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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坐在餐廳里,金迷嘴角挂著嘲諷也似的清艷笑容,她對面的男人正淘淘不絕抱怨著前任女友的蠻橫無禮、刁鑽霸道、面目可憎……
  愛情呵!一旦逝去,再多的甜蜜也如煙消云散,只留下恨意直到天長地久。
  所以說世界上有什么東西是真的永遠不變的,恨吧?
  再加進一絲輕蔑,金迷掩嘴打了個呵欠,這家伙再不挑明委托事項,她准備閃人,回家補眠去了。
  “累了嗎?上官小姐。”男人殷勤地再幫她倒了半杯酒,早听聞“神風万能社”里“替身”上官金迷的大名,卻沒想到是個如此清艷絕色的俏佳人。長得漂亮又會賺錢,追上手不僅帶出門有面子,自己也可以少奮斗十年。他不覺心痒難耐。
  又是只無聊色豬!金迷仰頭喝盡酒的同時,悄悄翻了個白眼。幸好她沒拿真面目示人,否則被他纏上了,鐵定倒霉十輩子。
  不過他如果看到她的真面目,大概就不會想追她了吧!她不丑,卻也稱不上嬌艷無雙,她強胜在迸發于周身的絕代風華,优雅感人的肢体語言有時比一張面譜也似的美麗臉孔更加吸引人。
  但人們通常將這种气質歸類于“禍水紅顏”,這樣的女人,男人是不喜歡娶來做老婆的,怕她們要爬牆。
  “不如吃完甜點后,我送你回家吧?”男人說著,又幫她倒了杯酒,還越倒越滿。
  鬼才要讓他送咧!住址被知道了更麻煩。金迷舉杯,再次喝盡杯中酒,這男人如果想灌醉她一逞獸欲,大概要有破產的心理准備。全万能社里,就屬她的酒量最好,千杯不醉,沒有七、八瓶威士忌,要灌醉她?做白日夢哦!
  看她喝酒像喝水,男人開心地笑了。喝吧、喝吧,喝醉了,她就是他的人了。
  不一會儿廚師送來最后一道甜點——火焰松餅。
  這道甜點是在剛出爐的松餅上抹上蜂蜜,配以時鮮水果,最后噴洒烈酒點火,待酒精燃完,酒香配著蜜香,香气噴鼻,松餅外酥內軟,吃進嘴里齒頰留香。
  不過甜點怎么樣并不在金迷注意的范圍內,引得她瞠目以對的是那個廚師,他就是在忠孝東路上募走她一千塊錢的義工。
  一次相遇是意外、兩次是偶然,那三次呢?她危險地瞇起瞳眸,狠狠瞪著他。
  現在她可以肯定了,這個男人絕對有問題,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意欲何為?
  少煒注意到她的視線,眼里燃起兩簇他鄉遇故知的喜悅光芒,可是他才張口,金迷眼瞪里的憤怒立刻叫他閉上嘴。
  怎么回事?為何她每次見到他就生气?他沒有得罪過她啊!
  遲一步發現她又變了妝,對面坐著一名衣衫高貴的男子。他們在拍電影?還是在約會,因此不希望被打扰?
  少煒也不是不通透的人,朝她微微一笑,當做打招呼,放下甜點后,他便安靜地离開。
  “你認識他?”男人瞪著少煒离去的背影,長得這么高大、五官又粗獷有型,真教人嫉妒。自己雖然也生得不錯,但比起那廚師的男人气魄,卻還是差了些許。
  “不認識。”金迷低頭,默默地吃著松餅。心情雖然被金少煒攪坏了,但對于需要花錢買的東西,她都帶著一种惜福的心態去珍惜,因為那是她的寶貝們換來的。“你不吃嗎?這甜點做得不錯。”
  “不,我不愛吃甜食。”男人耍酷地揚了揚眉。
  有病!不愛吃又點,浪費食物,罰他下輩子轉世到衣索匹亞去,嘗嘗餓肚子的滋味就曉得惜福了。“你不吃,那我吃嘍!”她討厭浪費,反正還吃得下便把兩份松餅一起吃了。
  “請用。”男人自以為聰明地笑著。“你們女孩子就愛吃甜食,不過我喜歡看你吃,好可愛。”
  惡!她差點把今晚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
  “謝謝,我去一下洗手間。”吃完最后一口松餅,金迷提起她的大包包起身走進化妝室。
  “白痴男人,惡心巴啦的!”金迷對著鏡子做個鬼臉。那個男人,很明顯地已經心怀不軌了,還要跟他談下去嗎?
  雖然她很愛錢,只要有任務,葷素不忌,錢多的她就接;但擺明撈不到好處的,她蹺頭的手段也很高明。
  把化妝室的門鎖上,脫下一身雪紡紗洋裝,打開包包,里頭是一套老祖母的行頭。這是她出任務多年養成的習慣,隨身多准備一個身分;這習慣在危急時,曾救過她不少次。
  今晚就決定扮個老太婆吧!
  本來對象是只被迷昏頭的色豬,她不需太過緊張,但這家餐廳里還有一個擁有X光眼的廚師,能看穿她所有的偽裝,她不得不小心。
  其實金迷心底也有著一絲不信。他真這么厲害?她要再試他一試!
  快手花了二十分鐘變妝完畢,她縮著手、駝著背走出化妝室,光明正大地接近男人身邊,還不小心地朝他身邊倒了過去,一個妙手就摸了他的皮夾。
  “干什么?老太婆!”男人雞貓子鬼川地跳了起來。“走路小心點儿,弄髒了我的衣服,你賠得起嗎?”他果然沒認出她來。
  金迷在男人皮夾里摸了一万塊,再一個側身,又物歸原位。這男人浪費了她一晚上的時間,收他一万塊出場費,算便宜他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又是哈腰、又是鞠躬。
  整家餐廳都被惊動了,餐廳經理急忙過來處理狀況。
  “這個老太婆突然倒過來,撞翻了我的酒,連衣服都被她弄髒了!”男人搶先告狀。
  經理看了他所謂的髒衣服一眼。不過是袖口洒了几滴酒就鬧成這樣,真是個跋扈的客人。他再望向老婆婆,七、八十了吧,眼瞇了,手也有點儿抖,大概不小心顛了下,應該不是故意的,要叫她賠嗎?老實說,經理開不了口。
  “經理,客人的洗衣費我出吧?”在廚房里听到騷動,出來察看的金少煒了解狀況后,開口說道。
  “是的,金先生。”經理很高興地朝金少煒鞠了個躬,馬上指揮服務生收拾善后。
  一直縮著脖子躲在最后頭的金迷驀地抬頭,瞥了少煒一眼。這家伙是什么身分?經理居然如此尊敬他!
  察覺到有人看他,少煒搜尋的視線對上金迷的,忍不住靠近几步,他眼里浮起了惊訝。又是這奇怪的女孩,她怎么又變妝了?她与這男人不是一伙的嗎?怎么鬧翻了?
  她……不是普通的演員吧?什么樣的身分才需要時時變妝?特殊造型師嗎?他猜不出來。
  金迷定定地望了他良久后,轉身离開餐廳。
  少偉不确定有沒有看錯?金迷离去時望他的眼神里寫著:跟我出來,有話對你說。他跟在她身后离開餐廳,卻做夢也想不到會被堵在暗巷里。
  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遭!他忍不住想笑,以往人們看到他超過一九O的身高、有棱有角的五官,不管他表現得多和气,他們大多會自動退避三舍,因此從來沒有被挾持的經驗,今夜難得開了先例,挺好玩的。“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老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目的何在?”裝扮像老嫗,但金迷扣住他頸子的手卻是年輕有力的。
  “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并沒有跟著你。”少煒不想誤會再加深,遂誠懇地解釋著。“相遇只是偶然,我們已經在忠孝東路連續募款一個月了;未來的一個禮拜內,我們還是會在那里;十一月后,我們會轉向羅斯福路;然后是中正紀念堂;
  最后,春節期間,我們會舉辦一場大型的義賣會,電視會轉播,不信的話,你可以等著看。”
  說得跟真的一樣,金迷不屑地睨著他。“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就算忠孝東路兩次相遇是偶然,那今天呢?別告訴我,你恰巧在里頭當廚師,依照經理對待你的態度,你的身分絕不簡單。”
  “我的确不只是廚師,”他笑得無辜。“我同時也是老板。”
  “咦?”金迷倒沒想到這個可能。但……就算他是一個餐飲業負責人、兼廚師、又兼基金會義工,但他一眼就看穿她的偽裝又怎么說?“還有呢?你的身分不只這些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是一頭霧水。
  “少跟我來這套!”金迷加重掐他頸子的力道。“能一眼就看穿我的化妝術,你也一定受過訓練吧?”
  “你是說,你一下子是老先生、又變成年輕女人、老婆婆……那件事?”
  “不然還有什么?你怎會看穿我的變妝?”
  “這……”他一副好不為難的樣子。“怎么說……就是知道嘛!”
  “你耍我啊!”她怒吼。“就算是直覺也有個來源吧?”
  “但真的沒有原因啊!”少煒困惑地搔著頭。“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是你,以后也都認得出來,你就是你嘛!”
  這是什么鬼答案?金迷憤怒地半瞇著眼,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莫非她真有什么疏失,才會被他一眼認出?她暫壓下怒气,決定循序漸進,慢慢引導出他的答案。
  “那么我問你,一開始我明明裝扮成一個老先生,跟你在一起那個叫小瓊的女孩子也認定我是個老先生,你怎知我是名年輕女性?”
  “原來你是要問這個啊!”了解她的問題所在,少煒一下子豁然開朗。“看走路的方式啊!”
  “走路的方式?”
  少煒點頭。“男人和女人的骨骼构造不同,男人走路時是由肩膀開始擺動,女人則由腰部開始,因此不管怎樣改變肢体動作,天生差异是無法更改的。”
  這种事金迷還是第一次听說,她以前學化妝的時候從來沒受過此等教育,不覺愕然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廚師。”少煒拍拍她掐住他頸子的手,請她放松一點儿,他才好呼吸。“以前我在法國讀料理學校的時候,實習老師曾就豬、牛、羊的各部位肌肉、骨骼跟我們做過講解,其實生物的骨骼构造都是不同的,我們要學習經由骨骼接縫處、肌腱……分割出各种不同等級的肉類,以應用在不同料理上。后來我拿它來觀察人類,發現男人跟女人也可以由其行動上分辨出其不同處。我就是這樣認出你的。”
  “原來我跟豬、牛、羊是同等級。”金迷松開禁制,一拍額頭,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啊……對不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少煒慌張地賠罪;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像……一塊大木頭。
  金迷難掩笑意地抿嘴。“然后呢?就算你分得清男、女,但你一眼就認出了我,你怎知餐廳的女人是我、老婆婆也是我扮的?”
  “我看不出來啊!”
  “喂!”又想耍她,金迷不怀好意的手又爬上他的脖子。“其實,你若站很遠,我就不一定認得出來了。像那天,你恢复原貌的時候,我也沒認出來,是后來引起騷動了,我听說有位小姐堅持自己捐了錢,我猜是你,才跑過去与你相認的。”
  “什么意思?”難不成他有近視,非得站在他眼前,他才認得出她?
  “嗯……應該這么說吧!我是個廚師……”
  “這個我知道,你強調好多次了。”
  真是個性急的小姐,少煒笑了笑,也不生气,續道:“我雖然開法國餐廳,其實我對各國料理都很有興趣,也常研究各种香料。然后我發現,人們的身上也有不同的味道,嬰儿的奶味、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汗水味……不同的人,其味道也各异,因此我得接近你,在某個范圍內,大約半徑一公尺吧,才能認出你的味道。”
  哪有這种事?原來他不是看穿她?而是聞出她?毀了!這該如何避免?
  “每個你聞過的人,你都記得住?”實在很不愿意承認,她,鼎鼎有名的“替身”上官金迷,竟會栽在一個興趣詭异的廚師手上。
  “不一定。”少煒也覺奇怪,為什么她的味道會深刻在記憶里,忘也忘不掉?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忘記我的味道,以后在路上遇見,也當是陌生人擦肩而過,彼此相忘于江湖里,你覺得如何?”
  “啊?”她一番咬文嚼字的發言可把他清明的腦子給攪迷糊了。
  “我是說,我不想認識你,因此也希望你別在路上隨便認我,我覺得很傷腦筋。”她更怕丟了飯碗。
  原來她是這么討厭他!少煒莫名地感到一絲難過。
  “對不起,我打扰到你了,我會記住,不再認你。”
  瞧他沮喪的樣子,金迷不覺有些罪惡感,失去燦爛溫暖笑容的他更讓人心疼。
  “喂!男人大丈夫,垂頭喪气的像什么話?挺起胸膛,開朗一點儿!”她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幫他打气。
  “我知道。”少煒抬頭一笑,難掩苦澀。“但今晚還是讓我送你出巷子吧。這里是一些餐廳、PUB的后門,你單身一個女孩子在這里走動很危險,我送你到大馬路。”
  “謝謝!”真是個善良的大好人;但就是太好了,想起他對身邊每一個人都同樣体貼,男人、女人都一樣,她心底有絲莫名的气悶。
  相伴走到大馬路口,他們沒有道再見,因為本不欲再見。盡管彼此心中都有著些許落寞,但他們還是連揮手都沒有,各自轉身离去。
  金迷才走到公車站牌下,一個男人就靠了過來。“上官金迷小姐嗎?”
  嗅聞到危險的气息,金迷俐落地后退一大步,擺出應敵姿勢。
  但已經來不及了,對手用的不是刀槍或拳頭,而是乙醚:藥水遮天蔽地噴洒過來,金迷不小心吸了一口,眼中的景物迅速輪轉起來。
  “我知道你是,因為剛才走出餐廳的人只有你跟另一名大個儿,他不可能,那么就是你了。”男人說道。
  這家伙是個行家,他調查過她、還跟蹤她,也許連餐廳里那只被她放鴿子的大色豬都是他的同伙,因此能如此快速、准确地掌握她的行蹤。
  她太大意了,該死!現在該怎么辦?她的頭已經開始暈了,手腳逐漸發軟,這男人始終隔著距离繞著她打轉,大概也听聞過她俐落的拳腳,所以不愿与她硬碰硬,只与她耗時間,待她藥性發作,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擒住。
  可惡!偏偏此刻,她最缺乏的就是時間,待力气耗盡,她就死定了。
  就在金迷腦袋暈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時,一只寬厚的大掌攬住了她的肩。
  迷茫間,金迷回頭一望,是少煒日陽也似的光輝笑顏,一股精神力量流進她体內,就像迷途的羔羊乍遇天使的指引一般,她感到安全。
  “你怎么樣?”少煒憂慮的眼眸定在她微白的俏臉上。疲憊地搖了搖頭,她跟蹌兩步,軟軟倚進他的臂彎里。
  “臭小子,想逞英雄?當心死無葬身之地!”偷襲金迷的男子陰鷙地說道。
  “你意圖綁架,才該當心法网恢恢呢!”想不到平日溫和到近乎沒脾气的少煒,也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法网?”男人撇嘴一笑。“看是我的死神厲害、還是你的法网強!”他兩手一轉,一把彈簧刀迅速在十指間閃動著,确是個用刀好手。
  “紅刃!”殺手界若有排行榜,“紅刃”無疑是五十名內的高手,金迷很訝异會在這里遇見他。他們應該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吧?或者她最近接了什么任務得罪了他?
  不!現在該擔心的不是“紅刃”的來意;有危險的是少煒,對手是有名的殺手,他討不了好處。
  “你快走!”她拍拍他厚實的肩,示意他遠离是非之地。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辦?”少煒沉穩的眉目中,有一股自信的气質。
  但金迷還是擔心。“我的事与你無關,你別多管閒事。”她雖然頭暈得快要昏了,卻近是逞強地推開了他的扶持。
  “這不是管不管閒事的問題。人類之所以高于万物,就是他們有濟危扶困的精神;而社會風气日漸敗坏,就是這种精神被抹滅了。我不能說要濟助天下,但今天我見到了,若仍置之不理,就是為這治安的崩毀添加一筆罪孽。這种事情我做不到。”少煒相當固執。
  什么時候了,他居然對她發這种牛脾气?!金迷惱得險些當場昏給他看。
  “佩服、佩服!”被金迷認出身分的“紅刃”陰狠一笑。“你想當英雄,我就成全你。”彈簧刀帶著一股凌厲的气勢揮砍過來。
  金迷拚出最后一口气,拉著少煒避開攻擊。“你這個笨蛋……”一句話未完,彈簧刀又反削回來。這回金迷已經沒力气拉動少煒,只好橫身向前,將他護在身后,眼睜睜看著刀鋒朝她胸前砍下。
  突地,一只強壯的手臂擋在她面前,刀子划破他的衣衫帶起一溜血珠。
  “小心——”她勉強踢腿,阻止“紅刃”的刀子對少煒造成更大的傷害。
  “藥性已經發作,你擋不住我的。”“紅刃”冷笑。
  這時,少煒忽然動了。他揮拳的姿勢像個飽受訓練的拳擊手,每一拳揮出都挾帶著利風,又快又重。
  “紅刃”閃了兩下,卻還是中了一記直拳,胸口立時悶得差點斷气。那記拳頭到底几磅重啊?這一拳教他痛得五官都皺在一起了。
  想不到少煒高壯的体格不是長好看的,他的拳腳也有兩下子。金迷訝异地瞪大了眼。“你叫什么名字?”“紅刃”恨聲問道。
  “不要說。”金迷怕“紅刃”要找他麻煩。
  少煒卻已經很誠實地開口。“金少煒。”
  這個蠢蛋!他不曉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嗎?毫無節制的誠懇只會縮短自己的壽命。這一次若逃得過,她一定要盡快解決“紅刃”,免得夜長夢多。
  “你還要打嗎?”少煒無畏無懼地看著“紅刃”。
  “紅刃”反而卻步了。所謂一夫當關、万夫莫敵,講究的就是气勢;一旦气勢輸了人,這場仗也不用打了,必敗無疑。
  “紅刃”摸著前胸痛徹心扉的瘀傷,怀疑少煒是否一拳打斷了他的肋骨。
  “你放心,我出拳有分寸,不會給人致命打擊的。”曾經得過自由搏擊冠軍,少煒是有一拳擊碎十塊磚的紀錄,因此他的態度不卑不亢。“紅刃”卻覺得他是在諷刺。
  金迷則更是气得想一拳扁暈他。這家伙,該死的誠實也不會看場合,他是怕“紅刃”不懂得乘胜追擊,特地提醒“紅刃”別放棄嗎?
  看來要依靠他,她大概得有今夜睡馬路的心理准備。但……天气這么冷,沒有被窩很可怜耶!
  靠人不如靠己,她決定自力救濟。悄悄按響怀里的CALL机,刺耳的鈴聲嚇了兩個對峙中的男人一跳。
  “終于有響應了,等得我差點急死。”她勉強自己站直房子,取出CALL机,邊看邊笑。“是‘小鬼’和‘冰死神’啊!還算不錯,有他們兩個來也夠了。”
  “你找幫手!”“紅刃”恨聲怒道。
  “你瘋啦?‘神風万能社’向來是團体行動,你哪時見過我們單打獨斗?我會獨自出門才有鬼咧!”她虛張聲勢。
  “紅刃”本來是很相信自己的跟蹤術,但前一秒才敗在一個無名小卒手里,再面對金迷的挑釁,不知不覺間他膽寒了。
  “今天暫且饒過你,下一次,我絕對會逮到你——‘替身’上官金迷。”
  如果再栽一次,她上官金迷的名字就任人倒著寫啦!還想捉她?別做夢了。不過“紅刃”一离開,她挺直的身子立刻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小姐——”少煒及時扶住她。“你還好吧?撐著點儿你的同伴就快到了。”
  “白痴!”金迷瞪他一眼,硬撐住疲累至极肉体的精神在“紅刃”走后,也跟著渙散。少煒溫暖的胸怀,持續發散著某种安定人心的特質,終于她吁口气,緩緩閉上雙眼,毫無防備地交出了自己。
  不是缺乏警戒心,而是感到少煒有力的雙臂正緊緊守護著自己。之于他,太多的顧忌是不必要的;直覺告訴她,只要有他在,她就會很安全,她信任他。“小姐!”少煒惊喊,一股慌張瞬間竄上,占領了他的心。直到發現她只是睡著,他像洗過一趟三溫暖,全身冒冷汗。
  這個他連身分都還不清楚的女孩,竟能如此左右他的情緒?真是奇怪啊!
  多特別的女孩!以一种堪稱荒謬的姿態闖進了他的生活,而他的記憶竟自動存取了她的味道,為什么?
  茫然地想著,可他真的一點儿也不了解她;比如現在,他不知道該帶一個睡昏了的女孩上哪儿去?只有帶她回家了,希望她醒后別誤會他。
  乙醚的麻醉性雖然強,但對于常年在黑白兩道間游走的金迷而言,她的身体已經習慣了各种偷襲,因此她只睡了四個小時,半夜雨點,她就醒了。
  反而是少煒,大概是生活規律的關系,這時刻他好夢正酣。
  “去,還以為你多君子呢!想不到才見第三次,就把我帶上你的床。”她沒好气地搓搓他厚實的胸膛,一股電流沿著指尖直射她心底,霎時她全身發麻。
  “怎么回事?”她緊張地縮回手,愕异不已。“這家伙有超能力嗎?”忍不住好奇,她又搓了一次,這回,她連筋骨都酥了。
  那种臉紅心跳的感覺,就跟她手撫鈔票時的快感一模一樣。
  瘋了!這家伙又不是她的小寶貝們,她怎會對他有這种感覺?而且,好想再碰一次耶——
  狂猛的快感一波強過一波,當她將腦袋倚近他的胸怀,她的臉蛋乍然發燙。
  完了,她是不是生病了?金迷慌慌張張起身,正想徹底遠离他的气息吐納范圍,卻發現他的右手正緊緊箍住她纖細的柳腰。
  他的体熱在她的腰部擴散著,很快就影響她的全身;她的呼吸再度加快,心跳頻律已完全失常。
  頭好暈,是乙醚的后遺症嗎?金迷用力地扳著制住腰部的大掌,然而他的力气卻大到她難以撼動分毫。
  “走開啦!”在极度惊慌下,她抬腳踹了他一下。
  “唔!”少煒縮回右手,迷迷糊糊地打著呵欠睜開眼。“怎么回事?”
  禁制一松,金迷迫不及待地跳下他的床。
  “你醒啦?”他關心問道。
  “廢話!”她眼眶微紅、雙手插腰。“再不醒,只怕要被你欺負去了。”
  “你誤會了。”少煒急忙解釋。“你暈倒了,是我抱你回來的,你一直捉著我的衣服不放,我扳不開你的手,才會抱著你睡,但我絕對沒做出什么不軌舉動。”
  她會做這种事嗎?金迷臊紅了花顏。是很有可能,因為他們兩人連衣衫都沒換,但……孤男寡女同榻而眠就是很討厭嘛!
  “小姐?”瞧她呆愣的模樣,少偉以為她麻藥未退,憂心地攬住她的肩。“你還好吧?”
  一股顫麻自他掌中竄進她体內,金迷如遭電擊,急忙推開他。“別碰我!”
  少煒愕然退了開去,眼底難掩受傷的神色。
  “我……”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是有點儿過分,但……她就是無法坦然接受他的碰触嘛!“我還是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了!”金迷跳离他一大步,卻在眼角間瞥見他血跡干凝的手。老天,他的傷口連清洁都沒有耶!“你的手……要不要看醫生?”
  “我……”少煒看一下受傷的右手。“我想應該沒那個必要,不是很嚴重,擦點儿藥水就好了。”
  “那……我幫你上藥吧!”“咦?”還以為她很討厭他,恨不能永遠別再見他呢!這會儿卻突然關心起他的傷口,奇怪?
  “那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我該負點責任。”她負气地說。
  “那……好吧!”說不過她,少煒只得取來急救箱,由金迷幫他上藥。
  傷口很淺、卻很長,看得出來是刀鋒触膚的一剎那,被他机靈地移了開去。對于他的深藏不露,金迷不覺另眼相看。
  “你的功夫不錯嘛!”
  “還好”他蹙了下眉,雙氧水在傷口上造成的刺激非比尋常。
  “很痛嗎?忍一下,就快好了。”包扎傷口的時候,不小心又碰著他的肌膚,金迷駭得砸碎了一瓶藥水。
  “沒事吧?”少煒一臉關怀地輕拍她倏然轉白的俏臉。
  金迷更是嚇得忘掉呼吸。“我……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再見。”再不走,她的心髒會挂在這里。
  “小……”望著金迷倉皇离去的背影,少煒一陣悵然若失。她為什么這么討厭他?他真的有如此可憎嗎?唉!難解的情緒、莫名的感覺,他都被攪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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