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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情況有點儿詭异!
  金迷疑惑地瞇起眼,依稀、彷佛記得,昨日与少煒約定的約會是去玩高空彈跳,怎么現在她會戴著手套、提著垃圾袋在這里撿垃圾呢?哦……想起來了。
  他們開著車子,經過這處河床,正想往上游行去,設置高空彈跳的地點就在那個橋墩上。
  可是車子才行到半途中,少煒突然喊停,當時她還覺得奇怪,她又不是在對他霸王硬上弓,他那聲“停”卻喊得气急敗坏。
  她匆忙踩下煞車,他迫不及待地卷下車窗,眺望河床的神情是既憤怒又心疼。
  “太沒有公德心了,居然把河床兩岸當成垃圾場!”
  “是啊!台灣人就是這樣,‘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大概有多少人在這里野炊?吃了些什么東西……觀察地上的垃圾殘跡即一清二楚。”金迷還傻傻地應和他。
  只見少煒眼中的悲憤越來越深切,他打開車門,走下河床,彎腰拾起一個塑料袋,然后轉頭,希冀的目光定在她臉上。
  “金迷,我們……”他欲言又止,懇求的表情看起來竟有絲可怜兮兮。
  見鬼了,全世界的人都可怜死了,也輪不到這個長得一副大熊体態、粗獷面容的男人來可怜啊!
  可金迷就是覺得于心不忍。
  “我們怎么樣啊?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怎能了解你的想法?”其實她已經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撿垃圾嘛!去,又不是他們丟的,這么好心作啥儿?尤其又沒工錢領。
  “我們……”第一次約會就要求女伴陪他整理環境,不曉得會不會將她嚇跑?
  但碰上這种事情,不插手管上一管,他實在良心不安。要不就折衷……“我們晚一點儿再上去好不好?讓我先把這里的垃圾收拾一下,麻煩你在車上等我,很快的,一會儿就好。”
  “唉!”金迷長喟口气。說這种話,她是那么沒義气的人嗎?雖然覺得太好心會被雷劈,但她還不至于冷血到見男朋友忙得一頭一臉汗,而自己卻在一旁納涼;而且看這環境髒亂的程度,讓他一個人整理,最少得花五、六個小時,再要去玩高空彈跳,天都黑了,還玩個頭啦!
  “我幫你吧!”怀著無奈又心疼的情緒,她開門下車,走到他身旁。“你這么善良,對各种人、事、物都沒有戒心,身處這日漸涼薄的社會里,豈不要天天被人利用?”
  他聳肩淡笑。“我只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哪儿稱得上善良?”
  “你太謙虛了啦!”斜睨他一眼,金迷真覺得他是世上第一的“爛好人”,可她就是迷上他這副傻勁儿。難道上帝為懲罰她過去二十六年來的任性与自私,特地降下這位好心的金大少來矯正她歪曲的性格?嗯,有可能喔!
  少煒充滿愛怜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其實真正善良的人應該是你才對!”世上有几個女人愿意穿著美美的衣服、馬靴陪他下河床撿垃圾,弄得滿手髒污?
  光只會將“仁義道德”挂在嘴上宣揚的人,充其量只能稱做偽君子;真正的好人是努力去實行的,就好象她,尖銳的表象下裝著一顆柔軟体貼的心。
  兩朵紅云在她臉上一閃而逝,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和溫暖濕潤的气息,令她有些無措。“原來……你也會說甜言蜜語,听起來……好窩心……”不敢再看他熾熱的眼,她遠遠地跑開,撿垃圾去。
  “不是甜言蜜語,”少煒注視著她窈窕的背影,呢喃自語。“你在我心底,算是最美好的女人。”從她毫不掩飾真性情、直率地在他面前表現出真實的一面起,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開了。
  河床上有許多塑料袋,金迷撿了一個大的充當垃圾袋,將一些小罐子、紙盤、紙碗、汽水瓶……全裝在里面,綁成一袋。
  專心忙和了兩個多小時,河床兩岸已大致恢复自然風貌,她這才想起許久沒听到少煒的聲音了。
  因為他的夸贊來得太突然,她一時間腦子烘亂成一團;其實那句話也不算太浪漫,可由向來正直到近乎憨厚的他說出口,硬是深深撥動了她心底潛藏的情弦。
  胸口像破了一個洞,一股熱流汨汨涌出,烘熱了她的臉;心跳和呼吸越來越快,几乎要震麻她的身体;這就是心愛的感覺嗎?好象吸了麻醉藥一樣快樂,但高潮感卻更持久、甜美。
  “少煒。”她呼喊著尋找他。“少煒,你在哪儿?”怪了,他不在河床邊耶。
  “少煒、少煒……”她离開河床,擴大范圍搜尋他。
  “金迷,”少煒在离河床一百公尺處的公路上叫她。“我在這里。”
  金迷提著一只垃圾袋,快步跑過去。“你怎么……咦?”靠近他身旁才發現他背上背了一個老太太。“你去哪儿給人家偷了一個婆婆來?”
  她在說什么?少煒詫异地瞪大眼。
  “不是啦!我沒有偷這位老太太……不對,我說錯了,老太太不是偷來的,她……”瞧他語無倫次的,金迷忍不住掩嘴竊笑。“你別緊張,我誆你的,你身后倒了一輛腳踏車,是老太太的吧?她摔倒了,被你看見,你背起她,想叫我開車送她上醫院是不?”
  少煒點頭,眼露崇拜的光芒。事情好象就在她眼前發生似的,被她說得分毫不差;而事實是,這件事她根本無從得知。
  “只是簡單的推理,不必太崇拜我。”并非金迷坏心,故意取笑他,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誤了約會,令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少煒不敢再說話了,對于這場意外頻生的約會,他有深深的愧疚。
  金迷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稍微發泄一下后,她就伸手招呼他。“快走吧,老人家最怕摔,不曉得她跌得怎么樣了?我們還是盡快送她上醫院比較保險。”讓他留在路旁等,她飛快跑回去開車。
  “送我去‘王外科’。”一個蒼老低啞的聲音突然在少煒背上響起。“婆婆,你醒啦?”少煒大喜過望地問道。剛看她倒在路邊的時候,他的心髒真是差點停掉。
  “不然你以為是誰在跟你說話?”老太太翻翻白眼。現在的年輕人真笨!
  “我馬上送你上醫院。”少煒也不生气,等著金迷開車過來,他小心翼翼地將老太太背進車里。
  “我的腳踏車呢?”老太太又叫。
  “我去幫你拿。”少煒再度下車,扛起老太太丟在路邊的腳踏車,放進后車箱,再回車里坐好。
  “年輕人真是……要叫一樣、才會做一樣。”老太太不滿地喊道。
  听到她這么宏亮有力的聲音,金迷回頭一望。“喝!狀況不錯嘛,大概死不了!”
  “我的腳痛死了!”老太太尖著嗓門反駁。
  “咦?”引擎快速運轉聲中,金迷訝然的呼聲依然突出。“我還以為你是嘴巴痛咧!”
  一串低沉的悶笑聲磨出少煒喉頭,老太太個性難纏,金迷的伶牙俐齒卻也不遑多讓,听這兩個人的針鋒相對,真是會讓人笑破肚皮。
  王外科——
  起初金迷還以為不過是間小小診所,想不到躲在這宁靜的半山腰上的卻是家設備頗為完善、專供一些名人、政客秘密養病的綜合醫院。
  不知是偶然,還是孽緣?那個請她去當替身、結果卻被儿女們气得心髒病發入院修養的鐘老頭也住在這里。
  剛剛鐘家那三個因為不滿金迷介入分家產事宜,而雇請“紅刃”對付她的敗家子女,還与她擦身而過,卻居然沒認出她。也難怪啦!她在鐘家人面前一直戴著偽裝,除了那位色律師,其它鐘家人應該認不出她的真面目才對。
  甚幸、甚幸,否則少煒不曉得又要怎么念了?什么太危險、不該捉弄人家、把多拿的錢退回去……嘖!他的腦袋還真不是普通古板,不過也真奇怪她怎么受得了?還下意識地顧慮他的感受……
  “我八成有被虐待狂!”金迷忍不住嘲笑自己。遠遠地,看見一大群人橫沖直撞跑過來,她頂了頂少煒的腰。“你可以把老太太放下來了。”
  打下車后,少煒就一直將老太太覆在背上,大半原因也是因為老太太死也不下來,要送她到急診室還大吵大鬧,非找院長來不可。
  少煒和金迷沒辦法,只得帶著她進門求見院長,本以為會被警衛攆出去的,想不到結果是遭遇這么大陣仗的包圍。
  看來少煒的好心是要道“報”了,不曉得這一下能不能教會他少管些閒事?
  一個中年禿頭的胖男人一跑過來,立刻二話不說地揪住少偉的衣領。“你把我岳母怎么了?”
  嘖!她就知道。這种事報紙、新聞不是常報導:好心送車禍傷者進醫院,還被誤認為是肇事者,被狠敲一筆。只有少煒那呆子,沒常識也不懂得看電視,爛好人一個,她倒要看看他如何擺平眼前的麻煩。
  “你是這位老太太的女婿嗎?你好,老太太騎車在路上跌倒了,請你們盡快為她做個檢查。”少煒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一臉溫和的笑容,清澈純淨,渾然不察男子的怒气。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少煒周身有种宁靜的氛圍,很容易化解周遭人的戾气。
  “不是你撞的?”雖然仍抱持怀疑的態度,但他的口气明顯和气多了。
  “你白痴啊?都告訴你是‘跌倒’的,不是‘撞倒’,笨蛋!”老太太大眼一瞪。“少在這里丟人現眼了,你老婆呢?”“媽,我在這里。”一個穿著白衣、身材嬌小,卻一臉精明能干的女醫生推開眾人走了過來。她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王晨佳。“你沒事吧?”
  “你不幫我檢查,我怎么知道有沒有事?”老太太刻意刁難道。
  王晨佳像是沒听到她說話,竟自將視線轉向少煒,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身高超過一九O吧?”
  又是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与金迷一模一樣。少煒不禁備感親切地點了點頭。
  “抱歉,我母親給你添麻煩了。”王晨佳突然道歉。
  “哪里?”少煒急搖手。“舉手之勞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王晨佳搖頭。“先父的身材与你相似,在六O年代,算是稀奇得令人羡慕了。我母親非常驕傲能夠嫁給這么挺拔的丈夫,可惜几個子女都沒遺傳到父親的身高。她大概覺得很遺憾吧?因此只要見著身高超過一九O的年輕男子,都會想辦法去親近一番。”
  “意思就是:你被人家吃豆腐啦!”金迷忍住笑意地拍拍少煒的肩。
  少煒麥牙色的肌膚上閃過一絲紅暈。“婆婆,你……”
  “誰教這些家伙不爭气!”老太太一點儿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睥睨的眼光溜過一群身高与她等齊的后輩們。“我不要你們了。”
  “媽……”成串無奈的歎息戛然響起。
  老太太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向前一步拉起少煒的手。“你做我儿子好不好?”
  “媽——”這會儿歎息換成輕責了。
  少煒淡然一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那豁達的態度看得老太太心髒噗噗直跳。“做儿子你覺得委屈是不是?”
  少煒搖頭。他很明白,這种時候隨便一句話都會引起喧然大波,保持沉默是最佳的應變方法。
  好個聰明又体貼的年輕人!老太太更欣賞他了。
  “那我做你老婆好了,娶我不錯喔!附贈這家醫院做嫁妝。”可是老太太仍不放棄誘拐他的樂趣。
  老太太的那些后輩們已經無力地掩上臉,不想再認這么丟臉丟到家的母親了。
  金迷眼看情況越來越失控,再攪和下去,天都黑了,他們還有時間去玩高空彈跳嗎?
  她上前一步,占有性地摟住少煒的腰。“喂,正牌大老婆在此,你想再入門,麻煩遵守一下先后順序好嗎?”
  “那又怎樣?”有人對戲,老太太玩得更過癮了。她也跑過去拉少煒的手。
  “你只能做小,也就是姨太太,而且……”金迷手指自己的胸口。“要叫我‘大姊’、稱少煒‘先生’。”
  “大姊——”這太扯了吧?她都七十好几,還要她叫一個二十多歲的黃毛丫頭做大姊?又不是神經病!
  “喂!你這小老婆還挺乖的。”金迷得意地揚起唇角。
  老太太卻窘得脹紅了臉。該死,一不小心竟然斗輸了,平白喊人家一聲“大姊”,虧本!
  “好啦!都別再鬧了。”少煒不希望情況再繼續混亂下去,沉聲化解她們的斗嘴。
  除了金迷早習慣了他溫和表象下的洪偉气魄,不為所動外;老太太,連同圍觀眾人,都不大不小地受到了一點震撼。
  老太太定定地望著他。多与眾不同的男人啊!全身上下充滿迫人的气勢,卻又溫柔体貼地和暖人心。她要早生個五十年,肯定倒追他。不過可惜啊!如今,她已是個一只腳踏進棺材的老太婆,做情侶是不可能了,但“忘年之交”倒不妨交上一交。
  老太太開心一笑,干癟的雙手,一左一右拉住了少煒与金迷。
  “走,找請你們吃飯去。”
  “老太太!”少偉搖搖頭。“對不起,我們今天還有事,不能陪你吃飯,改天吧!”他還記著金迷的高空彈跳,不曉得現在赶去還來不來得及?
  “真的有事?”老太太知道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陪老人家吃飯,嫌他們囉嗦,因此擺出怀疑的態度。“不是誆我這個老太婆?”
  “老人家年紀這么大了,別老是疑神疑鬼。”金迷伸手在少煒的口袋里掏了半晌,找出一張名片遞給老人太。“喏,這家伙是A基金會的義工,有事你就打電話找他吧!”
  “那你的呢?”老太太一只手伸到金迷面前。對于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她也挺有興趣的。沒辦法,老人家閒閒沒事做,太無聊了,難得遇上兩個好玩的對手,不好好玩個過癮,怎對得起自己所剩無几的人生?
  “我沒有。”去!“神風万能社”的“替身”上官金迷,這職銜能印上名片嗎?別傻了。
  “連絡電話總有吧?”老太太可沒那么容易死心。
  “您老還真有毅力耶!”金迷邊嘀咕,邊抄下万能社名稱和電話給她。“沒事別亂打嘿!我們社里的收費可不便宜,當心你要賣醫院來還錢,到時候我可是一毛也不會少收你的。”
  “你有本事賺到我的錢再說吧,黃毛丫頭!”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要賺你的錢還不簡單。”金迷低聲自語著,當然沒讓老太太听到,再跟她磨蹭下去,他們只能上山看星星了。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少煒有禮地道別。“一定要再來玩啊!”老太太用力地揮著手,目送他們离去。
  “有空再說啦!”金迷拉著少煒跑得飛快。
  兩人一跳上車,車子嘯一聲,箭一般地往目的地飛去。
  可是……無緣吧?當他們赶到高空彈跳地點,只見鐵門在他們面前落下。
  金迷捉著一個身穿運動服、像是負責指導高空彈跳的老師問道:“現在還可以登記玩高空彈跳嗎?”
  男子微慍地瞪她一眼。“你沒瞧天都黑了,現在去,想找死啊?”說完,他酷酷地甩開金迷的手,徑自下班回家去了。
  金迷既挫敗又不舍地目送男子的背影离去,好象看到一只煮熟的鴨子飛走了。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約會——砸鍋!
  “對不起,金迷,都是我在路上耽擱太久了。”看到她依依不舍的模樣,少煒愛怜地攬住她的肩。“不如回巿區吧?我請你去看電影、吃飯。”
  唉,也只能如此。她留戀的眼對這座橋墩做最后一次巡禮。再見,高空彈跳!
  “嗯。”金迷輕頷首,由得他將她領回車上。
  歸程途中,她失望得連車都懶得開了。
  少煒接過駕駛的責任,一路上,他看著她難過的側臉,心中隱隱泛疼。可是他不曉得該說些什么?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過日子,恨不得照顧好世上每一個人,教“不幸”遠离這個地球。
  他付出所有的心力,當然也無私地奉獻了自我。他不覺得這樣有錯,比如今天的清理河床,看見一片美好的青山綠水在他們的努力下一點一滴恢复舊觀,他的心情是滿足的。
  老太太的事則是個意外,他不知道她騙了他;但盡管如此,下一回,再遇到類似的事,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去救人,因為人命是開不得玩笑的。沒錯,他的努力使得這世上的不幸減少了,可是……卻教他心愛的女人臉上挂起了失望。他的所做所為真的完全正确嗎?突然,他疑惑了——
  “金迷,你怪不怪我老愛管閒事?”
  金迷納悶地轉頭望了他一眼,他向來澄澈透亮的眼眸里有著一絲令人心疼的迷惘。
  一直以來,她就覺得他像個天使,總是那樣不求回報地幫助所有的人。可是天使最大的缺點也是“無私”,當他要談愛、組織家庭的時候,他的完全犧牲奉獻,恐怕會連他最親密的愛人一起奉獻出。
  她自問:她喜歡他,但她能忍受得了永遠的第二、永遠的奉獻多久?問題在交往之初浮現了。
  “少煒,我想我并不怪你,我只是有點失望,我很期待這一次的約會。”
  “卻被我搞砸了。”他落寞地說。
  “這……應該算是一种意外吧?”她也不确定。“我喜歡你、欣賞你,也佩服你,在這自私的功利社會里,你像一股清流,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會覺得心情特別舒爽、平和。但……我不想騙你,少煒,我沒有你這么善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跟得上你?能忍受這樣的完全沒有自我多久?”
  他感到喉頭干澀,因為她說得沒錯。將來,他要是結婚生子了,還像現在一樣,在餐廳打烊后,就去做義工、到處服務人群,那被他丟下的妻子儿女是不是很可怜?
  當然,他可以帶著家人一起去行善,可是小孩子需要的不只是這些;團体活動外,小孩子還要享受父母全心的愛与私密的談心。那么他勢必得在自己的人生規划中,做一個更改了。
  “金迷,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讓我想想該怎么樣做個改變?”
  金迷愣了一下,她以為他是塊大木頭的,想不到他竟說要為她而改變!
  少煒將車子停在路旁,小心捧起她清秀的臉蛋。“我很喜歡你,二十九年來,我第一次那么想認識一個女孩子,所以,別這么快否定我好嗎?”
  她的臉一下子紅燙得冒煙,再浪漫的甜言蜜語她都听過,可是都沒有他這番直言直語令她心跳加快,她情不自禁垂下眼睫。
  少煒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睫羽上。
  金迷訝异地抬眼望他。
  少煒濕潤的唇突然印上她的。
  他們誰也沒有張嘴,只是四片唇瓣緊緊貼覆著,交換彼此熱烈的喘息。
  少煒和金迷都在對方的眼瞳里看見唯一的自己。溫柔、多情的眸光持續交纏著,直到少煒發現心底的火熱影響了身体的變化,他倉促地离開了她。
  金迷難以置信地以指撫唇,守了二十六年的初吻竟就這樣丟了,真是不可思議,而她一點都不后悔。
  這樣的吻沒有激情,但暖暖的甜蜜卻溢滿了她的胸怀,讓她感動眼眶發酸。“少煒。”她柔軟地輕喚一聲。
  少煒臉上有難掩的尷尬。“對不起,金迷,我……我不是故意輕薄你的……”
  “我知道,那只是……情難自禁嘛!”說完,她連耳根都紅了。
  他上身橫過手煞車,輕柔地擁住她的肩。“謝謝你不怪我。”
  當他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她背脊閃過一溜激電,忍不住閃開了他親密的進一步接触。
  “沒什么?我們……還是繼續上路吧!万一回去得太晚,連餐館都關了門,可就麻煩了。”
  雖然覺得可惜,但少煒向來紳士,便听她的話坐回駕駛座上,乖乖地開車回巿區。途中,沉默半晌后,金迷悠悠地開口。“少煒,我想……我們再試一次吧!”
  她……她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樣嗎?他不敢相信地轉頭望了她一眼,見到她慎重的頷首,他開心得差點跳起來歡呼。
  “金迷,我不會再教你失望了,我保證——”
  金迷微微一笑。“我不會教你徹底改變的,我們只要能彼此适應就好。”
  “嗯!”他以笑相和,确定這段情又有繼續下去的可能性了。他會珍惜她的,一定會——
  兩個沉溺在愛情海中的男女都沒有發現身后一路跟蹤的出租車。
  這是文非凡第一次坐加長型勞斯萊斯以外的車子,缺了他專有的空气濾淨器,他竟然暈車了。
  在少煒和金迷停車又開車后,他再也忍受不住開門下車,放棄跟蹤了。
  “喂!你干什么?”看見文非凡揮手驅走出租車,來不及阻止的許瓊茹跳腳地怒道:“他們走掉了啦!”
  “你已經跟蹤了一天,不累啊?”他蹲在路旁喘气,差點就在出租車上吐了,好險!“接下來的戲碼還不就是那一套,吃飯、散步、頂多看場午夜場電影……還有什么好跟的?”
  “我怎么知道那個風騷女人會不會把金大哥拐進賓館?”
  文非凡瞪了她一眼。“這樣尖酸刻薄,你不覺得難看嗎?”
  許瓊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別忘了,那個女人甩了你,又去勾引金大哥,你這個過气男朋友!”
  “更正,我和金迷還不到那种關系;無名無分的情況,她有權利挑選她最愛的男人。”文非凡伸個懶腰,掏出行動電話,准備叫司机來接他。不敢再坐出租車了,他一雙長腿沒地方放,屈得發麻不打緊,那种帶著煙味与酒味的空气更教他難受。不曉得品質這么差的出租車,許瓊茹是打哪儿叫來的?“那么我請問你,文大少爺,”許瓊茹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這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儿越來越不順眼。還是金大哥好,溫柔善良、又能干,還自己開了一家法國餐廳,真是現代社會菁英的代表。“既然你沒心追回上官金迷,你在這里干么?找碴啊?”
  “我只是努力不放棄任何一個有可能的机會。”
  “你如果沒有不擇手段也要成功的決心,根本別想追回上官金迷!”
  “倘若金迷真心喜歡少煒,我會成全他們。”雖然他覺得金少煒真是個渾蛋,居然拖他心愛的金迷去撿垃圾!但金迷臉上并無厭惡的神色,相反的,她与金少煒在一起的時候,神情是難得的溫和与宁馨。這是怎么樣一种情況呢?他不懂,所以他還沒有完全退出的打算,總得試出金迷和金少煒是摯愛難移,他才會真正死心。
  “你——”許瓊茹气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這會儿若得罪了這位盟友,少了他的金援,她又損失慘重,只好忍得內傷,強顏歡笑。“可是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上官金迷不适合金大哥。金大哥為人義气又善良,他就是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上官金迷受不了了。這樣下去,他們早晚傷了彼此,身為他們朋友的我們,不該為他們著想、為這樁悲劇踩下煞車嗎?”
  听她掰的,文非凡忍不住好笑,可是他也想測試他們,因此暫時不戳破她的妄想。
  “哦!那你想怎么樣呢?”
  “我要他們分手。這几天,我會盡量絆住金大哥,當然,你也要想辦法拖住金迷,他們的感情還不深,只要隔個十天、半個月不見面,我相信這份激情很快就會淡掉,金大哥會發現真正适合他的人是誰?”
  敢情她想橫刀奪愛?也好啦,讓她去試試金少煒對金迷的愛究竟有几分?可是……要他去拖住金迷,只怕他得去訂副盔甲來穿,才不會被她扁成腦震蕩。
  “我盡量。”他點頭,此時,司机正好來,他打開勞斯萊斯的車門,回頭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來?”
  “廢話,你把我的出租車赶走了,還想放我一個人在深山野岭里嗎?有沒有一點風度?”
  哼,早知道不問了。文非凡輕撇嘴,實在不欣賞她。同樣嘴利,金迷詼諧、可愛多了,不像她,一字一語總要將人比下、直到傷人為止,真是令人受不了了!不過身為男人嘛,天生該多禮讓女人一點儿,不理她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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