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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場惊心動魄的槍戰、揮之不去的血腥夢魘讓朱朱在床上躺了三天。
  “唉!無聊斃了。”煩躁地把玩著十根手指頭,為什么她的燒還不退呢?再繼續關在房間里,她都快發霉了。
  “早安,昨晚睡得怎么樣?”柳晏飛笑盈盈地端著早餐走進房。
  “還有沒有作噩夢?”真摯的關怀溢于言表。
  生這場病唯一賺到的大概就是他的溫柔体貼吧!她在心里偷笑,總算沒賠了夫人又折兵。
  “沒有,我全好了。”她伸出纖細的手臂硬是擠出一只小老鼠給他看。“你別看我長得瘦,其實我很健康的,所以……”她還沒說完,被他一口熱粥塞進嘴巴,剩下的話順勢吞入肚里了。
  “待會儿逐風會來替你做檢查,如果确定你的燒全退了,你的禁足令就可以取消了。”他還會不了解她的心思嗎?小魔女哪里安靜得下來,這些天的強制臥床休養肯定悶坏她了。
  不過絕不會比他慘,她昏睡的頭一天,不停地作著噩夢,他擔心的寸步不敢稍离,整整三十個小時守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憂愁得頭發都快翻白了。
  “真的?”她興奮地坐起身,差點碰翻他手上的熱粥。
  “小心點儿。”他輕斥一聲,這莽撞的小魔女,不嚇死他不甘心是不?
  “對不起嘛,”她怯怯地低頭認錯,千万別因這小小的疏忽而誤了玩興才好。
  “唉!”他長歎口气,向來是拿她沒轍的。“算了。”
  “哇!”她興奮地高舉雙手歡呼。“就是說你還愿意帶我出去玩嘍?”
  “我能拒絕嗎?”
  “不能。”
  “隨便吧!”他無奈地頷首。她臥床這几天,他訓了她很多話,她都記不住,只有這句——要帶她出去玩——她牢記不忘,真是敗給她了。“不過你得先把早餐吃完,服下藥后再說。”
  “沒問題。”她伸手端過湯碗,撕開他手中的藥包,混在一起,一口喝光它。“可以走了吧?”
  “喂!”晏飛阻止不及,看她為了出去玩,如此不擇手段,頭都昏了。“你這樣亂來,万一藥效無法完全吸收,待會儿又發燒,我就再關你三天。”他有些惱火了。
  “怎么可以?”朱朱不依地大叫。“不行、不行,你不能賴皮,答應帶我出去玩的,就絕不能反悔。”
  “是啊,大哥,說謊鼻子會變長哦!”准時來做晨間檢查的逐風站在門口,笑瞇瞇地調侃道。
  “沒錯。”朱朱腦袋像啄木鳥似的點個不停。
  “所以嘍!”逐風不怀好意地走過來,打開診療箱。“咱們就來打一針代替那些被糟蹋的藥吧!”他取出針管在朱朱面前晃了兩晃。
  “不要——”她嚇得縮進床角,這輩子除了最怕無聊外,第二怕的就是打針了。“我再吃一包藥好了,我不要打針。”
  “不!打針好,省得有人又耍詐。”晏飛邪邪一笑,扑上去壓住她。“動手吧!小弟。”
  “我最喜歡幫小美人儿打針了。”逐風樂得一手持針筒,一手往她的睡褲方向拉去。
  “住手。”晏飛眼明手快賞他腦袋一記重捶,阻止他扯下她的褲子。
  “唉喲,大哥,你干什么?怎地隨便打人?”逐風捂著額頭的腫包慘叫。
  “哈哈哈!活該。”逃過一劫,朱朱笑的可得意了。
  “我才想問你干什么脫人褲子?”晏飛吹胡子瞪眼睛,這該死的逐風,花心病又犯了。
  “不就……打針嘛!”逐風嘻嘻笑著。
  “胡扯,打針跟脫褲子有什么關系?你分明是意圖不軌嘛。”
  朱朱樂得落井下石。
  “冤枉啊!大哥,你千万別听她胡說。”逐風嚇得臉色一白。
  要是晏飛誤會他對未來大嫂有意思,不被砍成十八段才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里有數。”朱朱繼續搧風點火。管他們兄弟是要相罵還是開打,只要別給她打針,怎樣都無所謂。
  “朱巧巧——”逐風一聲哀嚎。“大哥,你要相信弟弟,我真的只是想幫她打針……”一雙眼睛瞄過她的臀部,縱使想過吃點冰淇淋,但他絕不敢有非分之想。
  “哼!”晏飛也知道小弟沒那個膽,但一想到他有心占她便宜就令人非常不爽。“那就快打吧!打完快走。”他拉起她一只手臂遞到他跟前。“還不打?”
  “啊?”防得還真嚴。逐風低聲嘟噥,真是服了大哥,半點情趣都沒有。他取出酒精棉花在她臂上擦了兩下。
  “不要——”朱朱拚命掙扎。“柳晏飛、柳逐風,你們這兩個小人,盡會欺負弱女子,我恨死你們了……”
         ※        ※         ※
  “還在生气啊?”走進大廳,看到一南一北遙遙對峙的兩只斗牛,逐風忍不住好笑地偎近晏飛問道。
  “嗯!”晏飛認真看著報紙,隨口應了聲。
  “兩個多月了耶,她的气還沒消,真了不起。”逐風忍不住咋舌。這對小情侶鬧別扭的耐性還真好。
  “嗯!”晏飛的眼睛絲毫未离開報紙半分,回答聲中滿是敷衍。
  “大哥。”連續被忽略了兩次,逐風有些心理不平衡了。“我在跟你說話,你別老顧著看報紙好不好?”
  “你說,我听。”晏飛還是舍不得放下報紙。
  “她气那么久,只是因為我們聯手打了她一針?”
  “不只。”
  “你又做了什么事?”
  “什么都沒做。”
  “那她為啥儿气個不停?”
  晏飛終于看完報紙了。翻出第一版報導交給逐風。
  “好好看完它,想個辦法去幫幫你二哥。”
  “等一下。”逐風拉住他的衣袖。“大哥,我問的事你還沒告訴我呢!”
  “笨蛋,就因為我什么都沒做,所以她才生气。”晏飛自己說得都有點好笑。不知道是她運气不好、抑或他太倒霉,上次她生病時,他本來承諾等她康复,要帶她去玩的,誰曉得正准備出門,就傳來“蘇格里”王國爆發內戰的消息,追云立刻赶過去幫莫納王子的忙了,他這個做大哥的難道好意思把事情丟著,陪女朋友去玩,所以嘍!他這一黃牛,他們打了兩個多月的冷戰,如今人家“蘇格里”王國的內戰已經落幕,不過他柳晏飛的和平好象還遙遙無期,唉!不加油不行了。
  “朱朱。”他笑嘻嘻地偎近她身邊。“還記不記得上回在飯店救你一命那位王子殿下?”
  “干么?”她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為什么不像小木偶那樣生長鼻子?這只酷愛“食言而肥”的豬。
  “前不久,就是兩個月前吧!他的坐船被安了炸藥……”
  “那他有沒有怎么樣?”朱朱急得扯住他的衣襟,天啊!上帝保佑他沒事才好,莫納是個好人呢。
  “人沒事,不過他和一個女孩子在海上漂流了三天,然后被海浪打到一處無人島上,兩個人就在那里吃野果、砍樹、蓋屋……過了三天難民生活,最后才被路過的漁船救了回去。”
  “啊!”她瞠目結舌。“真像現代的魯賓遜漂流記。”
  “沒錯,追云也說,真沒想到他們還回得來,原以為‘蘇格里王國’就要完蛋,這會儿可好,輪到那些坏人遭殃了。”晏飛邊為她說故事,一只手悄悄攬上她的腰。
  朱朱就是這點可愛,重情重義,只要事關朋友,天大的冤仇都可以拋到一旁,晏飛捉緊机會,當然盡力轉移她的注意力,哄她開心。
  “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認真地點頭,沒發覺他正簇擁著她朝花園走去。
  “這樣也行。”逐風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對莫名其妙吵了兩個多月、又糊里胡涂和好的小情侶,真是敗給他們了。
  晏飛小心翼翼誘她入花園,隆冬的气候帶來几許寒意,植在草坪上的梅樹紛紛綻放出雪白、粉紅的艷蕊,一簇簇、一朵朵,在北風中起舞,那清冽的香气像极林中的花精靈,看不見、摸不著,卻誘得人心神奔放,通体舒暢。
  朱朱縮著肩膀,突兀地打個寒噤,台灣雖不似北海道逢冬即大雪紛飛,但這几天寒流來襲,還真是有點冷。
  晏飛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隨手折了一枝梅花送給她。
  “去年才請人新栽,你說開得好不好?”
  “很漂亮。”鼻端嗅著那甜美的香气,朱朱不由長歎口气。“如果能常常這樣就好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渴望和平的時光、兩個人的獨處,他們的夢想一樣,但很多時候現實卻是殘酷的。
  “對不起。”他伸手環住她的腰,拉她緊緊靠在自己胸前。“是我不好。”頹喪的語气里盡是歉意,記憶中,她跟著他的日子,他不僅沒給她帶來半點好處,還不停地連累她,十年前,害她休學,十年后又害她流淚、受傷、生病………這樣的他,實在沒有資格將她留在身邊。
  “算了啦!”朱朱一揮手,盈盈笑了開來。“其實這兩個多月來,我也不是過得那么差,很多時候都很刺激。”尤其是跟柳老爺子斗嘴時,這一老一小是越吵感情越好,雖然見面就開罵,但從老爺子不時派人來找她去磨牙、下棋、喝茶,就知道老人家已經在心底承認這個媳婦了。
  刺激代表危險。晏飛眼光一黯,心情不由又沉重了几分。
  “怎么了?難得有空跟我獨處,你不開心啊?”她頑皮地瞅著他瞧,忍不住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咬了一口,隨即嘻嘻笑著跑了開去。
  “你敢偷襲我?”他眼明手快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將她摟進怀里,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比花嬌艷的櫻唇。“我要報仇。”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著,伸出舌頭在她細嫩的耳垂上舔了一下,等不及她輕喘出口,他低下頭用嘴封住她的紅唇。
  “唔!”她情不自禁扭動著身軀,感覺他的吻越來越熱烈,他蒲扇般的大掌正悄悄溜進她的衣襟里,偷襲她胸前的蓓蕾。
  晏飛的气息不停地加重,從她絲綢般滑嫩的肌膚上傳來媲美合漿溫度的高熱,他的心、他的神思、他的血液………在瞬間全都著火了。他們吻得忘我,渾然忘了周遭的一切。
  “大哥,我想……你要不要暫停一下,先接莫納王子的電話?”
  逐風笑瞇瞇地盯著他們看。
  晏飛一听是風流小弟的聲音,再烈的火也熄了,連忙將朱朱拉到身后,替她整理好衣服。
  “你最好立刻忘了剛才看到的一切。”
  “是。我會馬上忘記未來大嫂的腰圍只有二十三吋。”逐風哈哈大笑,將手机丟給晏飛,一溜煙跑了。
  “早晚有一天我會閹了你。”晏飛對著他的背影咆哮。
  “挂名師父,我就快結婚了,你閹了我,我的皇后會很傷心哦。”莫納王子樂觀開朗的聲音從話筒中傳過來。
  晏飛朝天翻個白眼,雖然明白莫納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但對他游戲人生,過分樂觀的白痴天性,還是有些受不了。
  “你打電話給我就是要報告你的婚訊,知道了,我會記得送禮的。”他已經准備挂電話了。
  “挂名師父,這回你猜錯了。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坏消息要告訴你,不知道師父你想先听哪一個?”
  “唉!”晏飛長歎,有這种不正經的國王真是“蘇格里”人民的悲哀。“先說好的吧。”
  “追云已經平安回去了。”
  “哦?那么叛亂份子都已經捉到了?”太好了。終于可以為父親挨的那一槍和朱朱被嚇得生病報仇了。
  “坏消息是:麗亞被劫獄,預計已經跟隨追云的腳步潛逃入台灣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臉色瞬息陰冷的可怕。麗亞到台灣一定是來找他報仇的,任何的大風大浪他都不怕,但朱朱呢?要是再發生槍戰,她……不!他連想都不敢去想,那太可怕,他絕不容許有人再傷害她的,可是……
  “發生什么事了?”一旁的朱朱擔憂地望著他。
  “呃……沒有……莫納說追云就快回來了。”晏飛不想朱朱擔心。他得想個万無一失的辦法保護她。
  “只是這樣?”她一臉疑惑。“那你為什么生气?”
  “我哪有生气?”晏飛回她一記安心的笑容,理智很快控制了情緒。再接回電話。“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負責的。”
  “那就麻煩你了挂名師父,再見。”莫納王子挂斷電話,他請人幫忙從來不會客气,當然他幫助人家也絕不吝嗇。
  收了線,晏飛黑黝如海的眼眸再望向朱朱,深情的目光雖然未變,但一點痛苦卻凝聚在瞳孔深處。他愛她,是的,一直以來不愿承認的事,終究是騙不過心,但這感情來的不是時候。
  對她而言,他等于是一顆不定時炸彈,跟著他,她只有吃苦的分儿,不曉得他的麻煩何時會牽連到她,這樣他們在一起還能有未來嗎?
  “晏飛……”她輕聲喚著,隱約察覺到空气中不尋常的因子,忍不住緊緊抱住他,為什么?她有一种不祥的預感,他又要拋棄她了。“答應我,不管發生什么事,我們都要在一起。”
  “當然。”他用力抱住她,下巴擱在她頭頂上,仰天長歎。他們的心也許可以永遠在一起,但為了保護她的生命安全,他最終仍不得不送走她。
  童家的城堡是她唯一的避風港、童學文才是她今生的幸福吧?
  他下決定,一顆心卻疼得滴血。
         ※        ※         ※
  再過一個禮拜就是柳老爺子的六十大壽了,當朱朱在柳家大廳看在久未見面的童學文,不祥的預感終于成真。
  “柳晏飛。”她顫抖著身子,气得渾身發抖。“你這個渾蛋,給我出來。”勃然怒吼將一屋子人都給震出來了。
  童學文大吃一惊,他從沒看過妹妹這么生气。“小妹,你不想見到我嗎?”
  “不是的,大哥,你別誤會。”朱朱隨口安慰童學文,憤憤不平地走向倚在酒柜旁的晏飛。“你是什么意思?”
  “你逃婚也逃得夠久了,童家就那么一個儿子,你難道要人家絕后?”他面無表情,冷冷地說著,体內血液的溫度隨著話聲落下的同時,降到冰點。
  “你想把我出讓?”她咬緊牙關,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鼻子。
  這個又笨又蠢的負心漢。
  “別說得這么難听,你本來就是童家的媳婦儿。”
  “你吻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她咬牙切齒。
  “成年人的男歡女愛本就不需要太多無聊的言語。”他說得輕挑。
  “所以……”
  “你該回家了,‘神偷門’不收留蹺家女孩。”
  “這就是你的決定?”
  “沒錯。”
  “好,好樣的,柳晏飛。”她用力咬著下唇,固執地不讓眼中的淚滑下。“你厲害,我走,你不要后悔。”
  看到那雙淚盈盈的水眸,他背脊一僵,狼狽地撇開頭去,他不能心軟,回到童家,做童學文的妻子、童少奶奶對她而一言才是最好的生活。
  他沒有留她。朱朱悲哀地發現,那個愚蠢的男人這回是玩真的。一直是明白他的心結的,為了融入他的生活,她不停地努力叫自己變強,可惜他仍然以為她是十年前那朵溫室里的小花,他一直沒有用心去看她的改變、了解她的想法,她不禁又生气又傷心,是因為這份感情是由她主動去爭取的,所以他始終沒有用“心”嗎?
  大過用力的牙在唇上咬出一絲血痕,僵直的身子緩緩轉向走近童學文。
  “柳晏飛,你知道嗎?你真是個大笨蛋,你根本不了解我、不懂得什么是‘愛’,你會后悔的,而我再也不會原諒你。”她怒极恨道,傷心的珠淚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滑下粉頰。
  “小妹?”童學文不舍地望著她,他被通知來接她回家,根本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她如此難過,真的可以就這樣帶她回家?
  “我們走吧。童大哥。”她哽咽著,死命忍住不讓哭泣溢口而出。
  “你……唉!”童學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她,只得扶著她安靜地离開。
  “大哥。”望著他們离去的背影,逐風忍不住插嘴。“你真要放她走?”
  “你一定會后悔的。”追云冷淡說完,追著朱朱和童學文的身后离去。
  “二哥,等我一下。”逐風也跟著跑出家門。
  “你确定你要這么做?”柳老爺意味深長地瞄了儿子一眼,看到他痛不欲生的眼眸,什么事情都寫在那兩洼寒潭里了,他無奈長歎口气,命運總是作弄人,一切端看各人的選擇了,就算他是晏飛的父親,也無權過問儿子的人生。“做你想做的事吧!”他只能祝福他了。
  她終于走了。晏飛顫抖的身子緩緩滑下酒柜,坐倒在地板上,感覺她將他的靈魂、生命、陽光也全都一起帶走了。他喉頭禁不住哽咽,鼻頭發酸,眼眶好熱好熱,他是怎么了,好象死了一般。
  驀然一滴熱燙燙的液体滑落他的大掌,晶瑩剔透的顏色是如此陌生,這是什么?他,冷血無情、什么都不在乎的“紳士怪盜”也會有淚,哈哈哈……這實在是太好笑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然而,不管他相不相信,“它”終究是烙印了他的心、他的手……而且滴得更急了——
         ※        ※         ※
  “你想不想叫我大哥后悔,并且讓他反過來向你求婚?”追云終于追上了朱朱和童學文,開口就是惊人大消息。
  “那個大白痴才不會做這种事。”朱朱跺腳瞋罵,柳晏飛那塊大木頭真是气死她了。
  “其實大哥這次會做出如此決定是有原因的。”追云緩緩將“蘇格里”前皇后麗亞与“神偷門”之間的恩怨說了一遍。“大哥全是為了保護你。”
  “哼!他是個笨蛋。”她是既心疼又生气。
  “小妹,柳先生是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才會看不清楚情況的。”
  听完追云的解釋,童學文卻頗能了解晏飛的想法,人們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心境上總是會比較怯弱的。
  “所以我說他笨啊,我是那么沒用的女人嗎?”她猶自怒气未消。
  “可惜大哥是當局者迷。”第二個赶上來的逐風也忍不住歎息。
  “要不要听听我的辦法?”追云古怪笑道。“我可以叫大哥對你搶親喔。”
  “二哥啊!”逐風拉拉他的衣袖。,追云老愛整晏飛,這對可怕的兄弟。
  “你別打岔。”朱朱瞪了逐風一眼,轉向追云。“什么辦法你快說?”
  “你和他訂婚。”追云手指著逐風。
  “什么?”逐風嚇得臉色一白。“二哥,你想害我被大哥砍成十八段啊?”
  追云不理會小弟的抱怨,續這:“逐風是出了名的風流鬼,你和他訂婚,大哥一定會抓狂,他絕對不會容許你因為一時生气,而毀了自己的一生,定會想盡辦法阻止你們訂婚,屆時你就可以反過來威脅他了。”
  “然后我會死無葬身之地,二哥,你這是什么爛點子?”逐風大聲抗議。
  “我覺得這個辦法不錯。”童學文首先附議。“有時候請將不如激將,或許柳先生會突然想通了也說不定。”
  “大哥不會相信的,每個人都知道我絕不為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逐風做最后掙扎。
  “我們可以讓柳晏飛以為,我是為了報复他才答應下嫁,并且与逐風約定好,婚后,他仍可以自由戀愛,我絕不干涉。”朱朱提出更毒的計策。
  “這個好。”追云一彈指。“大哥絕對無法再保持他面無表情的扑克牌臉的,首先他或者會試著阻止你,等他發現你是存心報复,他會內疚,最后只好出面搶走你。”
  越說越不象話。逐風小心翼翼低下頭,緩緩后退,腳底抹油准備溜之大吉了。開玩笑,這群家伙根本就是瘋了,婚姻大事可以拿來這么玩嗎?尤其捉弄對象是大哥,他們是活膩了,他可還想留著條小命抱女人呢!
  “小弟,臨陣脫逃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有的作為喔。”追云長手一伸捉住他的衣領。
  “二哥,我……我想起還有件急事待辦,所以……”逐風搔著頭,嘿嘿傻笑。“我先去處理一下,待會儿再回來跟你們會合。”
  “有什么事會比未來大嫂的終生幸福重要呢?”追云狠狠將他一軍。
  “二哥……”
  “請你幫幫我妹妹吧。如果她能得到幸福,我們童家會感激你一輩子的。”童學文對他鞠躬哈腰,標准的日式禮節是既隆重又周到。
  逐風不敢受他的大禮,雙手連搖。“不不不,你別這樣,我……”
  “逐風,你真這么忍心棄我于不顧?”朱朱眨巴著一雙淚光盈盈的大眼,楚楚可怜地瞅著他瞧。
  雖然說大丈夫理當“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但面對大美人的眼淚,人家不是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嗎?逐風內心暗自掙扎良久,終于痛苦一點頭,唉!總有一天他會死在女人手里。
  “太好了。”朱朱興奮地舉手歡呼,明亮燦爛的秋瞳里哪還有半點淚珠?“咱們現在就回去,給柳晏飛一個好看。”說完,她第一個往回跑。
  “小妹,跑慢點儿,當心摔跤了。”童學文追在她身后叮嚀著。
  “走吧!小弟。”追云一臉冷笑盯著又栽在女人手里的逐風。“這是給你一個教訓,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招惹不得。”
  “嗯!”逐風無精打采拖著沉重的腳步佝僂前行,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起碼老了十歲。
         ※        ※         ※
  當柳晏飛看見朱朱,那原以為就要永遠失去的寶貝,又重新出現在眼前時,矛盾的心情豈止是“复雜”兩字可以形容。
  “朱朱,你……”他瞠目結舌看著在她身后陸續走進來的童學文、追云和逐風,這是怎么一回事?离開的人又全部回來了。
  “對不起,我的閨名已經不是你能叫的了,我剛接受了另一個男人的求婚,從今以后,請你叫我弟妹。”她用力撥開他伸過來的手,語气冷若寒冰。
  “弟妹?”他大吃一惊,燃燒著怒火的灼灼目光流連在兩個弟弟身上。“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還有心情和他打哈哈。“我決定和逐風結婚,下個禮拜我們會在老爺子六十大壽誕辰上發布婚訊,請多指教了,大伯。”
  “你要跟逐風結婚?”這消息太惊人了,晏飛的腦袋一下子當机,變成一片空白。
  “沒錯,你准備紅包吧!大伯。”
  “你,為……”他的語言功能暫時發生障礙。“不……我不准,我不准你跟逐風結婚。”
  “憑什么?大伯。”
  “不許再叫我大伯。”他气死了。
  “為什么?大伯。”她就是故意气死他,大白痴居然想拋棄她,看她怎么整死他。
  “你……”他臉色乍青乍白。“你們根本不合适,逐風那么花心,他不會真心愛你的,朱朱你別鬧了,快跟童先生回日本去好不好?”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我和逐風已經商量好了,我們結婚后,雙方仍可以自由戀愛,彼此管不到對方,這么新潮的婚姻有何不好?”就是故意要挑撥到他失控。
  “那你為什么不干脆嫁給童學文,起碼他愛你。”真要被她給气瘋了。
  “但我不想离開台灣、不想离開柳家啊。”
  “原來你………”他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你居然拿婚姻大事來報复我?”
  真遲鈍!朱朱回他一記惡意的眼神,算是默認了。
  “你瘋了,拿終生幸福來玩。”他气得全身發抖,額頭青筋暴跳。
  “我高興,你管得著嗎?”
  “只要我還沒死,就不准你這么亂來。”他气得不知是該搖醒她、還是搖散她好。
  “我偏要。”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柳晏飛,我可以花十年的時間來追你,當然也能用上同樣的時間來報复你,你認命吧!錯就錯在你不該不喜歡我,又來招惹我,你以為女人都是弱者嗎?由著你們男人吭蒙拐騙,吃干抹淨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告訴你,我朱巧巧可不是省油的燈,我能用我這雙手賺足一千万,履行對你的誓約,自然可以再用這雙手,奪回我飽受傷害的自尊心,我會叫你知道我的厲害的。”說完,她轉身上樓。
  “等一下。”晏飛快一步追上她。“我不是,我……”
  “剛剛我說過了,我不會再原諒你,記得嗎?”朱朱用力甩開他的手。“所以請你等著喝我的喜酒吧!”
  “朱朱——”他還想說些什么,她已經一溜煙跑了。他只好把炮口轉向杵在門口大看好戲的眾人。“你們到底想干什么?逐……逐風呢?”
  追云聳聳肩,他那可怜被綁上架的鴨子小弟太膽小了,沒勇气面對大哥的怒火,早蹺跑了。
  晏飛跑過來揪住童學文的衣襟。“你是怎么做人大哥的,朱朱不懂事,難道你也還年輕,竟跟著她一起胡鬧。”
  童學文不慌不忙撥開他的手,溫文一笑。“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我這小妹外表雖生得纖弱純美,其實性子爆烈如火,她很有思想、很堅強,決定的事一定會勇往直前,直做到成功為止。”
  “你到底有沒有搞懂我的問題?”這個書呆子,晏飛快被他弄瘋了。
  童學文還是一派的斯文有禮。“就因為她的性子太固執,她原以為你最少是喜歡她的,畢竟你們之間的相處确實很像情侶,但你忽然不要她了,她哭得好傷心,性烈的女孩不習慣在人前示弱,一旦她掉淚,就表示這傷痛已非她的心靈所能忍受,我擔心小妹會做出什么傻事,現在這樣反而好,她又有目標了,起碼我知道短時間,在她還沒整垮你前,她會用心活著。這不是很好?”
  是這樣嗎?晏飛一時無言以對,怔忡地呆立著。連童學文和追云的离去他都沒發覺。思緒像蛛网,密密麻麻牽繞他一身,源頭究竟在哪里?他伸手去捉,但前路依舊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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