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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哭泣的聲音,細細的哀愁像是來自地獄的幽鳴。
  是誰在他的床畔哭泣?
  郝韞霆扯了扯嘴角,臉頰上有一點濕潤的水漬正在漫溢,又是誰的淚在作祟?
  “韞霆,求求你醒一醒……”
  好熟悉的聲音,他在哪里听過呢?
  “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嗚……”
  她在說什么啊!隱忍下一個呵欠,他活動了下手指。
  “韞霆,你一定要好起來,你千万不能出事呀!”
  他本來就沒事叼!她……啊!他想起來了,這聲音是那在停車場救他一命、后被他牽連遭追殺的女性專有。
  “你……沒事吧!”嘎嘎啞啞的聲音,睡了兩天,令他的喉嚨有些儿干澀。
  “韞霆!”路箴茗以為自己產生幻听了,她听見……他正在向她問好?“你覺得怎么樣?我……我去叫醫生來。”
  “哎,你——”他是傷患、手腕插滿滴管,自是阻止她不及。“跑這么快!”
  郝韞霆搖搖頭,試著坐起來。“哇!”他的腳和胸口痛得像是有兩隊兵馬在上頭交戰。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被追擊、出了車禍,肋骨斷了兩根.左腿也骨折了,至于眼睛上這一層又一層,像是非常嚴重的紗布……不好意思,那是他在被送進急診室時,拼著最后一絲清明,威脅醫生做的。
  有人要他的命,三番兩次派殺手追擊他,他要是還活蹦亂跳在外頭招搖,未免太不給追擊者面子了,暫時就躲在醫院里休養生息吧!
  他向來沒興趣去跟那些肌肉男硬碰硬,太累人了。反正他們一定會再來殺他,他只要在這里吃飽、睡好、閒暇時設點陷阱抓烏龜即可。
  “砰!”好大一記踹門聲。
  路箴茗拖著醫生沖進病房。
  “醫生,快點、快點!”
  是那位沖動的小姐!郝韞霆抿唇一笑。她真是很難安靜呢!
  “我已經在跑了嘛!小姐,你別再拉我了。”可怜的醫生扯得差點跌倒。
  “他醒了,醫生,你快些幫他檢查看看。”
  “小姐,你別太緊張,我這不是已經在准備了嗎?”
  “醫生,這檢查應該很隱密吧?”郝韞霆突冗地插嘴。
  醫生用力吞下一大口唾沫。“小姐,可不可以請你暫時出去一下?”
  “為什么?”不讓她親眼瞧見郝韞霆平安無事,她是無法安心的。
  “這個……我要做触診,要脫下病人的衣服,所以你……一個女性留在這里恐怕……不方便!”
  “救人要緊了,誰還管那些啊?況且,護士也是女的,難道遇見這种情況也要將護士赶出去?”
  “但你不是護士啊!”
  “我是他的看護。”反正不該看的,她又不會隨便亂瞄,她只想知道,他的傷絕對會复原。
  郝韞霆輕咳一聲。“但我會很尷尬。”
  “那……”路箴茗為難地看著他們。
  “小姐,你就在外頭等一下吧!檢查結果我一定會照實告訴你。”這會儿換醫生推她,將她赶了出去。
  “呼!”將門鎖上,醫生松口气地踱回病床旁。
  “喂!小王,你干得不錯嘛!”這醫院也是“君威”名下企業之一,郝韞霆和這位主治醫生王成可熟悉啦,否則怎能輕易要求他改病歷呢?
  “少囉嗦!竄改病人病歷這种事……要是被發現了,我……”王成壓低聲音吼道。“我會被吊銷醫生執照的,你知不知道?”
  “那只要不被人發現不就得了?你放心啦!我再會守密不過,事情絕對不會外泄。”
  王成瞪著郝韞霆,明知他現在眼睛綁著紗布看不到,他還是忍不住要瞪他。
  “我怎么這么倒媚,居然認識你這個痞子?”王成喃喃地抱怨道。
  “嘿!說這樣多難听,好歹我幫你引荐了君梧邢,你才能在這家醫院工作耶!”
  “是,我得到這份工作全靠你的幫忙,但是……你也跟我討了八百次人情,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放過我?”
  “哪有這么多,頂多七百八十次而已。”
  王成吹胡子瞪眼睛,原來這家伙不僅是痞子,還是無賴;可惡,誤上賊船了!
  他著手幫郝韞霆檢查左腿和胸口的傷勢,力道很重,存心報复。
  “哇!”郝韞霆痛得歪嘴斜眉。“你想謀殺啊!”
  “還會‘哀’表示沒事,你什么時候想出院啊?”
  “梧邢沒有告訴你嗎?”
  “他要我把你弄到最頂樓去,省得你胡摘瞎搞,連累其他病人。”
  “我無所謂,倒是我的病房要大一點儿、隱密些,我才好設陷阱抓烏龜。”
  “言下之意,你還不想吐實囉!你這家伙有夠混帳,你父母,還有外頭那位小姐不曉得為你掉了多少眼淚,你居然還忍心騙他們?”
  沉默占据了周遭半晌,郝韞霆長歎口气。
  “我不想辦法將這些事情一次解決掉,大家都會有危險的。而且我也想殺雞儆猴一下,讓那些藏頭縮尾的鼠輩知道我郝韞霆不是好欺負的,他們休想用威脅的手法對我,或我周遭的親朋好友不利。”
  王成明白他的顧忌,長痛不如短痛嘛!
  “隨便你,不過對外頭那位小姐好一點儿,別亂耍人,你昏迷這兩天,她几乎是不吃不睡陪在你身邊。”
  她這么關心他嗎?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吧?郝韞霆的心湖偶然泛起一絲漣漪,迅速地被眼前更重要的事情給撫平。
  是天性吧!他對情的執著不深,總認為再怎樣深切的愛也都有到達終點的一天;比如他的父母,還有他人生中曾經稍微用了點心的几次戀愛。
  這是他寫不出扣人心弦的感情故事的原因,因為他本身就不相信那些東西,動起筆來自然客觀又冷淡,少了熱情。他寫的書百分之百真實,卻……寡愛!
  “我睡了兩天?”
  “你傷得不輕。”
  “那外頭情勢發展得怎么樣了?”
  “撞你們的賓士是輛賊車,已經被找到了,其他還沒有消息。”
  “那個殺手呢?”
  “君梧邢正派手下在查,可以确定跟‘Z’俱樂部脫不了關系,他讓我告訴你,調查的事就交給專業人員負責吧!你只管安心養傷。”
  郝韞霆沉思了會儿,聳聳肩。“好吧!那我就暫時休息几天,凡事麻煩你了,小王。”
  “要曉得麻煩,就不要隨便進我的醫院。”王成輕啐一口,走出病房。

  路箴茗在病房門口攔住了檢查完畢的醫生。
  “醫生,他怎么樣了?他的腿和眼睛……可以复原嗎?”
  王成伸出舌頭舔了舔干澀的唇,希望一點善意的謊言不會使他失去這可愛的舌頭。
  “左腿是沒問題。至于眼睛……最少有五成的希望。”
  “才五成……”路箴茗的俏臉蒙上一層烏云。“醫生,你一定要救他,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她頷首,眼睛又不自禁發紅。
  王成看得不忍,又說道:“小姐,你別太擔心,他不會有事的。”美人垂淚的模樣總教人心疼,他禁不住要提點她一下。
  無奈路箴茗當局者迷,她的心思陷落太深了。
  “我知道!”她用力深吸口气平撫心情。“這時候我更應該勇敢才是,他遇到這种事情,我……醫生,檢查報告你告訴他了嗎?”
  “啊?”王成為難地搓著雙手。“是……說了一點點,沒有全部。”
  “他的反應怎么樣?”
  “這……有些難過吧?”天!欺騙這樣善良的美人儿,他的良心好痛苦。
  路箴茗緊抿雙唇,俏臉刷地雪白。
  郝韞霆曾經是個何等意气飛揚的人物,如今困居病床,雙眼又不便,豈會只有一些些難過?怕是醫生的安慰之辭吧!
  他一定很傷心,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或者不愿顯露在臉上吧?她應該更細心、妥善地照顧他才是,畢竟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傷得那么重!
  “醫生,我進去看護他了,你慢走。”
  路箴茗走進病房,只見病床上的郝韞霆正咬著唇,悶聲不語。她看不到他的眼,卻能体會出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源源不斷的沉郁。
  “嗨!你……覺得怎么樣了?”她試著讓自己發出愉悅的聲音,總不能教一屋子內的兩個人都郁郁寡歡、愁上添愁吧?
  但是嘴巴才張,方明白作戲有多困難,她真的好難過。
  而陷于自個儿思緒中的郝韞霆卻渾然未覺她的哀愁,他閉緊嘴巴,像只悶葫蘆。
  往常他是最聒噪的,想叫他安靜,簡直比登天還難,現在卻……路箴茗終于忍不住令珠淚落了滿腮。
  “韞霆,你別這樣好不好?你……嗚……你說句話啊!”
  郝韞霆被嚇了一大跳。她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韞霆,你覺得如何?告訴我,或者你有什么事想做?什么東西想吃?我都會盡力幫你弄來,你……我會幫助你的,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她的淚濡濕了他的手掌。
  有种奇怪的感覺流進心里。她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郝韞霆的心微微顫動著。
  “你……是停車場里,那位救了我一命的小姐,對不對?”
  “嗯!不過我們是彼此救了彼此。”
  “你叫什么名字!”
  “我……”對了,他還不曉得她的真實身分,要對他說實話嗎?考慮了半晌,她決定不再對他說謊。“我的名字叫:路箴茗。”
  “哈!你的名字跟我干妹妹一樣耶!不過我很久沒有見過她了,想不到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這么多。”
  路箴茗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推理能力八成有缺陷,她都說得這么白了,他居然還猜不出她就是他的干妹妹?!
  “我們不是同名同姓,我就是你的干妹妹,路箴茗!”
  “啊?”這下換郝韞霆張口結舌了。“你是……箴茗!你……我……”
  “是干媽叫我去跟蹤你的。”
  “老媽!”他張大嘴。“她在搞什么鬼?”
  “傳聞你拼命參加相親宴,有意娶個進口新娘,干媽很擔心,才想到叫我跟蹤你。”
  郝韞霆無奈一笑。“好破坏我的相親宴嗎?這种鬼主意,虧老媽想得出來。”
  “其實我跟蹤你很久了,當然,我也已經知道你參加相親宴并非為了結婚,而是別有所圖,大是在尋找下一部作品的資料吧!”她連同自己扮過服務生、香港女人等事情都一塊儿招了。
  躺在床上的郝韞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太訝异了,三個勾引起他些微注意力的女孩居然是同一人,還是他的干妹妹!
  誠實招認,他有一項缺點:他的眼力不大好,若有人在他面前稍微偽裝一下,哪怕只是長發變短發,他就認不太出那人的真面目了。
  路箴茗還真是捉著了他的痛處,將他耍得好慘。
  “既然你全了解了,還待在這里做什么?你也算是完成老媽的任務了,可以走啦!”雖然嘴上這么說,但郝韞霆卻感到心口澀澀地、微微地發著苦。
  “我很抱歉騙了你,但我的第二項任務是照顧你,直到你复原為止。”
  “是因為愧疚?”他謔問,卻有些期待她會否認。
  路箴茗沉默了會儿才回答:“對!”愧疚占八成,還有兩成……是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情緒。
  想要他好起來:想再一次看見他那意气風發的笑顏;期盼与他斗嘴;她要那机靈巧變的男人重新复活……
  “真偉大啊!”連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酸言酸語出自郝韞霆的口。听她這么說,他万分地不悅。那所謂憂心、真情的眼淚不過是源于愧疚,一點誠意都沒有!
  “韞霆……”她惶恐、憂慮于他為何不開心?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他撇開頭,代表這次的談話到此結束,他不要再給自己添一些無謂的煩惱了、尤其用在他一點儿都不信任的“感情”上,更是浪費!
  他是病人,他最大!路箴茗也無意再惹他不高興。
  “那我出去了,我會告訴干爹、干媽,還有大哥、二哥你清醒的事。”
  “嗯!”
  他連一丁點注意力都吝于施舍給她了。走到門口的路箴茗有些愁慮地回過頭來。
  “我真的很希望你赶快好起來,以前……我一直記得前几次我們在一起做過的事,你很奇怪,說話很討厭、做事也瘋瘋癲癲的,教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最后的結果總是證明你是對的,這……真的很莫名其妙,但我真心想看護你复原,請你原諒我!”說完,她才轉身走了出去。
  留下愕然無言的郝韞霆呆楞在病床上。
  該死!她知不知道自個儿在說些什么?
  這……到底是在褒他,還是貶他?
  而更可惡的是,有一股熱流自他的腳底直燒上耳根,他居然為她那一大篇顛三倒四的言語心生期待?!
  “哈哈哈,真是個奇怪的家伙!”但打一開始,她就是這种個性了不是嗎?沖動、直率、自我,卻……充滿吸引力!
  就是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教她給勾了心,才會冒著得罪王大發的危險,也要救她。若是引不起他興趣的女人,哪會浪費時間拐她上“我行我素”听演唱會?更不會跟她解釋自己懶得動武的原因……她,讓他無意識間破了很多例,情不自禁想多花些時間去相處。
  簡而言之一句話,跟她在一起很有趣,她總是能為他的生活帶來各式燦爛的光彩。
  但愿她剛才那一大段長篇大論是表示對他有興趣,他是极不愿花費太多心思在“情”之一事上頭的。除非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否則他是懶得去談愛的;不過……也有項麻煩的預感——這是個非常難纏的小姐,要擺平她鐵定要吃很多苦頭。
  “可不正契合了我喜歡刺激的個性?”他微微一笑。
  “等我空閒下來之后,試試又何妨?”

  路箴茗的看護,簡宣可以用“無微不至”四個字來形容了。
  她是真的很挂心郝韞霆、到了有點走火入魔的地步,讓他享受得有些儿……吃不消!
  “箴箴啊,今天我已經吃了四餐啦,這個補品可以省了吧?”
  “我知道啊!但是你的臉色一直很差,可見身子尚未复原,還得多補點儿;而且,這小魚于熬的湯富含鈣質,對你的腿很好,你就再喝一碗吧!”他憔悴的模樣教人看不過眼,那削瘦的雙頰更令她噩夢頻頻;這樣的郝韞霆不是她所認識的那一個,她要他复原,越快越好!
  “可是我覺得自己身強体健,精神良好啊!那個湯……不如你喝吧!”再吃下去阿,他怕要變成一只連翻身都不成的大豬公了。
  “不行!”他自己眼睛纏著紗布看不見,但每一個人都知道他瘦了,醫生的檢查報告也說,他的复原狀況不甚良好。
  “可是我真的喝不下了。”
  “要不……半碗就好。”
  “我……唉!”郝韞霆是有苦難言,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自己最近只是累了點儿,根本無啥儿大礙!
  上回遭追擊的案件正調查到最高潮,凶手与“Z“俱樂部的關系,已呼之欲出。
  依照他的猜測,近几日敵人一定會再來狙擊他,畢竟只有滅了他的口,才能讓秘密永遠是秘密。所以他這几天每晚都跟君梧邢聯絡、忙著布陷阱,務必一舉擒獲那藏頭藏尾的賊。
  可是這种事又不能跟路箴茗說,讓她曉得他騙了她,她鐵會气得再不看他一眼,而這种結果他挺不喜歡的。
  “真的只有半碗哦!不准多添。”她以為他眼睛纏著紗布,就一點儿感覺都沒有了,常常說讓他吃半碗,結果都添到八分滿,差點儿脹死他。
  “好。”照例,她又添了八分。
  郝韞霆接過碗就感覺到了。“你撒謊,這明明就快一碗了,我不要。”
  去!眼睛看不見的人,感覺還這么敏銳!路箴茗沒轍,只得將湯舀一些出來,“喏,真的只剩半碗了。”
  其實是六分滿啦!可能的話,她希望有某种仙丹妙藥能讓他一下子就好起來,當然,現買生活中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她還是想盡辦法要把他喂得健康一點儿,起碼別這樣瘦巴巴的,活似非洲來的難民。
  多一分,他也不跟她計較了,仰首喝個精光。
  “好啦,喝完了,我要睡了。”最好她也赶快回家睡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沒時間陪她。
  “晚安。”路箴茗將所有的東西收好,离開了病房。
  郝韞霆在病床上躺了約莫五分鐘,确定她离開了、不會再回來,便立刻起床摸索著鍵盤打電話。
  電話才響一聲,另一邊的君梧邢就立刻接了起來。
  “你的管家婆走了?”
  刻薄的言語令郝韞霆低低笑了兩聲。
  “她叫路箴茗,是我的干妹妹、兼看護,二十來歲的漂亮小姐,還稱不上‘婆’啦!”
  “哼!”君梧邢只用鼻音,來回答他這一連串的解釋。
  “別鬧了,梧邢,你那邊怎么樣了?有關我的眼睛嚴重受傷、恐怕無法复原的消息發布后,應該有一堆人在額手稱慶吧!”
  “沒有,不過你這一本‘進口新娘’,書商大概是擔心你無法再寫書了,紛紛取消訂單。”
  他仰首吹出一聲長哨。“看來我得認真點儿,別教人瞧扁才行。梧邢,麻煩你再幫我發出一道消息,‘進口新娘’的資料我已經搜集完全,就算要找代筆人、用口述的方法,我也會將它寫完。”
  另一邊岑寂了半晌。
  “梧邢!”郝韞霆好奇地開口。“你還在听電話嗎?”
  好一陣子后,君梧邢冷然的聲音恍似冰珠。“你這是在給自己挖墳墓。”
  “哦?哈哈哈……那可得請你順便幫我准備一副上等棺木。”
  “這不是開玩笑的。”敵人已恨得多次派殺手狙擊他,他還唯恐天下不亂地屢屢挑釁,不是自找死路嗎?
  郝韞霆經咳了兩聲。“梧邢,我很感激你的關心,但我沒有太多本錢跟那些渾蛋耗,我一定得捉住他們。”
  “等你复原后,你愛怎么做都隨你。”
  “是沒錯,但我擔心我的家人,還有箴茗,她牽涉得太深了,我怕她有危險。”她不像他,待在醫院里,有成堆隱伏的保鏢保著;她必須在外頭奔波,很容易給人下手的机會。
  他一向痛恨因為自己的事而連累身旁的人,而路箴茗又是一個更特別的存在,他絕不許她出事。
  聞言,君梧邢只是輕啐一口。“蠢女人,愛多管閒事,活該!”
  “沒有她,你想再跟我說話大概只有去找靈媒了。”郝韞霆自嘲地說著。“梧邢,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人否認得了。”
  君梧邢不說話了。
  “算啦!”郝韞霆笑歎了聲。“不談她了,梧邢,上回我交給你,有關‘進口新娘’的資料,我麻煩你幫忙作個統計,結果出來了嗎?”
  “嗯。”
  “結果怎么樣!是否都在我的意料范圍內?”
  “差不多。”
  “念給我听一下。”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王成說你的复原情況不大好,我們不應該每晚討論工作到天明。”
  “拜托,你不會也想叫我啥事儿都不做,光吃、光睡,像豬一樣吧?”郝韞霆大大地哀歎了一聲。“你明知道我受不了的,每天躺在醫院里,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我一定會活活悶死!”
  “那就每天討論到十二點止,過后是你的休息時間。”
  “什么?那現在几點了!”他依稀記得護士巡過最后一趟病房,只怕現在夜已深了。
  “十一點五十九分。”
  “只剩一分鐘!”郝韞霆愕喊。“那你還不快把資料念給我听,我今晚……”
  “對不起!”君梧邢卻非常有個性地截斷了他的話。
  “時間到了。”
  “叩”地一聲,電話挂斷了。
  郝韞霆瞪著電話。“喂——有沒有搞錯啊?”混蛋,耍他嘛!
  臭梧邢,來這一招!明知他無事可做會悶瘋的,唉唉唉……這么早要他睡,怎么可能睡得著?
  好無聊,早知道就把路箴茗留下來磨嘴皮子了,他是最怕閒的人。
  雖然常有人勸他,人生嘛!不過數十年,何必忙忙碌碌、不停休呢!輕松一點,多享受一下,才不枉費來這世間走一道。
  但對他而言,工作就是游戲、游戲就是人生,沒事可做,等于要他的命,那种“清閒”,他是沒命去享的。
  唉!有誰能夠真正了解他這种心情?体諒他的個性?
  大概沒有吧!像是君梧邢,還有——病房門口,一張气得發黑的嬌顏。
  路箴茗在走出醫院、到了停車場時,才發現鑰匙不見了,在醫院里找了一輪,沒找著,最后猜測是落在郝韞霆的病房里。她匆匆忙忙赶回來,竟發現他偷打電話!
  她听了一會儿,得知他是在与人討論工作;腦筋一轉,便約略猜出了他复原情況一直不甚良好的原因。
  混帳家伙,簡直是在找死!人都傷成那樣子了,眼睛也不曉得能不能复原,還一心記挂著工作?
  她能理解一個人因興趣而全神投入某件工作,絲毫不顧慮外界任何人事物的心情。畢竟她本身亦是屬于這樣的個性。當初,會為他所吸引人也是因為本性相屬的關系。
  但理解歸理解,她依舊看不得他的日漸消瘦。
  因此,只要她一日是他的看護,就不能任他如此為所欲為下去,一定要想個辦法治治他!
  小腦袋轉了兩圈,路箴茗起步轉向護士站。
  一抹滿意的笑容挂在路箴茗的唇畔。郝韞霆將會非常訝异,她的辦法絕對會教他嚇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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