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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難怪全世界歌頌母親的歌會有那么多首,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哼起來了。嚴瀚云搖搖頭,卻發現嘴角有抹控制不住的笑容。他從不知照顧小孩會如此棘手。倒不是小安出奇的別扭或頑皮,而是小孩子天生都有令大人張口結舌的通天本領。
  也許是今天格外的出乎常軌吧!在走出筱崎房間時,小安便顯得有些疲憊。當瀚云在廚房專心烹飪時,小安突然沒聲沒息的出現在他身后,瀚云轉身時,險些沒踩著他。嚴瀚云吃惊的放下手中的盤子,不是因小安嚇到他,而是——
  在他面前的小安是一絲不挂的。
  “小安,你怎么不穿衣服?”
  “洗澡澡,”小安半眯眼睛,疲倦地道。
  “先吃飯。”
  “洗澡澡!”小安的眼睛只剩一條線了。
  好吧!至少洗完澡會有精神點,他打如意算盤。一進浴室,他就發覺他實在太小看小孩子了,尤其是小看了眼前的這一個。誰知道小安天生有本事,像夢游般的洗淨身体,還不住地點頭,標准的邊睡邊做事。
  “小安,要吃過飯才能睡覺。”沒辦法呀!某位專家學者說過,發育中的小孩需要均衡的營養。
  小安同意地將那小腦袋瓜猛點。
  “好吧!”他歎了口气,伸手探了一條浴巾,擦干了他的身体,胡亂地替他套上衣服,抱著他走回餐廳,喂了一些打算煮給筱崎吃的小米蔬菜粥,又帶著還在半夢半醒的他,到浴室刷了牙,洗了臉,才將他放到他的床上。
  看著那張可愛的小臉,瀚云加深了嘴角的笑容,他想都沒想的親了親他的粉頰,怜愛地替他蓋上被子,輕輕的合上門。
  如果辦公室那些同事知道,那個平時在辦公室中,瀟洒不羈,英風颯颯的總經理,在此當個家庭主夫,甚至還當得頗自得其樂的,不知會有什么表情。他笑著走進筱崎的房間,說真的,第一次覺得,這种角色所獲得的成就感并不比事業上的成就感低,難怪常有人直嚷“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自由的枷鎖”,卻又一頭的猛栽進去。
   
         ☆        ☆        ☆
   
  筱崎醒來時,月光正隱躲在云朵之后,屋內是一片幽暗。是她的移動,惊扰了身旁的瀚云吧!只听他那低沉的聲音關切的問:“怎么了?”
  “我想喝水。”
  “等會儿,”他像安撫小孩似的在她手背上輕拍。不久,嵌在天花板上的電燈亮了起來,刺得筱崎不得不眯起眼時,伸手擋在眼前,以适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在她總算适應這光線時,一杯裝滿水的玻璃杯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眼前。
  “謝謝!”她撐起身子,伸手欲接。
  嚴瀚云并沒有將茶杯遞給她,只是直直的瞅著她。
  “你變了很多。”半晌后,嚴瀚云在她身后塞了個枕頭,“堅強多了,而且多了點成熟的美。”
  “謝謝!”筱崎雙頰微紅,聲音干啞,全身上下被他那雙若有所感的雙眸,弄得非常不自在。
  “可是你睡覺的樣子沒什么進步,”他宛若自言自語似地喃喃道:“還是像一個天真的小孩子一樣。”
  筱崎的心立刻少跳一拍。
  天!你又不是只有十八歲,鎮定點好嗎?可是她卻發現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在迎視他雙眼的同時,就彷如冬雪遇上春陽,迅速的消失殆盡。
  “所以,你打算讓我眼巴巴看著這杯水,干死,甚至渴死!”她本能地保護自己,扯了一個毫不相關的話,尖銳的道。不管怎樣,現在兩人之間有著一股异常平和的气氛,而這气氛,令她深埋心中的情愫,翻騰不已。
  “也許吧!”他看了看手中的玻璃杯,漫不經心的回答,好像直到現在才發現它的存在。接著,他看她的眼神卻變深了,仿佛想從她臉上搜尋什么似的。
  筱崎挫敗的閉上眼眸。她知道自己即使五年來多了點世故及干練,但都瞞不過呂秋桂和詠杰了,更何況眼前這個在商場上翻滾的人,在他眼前,自己大概像一本易讀的書吧!她下意識的往被子里鑽,反正,她又不是很渴。
  正因她合上眼,所以她看不見嚴瀚云嘴角的那抹含意深遠的笑容。而在她還沒來得及躺回床褥里,嚴瀚云有力的手臂已扶住了她,冰冷的杯子抵著她的唇,然后,玻璃杯中的水,不疾不徐的注入她口中。
  “謝謝!”她抬頭道。一抬頭,才惊覺兩人之間是那么的接近;一抬頭,才知道兩人的樣子有多親密。他就坐在她身側,將她擁在怀中,整個臉离自己的不到几公分;這一抬頭,無意中使兩人的距离更近。
  她連忙的撇過頭,卻無法讓自己的心跳減速。
  是她幻想還是看錯?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他眼中有著与五年前相同的深情。
  “欣怡結婚了。”嚴瀚云費盡所有力气,所有的力气,才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無波,沒有透出此刻在他內心難平的沖動——吻她,愛她的沖動。
  天!他怎么會有這种沖動呢!他震惊于自己的沖動。
  沒什么好吃惊的,另一個聲音響起;因為你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一個正常的男人,在正常的情況下,怀中抱著一個溫軟纖細的女人,都會有這种正常的反應。何況,五年前跟她在一起的纏綿,自然而然會有這种反應。
  “她幸福嗎?”
  “什么?”他的思緒全在那兩片誘人的雙唇。
  該死,他在內心低咒,放開了她,讓自己离開這溫暖的床褥。
  “她當然幸福!”他帶著怒意的口吻,活似小孩在賭气時的口吻,一點都不像妹妹現在很幸福,反而像此刻正慘遭丈夫凌虐。
  “再幸福不過了。”他用平和的語气強調。
  “爸爸知道了,一定很開心!”她感歎道。
  是呀!爸爸一直希望欣怡能重新出發,接受另一份愛情,現在可好了。想到此,心中不免又浮起一陣哀傷,為什么自己就是辦不到呢?就連她現在拼命的想在腦海中擠出一點詠杰的影像,卻是破碎得無法成形。而他——她抬起頭,所有的思緒凍結起來,嚴瀚云那雙冰得不能再冰的眼眸,正不客气的掃著她。
  “他當然開心,”他恨恨地道,“終于擺脫了一個大包袱。”
  “不是的,爸——”
  “何必解釋,”他冰冰的說,“現在他終于可以不再像縮頭烏龜似地東躲西藏了,可以大大方方的重新接掌公司,也不用擔心會有不利于自己的緋聞傳出,弄得自己聲名狼藉,被迫下台了。”
  “原來你還在恨爸!”她晃然道。下意識的替父親辯解。“不管你信不信,爸是真的愛她,真的不想傷害她。”
  “如果我告訴你,我真的愛你,真的不想傷害你,你信不信?”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句話實在太過狠毒了,更何況——
  他壓下心中那股异樣的感覺,心疼的瞅著臉色慘白的筱崎,更何況,她是無辜的,他沒理由再拿過去的事來攻擊她了。她勉強給自己一個“不太能同意,但勉強還能接受”的答案。
  “對不起,”他干干地道。心里卻不知為什么想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難過,呵護她在怀中,告訴她,他真的——他咬了咬嘴唇,抹去心中那股在此時看來,荒謬异常的想法,什么也不做的看著天花板。
  你愛她!
  哼!一定是你的生理反應在做怪。
  “爸死了!”她好不容易才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聲音中卻有隱藏不住的孱弱。
  “你說什么?”
  筱崎疲憊的合上眼,一顆心因嚴瀚云方才的攻擊而無法拼湊。五年來,她之所以一直躲著所有認識她的人,也就是怕自己會在過多的情感及壓力下,將父親的事說出,而現在——
  既然嚴欣怡已經結婚了,她沒有必要再隱藏了。
  “我說他死了,早在五年前,我們分手的第二天,他就死了。”淚水已經開始在眼眶打轉,她咬緊牙,不讓它滴下來,至少不在他面前滴下來。“爸就是因為不希望欣怡為他賠上她的一生,所以才欺瞞大家,欺瞞著自己的病情,偷偷找個地方殘度余生。直到他臨死之前,他還求我,不要發布他的死訊,因為欣怡是一個慧黠的女孩,她一定會猜出所有的事情的。”
  “如果真是為她好,一開始就不該接受她的感情。”
  呵!多可笑呀!當年她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濱臨死亡了。”
  “哼!借口。”
  “信不信由你,我只要你知道,他所受的痛苦与煎熬絕不比欣怡少,他不希望欣怡在五年前就知道他已經死了,所以他交代要在第七年才發喪。瀚云,別再恨爸了,他也只是一個飽受愛情摧殘的可怜人。”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他冷笑道:“為什么要我寬恕你父親?要我因愧疚而回到你身邊嗎?”
  “我壓根儿沒這么想過,”他的苛責令她發怒。“否則五年前我直接帶你去見他那憔悴瘦弱的遺骸就行了,犯不著無故消失?我有我的傲气,如果你根本不愛我,我又何需強留一個沒有靈魂的軀体?”
  “但我們彼此需要不是嗎?親愛的筱崎!”他朝她走來,“我想你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不是嗎!”
  豬!
  “不要碰我,”她本能叫道。卻發覺自己的心隨著他的接近而興奮的跳動著,呼吸也跟著体內那股洶涌的波動而急促起來。她被自己的反應嚇到,想往床頭另一側滾去,但他的臂膀已經環了上來,臉孔緊靠著他的。
  “放開我!”她掙扎道。
  “噓,”他的手輕柔的在她肩膀上愛撫著,理智、情恨在此時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筱崎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思緒飄得好遠。
  “你要我,不是嗎?”他的呼吸移至她耳后,誘惑地道,手指的動作更輕了。
  “告訴我,他曾給你這种感覺嗎?”
  他?
  詠濟!筱崎猛然推開他,嚴瀚云沒料到她會突然如此,一個踉蹌的跳落到地上。筏崎則拼命的控制急促的呼吸,將自己從那誘人的陷阱中救出。
  呆子,他只不過把你當成某种好玩的玩具罷了。當游戲結束后,他帶著傲人的成績回到未婚妻的身邊,留下更多難以愈合的傷口,讓你慢慢舔拭,你怎么——
  “出去——”
  “我不認為你真的要我出去。”他無賴的道。
  該死的他對了。
  “我很感激你照顧小安,”她企圖讓自己面無表情,“可是以我今晚和你交談的情況看來,我明天就沒事了,小安的事,不勞你費心了。”人的意志力,往往會作出一些出人意外的舉動,她撐得下去了。
  “然后等下一次病倒,再讓小安不知所措?”他的指控擊中她內心深處。
  “那不干你的事。”
  “我答應過要照顧他的。”
  哈!標准的做茧自縛。
  “現在沒那個必要了。”
  “我并不這么認為。”
  “你為什么不回到你未婚妻身邊,為什么不滾出我們的生命?對你而言,我們只不過是過客呀!”
  為什么?
  如果我知道為什么就好了。他凄苦的想。
  事實上,從抱筱崎進屋時開始,他已經忘了游靜婷這個人的存在,甚至忘了,她是他的未婚妻。
  “因為我發現這里有趣多了。”他面無表情的走出去,深怕多待一會儿,那份莫名的情感會流露出。
  淚水隨著門合上的聲音流下。她怔怔的望著天花板,發現生理上的痛和心理上的痛相形之下,是那么的不值得注意。
  你該杷他轟出去的。
  可是,她不會,也不能。
  不只是因嚴瀚云原有的堅持与固執,還有,小安。
  她沒有理由因自己的害怕、逃避,就剝奪小安与生父相處的權利。
  她歎口气,希望自己永遠沒碰上他,希望他一看到她能下床后,拍拍屁股,轉身就走,希望這個工程,非要用他不可,希望——
  不管怎樣,那都是明天的事了,何必為此煩惱,有誰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事?
  說不定,一覺醒來,什么希望都實現了。她讓自己隨著那昏沉沉的頭痛,步入那不安穩和夢中,借以擺脫嚴瀚云在心靈上的糾纏,但他卻忘了,在夢中的他,更令人心碎。南瓜還是南瓜,并沒有因第二天的到來變成馬車。
  第二天太陽已經攀爬到屋頂上頭,她才昏沉不愿的睜開雙眼。屋外有著午餐時固有的宁靜;屋內,則可隱然的听見廚房里傳來的餐盤聲及小安的嬉笑聲。
  她輕手輕腳的爬出被窩,慶幸自己除了因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安穩。頭還有點昏沉;身体也因昨天的酸痛無力而有些疼痛之外,并沒有什么不适之處。現在的她只覺得饑腸轆轆,畢竟自己從昨天早上開始,就什么東西也沒吃。
  她移動腳步,很快地發現自己慶幸的太早了。
  走不到兩步,她周遭的景物已經開始扭曲、變形,慢慢加速地轉動起來了,接著,她雙腳一軟,身体的重心不自主的往下墜落,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一雙有力的臂膀穩住了她的身軀,阻止了下墜的動作。
  他還沒走。筱崎連頭都不用抬,便知道是誰扶住她。
  他還在這。這個認知令她喜悅多于失望。
  “你到底在做什么?”
  “想辦法摔死呀!”她沒好气的回答。气自己內心為他的停留而歡唱,气自己喜歡他溫暖安全的胸膛。
  “你根本不該下床的。”
  “拜托!嚴瀚云,我已經好多了。”她道。“何況——”她突然想到今天是星期一。天!她還得工作。
  “拜托,我得赶緊去上班了,我什么也沒說的就這樣躺在床上,姑媽一定擔心死了,還以為我出事了。”
  “我已經替你請假了。”
  “什么?”
  “今早,我打電話給你姑媽,告訴她,你還在發燒,需要在家調養几天,暫時不能到幼稚園上班了。”
  “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張。”她覺得自己的獨立受到侵犯。
  “我看不出有何不妥。”
  筱崎歎口气,聰明的閉上嘴。和他爭論是沒有用的,她說不過他,也气不死他。
  “我累了。”她道。
  出乎意料的,嚴瀚云一把將她抱起,輕輕的將她放回床上,筱崎羞紅了臉,卻又忍不住從眼帘下偷瞧他。
  他們的視線相遇了,誰也無法抽開。
  她用盡了全身力量才從那危險的魅力中抽開,尖銳地道:“姑媽說什么?”聲音仿佛已不是自己的。
  他冷冷一笑。
  “她要我交代你,多休息,不要身体還沒好,就迫不及待的下床,抱病到幼稚園。小孩子的抵抗力是比較弱的,你生病還不打緊,如果一不小心,牽連到園內其他小孩,總是不好的。”
  筱崎無奈的晃了晃頭,知道呂秋桂是為了她好,也想乘此机會,替他們制造那么一丁點的机會。
  可惜,她凄楚的想。她的計划注定失敗了。
  “先吃點東西再睡吧!”他道。
  “我不餓!”她真的沒什么胃口了。
  “你不想讓小安傷心吧!”
  筱崎困惑了,這干小安什么事?
  “小安,可以進來了。”他解答似地朝房門喊。
  小安的小臉立刻出現在門口,小手中還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只碗,如履薄冰的走了進來。嚴瀚云起身接過他手中的碗,獎勵似地拍拍他的小臉。碗一离手,小安便立刻奔到她跟前,關切地問:“媽媽,你有沒有好點?”
  她伸手撫了憮那柔軟的長發啞聲道:“對不起,讓小安擔心了,媽媽好多了。”
  小安大人气的拍拍她,放心的道:“沒事就好。”
  淚霧污上了眼前,愛怜地揉揉他道:“小安有沒有乖乖听話。”
  “有呀!早上叔叔說故事給我听,還帶我去玩球,小安都沒有吵也沒有鬧。叔叔說,如果小安乖乖的,媽媽的病就會比較快好。我們還一起煮了菜菜粥唷!以前我病病的時候,你都會煮給我的,說吃了病才會好得快,現在換小安煮給媽媽吃,這樣媽媽的病也會好的比較快。”
  淚水不能阻止的泛流下來。
  “媽媽!”小安惊惶的喊到,“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不喜歡吃菜菜粥,小安拿出去就是了,你不要哭啦!”
  “媽媽不是不喜歡。”她哽聲道,“只是好感動,好感動,小安長大了,知道要怎么照顧媽媽了。”
  “是叔叔教我的呀!”小安驕傲的說。
  筱崎合上眼,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妒意。
  也許是父子天性吧!那是一條她永遠無法斬斷的絲。從小安剛剛的話就可以知道他是多么崇拜嚴瀚云,一直不停口的說,“叔叔說”,“叔叔說”。好像瞬然之間,嚴瀚云的話變成了金玉良言。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到了。小安顯然不只喜歡詠杰般的喜歡嚴瀚云,他對他,小安還多了一點尊敬与崇拜。
  如果,瀚云离開了她們,他能接受嗎?
  她抬起眼,神情复雜地瞅著他,卻見嚴瀚云也正用同樣的神情,看著她,看著小安,看著這一切。
  “小安,”他將碗遞給他,“喂媽媽吃菜菜粥吧!吃完了媽媽才能早點休息,這樣身体才會早一點好。”
  小安听話的接過碗,舀了一湯匙的稀飯,學著她平常的口吻道:“媽媽,啊!”
  筱崎笑著扶住那顫抖的小手,張口吃進了那包含無盡關愛的“小米蔬菜粥”。
  “好不好吃?”小安問。
  筱崎發覺自己又要垂淚了。
  “嗯!”她點點頭。
  “小安,”一見碗底朝天,他開口,“媽媽吃飽了,我們讓她好好的休息休息,走吧!別吵她了。”
  小安順從的走到房門口,卻又回過身,戀棧地道:“媽媽,你要赶快好喔!這樣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了,叔叔很會玩球球喔!”
  筱崎點點頭。
  “瀚云,”她感激的看著他的身影,瘡□地道:“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
  他像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回過頭,動作顯得有些僵化,眼底有著掙扎、苦澀、煩惱与深情,以及太多令人難以理解的感情。
  她眼光緊纏住他。
  他則硬生生的將它抽開,啞聲地道:“別擔心小安,好好休息吧!”說著,頭也不回地和小安走出臥房,順手將自己隔在臥房之外。
  筱崎心傷地讓淚水弄濕枕頭,卻又知嚴瀚云正倚在門外,痛苦的忍受情与義交織時的煎熬与折磨。
  如果人生能單純一點,那該多好。嚴瀚云歎口气。人類的感情,往往是無意之中滋長的,即使他曾經多么努力來否定這個事實。但,平凡的他,沒有那個能力去阻擋這份日益滋長的感情,也無法在它已經大的擺在眼前時,還企圖忽略它。
  直覺已經發出警訊,警告他必須早點离開這里。离開這個溫馨、平凡卻又值得守護一生的屋子;离開那個堅強,脆弱,讓他情不自禁失落他的心,并想保護一生的女人。直覺是一回事,行動卻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想离開,也不愿离開,仿佛他在這是如此自然,如此理所當然。他就像是這個家的男主人似的,應該生活在這,應該保護這個家的一切,應該照顧這一切。
  靜婷怎么辦?
  游董的恩情又怎么辦?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小鎮,這段日子,不過只能成為他記憶中的一部分。不管怎樣,他還是得回去,回去履行那個他該盡的義務,回去報答游董的大造之恩,回去那個他已厭倦的城市,重复那日复一日的工作。
  他甩甩頭,第二次讓鴕鳥心態占上風。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現在,他只想留在這,守護這里的一切。
  然后呢?
  他踱步到窗前,凝視著庭院,外頭,和煦輕柔的春風正輕拂著初生的翠綠。
  生命,總是有希望的。未來的事,誰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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