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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呱!呱!呱!
  可薇瞪著眼前活蹦亂跳的鴨子,它趾高气揚的用它那綠豆眼回視著可薇,然后又不甘寂寞的長叫了几聲。
  天哪!這种事情怎么發生在她的身上?
  在拗不過娜娜祈求的眼神下,她只好將對人的那一套手術概念全用到這個“小飛”的身上,替這只鴨子做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接骨手術”——還打上石膏哩!
  結果娜娜的媽媽卻硬是將這只竟然還有名字的鴨子送給她作為謝禮!
  可薇不知所措的看著這只大搖大擺、端坐在她手術台上的小飛,它看起來就像一臉賴定她的樣子,它不時的從鼻孔哼出一聲不屑的聲音,要不是可薇堅決的告訴自己,鴨子是不會有表情的,她真會發誓這只鴨子打從心眼底瞧不起她。
  “做人都不能欺人太甚,何況你是一只鴨子?”可薇沒好气的喃喃念著,不給這只畜生下下馬威,那她還要不要做人?
  小飛的回答是一陣用力的拍翅,從手術台一躍而下,揚起了一陣的羽毛亂飛,也連帶的將醫療所的擺設弄得一蹋糊涂。
  “該死的你!看你弄的!”
  小飛的回答是一陣滿意的長鳴,看來它對自己所造成的混亂非常的高興。
  可薇只能又气又惱的瞪著這只狂妄到了极點的鴨子,她知道自己的舉動非常的可笑,因為跟一只鴨子爭論不是一個有大腦的人會去做的事,可是這一刻她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她將這几天的不順全都發泄在這只死皮賴臉兼喧賓奪主的鴨子身上——從這里的人將她當“雜科醫生”,到她一直有規划的人生在這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地方嚴重的脫軌。
  截至目前為止,她已經當過說書人、獸醫、耳鼻喉科醫生、心理醫生,最過分的還有一些對外面花花世界好奇的小女生,三天兩頭到醫務所來要求她“講故事”。
  其實也不是說她排斥這樣的生活,只是一直以來研究醫術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重點,也只有在研究的世界中她才找得到自己生存的方向。
  在這個資訊似乎還留在五十年前的地方,不要說接受新知了,她甚至連對外通訊都有困難——這個村里唯一的對外工具是村長家的電話——在這种情況下她覺得自己距她熟悉的世界好遠,這讓她一下子好像失去了生活的重心,被困在一堆煩死人的瑣碎事物之中。
  當她發現她的咒罵似乎帶來反效果的時候,可薇挫敗的瞪了它一眼,然后忿忿的甩上了大門。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要到村中唯一的修車店和雜貨店去,看看老板什么時候能把她的車子修好。雖然她和這里的人約定留下來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才到期,但是有一輛隨時可以离開這個地方的車子會讓她心安一點。
  沿著石子路她慢慢的往村中的雜貨店走去,沿途微風習習還略帶著果實甜美的香气,其實平心而論這儿倒是很好的度假地方,畢竟現在在台灣要找一個像這儿被保存得這么好的地方是很不容易了。這儿的原始和自然像是桃花源記中的場景,只差那滿山遍野的桃花換成了一望無際的“沙可魯”——茄冬而已。
  如果不是她早就決定了她的生存方式,也很早就明白自己的歸向是成為一等一的醫生,或許她也會被這個地方迷惑;這綠色的山林是有它迷惑人的魅力的。
  不過想這個似乎太多余,她能早一點离開這個不屬于她的地方,回到她所熟悉的領域去,這才是她現在該想的事。想到這里,可薇堅定的推開了雜貨店的大門。
  “請問有人在家嗎?”可薇小小聲的喊了一下。
  她打量了一下這家村里唯一的雜貨店,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雜”貨店呢!在她右手邊的牆上挂了琳琅滿目的五金用具,左邊的牆上卻吊著各式的衣服,從大人到小孩、男人到女人的各种款式都有,可薇一點也不怀疑這里或許連女用內衣也有得買,只是店主人不好太招搖的擺出來。
  她的眼光在搜尋了四周之后,定在一堆小孩子的玩意儿上,天!她有多久沒有看見商店賣這些東西了!
  她興奮的走向前去一一翻弄這些早已失落在時代潮流中的童玩。可薇微笑的翻弄著這些一元五條的橡皮筋、一元一個的玻璃珠、圓形的紙牌、倒在水中可以變成汽水的簡易果汁粉……
  可薇還記得那過濃的蘇打味,若以現在的標准可以說難吃得可以,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點想念那种滋味。
  最后可薇的目光停在一种筷子糖上,她不敢相信她看到了這個,還以為這种東西早就停止生產了呢!
  她不自覺的伸手拿起一包糖果,開始玩了起來,她記得這种糖在吃之前要先涂在筷子上,轉動一段時間讓它變成白色再吃。她也記得從她爸爸第一次帶給她這种糖果的時候,她就發誓她一定會等到糖變成了白色才吃,但是她從來就沒有做到,只因為她實在忍不住那軟軟甜甜的誘惑。
  “岑醫生,有什么事嗎?”一個聲音嚇了可薇一跳。
  一個滿臉落腮胡的大漢,頂著一個圓滾滾的啤酒肚,穿著一件漬黃的圍裙,嘴里切了根又粗又大的煙,慢吞吞的從屋后走了出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雜貨店老板,說他像個屠夫或是江洋大盜她還相信一點。
  可薇不好意思的吞了吞口水,因為她發現那個男人正盯著她手中的筷子糖瞧。“這個我當然會付帳。”
  看到可薇這么急切的說,倒教那個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以為你這种都市查某……哦!是小姐,不像會買這种糖果的樣子。”
  可薇听出他是用怎么樣的語气在說話,她也知道她又做了一件不符合她年齡、身份該做的事,一個令人信服的醫生是不會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玩這种東西的,她甚至可以想像那個男人心中的笑意。
  “我听說你會修車子?”可薇決定放棄剛剛那個她所做的蠢事所引起的話題。
  “大家都叫我熊仔,你也叫我熊仔好了。”他對可薇友善的一笑,讓可薇改變了她早先的印象。
  “好吧!熊仔先生,你能不能幫我修車呢?”
  “岑醫生,叫我熊仔就好了,你按呢叫,我听抹落去。”熊仔不自在的聳聳肩,用一嘴的台灣國語對她說。“車子我是會修理啦!不過等零件恐怕要一段時間哦!”
  “沒有關系,反正我暫時還不會离開這里,我只是想确定我的車子可以修好而已,至于修理的費用我一定會奉上的。”熊仔的話讓可薇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感覺上离開這個地方似乎不再是遙遙無期的事情了。
  “免啦!你上次救了小杰我都押抹呷你多謝咧!我有沒有呷你說過小杰是阮的契儿?”熊仔一臉熱情的說。
  他這么的熱心倒教可薇有些不知所措,“熊仔,救小杰是做醫生的本分,而且如沒有羅先生的幫忙,我也不會這么順利的醫好小杰,所以你不用向我道謝,而且你如果不向我收費的話,我反而不好意思要你幫我修車了。”可薇誠心的說。
  “那么我就加減收一點好了,我听人家講阿草嬸把她的鴨子送給你,按呢好啦,你就用那只鴨子做費用,反正我看那只鴨子這么肥,呷起來一定很好。”熊仔這么提議。
  看他這么熱心的樣子,可薇也知道自己再推辭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她原本還煩惱不知道如何處置那只鴨子呢!雖然做這种決定對那只鴨子是有點說不過去,但是這不失為一箭雙雕的好辦法,想到這里可薇便微笑的點了點頭。
  這一筆生意就這么敲定了。
   
         ☆        ☆        ☆
   
  在亦森木屋里的小書桌前,亦森在一張紙上迅速的計算著他應該在最近种植的樹木數量,為了保存這一塊淨土,伐植平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初他由一個生意人手中買下這一大片山地的時候,就是為了制止這里因缺乏管理而濫砍濫盜的現象,雖然林木業在台灣是一門不頂有前途的行業,這由他哥哥不贊同的態度看得出來,亦鑫一向不明白他為什么放著大好的事業不顧,一個人跑到這种地方隱居,而且為此不甚諒解。
  但是亦森心中明白他是為了什么留下來,他愛這片山林的幽靜,他愛這种純朴的生活,沒有俗世的勾心斗角,更沒有煩人的塵囂喧吵,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使這個撫平他傷口的綠野能夠被好好的保存下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上不仔細看已察覺不到的疤痕,這么多年了,他一直改不掉這個習慣,每當他為了什么事煩心的時候,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做這個動作。
  習慣真是一种很可怕的東西,當你一不注意時它往往已經存在多時。
  亦森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握向外推了推,然后站了起來向屋外走去,他在屋前的大榕樹下停下了腳步,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不知怎么的,令他想起了那個有雙美麗大眼睛的女醫生。
  看她的年紀也不過二、三十歲,但是她的醫術卻令他不由得打心底佩服,雖然他不是很了解一個醫生需要用多少的努力才能練就這樣高明的醫術,但是至少他知道這不會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而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讓她鞭策自己走向這一段絕不平順的路子呢?
  一個謎樣的女人!
  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亦森從來也就不是一個喜歡探索別人秘密的人,但是他卻不能否認自己有著想要去了解那個女人的沖動。在他平靜了一輩子,也以為自己就將這樣無風無波的過下去的時候,她的出現不啻是一件令亦森意外的事。
  突然洛洛豎起了耳朵,并用它濕涼涼的鼻子碰了碰亦森,他明白洛洛是在警告他有人出現了,他微皺著眉頭望著遠遠駛來的吉普車,他是在等亦磊送一些新品种的花過來沒有錯,但是他也知道亦磊對開車走這一段山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一向都說那是一种非人的折磨,所以他都是開私人小飛机過來。
  那么會是誰呢?
  “哇!到你這個地方簡直是欺負我的心肝寶貝嘛!”吉普車在亦森的面前“吱”的一聲停了下來,走下了一個帥得不像真的的男人。
  “韋颯!什么風把你吹來的?”
  亦森有些吃惊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韋颯這個人一直就像是一陣風,從來就沒看過他在哪個地方好好待上一段時間。
  其實他認識韋颯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但是他覺得自己并不比亦磊剛介紹他們認識時多了解他,只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們對彼此的欣賞,反倒是在這淡如水的情況下促成了他們的君子之交。
  “日燁呀!你還記得嗎?那個我一直想要湊合你們兩個的妹妹,她最近結婚了。”
  他的話讓亦森想起了那個韋颯一天到晚挂在嘴上的女人,他承認那個日燁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女,甚至可能比岑可薇美上几分,但是占著他心不放的卻是后面的那個女人。
  人心真是一种奇怪的東西。
  “那很好呀!替我向她說聲恭喜。”亦森真誠的說。
  韋颯點點頭算是接下了他的道賀。
  “我一直以為像你這种沉穩的男人才是日燁最好的選擇,沒想到她會嫁給一個像火一般的男人,這世間的事實在很難說得准。”想起日燁和柯亞之間的風風雨雨,韋颯不禁搖了搖頭。
  “你今天怎么有空來找我?”
  “亦磊托我幫你送一些書和花苗過來。”韋颯指指車中兩大箱的東西。“亦磊呢?”亦森有些疑惑的問,他知道他這個最小的弟弟一向愛玩,每次開飛机幫他送東西過來一向是他最愛的“公差”,今天會托韋颯替他帶過來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詳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最近在网路上認識了一個對手,天天忙著和對方見招拆招,大概是這個原因吧!”韋颯猜測的聳聳肩。
  亦森明了的點點頭,如果這世上有什么東西會讓亦磊放下一切全力以赴的話,那大概就是電腦了,他曾看過亦磊連著几天不睡覺就只為了破解一組密碼。
  “那你最近有什么打算,找到‘天使’了嗎?”
  亦森的話讓韋颯的臉色黯了一下,他咬了咬下唇給亦森一個無奈的微笑,“所有的線索又斷了,每次當我以為我已經接近了的時候,就會發現我好像离得他更遠了,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可能一輩子都抓不到他。”
  亦森是不明白韋颯和那個“天使”之間的恩恩怨怨,但是他直覺的知道韋颯會這么极力的想抓到他,不只是為了那個“天使”是第一個從他手上逃走的人,這其中必定還有著更大的原因,才會讓韋颯每一次提起這個代號就浮出這种臉色。
  “這不像你!”
  “這是不像我。”韋颯挑了挑眉頭,丟出了一個韋颯式的瀟洒笑容。“那你覺得我應該是怎么樣?”他好奇的盯著亦森,想知道他會給他什么樣的一個答案。
  “你就是你認為的,聰明的人知道風是不能下定義的。”亦森答得也很妙,不過在他心底,韋颯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一個有夠實在的回答,沒有多余的贅言就是你一貫的作風,如果我是風的話那你就是地一般札實的人,真奇怪我們兩個人是怎么湊在一塊的?”
  “或許是拜你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之賜,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否則早一言不和的大干上一架了。”亦森難得幽默的說。
  “或許吧!”韋颯用他一貫模棱兩可的語气笑笑的同意。
  “什么或許,本來就是!”亦森用他一貫的肯定語气回答。
  “亦森大哥!”
  突然一陣嬌喊讓他們兩個人同時轉頭向發聲處望了過去,韋颯暗暗心惊,他竟然連有人接近都沒有感覺到,這對他所受的嚴格訓練來講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能由一個人的腳步聲大略的得到那個人的資料。
  當韋颯看清來人的時候,他著著實實的又嚇了好大一跳!
  是她!
  那個他原本以為不太有可能再見面的女孩……正确來說應該是一個妖精。
  不只是韋颯,在瑩楓看到韋颯的時候,她嚇得一個腳步不穩的跌了一個极不淑女的姿勢,整個人呈大字形的趴在地上。她一點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這個人,真是冤家路窄,要是他將她是妖精的事說了出去,那她的“孤雛淚”豈不白演了?
  該死!她剛剛出聲喊亦森大哥的時候怎么不先看清楚了再喊,這下她又有得解釋了。
  “你沒事吧?”亦森急急的出聲問,但韋颯已經先他一步的扶她站了起來,并輕輕的替她拭起滿臉的泥土。
  “你們認識嗎?”
  亦森有些疑惑的問,他知道韋颯對任何人都很好,但是他也沒有見過他對哪一個女孩流露出這种呵護的神情。
  “不!我們不認識!”瑩楓急急的否認,她的眼睛祈求的對上韋颯微挑起的眉頭,傳達一种無言的訊息。
  韋颯撇了一下嘴,“對!我們不……認識。”不是現在才認識!他在心中暗暗的說。
  就算亦森心中有所疑問,他也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由你的樣子看來,我以為你似乎挺關心她的。”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身邊會冒出這么一個小女孩,難道你動了凡心了呀?”
  韋颯的話讓亦森不自在的揮了一下手,他是動了凡心沒有錯,但是他動心的對象是這個小女孩的同居姐姐。
  不過韋颯卻不知道亦森心中的想法,他只看出了亦森的不自在,而不知道為什么他一想到將這兩個人的名字連在一塊儿,他就覺得好像有東西卡在喉嚨,极不舒服的。
  他將這一切歸因于瑩楓不是人類,他可不希望亦森會愛上一個妖精。
  “你少胡說。”亦森不表贊同的搖搖頭,他轉個向問起瑩楓:“你怎么跑來了?”
  經過亦森這一問,瑩楓才想起她剛剛還沒摔跤前跑到這儿來的原因了。她從上次見了羅亦森之后,原以為他會去拜訪她們,然后他和可薇姐姐就會“砰”的一聲冒出火花。結果她左等右等還是等不到他,所以她只好再次來找他了。
  這次她已想到万全之策,只要里應外合,她一定能夠順利的把這個給他藉口也不會用的笨蛋給帶到可薇姐姐的面前。可是千算万算卻沒想到她會在這里碰到向韋颯,現在她只好希望他不會坏了她的好事。
  “亦森大哥,你不是答應我要來看看可薇姐姐的嗎?”
  “這個可薇姐姐又是什么人?”韋颯好奇的問,因為他也發現了亦森的眼皮在瑩楓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她是這里臨時的醫生而已,她很棒的。上次小飛骨折她還替它上石膏呢!”瑩楓不服气的說。
  “小飛?小飛是誰?”
  亦森搜尋他的記憶,他在這里住了這么久,村里每個人他几乎都認得,可他可不記得有哪個人叫小飛。
  “小飛就是娜娜家的鴨子呀!不過現在娜娜的媽媽將它送給可薇姐姐了。”
  “替鴨子打石膏?這是哪門子醫生?”韋颯疑惑的來回看著瑩楓和亦森,什么樣的醫生會替一只骨折的鴨子上石膏?他們的話倒引起了韋颯對那個叫可薇的女人的好奇心。
  “你少亂講,她的醫術比你所見過大部分的醫生都好!”亦森的口气有些沖。
  “哦?”
  韋颯并不是怀疑亦森的話,他只是對那個讓亦森用這种口气護衛的女人感到無比的好奇罷了!
  “她本來就是,可薇姐姐的醫術本來就很好,像洛洛如果生病了,就可以讓可薇姐姐看看就沒事了。”瑩楓也跟著附議的說。
  “我會記得洛洛生病的時候帶它過去的,不過洛洛現在好得很,我想它并不用去看醫生。”
  亦森對瑩楓柔柔的笑笑,他知道這個小女孩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一直要他過去和她的可薇姐姐打交道。
  或許在他心中也對那個岑可薇有著非比尋常的好感,但是他總覺得自己還沒有准備好要去開放自己的心扉,或許他永遠也不會准備好。
  “如果你說的洛洛是你身后的那一只狗,那我覺得它是有必要去看一下醫生,看起來它似乎不太好。”
  韋颯對著亦森說,但是他的眼睛卻是看著兩顆眼球骨碌碌轉個不停的瑩楓,他有那個感覺,這個小妖精是主導這件事的幕后操縱者。
  不過亦森倒真的被韋颯的話嚇了一跳,他急急的回頭看向他身后的洛洛,不意卻發現洛洛像是吃坏肚子一樣的猛然嘔吐,然后整條狗就癱在地上。
  亦森急急的抱起了洛洛,這几年的相處他早把洛洛當做他的家人了,這會儿看見洛洛這個樣子怎能教他不心慌呢?
  洛洛羞愧和瑩楓贊許的交換眼神全都落在旁觀的韋颯眼中,他不點破是因為他也想去見見那個能讓亦森枯井生波的女人。
  看著一臉心焦的亦森,韋颯的腦中浮起了一個想法——
  雖然亦森什么話都不說,但是韋颯敢确定他一旦愛上一個人,其濃烈的程度絕對不下于柯亞的執著。
   
         ☆        ☆        ☆
   
  “哈!這次你死定了。”
  可薇不怀好意的將這只目中無人的鴨子送去給娜娜,剛開始時她還有几分于心不忍,但是當她為了抓住這只鴨子而撞到第……她也記不清楚第几次了之后,她對這只欺人太甚的鴨子終于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她一個堂堂的万物之靈竟然會被一只鴨子弄得不得安宁,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于是她決定將這只燙手的山“鴨”盡快脫手,否則她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失手扭斷它細長的脖子。
  “這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你別指望我會將你帶走,你這只惡魔鴨的下場就是進入人家的胃,然后一點一滴的被人用胃酸消化掉。”可薇惡意的恐嚇。
  想到它讓她全身上下多了一堆瘀青她就有气,而最讓她火大的是,這只鴨子竟然一點悔意也沒有。
  她這樣對它算是便宜它了。
  那只鴨子似乎一點也沒有把可薇的話放在心上,它仍舊是篤定的對可薇叫了兩聲,像是在對她示威的說:“別傻了!最后你還是會把我請回家的。”
  “門儿都沒有!”
  可薇丟下這一句話轉身就走,她會來帶這只她好不容易掃出門的鴨子回去,她又不是失去理智、頭殼坏去了。
  可薇剛离開雜貨店的時候還气沖沖的,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就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她是發了什么瘋、竟然會跟一只鴨子賭气,這要是讓她以前醫院的同事知道了不把她抓去腦解剖才怪。
  看來這山中的空气對她的腦袋真的有不良的影響,否則為什么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步回了醫務所,卻發現她的醫務所中已經坐了人正等她回來。
  “可薇姐姐,你去哪里?”
  瑩楓首先開口,當她發現可薇不在醫務所的時候還真著急了一下,她還以為她的計划就真的這樣功虧一簣。
  “發生了什么事嗎?”
  可薇的眼光落在室中其他的人身上,她看到了一個她見過最帥的男人,要不是那個人真實地回望著她,她真要以為那個人只是一幅她所想像出來的畫。
  這世上竟然有這么好看的男人!他的臉上線條看起來是那么的細致,但是卻不會給人一种女性化的感覺,反倒讓他平添了一种貴族优雅的气息。
  不過可薇明白自己從剛才一直狂跳不已的心,并不是為了這個好看得過分的男人,而是為了這個屋子里的另一個男人——羅亦森。
  她對那個好看的男人只是純粹的欣賞,就像每個人看到美的事物會有的反應,但是她對羅亦森就全然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看著他擔心的皺緊了眉頭的樣子,讓她有一股想拭去他眉間淡愁沖動。“我是向韋颯,很高興認識你。”韋颯伸出一只手,滿意的在亦森沉默的神情中找到一絲怒气。
  這小子就是一根不點不亮的蜡燭,如果他不推這家伙一把,他到死都不會踏出任何一步。
  “我們是帶洛洛來看醫生的,不是讓你來拈花惹草的。”亦森沒好气的說。
  他不是不了解韋颯的個性,在輕松的外表下帶著比任何人都強的謹慎,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這話講得也太過分了一點,因為韋颯的話并沒有什么不對。
  但是他就是無法克制那一股不停往上冒的酸意。
  畢竟有哪一個女人會不喜歡俊美得几乎沒有道理的向韋颯呢?雖然他們羅家男人的基因天生就比較得天獨厚,但是他的臉……
  想到這里他又不自覺的摸了摸他臉上的微細長紋。算了!他在想些什么呢?就算發生意外前,他也不認為自己比韋颯帥。
  “洛洛?它怎么了?”可薇一眼就看到那只在亦森怀中的大狗,看樣子,這只狗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定不小。
  “它不知道怎么就開始嘔吐了起來,會不會是吃坏了肚子?”
  “可能!不過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病……”可薇不甚确定的說,她有辦法一眼看出人大概出了什么毛病,但是狗……
  “你想它需不需要打針或吃藥?”亦森擔心的問。
  他的話讓他怀中的洛洛掙扎了起來,還哀怨的低鳴了一聲。亦森輕輕的拍拍它,“不會有事的。”他低低的安慰。
  洛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瞪著瑩楓,大有言不能盡心中不平的憤慨。
  “嗯!洛洛大概只是吃坏了肚子,應該沒什么大事的。”瑩楓吞吞吐吐的說,她也不想害洛洛挨針,只是她當初在計划的時候漏了這一點而已。
  “你怎么知道?”韋颯故意問她,不知怎么的,逗逗這個小妖精會讓他的心中莫名的興奮起來。
  瑩楓又气又急的瞪了韋颯一眼,他明明曉得洛洛和她是串通好的,他還拆她的台,真是可惡到了极點,但是現在可不是發脾气的時候,因為可薇姐姐和羅亦森也用感興趣的眼光問著她。
  “嗯……這种症狀我以前在JJ吃坏肚子的時候看過。”瑩楓抓起在她肩頭被人認為是狗的JJ說。
  他們看來是接受了她的說法,只有韋颯坏坏的看了看她,眼中流露著“你在鬼扯”的意思,气得瑩楓只能狠狠的瞪他一眼。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想給洛洛吃一些胃腸藥就可以了。”可薇下了一個決定。
  “謝謝!”
  “什么都好,就是別太感謝我。”可薇不舍得就這樣和他道別,她隨便扯些什么想拖延一下他离開的時候。
  “為什么這么說?”
  “上次人家跟我說謝謝的時候,送了一只不可理喻的鴨子給我,我到現在還以為娜娜的媽媽送那只鴨子給我,是因為她再也受不了那只可怕的鴨子。你确定不會把洛洛也送給我吧?”可薇做出一臉不敢領教的樣子。
  她活靈活現的形容倒真的把亦森給逗笑了,“那只鴨子的霸道我也听說過了,不過它是娜娜唯一的朋友,我想娜娜的媽媽會把那只鴨子送給你,大概是因為害怕那只鴨子遲早會把娜娜的爸爸惹火了,以她爸爸的個性,那只鴨子能在他們家活這么久倒是讓我很意外。”
  對于娜娜那個酗酒的爸爸,亦森想起來不覺替那個小女孩感到悲哀,小孩常是家庭暴力下最無辜的受害者。
  “不過你能收留那只鴨子,對娜娜來說一定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至少那個小女孩不必擔心她爸爸會把她的朋友殺來吃了。”
  “惡!我真不敢相信有人要吃掉小飛,任何有名字的動物都不應該遭受這种待遇的,你說對不對?”瑩楓也一臉不屑的尋求韋颯的認同。
  韋颯聳聳肩,“我雖然不認識那只叫小飛的鴨子,既然它是某人的朋友,那大概就吃不得吧!不過你不覺得講這個离題太遠了嗎?你都還沒說要怎么謝謝岑小姐呢!”他既然要送佛,當然就要送上西天。
  “這……”亦森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別這呀,那呀的,既然你提到岑小姐是這里的臨時醫生,那她一定還沒好好參觀過這里,反正我也想逛逛這里,就這樣吧!明天你做向導帶我們到處看看如何?”
  “好呀!”
  瑩楓迫不及待的附議,她正苦于找不到方法讓他們兩個人獨處呢!看來這個向韋颯還是有他可取的地方,她興奮的給了韋颯一個好甜的笑容。
  韋颯的心中冷不防被瑩楓這個天真的笑容揪了一下,當他想深思他心中不知名的悸動時,卻又尋不出一個所以然,他聳聳肩甩去這可笑的感覺。
  “那……好吧!岑醫生你覺得呢?”看著瑩楓一臉興奮的樣子,亦森把決定權留給可薇。
  “哦!什么?”
  可薇這時候才發現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剛剛只顧消化她听到的消息,一點也沒有留意到他們最后到底又說了什么。
  可薇這時候臉上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她能告訴他們她就是那個將小女孩唯一朋友送進鬼門關的劊子手嗎?她除了傻笑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剛剛她明明覺得世界上再正确不過的事,這下讓她覺得自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你說好不好嘛?”瑩楓半撒嬌的問。
  “什么?哦……當然好。”可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應了什么,她只是直覺的回答,現在她的心思都在那個將那只天殺的鴨子帶進她生命的小女孩身上。
  想起那個叫娜娜的瘦小女孩,可薇不僅歎了一口气,看來那只鴨子終究是贏了,等一下送走他們的第一件事就是承認自己神志不清、頭殼坏去,然后——
  去接那只不可一世的鴨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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