄愿的財產,而且怪的是,這些被劫的財物都會在隔夜被分送到貧民的家中,是以官府雖然對這個來去無蹤的大盜傷透腦筋,但是百姓卻個個對他非常推崇,甚個暗暗送他個伙盜之名。
  “不過,我想他是不會來了吧!總鏢頭這次兵分兩路,而且日夜赶鏢的方式似乎奏效,玉笛子大概沒有想到我們會舍宮道而繞遠路,赶明儿一大早,出了清華谷,轉上郢道就可以交貨了。”
  為了避免遇上玉笛子,他們這次將押鏢的人分成兩路,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面上他們放出的風聲說幫尚衣奉御押的鏢走一般的官道,可是真正的貨卻是由他們押著,快速的由小路進入清華谷,再轉上交貨地點的郢道。
  這一路行來果真是風平浪靜,連一點儿風吹草動也沒有,看來這一次的聲東擊西之策成功的引開了玉笛子的注意力,只待明天交了貨,他們的任務也就大功告成了。
  不過,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天下的事可是沒個准的。
  他們兩人的交談尚未告一個段落,一陣悠遠的笛聲划破了寂靜的夜,如泣如訴的揚著“四面楚歌”的曲子,在夜深人靜的此時此刻,更顯得凄清哀絕,也霎時讓這一行十余人的鏢師們陣腳大亂。
  “是玉笛子!小心貨物,絕不能讓他把東西帶走。”走在最前頭的總鏢頭連忙大聲嚷著。
  所有的人屏息凝神的四處張望,現在四周一片漆黑,能見的范圍也就只有火把照得到的地方,誰也不能預料這個傳說中最神秘的大盜,到底會從什么地方出現,又會用什么樣的方法出現。
  “快馬不須鞭,拗折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路旁儿。”
  一個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聲音隨著夜風送了過來,可怕的是這個聲音忽東忽西,這么多人听了大半天也听不出這個聲音到底是從什么方向而來。
  看來,這個玉笛子不是內功修為极好,不然就是非妖即怪,否則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快出來!裝神弄鬼的算什么英雄好漢。”總鏢頭強壓下心頭的惊懼,大聲的說。
  他心中冷汗暗暗的流個不停,因為不管這個玉笛子是武學极高的高手或是妖怪,都不好應付。
  “把東西留下來,我的目的只是那些貨物。”
  不知何時,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身影已立在他們一行人的前面,由于玄色的衣服容易融入黑夜之中,所以這玉笛子的身影若隱若現的教人看不真切,唯一看得清楚的是,月光映在王苗子手中那支近乎透明的笛子,微微的反射著令人心寒的光芒。
  “你不知道這是尚衣奉御公孫昕大人托的鏢嗎?公孫大人可是王皇后的妹夫哪!”總鏢頭仍不死心的說。希望籍著公孫昕強大的后台讓玉笛子知難而退。
  “我就是知道這是公孫賊人的鏢才來攔的,平常人的鏢我還沒興趣呢!”
  玉笛子在一陣大笑后說道。
  要是在乎什么朝廷命官不命官的,他就不會專門擋劫這些空有勢极,卻只會作威作福的貪官奸商的錢財了。
  “看來閣下是非要這鏢不可了?”
  “沒錯!”玉笛子答得倒也干脆。
  “有本事你就來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怎么說,他既然接了這趟鏢,就得盡力護鏢才是。
  “那就試試看了。”
  話聲才方落,剛才未完的“四面楚歌”又再次響起,可是和剛剛不同的是,方才的曲子讓人听了有說不盡的心酸和悲切,讓人聞之便知此人有极高的音律修養,而這會儿的曲子雖然沒變,卻像是有魔力一般的教人頭痛欲裂,一曲仍未歇,所有的人便接二連三的癱在地上,抱著頭不住的呻吟。
  “這貨物就當你們听到這人間少有的笛音的代价了。”
  玉笛子拿出了他要的東西,玉笛在手上轉了半圈后,一個用力便將手中的玉笛分成兩截,留下半截玉笛后,便像來時一般迅速的消失在天仍未明的夜中。
  一陣風吹過,那半截玉笛隱約的作響……
  [[長安 大明宮 含元殿]]“公孫卿家何事急于請奏?不能等明日早朝再說?”
  李隆基用手微撐住頭的斜靠在含元殿的紫檀龍椅上,微皺著眉頭的看著底下手捧奏折的公孫昕。
  這會儿他本來和難得回宮中一次的結義小弟白守謙把酒敘舊,結果卻有人傳話公孫昕在殿外求見,打斷他正濃的酒興,也惹得他甚是不悅,要不是看在他是王皇后的妹夫,和他也有那么點關系的份上,他才沒這份耐心理他哩!
  “如今我大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百姓個個丰衣足食,全因皇上之英明所賜,天下得皇上之明君若此,我大唐定能國祚永享,此乃黎民百姓之褐遄角蔭]昕不愧是講慣官場話的老油條,這一口的甜言蜜語雖教李隆基仍有些不悅,但臉上至少沒有了最初的怒意。
  “公孫卿家今儿來不會就是要對朕說這些吧!”
  “皇上英明,公孫昕愧為尚衣奉御,接連兩次由江南綾繚工坊為宮中訂制的珠聯對馬、孔雀錦紋等的上好絲綢都在半途遭一名為玉笛子的宵小之徒劫走。”
  “玉笛子?”
  “沒錯,此人已犯下多起案子,早為官府所通緝,雖然此人總在得手后留下半截玉路而去,但至今仍無人識得其面。”
  “有這等事?那朕倒想看看這玉笛子是生成何等三頭六臂。”听得公孫昕的描述,這活靈活現的話題倒勾起了李隆基的些許興趣。“不過,這等事你該找的人是刑部尚書吧!”
  “臣知道,只是這其中有些玄妙,連刑部尚書裴大人也不能做主,是以臣只好斗膽越級上奏。”
  “有何玄妙你倒說來听听。”這會儿李隆基倒真的听出個興趣來了,有什么玄机讓堂堂大唐官從一品的刑部尚書也不能做主?
  “微臣怀疑此事和裴駙馬有所牽連。”
  “你是說冷竹島的裴駙馬?”李隆基的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了,“荒謬,裴駙馬的家業何止千万,他會把你這小小的綢緞放在眼中?”
  裴冷簫這個人雖然不得他的心,但是那也是基于對不能將這個各方面都高人一等的男人收于己用,且連續几次都敗在他手中的積怨而成,私心上,他對這個冷得可以的男人看實還有几分英雄相惜之意。
  這個裴冷簫對任何一件有關朝廷的事是能避則避,還訂下什么不在朝為官的狗屈家規。偏偏他冷竹島的裴家好似專出有才能之人,害他這個皇上連想將那些人收為己用的机會都沒有。
  只是,依他對裴冷蕭的了解,這公孫昕的話也委實荒謬的可以,這世上有誰不知道冷竹島富可敵國,根本不可能半路攔劫這區區的几疋絲緞。
  “話是如此,可是玉笛子盜遍全國卻獨獨不曾盜過冷竹島的一分一毫,此事不免讓人感覺躁蹺。”公孫昕提出他的看法。
  “那依你之見呢?”李隆基對公孫昕的說法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問著他的看法。
  “請皇上下旨,清冷竹島就此事做一交代,如此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也好對天下有一交代,否則在此太平盛世出現此等匪類,對皇上的聲譽也定有所傷。”公孫昕真是個說話高手,這么三兩下就將一切推得干干淨淨。
  “我會考慮的。”李隆基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公孫昕可以离開了。
  公孫昕才一离開含元殿,這時一個年約三十出頭,長相俊朗而溫文,看來有三分俊逸、七分瀟洒的清秀男子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守謙賢弟,你的意下如何?”李隆基似乎一點也不惊訝,反而含笑的問看。
  原來這個有著和他斯文相貌不相符合的銳利眸子的男人正是李隆基的拜把小弟,人稱“智公子”的白守謙。
  “好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有被搶就說是和盜匪一窩,那天下之人大概有九成和玉笛子有關了。”白守謙雖然不常在宮中,但是他這個“智公子”的名號可也不是白叫的,對公孫昕這個人,他也略知一二。
  “那依賢弟之見?”
  “小弟覺得公孫昕似乎有所目的,他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想把冷竹島拉進這渾水之中,如果小弟沒猜錯的話,他定是托鏢不成,對冷竹島心荐怨恨,且想借冷竹島的勢力幫他揪出玉笛子,而出此惜刀殺人之策。”白守謙的反應可不是一般人可比擬,雖然是突來的問題,當下一思量就能對答如流。
  “這樣一來,冷竹島交不出玉笛子就難脫其責,相反的,若是捉住了玉笛子,也算替他除了個眼中釘,看來這公孫昕的心眼還真不小。”李隆基被白守謙這一點明也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
  “那賢弟的意思是不准奏了?”
  “非也!”白守謙搖了搖頭。“大哥該遂其所愿才是。”
  “明知道這是公孫昕的私心,賢弟這話從何說起?”李隆基不解的挑起了一邊眉頭,等待看白守謙的回答。
  “這個公孫昕雖然說有私心,但他最后的話倒也不假,任玉笛子如此目無法紀的攔劫,對大哥的威信也确實有損,現在各方通組仍無進展,不如我們就將計就計,借冷竹島的勢力來擒住這個玉笛子,也可省下不少的麻煩,大哥意下如何?”
  李隆基的眉頭隨著白守謙的話愈來愈開,到最后甚至擊掌大笑了起來,“妙哉!妙哉!真不愧是我的好賢弟,就這么辦!”
  “如果大哥覺得小弟尚可胜任,就將此事交于小弟。”白守謙似是胸有大計的說。
  “看來你已經有計划了?說來听听。”李隆基不覺的雙手磨拳擦掌,一想到能和那個冷得不像人的裴冷策再次過過招,他覺得精神一下子都上來了。
  自從上次計划讓裴冷簫的妹子嫁三弟后,就好久沒有這么好玩的事了。
  太平盛世嘛;人總是要找點樂于來玩玩呀!
  冷竹島冷竹山庄听雅院。
  月光輕柔的在黑夜織起白色的紗幕,雖然已是深秋還冬之時,在這處于南方的谷島,似乎仍沒半點寒意,園子里的楊子花開得正美,濃郁而醉人的香气在院子間飄散。
  优雅的簫聲和著筑音和笙響柔柔的彈奏著“十夜月吟曲”,悠揚的樂聲讓所有難過听雅院的人都放輕了步履,絲毫不敢弄出一些聲響,一來是怕打斷如此動人的樂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奏樂的人正是冷竹島的三個當家,就算不懂得欣賞的人也沒有膽敢扰了他們的雅興。
  不過,此一限制似乎對兩個人無效,一個是年約十來歲,有著金發藍眼的小男童,另一個是怀中抱著個周歲嬰孩的美麗少婦。只見在所有人安安靜靜的聆听看這難得的演奏時,他們卻交頭接耳的說起話來了。
  “小奇,這是什么曲子,還挺不錯的。”那個抱著嬰孩的少婦轉頭問看她身旁的男童。
  “杏儿媽媽,你沒听過這曲子啊!這曲子就連三歲小孩也知道。”那話中有說不出的得意,仿佛在笑她的孤陋寡聞。
  “听過我還要問你啊!”杏儿沒好气的瞪了她丈夫的義子──算來也該是他的義子──一眼,這個小子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再怎么說,他還得叫她一聲媽,竟然敢用這种取笑的口气對她說話!
  他也不想想,她可是由一千多年以后來的人,這种早八百年前就失傳的小曲,她怎么可能認得几首,問她鄧麗君的歌說不定她還懂得比較多。
  “相傳這是東晉桓伊所作,原為笛曲,而后改編成琴曲,其中有相當濃的清商樂樂曲尾句重复的特點,我說的對不對啊?”小奇初時是對著杏儿說的,可是結尾卻是問看才結束曲子的三個人,話中有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說得好,小奇,你真是愈來愈聰明了。”會說出這樣毫不修飾言詞的人,除了裴家最小的裴冷笙之外,不會有別人了。
  “這哪能怪我,對桓伊這個人,我只知道他有作‘梅花三弄’這曲子,至于你們彈的這個什么‘十夜月吟曲’我听都沒有听過,搞不好這曲子在我那年代早就失傳了。”杏儿不平的蹶起了嘴巴。
  “杏儿你……”裴冷簫听了杏儿的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說過討厭你皺眉頭的。”杏儿把怀中的嬰孩往裴冷簫怀中一塞,霸道的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孩子都有了,你還不相信我?這輩子我是賴定你了。”她低柔的對著裴冷簫的耳邊說。
  這個男人呵!她怎么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對于讓她由未來來到這年代的神秘力量,他一直有著無限的敬畏,卻也有著無盡的恐懼,他似乎害怕她會离開他。所以,只要她一握未來的事他就會皺起眉頭,甚至好几次在半夜醒來,她都會發現他緊緊的擁著她,像是深怕一個松手她就會消失了一般。
  “我是愛慘了你了啊!”裴冷簫一手抱看他倆的愛情結晶,一手輕輕的執起杏儿的手輕吻,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相信自己的心一定仍冰封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是她!這個系住他的心的女人救了他,他已經不能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即使只是想,這樣的念頭都會讓他心痛的難以自持,除了他是真的愛慘了她之外,他還能說些什么呢?
  “又來了!”裴冷簫非常不怕死的做出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你們要卿卿我我的可以,但是總要顧及到這儿是大庭廣眾,而且還有小孩子,如此做法實在有些傷風敗俗。”
  要是以前,打死裴冷簫他都不敢對那個冷得比長白山万年不化的寒冰還冷的大哥開這种玩笑,可是自從大哥娶了杏儿后,這口沒遮攔的裴冷簫也就愈來愈大膽了。
  “冷笙,你完了。”裴冷筑仍是那一臉鍋子也敲不掉的狐笑,而且笑中還有濃濃的哀悼之意,對這個自找死路的小弟,他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裴冷筑還沒來得及致上他的哀悼之意,杏儿就整個人由裴冷簫的怀中鑽了出來,轉身面對裴冷簫,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惊然的笑容。
  “敢問一下我們裴冷空大少爺,我是傷了哪門子風又敗了哪門子俗?你大嫂我可是健康得很,倒是看你的臉色還比較可能‘傷風’,讓我來幫你把個脈吧!”說完,她也不管裴冷笙要不要就抓起他的手,自顧自的把起脈來。
  “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裴冷座心里開始有點儿毛毛的。
  “哎呀!你慘了。”杏儿突然皺起眉頭說。
  “叔叔有什么病嗎?”小奇好奇的問。
  “小奇!”裴冷笙連忙出聲制止,他已經開始后悔自己的出言不遜了,想來是他最近安逸得太久,久到忘了他大嫂一整起人來可是會讓人很凄慘的。
  “你想知道呀!”杏儿不理會裴冷笙的話,遠自的問著小奇。
  “嗯!”小奇肯定的點點頭,雖然這么做是有點對不起冷笙叔叔,可是他實在很想知道杏儿媽媽會說出什么惊人之語。
  “你冷簫叔叔這种病呢,就叫‘心因性挖土症’。”
  “什么是心因性挖土症?”小奇更加莫名其妙了,這個杏儿媽媽有時候講真的是很難懂,不過這也讓他更期待她接下來會說的話。
  “這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得了這种病的人一開始就會亂挖土,然后漸漸的對任何事都疑神疑鬼,再來就會受人左右,到最后他說的話會全部出于一本書。”
  “那就是說冷笙叔叔講的話會在一本書中找得到?”
  “沒錯!”杏儿一股正經的點點頭。
  “大嫂,你這話太沒道理了,天底下哪有這么奇怪的病,更何況我挖了什么土?”
  “你不相信我?那要不要賭賭看?”
  “賭?”裴冷簫遲疑的看了杏儿一眼,他知道他這個大嫂一向是古靈精怪的緊……“你不會又有什么陰謀吧!”
  “小奇,你看,你冷笙叔叔已經進入心因性挖土症的第二階段,開始疑神疑鬼了。”
  被這么一說,一向不怎么有耐性的裴冷笙也顧不得心中的疑慮。“笑話,賭就賭,你說我會開始挖土,我什么時候挖土了?更何況我裴冷笙會受人左右嗎?而且我才不會相信這天下有什么書能和我說的話一個樣。”心念儿一轉,裴冷笙倒開始有點有恃無恐了。
  笑話!哪有人說的話在一本書中全找得到的?
  “你不后悔?”杏儿挑起一邊的眉頭,臉上盡是刻意裝出來的好心。
  “我們就賭,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不得有任何异議,如何?”裴冷笙愈想愈覺得自己贏定了。
  “這可是你說的喲!”杏儿坏坏的說,“任何事都不得有异議哪!那冷筑,你要不要也加注呢?”她突然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裴冷筑,反正愈多人愈好玩。
  “是啦!二哥,我一定贏的,你押在我身上絕不會吃虧的。”
  裴冷筑臉上仍是那一貫的笑容,他將眼光在杏儿和裴冷蕭之間轉了一圈,只倒也有個底。
  “我和大哥一樣,你們誰贏都好,只是大嫂若贏,我就奏一曲臨江仙,一方面是助興,另一方面算是為大嫂的巧智喝采。”
  這盤面上看來裴冷笙是贏面极大,可是以否儿的机靈,此事尚難有論斷,他裴冷筑可不做沒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
  “聰明!”杏儿佩服的說。
  這個裴冷筑真不愧是“笑面諸葛”,想整到他可真是難。不過,這天下有她整不到的人嗎?她的腦袋可比他們進步了一千多年哪!
  總有一天,她一定要把這只狐狸抓來開刀。
  “現在胜負未分哪!大嫂得提出證据來證明我得了那個什么繞舌的怪病儿,不然這次你可就輸定了。”裴冷笙得意的說。
  他這個由未來來的大嫂好像天生是他的克星,打她一出現,他就乖乖的雙手奉上了冷竹島中最古靈精怪的寶座,不僅玩不過她,就連他一向最有信心的巧辯之術也敗得連反擊的力量也沒有。
  不過,這樣的局面今天就會完全改觀,這一次他是贏定了。
  “那你就听好了!你沒事在我這個太歲的頭上動土,就是‘亂挖土’,然后在我說你進入第二階段的疑神疑鬼后,馬上就受我“左右”的進入了第三階段,賭這么個你必輸的賭,你還否認你不是得了心因性格土症而頭亮坏去?”
  杏儿這一長串的話听得裴冷笙是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連忙大聲的抗議:“你這些話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你也沒有說出我的話是哪本書上全找得到,如何斷定我打這個是必輸之賭,既然不是必輸之賭,我又有何受人左右之說?”
  他裴冷空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針見血的否定就推翻了杏儿的理論,把自己從圈套中硬是拉了出來。
  “看來你還真是有點小聰明嘛!”杏儿挑起了一邊的眉頭。
  “當然,這下大嫂你就……”
  裴冷蕭的得意在杏儿那甜得有些坏的笑容中隱去,應該是他贏了吧!可是,他大嫂的笑容硬生生的讓他腳底發涼,一股大禍臨頭的感覺沒由來的襲上了心頭。
  “說呀!怎么不繼續說呢?”
  “大嫂,威脅不是正人君子所應為之事,愿賭就要服輸。”裴冷絲小心翼翼的提出聲明,不然有大哥這么強大的后盾在,他贏了也沒搞頭。
  “我什么時候說我是正人君子了?去!去!別把那一套沒事找事做的准則用在我身上,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就算要贏也會讓你輸得明明白白的。”
  “可是現在是我贏呀!”裴冷笙皺起了眉頭說。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認輸啦?”杏儿假意的提起一邊的嘴角,雙手抱胸的脫了那個不知自己大難臨頭的裴冷蕭一眼。
  “可……”
  “可是什么?你是想說我還沒有說出你最后的‘照本宣科’症狀嗎?”杏儿賣個關子的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除了裴冷笙的呼吸稍嫌急促了些,其他的人都是一臉的興意盎然,等著看她會說出什么樣令人拍案叫絕的回答。
  “快說嘛!杏儿媽媽,我想知道什么書會讓冷蕭叔叔的話全在里面。”這小奇不愧是小孩子心性,當下就忍不住的追著杏儿要答案。
  “字典羅!你看看他說的話儿在字典不都找得全嗎?所以這回還是我贏了。小子,愿賭服輸喲!”
  天!這……太過分了!
  這是什么廢話嘛!他的話每個字在字典當然找得全,哪個人的話在字典找不全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杏儿的回答也沒有錯,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著了人家的道,除了認了之外,他還能說些什么?
  “是啦!我認輸。”裴冷蕭一臉的苦瓜相。
  “好一個回答,裴冷筑也心服,在此奏一曲也算是當然。”裴冷筑微笑的搖搖頭,對這大嫂的古靈精怪除了佩服之外,還是佩服。
  奏起手中的筑,如行云流水的揚起了臨江仙這一首柔膩的曲子。筑原本是种有著激昂狂放音質的樂器,是以古有高漸离擊筑送荊問刺秦王之說,可是到了裴冷筑的手中,竟也能將臨江仙這首輕靈小調詮釋得令人為之如痴如醉,這裴冷筑擊筑的功力亦可見一般。
  正當樂曲急轉直上之時,突然當的一聲,筑上的弦竟然斷了一根,斷弦還在裴冷筑的手上划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快速的滴上了筑器。
  杏儿連忙喚人送上金創藥,一邊熟練的包扎,嘴上也不曾稍停的損起他來了。“早就說你擊筑的技術爛透了,你還不相信,這會儿連你的還月筑都抗議了。”
  裴冷筑自是知道這是杏儿表達她關心的方式,他這個大嫂心中愈在乎時,講起話儿就是這种調調,大哥真是幸運能擁有這樣的妻子。
  想著,他的目光在空中和裴冷蕭交會,看見裴冷蕭了然的眼神,他微一點頭的笑了笑道:“如果你不是我大嫂,我一定會愛上你。”
  這句話一出口,當場有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個是裴冷笙,另一個是杏儿。
  裴冷笙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二哥,你不想活了。”誰都知道裴冷簫對他這個寶貝愛妻在乎到了什么地步。
  而杏儿更是被他嚇得連連退了好几步,一臉惊恐的望看他。“你別開玩笑了!”
  裴冷筑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裴冷簫,搖搖頭歎了口气,“我當然是……
  開玩笑的,沒讓大哥的臉變色還真可惜,不過嚇到了大嫂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裴冷筑!”
  杏儿整個人差點跌到地上,這該死的裴冷筑,平常就是一臉狐笑,講起話來讓人根本摸不清楚是真是假,差一點儿害她嚇死!記著好了,此仇不報,她杏字就讓他倒過來寫。
  “就看在我即將遠行的份上,大嫂就大人有大量,如何?”
  “你要去哪里?”杏儿的眼睛閃了閃。笑話!整了她就想跑,門儿都沒有。
  “還月筑的弦斷的同時,我信手卜了一個卦,有遠行之兆,看來我必須去會一會一個老朋友,而且還月筑的弦需原制造者方能修補,趁此我也想去造訪那個有人稱‘天下第一巧手’的孟冬月。”
  “天下第一巧手?”杏儿倒听出几分興趣來了。別的她是可有可無,說到玩,她的精神就全上來了。
  “是啊!孟冬月這個人是個打造樂器的高手,她所做出來的樂器,不論音質或外形,都堪稱當今世上的翹楚,不過,這個人倒也神秘的緊,至今還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裴冷笙這個安靜不了的小子,禍從口出的教訓才剛領教,這會儿又急急的插話。
  “這么個神秘法。”哇!真是愈听愈有趣。
  “听說欲見上此人一面,需經過明義、辨曲、揚音三關。所謂明義乃明音律之奧義,辨曲乃辨五曲、九引、十二操;而揚音需楊音扣人兮曲雖終,響有余兮思無窮。听說至今仍無人能闖三關而見這奇人一面,二哥,是不是有興趣閣上一闖?”裴冷笙將他所知的一切一口气的講完,然后煞是有趣的看了裴冷筑一眼。
  “知音難尋,能以樂會友不也是人間一大樂事?”裴冷筑原就對這個行事特立的孟冬月有興趣,解謎又一向是他的興趣,尤其是這种高難度的謎。
  就來比比看,到底是天下第一巧手的才思巧,還是他笑面諸葛的智慧高了。
  在長安酒樓二樓西廂的一個包廂中,有兩個人對著桌上滿滿的佳肴,卻沒有一個人動一下手中的象牙箸。
  “大舅子,你會不會覺得玉笛子好似沖著我們而來?我們當初由狄長思手中奪來的十一個琅琊音玉,算算在玉笛子的盜取下只殘存四個,我怕再這樣下去,會牽扯出我們當年滅門奪玉之事。”
  雖然玉笛子并非只盜取他們府中或托鏢的東西,可是他們手中的琅琊音玉只剩其四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他是愈來愈擔心這件事或許和他們十年前殺了麟台監(約今日之國立編譯館館長)狄長思一家有關。
  “我的直覺是玉笛子和狄長思這個人一定有關。”公孫昕好半響才回話,而一出口就教楊玉仙心中為之一震。
  “大舅于,你知道玉笛子的身分了?不然你為什么如此确定?”
  “不知道,不過我曾請人暗中調查過,那玉笛子所盜之物皆會送給那些陋巷百姓,唯獨琅琊音玉卻從不曾出現,由此我可以斷定,這玉笛子的目標應該是我們手中的琅琊音玉。”
  “可是,當年我們不是把狄家的人全都殺了,這個玉笛子的真正身分是什么?為了斬草除根,他們當年不管是男女老少,一個也不放過,怎么可能在十年后又冒出這么一個難纏的人物?”
  “我只能确定這玉笛子是為琅琊音玉而來,至于他的目的是要報仇,還是要琅琊音玉中的寶藏就不得而知了。”
  當初,在一個因緣湊巧下,公孫昕和他的妹夫楊玉仙得知在狄長思手中的十二塊琅琊音玉中藏有一個絕世的珍寶,于是他們起了貪念,便使計買通殺手,殺人奪玉。
  沒想到他們殺了狄長思一家人后,數來數去就只找到十一塊音玉,所以至今仍能不知古書所載的絕世珍寶是什么。
  而今十一塊音玉又有大半落入那個神出鬼沒的玉笛子手中,教他們怎能不悒郁?
  “反正我們一定要殺了玉笛子,否則當年的事若是露了餡,我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楊玉仙是標准的小人嘴臉,貪生怕死又敢做不敢當,才一听到玉笛子可能和當年的事有關,額際便冷汗直流。
  “玉笛子是一定不能留,但是我怀疑,他這么努力的想拿回琅琊音玉,或許我們一直遍尋不著的應鐘珩就在他手中,若真是如此,那我們總算能一睹古書中記載的絕世珍寶。”公孫昕至今仍念念不忘那個絕世珍寶。
  “可是現在大部分的音玉都落入了那個神出鬼沒的玉笛子手中,我們別說得到寶藏了,要是一個不小心,事跡露了出來,到時候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你放心好了,我全都計划好了,我已奏請皇上,說此事和冷竹島有關,請皇上下旨要冷竹島對此事有個交代。”
  “冷竹島?這不可能,皇上不會相信的,誰不知道冷竹島富可敵國,哪需要用這种手段?”楊玉仙連連搖頭。
  “我知道皇上不會信的,可是他仍是會下旨給冷竹島,有冷竹島插手,就算玉笛子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絕對會現形,到時我們不僅可以追回失玉,且還能得到最后的那塊應鐘珩,找到珍寶。”
  一想到多年的愿望即將實現,這時的公孫昕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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