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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冬日晴晴,看來是一個出游的好日子。一大早,風和日麗,整個冷竹別館是鬧哄哄的,原來是大夫人終于耐不住無聊,決定好好的出門玩個夠。
  這消息一傳出,只見冷竹別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進忙出,全為的是能給這大夫人一個好印象。
  冬月有些□慕的看看下人們為杏儿打理備轎,裴冷簫真是個不一樣的男人,由這几天她的觀察,這男人是冷得駭人,但是他對杏儿卻真的是只有一個寵字了得。
  她一直以為男人就會要求女人三從四德,最好是足不出戶,整天乖乖的詩在閨房中刺繡裁衣,做個籠中的金絲雀。
  裴冷簫卻不同,她從來沒确看過哪個女人的行事比杏儿更怪异的,她是很美沒有錯,可是除此之外,她就看不出她的身上有哪一點符合女戒的規定,甚至有時候她說的話也只能用惊世駭俗來形容,但這冷得駭人的男人竟沒有一絲的不滿,而且對他的夫人還寵溺得几乎教人不敢相信,沒想到這樣的男人竟然能夠如此的溫柔。
  那裴冷筑呢?他又會是怎么樣的對他的結發妻子?
  這個想法給她的臉帶來一陣飛紅,也讓她的心隱隱的抽痛著。看看她在想些什么?裴冷筑如何對他的妻子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是為什么一想到他用寵溺的眼光看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會突然覺得自己好似不能呼吸了一般?
  “在想些什么?”
  裴冷筑的聲音冷不防就這樣在耳際冒了出來,惊得倚窗憑欄的冬月急急的退了兩步,連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好壓下差一點就脫口而出的惊呼。
  “你是什么時候進來的?”冬月皺著眉頭問。
  “大概在你像個怨婦般的望著窗外,一臉艷□的時候。”裴冷筑打趣的說,一邊還用手愛怜的輕拂了几絲落在她額際的發絲。
  冬月下意識的閃了開來,心魂咋定的她一點也沒有發現她閃躲的同時,裴冷筑的眼光也飛快的黯了几分,但旋即又不露痕跡的維持他一貫的淡然笑容。
  “你別亂說。”她有些惱羞成怒。
  “那你想不想出去呢?”裴冷筑把玩著手中的紙扇,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不想!”冬月硬逼著自己說。
  “不坦白的小女孩。”裴冷筑好笑的搖了搖頭,放低了聲量,用一种誘惑的口吻說:“今天是清心寺的佛誕,街上會有很多好玩的事喲!而且今年舉行舟船會,整個江面上會有大型的游江活動,不去很可惜的。”
  “不去!”雖然她的心已經有些動搖,但是嘴上仍是不放松。
  “那也沒辦法了!”裴冷筑聳聳肩,做出他已盡力的笑容。
  看他一臉淡然的笑容,冬月的心中反而升起不甘,這樣的心情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任性的說看不要的小孩,但一發現人家當了真卻又哭了起來。
  天!她怎么會變成這樣?那個冷靜自制的孟冬月到哪儿去了?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如果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我忘了一件事。”裴冷筑突然說。
  “什么事?”
  裴冷筑笑得賊賊的,然后一點也沒有預警的抱起了冬月就吻了下去,初時冬月因惊嚇而強力的掙扎著,可是她沒想到在裴冷筑文弱的外表下有如此大的勁道,讓她在他怀中一點也動彈不得。
  漸漸的,她的抵抗意識离開了她,在裴冷筑的柔情愛怜下,整個思緒只剩下他一個人和他柔得令她想哭的唇。在他的怀中,她忘了种种的現實,忘了她臉上的傷,忘了她曾堅定的告訴自己,他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
  這個世界,只剩他和她和他倆的喘息聲……
  “否儿說得沒有錯,我早該這么做的。”裴冷筑停下了溫存的吻,輕輕的在她的唇邊輕喃。
  “你……”一半是羞澀,一半是因為她全身的力量似乎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滿臉通紅外,她說不出任何的一句話。
  “杏儿說,對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吻得她亂七八糟的。”
  “你無賴!”冬月又气又羞,那個女人是怎么一回事?這种話她竟然也說得出口。
  “真是很無賴。”裴冷筑倒也不否認,不過非常時期還是得用非常手段。
  “懲罰我帶你去逛逛如何?”
  “什么?”
  “如果你不懲罰我的話,就表示我沒有做錯,那我就要再親你了。”裴冷筑獎得更賊了。
  冬月又差又怒的瞪大了眼睛,想罵又不知如何罵起,他的說法分明是要賴嘛!可是她又反駁不出任何一句話。
  “你再不說話是表示我做得沒錯了?”裴冷筑作勢又要靠過去。
  “你別過來!”冬月恐慌的連連后退。
  “唉!看來你是認為我做錯了。”裴冷筑一臉的可惜。
  “這种事本來就是錯……”冬月急急的出口,話說了一半才發現自己又落入了他的圈套。
  果不其然,裴冷筑用一种夸張的口气,臉上是無可奈何的表情,“看來我只好乖乖的接受懲罰了,走吧!”
  “可是……”
  “還是你想再玩親親?我倒是覺得這個主意比較好。”一看冬月還有猶疑,裴冷筑連忙又提供她另一個選擇。
  “當然不是!我們去逛逛。”冬月連忙的說。開什么玩笑!再讓他多吻几次,她一點也不敢保證自己還會有几分的理智在。
  裴冷筑在听到冬月的回答后,臉上的笑可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狐笑”。
  乘船游江是時下一种非常盛行的活動,有錢的人家乘著華美的畫航,沿著河賞玩著兩岸的風景,又不用受人擠入的气,玩起來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冬月以前只在岸上看過這樣的船,這還是第一次坐在船上。這一切對她來說很是新鮮,可是她卻仍以一种冷眼旁觀的態度冷冷的打量著。
  相較之下,冷竹島的人當家夫人可就熱絡得多了。只見杏儿又叫又跳的,一點儿也不介意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而且還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不知道能這樣放肆的表現自己的情緒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想什么?冷筑真的很不錯是吧!他們裴家的人生得真是罪惡,每個男人都帥得無法無天,這儿的女人只要有長眼的,几乎都快貼到他們身上了。”
  杏儿不知道從哪儿一下子的冒了出來,但是真正嚇到冬月的卻是她那坦白得近乎魯莽的話語。
  不過冬月也不得不承認杏儿的話,這裴家三兄弟同時站出來,那气勢真是令人不能忽視,裴冷簫的冷漠、裴冷筑的淡然、裴冷簽的輕狂,三張相似的臉卻有看完全不同的風格,教人想不著迷都難。
  “哼!那些女人一個個的不怀好意,冬月,不是我老王賣瓜,雖然冷筑那狐狸的臉是有點儿討人厭,也比不上我相公帥,但是你就將就一下,看在這里有一半的女人眼睛都离不開他的份上,赶快把他收為己用了吧!”杏儿坏坏的建議。
  這些天看冷筑老纏著人家不放,可就是一點進展也沒有,看得她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著急了起來,恨不得將他們兩人打包送成堆。
  看來是該由她這個足智多謀的現代人出馬了,否則任他們這樣慢慢磨,磨到她頭發白了,大概也喝不到冷筑的這杯喜酒。
  “別說玩笑話了,這一點也不干我的事。”冬月連忙否認。
  “是嗎?這下他可慘了!”杏儿一臉大鍋臨頭的樣子。
  “你是說誰慘了?”冬月本來不想問,可是話就這樣的出了口。
  “除了那只白痴狐狸外還會有誰?”杏儿的臉上裝得是一臉的懊惱,可心底早笑翻了天。
  “他?他怎么會?”冬月不太相信的說,畢竟這裴冷筑有几分能耐她又不是沒見識過,他哪這么容易有麻煩?
  “你看就知道了。”杏儿聳聳肩的說。
  她的話才說完,船突然靜止了下來,四周突然冒出一堆小舟,團團把他們的船圍住,接著是鬧烘烘的呼喊聲,若仔細的分辨倒也能听出這些人吵的是什么。
  “裴二當家的,小女的琴藝師承京城‘松竹生’,絕對稱得上是精通音律。”
  “別听他亂說,舍妹才是精通音律,連梨園師父都對舍妹贊譽有加,要選就選舍妹。”
  “才怪,當今音律之楚翹是我家小姐,你們算哪根蔥、哪根蒜?”
  “放你的狗臭屁,你家小姐又是哪號人物……”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愈說火气愈大,几乎到了惡言相向的地步了。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裴冷簫不大不小的冷聲調一出口,所有人紛紛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全襟了聲,你看著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一個人敢作聲。
  最后,總算是城西的王員外忍不住的打破了攝人的沉默。
  “全城的人都知道,裴二當家准備比‘樂’招親,凡是‘精通音律’者皆可參加,這冷竹帖上可是白紙黑字,難道會有假?”說著,還拿出了怀中一紙上有蒼竹絲記號的淡青色帖子。
  這卜裴家船上的人全都明白了一件事,這帖子老是真的,就只有一個解釋,這全是杏儿意的禍。
  “人嫂,這是怎么回事?”一向性急的裴冷笙毫不例外的首先發難。
  “找也是為了冷筑好,你們不想想看他都三十了,那史上最偉大的老人家都說三十而上,立業成家,他也該找個娘子了,不然傳出去有多難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有病呢!”杏儿雙手一攤,說得好像是為了冷筑著想,但到底有几分是事實可就難說了。
  “否儿,你這玩笑可開大了。”裴冷簫搖搖頭。
  裴冷筑也不是好意的人,別看他總是笑著一張臉,他不想做的事,就是他這個做大哥的人也不一定說得動他,看來這一次杏儿想贏可也不容易。
  想想看,這年頭哪有男子在擂台招親的?這做法后有沒有來者他是不曉得,但絕對是前無古人,至少他就沒有听過!
  “誰說我是外玩笑的?人家說長嫂如母,我這個做娘的幫儿子招親可是大經地義的事,誰反對的給我站出來,我倒想听听他有什么理由反對?”杏儿的言下之意非常的明顯,那就是“哪個敢反對的就是和她過不去”。
  “二哥,你認了吧!”裴冷笙致上他最深的哀悼,否儿都這么說了,他就是向人借了膽也不敢出來替裴冷筑說話。
  “看來我不認都不行了。”
  反而是當事人的裴冷筑,臉上的笑意仍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其不知道他是定力好,還是他人概也是孤枕難眠,竟然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
  不過他說看話的同時,雙眼卻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冬月。
  “別看了,她早表明了不干她的事,也就是說她絕不會為了你去參加這場招親比賽,你別妄想了。”否儿滿臉得意的講看風涼話。
  哈!總算整到你這只笨狐狸丁吧!光看他的臉在听到話后不變的樣子,就夠她回去吃帖通气血的藥,否則遲早因偷笑得內傷而亡。
  “這……”裴冷筑的笑一下于全僵在臉上,杏儿這樣講,擺明了就是要冬月不參与這事,冬月原就是個嘴硬的女子,這下被這么明講,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了他去參加這招親比賽的了。
  這杏儿到底是來幫他還是來報仇的呀?
  “喂!擂台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對啊!我們已經等了好久了!”
  “冷竹島不該是無信之人,你們不會是拿我們當笑話吧!”
  “對呀!快一點開始!”
  “開始!開始!開始!開始!開始!開始……”
  四周的人似乎不耐煩了,紛紛鼓噪看要他們快開始,看來這一場“比樂招親”的擂台是勢在必行了。
  “好了!我們冷竹島當然不是無信之人,招親現在就開始。不論身份、年齡、地位,只要是通音律的佳人全都有資格來競標……”
  杏儿吐吐舌頭,難怪她會說錯,這場景倒真挺像拍賣會的,但是到底這不是拍賣場。
  “失禮,說錯了,我是說有資格成為裴二當家的夫人,幸福掌握在各位的手中,希望大家踊躍參加,由抽簽決定次序,二十號以后就以打擂台方式進行比賽,此一擂台不限任何樂器,只要演奏‘鳳求凰’一曲最优者即是二夫人,如果沒有疑問,那現在我就宣布大會開始。”
  杏儿才這一宣布開始,底下的人就紛紛搶著抽杏儿早已備好的簽,想槍個好號碼,槍個好彩頭。
  “好,那第一號是誰?”杏儿發完了手中的簽便開口問。
  “我是第一號的金保珠,我是城南酒樓的獨生女,號稱江南第一的琵琶手,當然那說的不只是我的琵琶彈得好,還包括了……”她故意把話說了一半,但是看著她臉上曖昧的笑容,任何有眼睛的人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天生長得美若天仙,打一開始見到二當家的那一天,我的心就……”
  “停!為了節省時間,就請金姑娘現在開始好嗎?”
  天!唐朝的女人果真豪放,連這么惡心的話都有人講得出口,不過她想講,杏儿可不想把自己的胃給吐翻,連忙出口打斷她沒完沒了的話。
  那金保珠被人打斷了話是有點不高興,但一看說話的人是冷竹島的大夫人,倒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訕訕的聳聳肩,依言的抱起琵琶就揚指奏起,鳳求凰。
  這金保珠對她的長相是言過其實了些,但是對她的琵琶功力倒也不曾吹噓,這一曲風求凰奏得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一曲既罷,連岸上旁觀之眾人都不時爆出熱烈的掌聲,而金保珠好似篤定自己已成二當家的夫人似的,一臉得意非凡。
  金保珠槍了個第一,且一出手便如此不凡,竟讓許多自知不敵的人紛紛放棄,當然也有人自不量力的硬是要拗拗看,好一點的是差強人意,差一點的就只能用殺雞宰鴨來形容,令人几乎想掩耳而逃。
  “看這個樣子下去,二哥,你死定了,你大概得娶那個叫金保珠的女人”裴冷笙說話一向是不看時机,想到什么說什么,也不管裴冷筑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冬月知道裴冷筑一直看著自己,可是杏儿把她的話說得這么明,她若出手豈不出爾反爾,說什么她也拉不下這個臉。雖然她覺得這個庸俗已极的女人配不上裴冷筑,但是自己又何嘗配得上?
  她有的只是一張不完全的臉,而且還是個朝廷的通緝要犯,這樣的她比起那個女人更是一點立場也沒有。
  “如果沒有人肯和我較量,那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名位就是我的了。”
  金保珠一看已沒有人再上前較量,心中甚是欣喜,但是為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便早早開口想將這一門親事給定了,到時還怕冷竹島的人賴得掉盾憛L眼看眾人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肯再出來打擂台,而冬月仍是一臉的無動于衷,裴冷筑的笑容已不复見,換上的是深鎖的眉頭。
  在确定冬月不可能會有任何行動后,裴冷筑牽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看來我似乎不承認也不行了,反正你無所謂,那我娶誰都一樣。”
  他的話讓冬月整個人不置信的望向他,她以為他至少會反對的,畢竟他值得一個比這個女人好上几千几万倍的女人啊!
  “你瘋了!”
  “你會在乎嗎?”裴冷筑苦笑的問。
  冬月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千百個在乎,可是她卻不能說出口,因為對這樣的她米說──連在乎都是一种奢求。
  “就這樣了。”裴冷筑深吸了一口气,雙肩微微的下垂,轉身不再看她,當然也沒有看到冬月在他轉身時伸出卻又放下的手。
  “你決定了?”杏儿似是沒有看見裴冷筑的落寞,仍是一臉的興高采烈。
  “否儿媽媽,你別當真,那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不适合二叔,婚姻不是儿戲,你會害了他的一輩子的。”
  連小奇都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說也不能讓二叔在這种情況下娶一個這樣的女人回來,到時冷竹島豈不永無宁日?
  “難不成你要讓冷竹島背負失信的罪名?更何況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管。”否儿仍是堅持的說。
  “爹!”小奇一看說不動否儿,只好轉而向裴冷簫求援。
  “我想杏儿的決定一定有她的理由,只是冷筑,你的想法呢?”
  裴冷簫直覺認為杏儿的行事委實怪异,其中定有文章,只是不知道她在賣什么膏藥,但一定不會對冷筑有害的。
  不過,身為大哥,為了公平起見,他仍顯問著冷筑的想法。
  “隨便了。”裴冷筑的笑更淡然了。
  像是一种完全摒除了情感的那种笑容,看丁令人怪難受的。
  “那么我現在就宣布今天擂台招親的优……”
  “等一等!”
  一個低沉的女聲由河中一艘淡藍色的畫舫上傳出,打斷了杏儿的宣布,也同時引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那是一個身看淡藍胡服,臉上卻蒙著一塊水藍色面紗的女子,她的面容由于遮住完全看不到長相,但是由此可看到的部分卻不難發現這女子似乎高大的駭人。
  這唐朝的女人高頭大馬的并不少,但以她的分量似乎連男子都不一定比得上,看來又是一個有才無材──有才華沒身材──的女人。
  “喂!你懂不懂規矩,這招親已結束了,冷竹島二當家的夫人我是當定了。”一看有個莫名其妙的程咬金路出來坏她的好事,金保珠自是气不過,當下很沒气質的像只瘋狗亂咬一通。
  “在尚未宣布优胜者之前,鹿死誰手尚未分明,抑或是你怕了呢?”那女子兩句話就把金保珠堵得啞口無言。
  “好個伶牙利嘴,不過這招親的擂台比的是音律,到時可別自找糗出。
  丟人現眼,我可是有江南第一號的琵琶手,你倒報上名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金保珠心有不甘的嚷嚷著。
  “如果我說我是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呢?”那女子仍是不慍不火的講出這些話。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莫不訝异的交頭接耳,因為天下第一巧手的名號鮮有人不知,但孟冬月有可能是一名如此年少之女子嗎?
  但最訝异的莫過是冬月了,她明明就在這中,船上的那名女子又是何許人也?
  “少說大話,誰也沒見過孟冬月長得什么樣儿,你說你是你就是,誰知道是真是假?”金保珠仍在做最后的掙扎。
  “這就只有听了才知道,是比鳳求凰一曲是吧!”那女子倒也不動气,仍是淡淡的說著。
  接著她由畫舫中拿出一支玉笙,微微調整一下姿勢后就輕輕的吹奏了起來。
  “那不是……”小奇疑惑的張大了眼睛。
  “閉嘴!”杏儿沒好气的噓他。戲才正要上演,他沒事攪什么局?
  女子低著眉頭,隨手的奏了下去,十指紛紛的輕攏著,技巧的捻、弄、挑、抹著簽上的音孔,那音色像是在聲聲的訴說看思量,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深怕一個失神就漏失了任何一個不停跳躍的音符。
  胜負至此已然分出,金保珠也知道自己這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夢已在這优雅的曲中破碎,只得憤恨卻又無奈的命人將小船駛离。
  “看來此次招余比賽的优胜者是……”
  “可是她是……”小奇急急的截斷了杏儿的話,可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又遭受相同的命運。
  只見裴冷簫冷冷的看了小奇一眼,讓地噤了聲沒有再說下去,“這事你不要多言。”
  杏儿高興的對裴冷簫嘟了嘟嘴,她就知道還是她相公最懂她了,哪像小奇這只呆頭鵝,長大了八成也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以后准嫁給他准倒楣。
  “既然她是天下第一巧手,自然配得上我們冷筑,那就此宣布……”
  “等一等!”
  奇怪,今天這么多人專門喜歡打斷別人的活?讓她沒几句話能完完整整的從頭到尾一次說完。
  “冬月?你不是說冷筑的事不干你的事嗎?你叫我等一等做什么?這种事是早解決早輕松的,反正就這么決定好了,你就別管了。”杏儿裝出一臉的傷腦筋。
  “裴冷筑的事是不干我的事,但是有人假冒孟冬月可就是我的事了,第一代的孟冬月是我的嬤嬤,她將這名號給了我,我說什么也不能讓人盜了去。”
  這話說起來是鏗然有聲,但是冬月自己明白,她在說給別人听的同時也人說給自己听,否則她會不得不承認這只是她的藉口,因為她一點也不想讓裴冷筑屬于另一個女人。
  “那你要怎么樣?”杏儿刻意作出一臉的無所謂,但心中實在是憋笑憋得好痛苦。
  “讓所有的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孟冬月。”
  冬月一說完,便拿出了她自己的琴,纖手一撥,好像銀瓶突然破裂而進出水來,又利又尖的划破了整個空間,在一陣如窒息般的靜默后,瞬間急如狂風、奔若暴雨的琴音響起,聲聲扣住每一個人的心弦,若說剛剛的演奏优又得令人心悸,這琴聲則是令人震撼,那你是出自靈魂深處的呼喊,深深的迷惑了每一個聆听的人。
  是的!就只能用迷惑來形容。
  “不愧是天下第一巧手之稱的孟冬月,果真是巧手揚音,看來這天下已難有人出其右,你就是今天的优胜者。”杏儿等冬月一曲奏罷,趁著圍觀群眾爆起如雷的掌聲后,便順勢的說了下去。
  “可是……”她并不想霸占冷竹島二當家夫人的位置,那不是她敢去擁有的東西。
  “喂!擂台你也打了,現在冷筑就是你的了,你真的狠心到要在眾人面前不要他,那他這輩子大概注定要成為‘滯銷男’了。”杏儿的話真是又狠又辣,說她是在幫冷筑嘛!這話听起來委實像是挖苦。
  “我不是……”
  “不是就好,大家都听到了,她答應了這門婚事。”杏儿不管她本意是什么,硬是把她的話拗成了這樣。
  “你的琴音美得令人心痛,真的是繞梁三日,以后你就可以和我二哥琴筑和嗚,我二哥對音律的認識也不是泛泛之輩。”那藍衣女子不知何時已上了他們的船,身形之高大竟然和冷筑、冷簫不逞多讓。
  “你二哥?”冬月愈听是愈迷糊,這個假冒她的人竟然稱裴冷筑為二哥!
  “沒錯!我是裴冷笙啦!認不出來嗎?”那個女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紗,就說嘛!唐朝的女人再怎么腫也沒看過有這种尺寸的。
  冬月只能愣愣的動也不能動,張著嘴卻一點聲音也沒有,敢情她是被人設計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沉不住气又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奇又是一陣嚷嚷的替冬月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這事擺明了就是你那鬼點子特多的乾娘一手搞出來的。”裴冷笙一邊拍手一邊哈哈大笑的說,看大家一臉的訝异,要他扮女裝也還真有那么些代价。
  他這一說,不用解釋大家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想必是杏儿實在看不下去冷筑和冬月之間龜爬的速度,一手安排了這場戲,目的就是要冬月往陷阱里跳,一方面整到了那個老是一臉淡然的裴冷筑,一方面也可以將他們兩個人早早送做堆。
  這的确是以古靈精怪出了名的江杏儿會做的事。
  “乾娘?哇!你這招真是高,連有神算之稱的二叔也不是你的對手,我真是愈來愈崇拜你了。”小奇對這個來自未來的乾娘,說真的,除了佩服之外,還是只有佩服。
  “當然了!”杏儿自己也得意得緊,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整到這個天塌下來臉色也不一定會變一下的裴冷筑。
  裴冷簫一向是不多話的人,但對杏儿他總是不忘多一分叮嚀,或許愛真的會讓人改變吧!
  “杏儿,你別太高興,冷筑不是個簡單的人。”
  杏儿噘起嘴一臉的掃興,可是轉念一想,這裴冷筑的“笑面諸葛”又不是叫假的,就讓她這么輕易擺平也著實怪异了一些,終究听從了裴冷簫的話,一臉疑惑的看看裴冷筑。
  他不會使的是順水推舟之計,搞到現在,這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裴冷筑臉上的笑仍是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但以杏儿對他的了解,這事八九不离十。
  “你……”這下冬月就算再怎么笨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一個卑鄙狡猾的裴冷筑!虧她還為他那傳神的落寞感到心疼,現在想想,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正想發作時,一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流箭向著冬月而來,裴冷筑瞬間飛快的打掉了這支沖著冬月而來的箭,但冬月的自然反應也讓她反身一閃,卻在回身的時候勾掉了臉上的面紗。
  這下在岸邊看熱鬧的人都紛紛惊叫,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冬月的臉上看到這么一道深長的疤痕。
  冬月當然感受到四周丕變的气氛,她知道那些人的心中在想什么,他們一定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暗暗的恥笑著她的不自量力。
  這樣難堪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漸漸擴大,大得讓她几乎無法自容,她吸气一躍,飛身便由船上到了岸邊,她要快點离開這個地方,她不想再承受這傷人的注目。
  她這一動作,所有的人才如大夢初醒,紛紛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惹得杏儿老大不高興,完全顧不得形象的沒好气大喊:“她就是我們冷竹島卡來的二當家夫人,哪一個不服的給我站出來。”
  這話一出口,四周一下子全安靜了下來,依冷竹島的勢力,哪個人敢有意見。
  “很好!給我記住了,孟冬月就是我裴家的人,誰要是敢再說句閒言閒語流入我的耳中,姑奶奶保證會讓他很好看,听清楚了沒有!”
  否儿果真是二十世紀的現代人,懂得如何營造群眾的魁力,兩三句話就讓所有的人全乖得像小綿羊,除了點頭之外,什么事也不能做。
  “大嫂!謝謝你。”裴冷筑感激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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