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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襲女裝打扮的雪松站在雪同園的松樹下,風一吹,飄來几片寒雪伴著些許寒意。
  她本是要改回男裝,可是火凜天卻命人將她的男裝全用火燒了,因為他不許他的女人穿得一點也不像個女人。
  其實雪松明白火凜天這么做只是要讓白定樵更難過,因為他在她身上的為所欲為,是白定樵最大的痛苦來源。
  而他一心想讓白定樵更痛苦。
  雪松一點也不想為了這种事跟火凜天起爭執,反正爭執也沒有用,何必呢?他不再是和她一同在雪同園歡笑的人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一心想報复的男人罷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比你更美的女人。”火凜天突然出現。
  雪松沒有費神看向他,因為這几天同樣的戲碼上演得已經夠多,他只是一再重复的來侮辱她,說穿了,他就是要她承認恨他。
  “我不想跟你吵。”雪松真的有點累了。她知道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只是因為太缺少人來愛他,可是,就算她愿意用她全副的心神來愛他,他不接受,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情呵!不是一廂情愿的給就可以的。
  “別告訴我,你不想和我吵是因為你太愛我。”火凜天冷冷的一笑。
  其實他已經達到了用她來傷害白定樵的目的,他大可以把她丟在一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沒有辦法把她完全排除在他的思緒之外。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反正我說再多你也不會相信。”雪松歎了一口气。初時她還會希望火凜天一旦知道其實還是有人愛他后,他身上的仇恨會少一點,但經過這几天,她才發現,或許真的是她想得太單純了。
  “你說的愛實在很難教人相信,要我說,這大概是你想替自己把身子給了我這件事找一個合理的藉口,好讓你自己不會太難堪罷了。女人似乎都喜歡這种為了愛而獻身的說辭,這會讓你們覺得比較高貴嗎?可是說穿了,你們做的這种事又跟妓女有什么不同?不過都是男人的玩物,不是嗎?”火凜天一點也不領情。天下有哪一個人沒有黑暗的一面,她愈是表現得圣洁,就讓他愈想扯開她純白的外表,好證明她和他并沒有什么不同。
  “你這樣傷我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如果你真的這么討厭我,大可以命令我离開火云堡,不需要用這么惡劣的言語來對待我吧?”雪松再歎了一口气。
  她不想這么快放棄,她曾說過要把他的心從黑暗中救出來,可是就如她早先的疑慮,在他巨大的黑影中,她几乎被吞噬了。
  在每一次他的言語無情的傷害中,她似乎愈來愈難保持平靜,再這樣下去,別說是救他,就連她自己也有溺斃的可能。
  火凜天一下子皺起了眉頭,聲音中出現少見的緊繃,“三個月的時間還沒到,你不能离開!”
  “如果你堅持的話,反正也只剩下几天,我會等到時間到了才走,這樣你滿意了吧!”雪松允諾。反正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不差這几天。
  “很好!”火凜天的語气有些僵硬,“不過,原來你的愛也是這么簡單就放棄,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确的,那只是你的藉目罷了!所以你也別說什么愛不愛的,還是老實的說恨我會讓我覺得順耳一點。”
  “我真的不恨你。”雪松搖搖頭。若真要恨,也只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是嗎?”火凜天再次冷笑,“你一定會恨我的。”
  留下這傷人的保證之后,火凜天又像來時一般的快速消失。
  雪松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發現,人在心痛的時候,原來連呼吸都會覺得疼痛不堪,不然為什么她疼得淚水几乎要落下?
  “他不是值得你愛的人。”紫衣拿著披風替站在雪地中的雪松披上。
  雪松回頭對紫衣點點頭,“你不生我的气了?”
  這是從她是女人這件事曝光后,紫衣第一次同她說話。看來紫衣是想開了,這件事讓雪松低落的心情稍稍的好過了些。
  “我生气又能怎么樣呢?”紫衣認命的笑了笑。
  “對不起,我真的不希望傷了你。”
  紫衣安靜了下來。有那么一會儿,她的表情很是哀傷,但隨即輕咬了一下唇,“你是真的愛上了堡主嗎?”
  雪松微怔了一下,“那又怎么樣呢?我想他倒情愿我恨他。”話中有濃濃的苦澀。
  “你真的愛上了他!”紫衣輕聲的說。
  “你怎么了?”雪松覺得紫衣的表情有些奇怪,有那么一剎那,她几乎以為她在紫衣的臉上看到的是恨意。
  紫衣垂下了眼睫,“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么事?”
  “可是我怕你听了會很難過。”紫衣一臉的擔心。
  雪松搖了搖頭,拍了拍紫衣的肩,“說說吧!我想經過這些日子,我對難過的接受度又大了不少。”
  經過火凜天這樣冷言冷語的傷害,她早已是傷痕累累,還會有什么事能讓她更難過的?
  可是她錯了!她從來不知道真要被傷害,她可以被傷得有多深。
  紫衣點點頭,平靜的投下几乎要將雪松粉碎的話語
  “你知道嗎?年老爺子和年老夫人現在正被關在火云堡西側的地牢中。”
  潮濕、寒冷、陰暗……這是雪松推開地窖的門之前的第一個感覺,隨即生起的是對爹娘的擔心。
  年老爺子雖是白手起家,可年輕的時候也從沒有匾乏過,這樣又濕又冷的地牢根本不是他們這兩個年近半百的老人家能受得了的。
  天!火凜天可以討厭甚至憎惡她,可是為什么要把她的雙親也牽連進來?難道就為了要達到他的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的連兩個老人家都不放過。
  她奮力的推開門,心中雖有些怀疑為什么沒有人看守,但是擔心雙親的安危已讓她無暇多想。
  “爹、娘!你們沒事吧!”藉著微弱的光線,雪松辨出靠在牆角擁在一起的兩個磷峋身影正是她的雙親,她忍不住出聲喚著。
  “松儿?是你嗎?你沒事嗎?娘好擔心你。我和你爹本來只是想來看看你的,可是我們一來到這里就被人關了起來,連你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娘真的是擔心死了。”年夫人一听到雪松的聲音,連忙抬起頭,多日的擔心害怕在她的聲音中全然的流泄了。
  “娘,對不起!”雪松連忙靠了過去。一想到爹娘所受的折磨,她的心就不能控制的酸疼起來。_
  “沒事就好,讓娘好好的看看你……”年夫人一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雪松時,一下子惊得說不出一句話。
  “雪松,你怎么可以穿成這個樣子!”年老爺也發現了雪松的女裝打扮,他的臉一下子皺成了一團。
  “松儿?你怎么可以穿女裝?你是男人哪!”年夫人簡直快暈過去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會看到自己的愛子一身女裝的打扮站在她的面前。
  雖然她得承認,雪松穿起女裝來竟然比一向有“京城第一名花”之稱的寒竹還美上三分,但雪松終究是個男人,這男人穿女裝再怎么好看也是難登大雅之堂啊!
  “這天下最糊涂的娘,年夫人倒是排第一個,連自己生男生女都不知道,你也未免太可笑了。”火凜天的聲音在地牢門口出現。
  在昏暗的火光中,他一身黑衣打扮教人几乎看不真切,加上他那低沉森冷的語調,乍看之下,竟有一种鬼魅的气息。
  “你在開什么玩笑,雪松是我生的,他是男是女我會不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被評為差勁的母親是天大的羞侮,所以對著火凜天如邪靈般的出現她雖然懼怕,但仍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是嗎?年老爺,您怎么說?”火凜天冷冷的一笑。
  “這……”年老爺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年夫人一看年老爺的樣子便知道他一定有事沒說出來,對火凜天的話當下也半信半疑了起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松不是我們的儿子嗎?他怎么會是一個女人?”
  “這……我也沒有辦法,那個救活梅儿的高人說雪松若為女子,就會為我們全家帶來災厄,除非把她當男孩一樣養大;你也知道梅儿一出生就几乎沒了气,教我也實在不得不信,加上當時情況又那么亂,我已沒了主見,就答應讓雪松的師父將她帶去扶養。”年老爺不由得為自己辯解了起來。
  他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雖然這么做對雪松來說太不公平,但是除了這么做之外,他還能有什么樣的選擇?他總不能拿年家上下一百七十三條的人命去賭吧!
  “可是她是個女孩子呀!一個女儿家你要她過男孩子的生活,這樣也未免太殘忍了!”年夫人心疼的說。
  “我總不能為了她一個人犧牲所有年家的人。你看看,她才不過改回女裝,我們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要真的讓她以女人的樣子活下來,那我們大家還有命嗎?”
  年老爺子的一陣大吼讓年夫人噤了語,也讓雪松痛了心。
  她早就知道她是為了什么緣故而必須以男人的身分活下去,也知道或許這是最好的方法,可是,這樣的話明明白白的由她爹口中說出,仍教她心痛的無法自持。
  “你听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家人。看來你的存在也不比我更受歡迎嘛!”火凜天冷冷的出聲訕笑。
  “你住嘴!”雪松怒吼。這一刻,他惡毒的言語對痛徹心扉的她來說,無疑是在傷口抹上鹽巴。
  “為什么要我別說?是不想听見你和我一般也是不被祝福的存在,還是怕我触及你心中的的傷口……不管是哪個理由都好,就是別告訴我,你是怕我的話傷害了你這些自私自利的家人,這會讓我覺得惡心。”他像惡魔一樣無聲無息接近雪松,還當著年老爺子和年夫人的面咬上了她的唇。
  “雪松!你這是成何体統,竟然和一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种傷風敗俗的事,你還要不要臉?”年老爺子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他是個老好人,卻也有著固執的守舊精神。一見到雪松竟然和一個看起來就非善類的男人做出這樣的舉動,令他几乎怒發沖冠。
  “我還以為你們根本不把她當女人看,怎么這時又擺出這副嘴臉?”火逢天邪邪的一笑,“還有更精采的,你們想不想看?反正她全身上下說不定我比你們還更熟悉哪!”
  “火凜天!你到底要做什么?!”憤怒和羞愧的火焰一下子燒紅了雪松的臉,她怎么也沒想到,火凜天竟然會當著她的雙親面前用言語這樣羞侮她。
  “真是太可恥了,我年常青沒有你這樣的女儿!”年老爺子气得大吼。眼前的雪松已不是他一向覺得虧欠的大女儿,而是一個敗坏門風的女人,他現在只想把她逐出家門。
  “爹!”雪松大惊,她几乎是躍坐在地上。
  “我沒你這种不要臉的女儿!”年老爺子看也不看的轉身背著她。
  火凜天拉雪松,眼中的冷漠更令人膽戰,“我還以為你早就不承認你有這樣的女儿,不是嗎?現在還來這邊惺惺作態,年老爺,你這大善人之名看來也不過爾爾。”
  雪松一把甩開火凜天的手,“你怎么敢對我爹說這种活?你一再的羞侮我還不夠嗎?你還把我爹娘關起來,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在你心中我是這般卑劣的男人嗎?你就這么肯定你爹娘是我關起來的?”火凜天的臉色一下子暗得嚇人,不過他沒有等雪松回答又徑自的笑了起來,“不錯!我是這樣卑劣又如何?至少我卑劣的光明正大,比起你們維持那种虛假的平和來得好多了,不是嗎?”
  “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怎么樣?我不過是把你心中真正的話講出來罷了。你明明是個女人,卻偏偏得活得像一個男人,其實你恨死了這种角色,你更恨讓你必須這樣活著的人,不是嗎?”
  雪松瘋狂的搖頭,“我不恨!我什么人都不恨!”
  “你恨的!”火凜天一口咬定。
  “你到底想說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撕開你純白的外表,看看你的內心是否如同外在一樣純白,抑或和我一般,只是一團黑得看不出任何事物的陰暗。人都是邪惡的,不同的是我邪惡得明明白白,而不像有些人,還要用偽善的外表來掩飾罷了。”火凜天冷笑,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一語雙關在雪松身上所達成的效果。
  “我不想留在這里听你和這個變態男人的對話了!”年老爺子再也無法忍受這些尖酸的侮辱了。
  火凜天挑起了眉頭,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話般的哈哈大笑,“火云堡可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然你想怎么樣?”年老爺子是震懾于火凜天的气勢,但仍強作鎮定。
  “我們做個交易好了,反正她已經是我的女人,只要她留在火云堡,那你們就可以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你想娶她?”
  年老爺的話像是触動了火凜天的笑穴,他又是一陣不可抑止的狂笑,“誰說我要娶她了?我火凜天向來只玩女人的。”
  “你說什么!”年老爺子气得臉上青筋浮現。“你竟然跟這种男人在一起,還當他的玩物——你真的是气死我了!好了!你要就要,反正我就當沒生過這种女儿。”
  “老爺子,你瘋了!雪松再怎么說也是我們的女儿,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說什么我也不答應這种事。”年夫人雖對眼前亂糟糟的事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雪松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說什么她也不許別人欺負她。
  “娘!”雪松感動的几乎要說不出話來。
  “乖女儿,這么多年一定讓你吃了不少苦。沒關系有娘在,就不會讓你再碰到這种事了,大不了娘這條命給他就好。”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气了。”火凜天笑得好是陰險,邪佞陽騖的神色,在在表示他說到做到。
  “不許你動我爹娘!”
  “怎么?你想跟我打?你不一定會輸我,可是你別忘了,現在可是在我火凜天的地盤上,你爹娘的性命你真的有把握單槍匹馬的救出?”火凜天提醒她。
  雪松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留下!”
  “松儿!”年夫人惊喊。
  “娘,是孩儿不孝。雖說人定胜天,可我或許是天命已定,無論我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命數,再這樣下去,或許我真的會害了年家所有人的性命,您就當沒有生過我這個不該出世的孩子,讓我留下來吧!”
  夠了!夠了!雖然爹的話實在傷人,但是至少娘對她并不是無情無義,而以冷梅和寒竹的性子,定也會如同娘一般護著她的吧!她們對她若此,也不枉她選擇這條路了。
  火凜天滿意的點點頭,“那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會如約定的送他們回京城。而你那三個月的期限不再,除非我玩膩了你,不然你是离不開我身邊了。”
  大雪伴風飛,琴音獨飄渺。
  忽高乍低,曲折盤旋的琴音伴著凄美的女聲,輕輕以“浪淘沙”的曲吟唱著樂元叔的“昨夜”。
  “昨夜立空廊,月地流霜。影儿一半是衣裳。如此天寒如此瘦,怎不凄涼?昨夜枕空床,霧閣吹香。夢儿一半是銀光。如此相逢如此別,怎不思量?”
  這唱曲的人是滿腹心酸無處話凄涼,听曲的人卻是滿怀深情八方空擲散,都是傷心人,皆被心所傷。
  白定樵靜靜的立在一旁守候著雪松,雖是心疼她淚流滿面,可是也怕扰了她的獨處,只好陪著她一同在雪地中,任憑大雪飛覆在身上,直落入心底。
  終于在雪松忍不住打了個几乎不可聞的噴嚏后,白定樵將自己身上的披風緊緊的覆在她的身上。
  “天寒地凍的,別在外吹風,容易傷身的。”
  雪松抬頭看入了白定樵關心的眼睛,她輕輕的搖搖頭,將身子一偏,讓白定樵的披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別對我這么好,不值得的。”她何嘗不明白他的心意,雖然自始至終他沒說過一句明顯的表白,可是他眼中的關心和深情,她也明白。
  “你就披著吧!外面風大,我知道你心有所屬,但就連這一點的關心你也忍心拒絕我?”白定樵再次將披風披上了雪松的肩頭。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卻看不出來。”雪松的眼中掠過一絲悲傷的無奈。
  這一刻,白定樵真的有點恨,恨雪松愛的人為什么不是他,恨上一代的恩怨情愁為什么要他來負責,恨他自己為什么恨不了火凜天。
  他是該恨的,可是他卻又無法恨火凜天,只因為他只是好運的出生在眾人的期盼之中,若他和火凜天的身分對調,他是否會如同火凜天一般心中充滿憎恨?
  “或許他從來就沒有被愛過吧!”白定樵輕歎。這也是他不能恨火凜天的原因之一,相對于自己在眾人的疼愛中長大,和他有著同樣血液的兄長卻是如此不同的遭遇…
  “你知道嗎?為了我批命紙上的‘若為女身,情痴纏。悲難擋、家難安,近者皆殤’這几句話,我一直小心的不去沾惹情愛,因為我給不起。可是他卻霸道的不顧我的意愿,硬是索走了我的心。或許,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像他這樣的人把我從那厚重的命運枷鎖中釋放出來。”她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
  “他的邪狂和不羈輕易的打破了我身上的鎖鏈,可是他心靈深處的黑暗卻不是我的能力所化解得了的。就像是墨汁可以輕易的染黑純白,可是不管是再怎么純白的布匹,終究無法讓黑色變回白色吧!”
  白定樵苦笑的搖了搖頭。上天是公平的,它讓火凜天受盡折磨,可也就是這樣環境造就出來的邪佞輕放,才吸引了雪松這般不同的女子。
  憎恨、憤怒、同情、悲怜、愧疚…或許現在又多了份嫉妒,如今他對火凜天的感覺更加复雜而難辨了。
  “你明知道我的心情,說這些話不覺狠心嗎?”白定樵微微的輕笑,但笑容下的苦澀卻是如此真實。
  “對不起!”雪松搖了搖頭,“我只是太累了。找原以為我可以救他的,可是我現在竟然有一种想逃的沖動。”
  “這儿的确會有一种令人想离開的欲望。”
  “或許就如他所說的,其實我的內心和他并沒有什么不同,我只是比較善于偽裝罷了。以前我自以為有拯救他的力量,或許是因為我就算愛敗了,也可以再回到我‘年雪松’的身分,假裝這一切不曾存在過;一旦他斷了我回年家的后路,我才發現,若是沒有了信念,或許我會比他更不堪。”
  “你不是的!只是這個地方不适合你,所以才會讓你有這樣的想法。”白定樵心疼的說。
  他曾是那么的肯定,只要他尋到他夢中的佳人,一定會竭盡所有;用他一生的情來好好呵護她。事實上,他是找到了她沒錯,卻只是無能為力的站在一旁看她逐漸凋零。
  “我還有什么地方能去?這天下之大,卻容不下一個不是男人的年雪松。”雪松喃喃的低語。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話,你知道我有能力保護你,讓你遠离火云堡、火凜天,還有這不堪的一切!”白定樵輕聲卻認真的說。
  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為她打造一個世界,為她擋風遮雨。
  “我……”雪松皺起了眉頭。
  白定樵一看到雪松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回答,不管他多想好好愛她,對她來說都是多余的,她要的愛不是他的……
  “我希望能看到你快樂的樣子。如果這樣的提議會讓你有這樣的表情,你就當我從沒說過好了。”
  只是,他根本沒有走回頭路的机會。當他一口飲下這愛情的苦酒時,早就不能不醉了。
  雖是隆冬歲寒,可是蝎青的汗像雨后春筍般接二連三的冒出。
  火凜天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用一雙深遽的鷹眼靜靜的打量著她。
  “主人!”蝎青低下頭不敢面對火凜天,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气勢令她害怕,她看過太多次火凜天發怒的樣子,這樣的安靜往往是他狂怒的前兆。
  “你還知道我是主人?”火凜天冷笑。傾身接近她,但是那審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放開她。
  “主人為什么這么說?”蝎青避開火凜天的眼光。
  “我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些沒有用的廢話,我以為你聰明得夠了解。”火凜無輕輕的拉起了她的手,像是愛寵似的輕咬了一口。
  這輕柔的舉動非但沒有讓蝎青安下心來,反倒開始抖得好似風中的落葉,仔細一點,或許還可以听到她牙齒打顫的聲音。
  “主人,您全知道了?”蝎青臉色發白。
  火凜天的手一緊縮,蝎青的臉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以為火云堡中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那是因為探子回報的那几天,主人您都一直在雪同園中,又不見人,所以,…”蝎青忙辯駁。
  “是嗎?那后來呢?你把年雪松的雙親關起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為什么你又不說?要不是有我暗中命人盯著,我看你早把他們兩人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吧?”火凜天一使勁,蝎育整個人便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
  “主人不也是從這件事中取得了好處,至少你得到了控制年雪松的籌碼,不是嗎?”蝎青知道事情已敗露,口气由騖俱轉為困獸般的凶狠。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籌碼,你以為以你的力量能順利的把那對夫婦關在我火云堡的地車之中?”
  火凜天的話讓蝎育整個人搖晃了一下,難怪她一直覺得這件事順利得連她都以為,或許是蛇紅知道她是為她報仇而在庇佑著她,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火凜天的計划。
  “那蛇紅的手鐲也是您安排,讓人送回給我的?”蝎青恍然大悟。
  火凜天點點頭,“沒錯,你和蛇紅都是我計划中的棋子,我早就知道年常青一定會趁著蘭州振災大會之便順道來看年雪松,而你把蛇紅的死怪罪在年雪松的身上,就會采取行動。果然你就如我所想的分毫不差,這該說你听話呢?還是說你愚昧?”
  原來他早就把一切的事情做好了打算,所有人的行動全是他游戲中的棋子。
  “至少我是依著主人的計划行事,主人又怎么能怪罪于我?”面對火凜天的深沉,蝎青除了討饒之外,已沒有第二個方法。
  “說的好像也真有個道理。”火凜天點了點頭,似乎在考慮蝎青的話。
  正當蝎青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了一線曙光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時,她只覺得胸口一窒,低頭一看,竟發現胸口多了一把刀,不偏不倚的插在她的心口上。
  “主人……你……”
  火凜天冷冷的看著尚有一口气的蝎青,“既然你是照著我的計划行事,我也就給你一個痛快,你應該沒有忘記一件事,我最討厭別人背著我做事,即使在我的算計之中。”
  他總是如此精确的看出人們心中的弱點,并加以利用。不過這或許也是他可悲的地方,因為隨著他每一次計划的成功,他也就更肯定人性中的黑暗面。
  久而久之,他就像長期居住在黑暗之中的動物,漸漸的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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