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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路箴茗覺得她的心情就像撥云見青天般開朗。
  她接受了郝韞霆的追求,他們的關系進展迅速,而彼此的相處也越來越和諧愉悅了。
  今天是星期天,他們約會的日子,他說要來接她去東北角吃海鮮。
  她口水要流下來了,特地少吃了一半的早餐,就是要好好飽食一頓螃蟹、龍蝦、鮮魚等各式美味料理。
  离約定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她跑出大門,站在路口等他。
  頭頂上的太陽好大,晒得她有些儿眼花,赶緊掏出手提包里的防晒油為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膚增添一層保護膜。
  正彎腰時,一輛墨綠色的轎車,速度飛快地開過路箴茗身邊。她急忙伸手按住了頭上的草帽。好險!帽子差點給吹走了。
  路箴茗憤怒的回瞪那輛盲沖的車子。咦……好眼熟的車形、車款,啊!連車牌都熟悉呢!
  “那……不是韞霆新買的車嗎?”她跳腳。“我就站在這里等他,他居然沒看見!”他的眼睛是不是放在家里忘了帶出來啊?大白目!“郝韞霆——”
  听到她喚聲的郝韞霆詫异地前后左右看了看。“奇怪,我明明听到箴茗的聲音,怎么沒見她的人?”
  路箴茗就站在路口對他揮著手,但是郝韞霆卻視若無睹地將她自視界景物中剔除,轉身准備按她家的電鈴。
  她的眼睛差點跳出眼眶。這家伙的戀態病該不會又發作了吧?含憤帶怒的腳步開始住前沖。“郝韞霆——”
  “喝!”他跳起來,真的听見她的聲音了。“箴茗!”站在他身后的是個英國小村姑,一副從蘇格蘭畫里跑出來的模樣,但聲音的确是路箴茗的。
  哦……完蛋了!他這雙笨蛋眼睛啊,又給他惹大禍了。
  她雙手插腰瞪著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原來你還認得我啊?”
  “嘿嘿嘿……”他傻笑。“怎么可能不認得!你是我最最心愛的女朋友呢!”
  “是嗎?”恨不能一腳踢掉他一臉的白痴樣!“剛才是誰開車經過我身邊,卻連我的存在都沒發覺啊?”
  “咦?是誰呢?”他顧左右而言他。“那种沒眼光的人。
  我們就不要理他了,去約會吧?”
  “大白痴!”她一腳踢向他的小腿。“說!為什么沒認出我來?”
  “唉呀——”他抱著腿哀嚎。“我沒見過你這副打扮嘛!”剛剛開車經過她身邊的一瞬間,他還差點以為自己跑錯時空,進入英國呢!哪會將她聯想在一起!
  “你的眼力實在有夠差耶!”路箴茗長歎口气。她是個卸任的模特儿,最愛給自己改變造型,做各式不同樣貌的打扮……而她居然會看上他?冤孽哦!
  “呵!”他上前一步,嘻皮笑臉地摟住她的腰。“對不起哆!以后我會更努力去看你,就只看你一人好不好!原諒我啦!”
  “你啊、你啊……”气不過,她伸手扭了扭他堅挺的鼻梁。“這次就原諒你了,再有一回,別怪我見你一次,罰你一次。”
  “罰什么!”他低下頭,輕咬她小巧的耳垂、粉頰。
  “啊!”怕痒的她在他怀里縮起身子。“別鬧了,好痒,快放開我。”
  “你不告訴我罰什么,我就不放開你。”她越想逃,他越卷起舌頭,舔著她綿軟的耳垂。
  “我……還沒想到,怎么告訴你嘛!”
  “哇!那我以后不是很可怜,得隨時小心你心情HIGH,就要整我。”
  “不想受罰就睜大你的眼,小心別再錯認我了。”路箴茗扭著他的耳朵坐進車里。“你知道這對女孩子來講是件多無禮的事嗎?被最親愛的人錯認,很難過耶!”
  “原來你愛我啊!”郝韞霆邊發動引擎,還不忘對她直拋媚眼。
  她皓亮的秋眸圓圓地大睜著。“你少住臉上貼金了!”
  “剛剛都泄底了,現在才來否認,來不及啦!”車子迅速往東北角駛去,他逗她也逗得正開心。
  “是嗎?”她伸手扭住他的耳朵。“那你就好好接受我的愛吧!”
  “哇!這算什么愛啊!”他痛叫。“你快放手啦!”
  “打是怕、罵是愛,我不好好打罵你一番,怎顯得出我對你的深情厚愛!”
  “你有虐待狂啊!”
  “對啊!剛好配你這被虐狂。”
  “我才沒有那种變態嗜好。”
  “因為你的變態病在另一方向。”她放開他的耳朵,傾過身子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疼得五官皺成一團。“是是是!沒認出你,都是我的錯,那你罰也罰過了,該放我一馬了吧?”
  “哼!”她松嘴。“我真不明白,我的臉又沒變,不過換個發型、衣服、彩妝,這樣你就認不凶了,怎么會有人眼力這么差啊!那你的親朋好友呢!我就沒見你錯認過大哥、二哥、干媽,或君梧邢他們;難道你的變態病是專挑我來發作的?”
  “不是這樣的,不過我也覺得很奇怪,一般比較熟悉的人、我很少錯認的;像大嫂、二嫂,剛開始一個月,我是偶爾會搞錯她們誰是誰,但日子一久,當我認清了她們的本質后、不管她們的外表再怎么變,我都不會再認錯了。”
  “真是只對我發作?!”天哪!她大受打擊。
  “我還沒說完呢!”他喟歎一聲。“我也不是真認不出你,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別人換造型變的只有外貌;可你不同,你是連心、跟气質都一起變了,有時候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出身舞台,怎么能如此融入造型中?”
  敢情還是她出身模特儿,習慣穿什么衣服、就表現出何等气質的錯?這番多樣的可塑性,在模特儿界中是難得的才能,但遇上眼力特差的他,便硬生生變成障礙了。
  唉!敢情她是該收斂、收斂了,別再一天到晚玩變妝,要不然他尚未被搞瘋,反倒是自己先教他給气死。
  “真生气啦?”見她久久不語,他低頭直賠罪。“對不起嘛!你別惱了,我今天特地租了一艘游艇,我們出海去釣魚啊!釣上來的海鮮可以現做現吃別有一番風味喔!”
  既有了決定,她便拋去了煩惱,一心沉醉于玩樂。
  “你會弄嗎!千万別指望,我可不會做菜。”
  “這點你盡管放心,我們家三兄弟個個都有一副好手藝,我雖不是最棒的,但也保證夠你享受了。”
  “好吧!那我們就出發,”她意气昂揚,像個發號施令的大將軍。“目的地東北角,走囉!”
  黃昏了,甲板上的風有些儿涼。
  路箴茗閉上眼,舔去嘴邊最后一絲魚肉,郝韞霆的手藝真不是蓋的。
  一道奶油烤鱸魚,美味香甜得令她恨不得將魚儿連骨、帶皮一塊儿吞下腹去,好吃极了!
  “還滿意吧!”郝韞霆收拾了一切殘余,走過來坐在她身畔,一起享受海風的吹拂,
  她只有點頭的分儿、神思還沉醉在方才的美味佳肴中、人生得以如此愜意快活,還求什么呢?
  “那下回一起上山去,弄山菜給你吃好不?”他手指卷玩著她滑溜的黑發;倘若他們結發之后,還能有今時的幸福,那便是人生最大的樂趣了。
  她睜開眼瞄著他。“總覺得你有陰謀!”
  “我正想著,可有辦法讓你再也离不開我呢!”
  “這算是求婚?”
  郝韞霆笑著問:“你要點頭嗎?”
  她坐起身,半趴在他胸膛。“不會太快嗎?我們彼此都還不大了解。”
  “你想知道什么?你問,我說,不就得了?”
  她用力一推,將他壓在身下。“我這才知道你很懶,連花時間讓感情自然養成都不肯。”
  “非也、非也。”他伸手,緊摟住她的纖腰,讓她的下半身与他的緊緊相貼。“只是不想彼此猜測吧!有話攤開來說,在那邊觀察、測試、搞一堆小把戲,美其名為培養感情,万一猜測錯誤了呢?只是徒添麻煩罷了!”
  “啐!我知道你這張嘴厲害,死的也能講成活的。不過我還是不能答應你、你不需要時間,但我需要。”
  “為什么?還不能信任我?怕我束縛你!”
  “早不怕啦!只是心頭有些儿不踏實,老覺得現在的一切像夢!”
  “怎么說?”
  “我要知道早問你啦!就是不曉得才要時間的嘛!”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但……她不知道心里的憂郁來自何方,只是總會莫名地擔心、害怕。
  他細撫了她的粉頰好半晌,翻身將她壓下。
  “好吧!你要時間我給你,多久都沒關系。”郝韞霆俯身,親親她的小嘴。
  “你不怕嗎?”她气息不穩地問道。這樣緊密的肢体接触,教她心里沒來由一陣火燒。
  “怕什么?”他繼續輕吻她白細的頸項。她的肌膚好嫩、好柔,他輕輕一吸,就留下一個粉紅色的印痕了。
  路箴茗在他身下輕顫。“你不怕日久生變,我會跑掉!”
  “不怕。”他几乎把她的耳朵整個含入嘴里了。“不管你怎么跑,我都會追到你,只要我們還是相愛的。”
  “自大狂!”她搖頭將耳朵搶出他的狼嘴。
  “這是自信。”他轉而襲上她平滑的額頭,自秀气的美人尖吻起,沿著那飛雁也似的黛眉、水般秋眸,漸至那潤澤嫣紅的唇。
  “唔!”她悶哼一聲,卷起丁香也跟著探入他嘴里。
  他的舌歡欣鼓舞地恭迎著嬌客入門,使出渾身解數,与它纏綿嬉戲。
  短暫的分開是因為她肺里的氧气消耗殆盡了,不得不放棄親吻的愉悅,先喘口气再說。
  然而他的肺活量似乎是她的一倍,在她累得直喘气時,他尚有余裕沿著她纖細的脖頸,吻向她雪白的丰胸。
  “啊!”她像只离水的魚儿,背脊整個繃緊了。
  他手指一挑,輕易地解開她的胸衣。在夕陽余暉中,兩朵雪白的香蓮綻放在天地間。他為她的美倒吸口涼气,她体內的欲火則因沁涼的海風吹拂,煽出另一波曖昧的情潮。
  遏抑不住的体熱在兩具交纏的身軀間爆發。
  他很快地,將她身上的衣衫全部解開。
  在甲板上,一具白瓷精雕的玉体漸漸顯露。夕陽終于隱沒,談談的月華照射在路箴茗身上,她的肌膚晶瑩別透得足以与明月媲美。
  他微粗的大掌緩緩在她窕窈的曲線上游移。每一下碰触都是一點火苗、很快地、她的欲情便在他身下燃燒了起米。
  “韞……韞霆……”
  含糊不清的呢喃像是一具火箭,直射郝韞霆的心房;再也忍受不住,他卸下了已身的衣衫。
  他赤裸的胸膛將她緊緊包圍著,她体內、体外每一個細胞都被他熨熱了。
  他急欲嘗遍她身上每一處雪膚玉肌,她的味道像仙界的蟠桃那般香甜。
  在他的溫柔喙吻中,她毫無畏懼地為他敞開了身軀。
  他的身子不如她的柔軟,卻异常地堅實可靠。在那一雙鐵一般的臂膀中,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是受寵的。
  她愛他啊!這個男人,非因他的金錢、外貌,或名利,只因他是他,這名喚“郝韞霆”的男人就是她今生的最愛了。
  怀著羞澀,她回應他的溫柔,纖纖十指按撫上他寬廣的背。
  “箴茗!”郝韞霆有些受寵若惊,在她下腹部抬起頭來。
  她唇邊是愉悅的笑,證明了她与他同樣享受這份愛。
  他扶起她的腰,与她眼對眼、唇對唇。
  “我愛你!”在表白的這當口,路箴茗比他更快了一步,唇貼上他的。
  郝韞霆的雙手環住她的雪背,正想將她帶入怀里。
  “郝韞霆!”游艇上的無線電話在此時響了起來。“‘Z俱樂部’傳來了消息,你听到了嗎?郝韞霆,你在不在?”
  船上,一雙赤裸的人儿,四只眼睛愕然相對著。
  “韞霆,”這回無線電里傳來的是君梧邢的聲音。“我們查到最后一批失蹤的進口新娘的下落了,調查部和警察聯手,共救出十二個人,尚有八人行蹤不明,‘Z俱樂部’下挑戰書,如果想得知另外八人的消息,要你本人拿著這次我們調查得來的證据……”
  听到這里,郝韞霆突然推開路箴茗,迅速跑進駕駛艙接起無線電。“悟邢,你把事情說清楚一點儿。”
  “我說‘Z俱樂部’……”
  駕駛艙里,像在召開戰略會議般,充滿緊張而又危險的气息。
  甲板上,路箴茗呆望著頓失溫暖的雙臂,她知道了,終于了解,明明与他在一起是如此地快樂,她的心為何卻惶惶不安的原因了——
  触目所及是他裸露的背,寬廣、有力、堅實,那是一堵安全的象徵,卻不只是保護她的安全,他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
  不是她自私,要他只顧她一人,而是……她害怕,像他這樣經常出生入死的男人,如何保證能与她白首偕老過一生?
  路箴茗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想起几次的遇襲,還有他躺在醫院里奄奄一息的模樣。她怕啊……
  她愴然的腳步沖近駛艙,由后摟住他的腰。她怕失去他、好怕、好怕!
  感覺到她正親吻著他的背脊,郝韞霆的周身一般火燙。“箴茗!”
  路箴茗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摩挲著。她要留下他,不管使出何种手段,絕不教他再去冒險!
  “唔,箴……”沒有男人受得住這樣的挑逗,郝韞霆的額上冒出冷汗。
  “韞霆,你到底听清楚沒有?”無線電另一頭的君悟邢久久沒得到回應,不滿地搶白了句。
  路箴茗只覺這一聲問話像是要奪走他的催命符,她含怨帶怒地,轉過身就想去關閉那無線電。
  “別……箴茗……”但是郝韞霆仍比她快了一步,撥開她的手,回了一句。“這件事我會想辦法,再聯絡。”他挂斷無線電后,發現她正在瞪著他。“箴茗,你是怎么了?”她乍然的反常教他心底頓生不安。
  “別去,別管那什么進口新娘了好不好?”她豁身一扑,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身。
  “這怎么行?”
  “為什么不行?那么危險的事,干么非得你去做?”
  “不是非得我去做,而是義之所趨,我既撞上了就不能視若無睹啊!”
  “可我不要你去冒險啊!”
  “箴茗,咱們認識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做這一行的,我不可能到這時候才來改的。”
  “我知道,就因為了解,才害怕、才不安哪!韞霆,我跟你一起被狙擊過,那事儿有多危險、多恐怖,沒人比我体會更深,所以……我不要你去做,別去好不好?算我求你。”
  他心痛地閉了一會儿眼,才緩緩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么?你不是說你愛我,既然愛我,怎么舍得讓我擔心受怕!”
  “我不舍得,但我更見不得無辜的生命受害;你知我這回調查的是什么案子嗎?”
  “我不要知道!”路箴茗喊道。再重大的案子,在她心里也及不上他的性命重要。
  “可我要你明白,我調查的是‘進口新娘失蹤案’,有人以高利引誘進口新娘來台,然后加以殺害,借以販賣活体器官圖利,至今受傷者是以百十來計,這樣殘忍的事,你要我放任它嗎?”
  路箴茗臉色刷地慘白。天哪!販賣活体器官,多么恐怖、沒有人性的行為;為了錢,當真是泯滅天良了。這樣的惡行豈能容許它繼續,她是該支持他去執行正義的,但……一想到遭襲的可怕,而他很可能就這樣一去不返了,她……
  心底涼颼颼的,像破了一個大洞。她該怎么辦?讓他去冒險,他可能會死……不!她無法想像失去他的痛苦,她的心會跟著他一起去的。
  但是,自私地留下他,卻又仿佛可見無數冤魂在地獄里哀嚎,控訴著天地的不公、正義的難彰!
  她該如何做才是?天哪!她下不了決定!
  “箴茗,我知道你擔心我。”郝韞霆將她僵冷的身子擁進怀里“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小心的!你不也明白我向來是最討厭以蠻力解決事情的,不到万不得已,我絕不動武与人硬碰硬,就因為我知道,不管再怎么強壯,我都是一個人,愚勇成不了大事,我只跟人斗智,你難道不信任我的聰明才智足以保我平安無虞?”
  “我知道你聰明,可是再聰明的腦袋也擋不住一顆槍子儿啊!”抱著他,水霧盈滿她眼眶。“上一回是你好運,沒在車輪下斃了命,誰能保證這一次幸運女神依然眷顧你,万一……”好吧!是她自私,她顧不了其他許多,她只要他平安無事,這總不是什么罪無可恕的事吧!“我不要你出事,我不要……”
  “箴茗,我——”他欲再辯解。
  她猛地拉下他的腦袋,雙唇堵上他的。
  她再不听了,再多的正義,在她心中也比不上他一個人重要,她再怎么不擇手段都要留下他!
  柔軟白皙的小手在他身上不停游移,她吻上他的胸,下身則在他的雄偉上摩挲著。
  “箴……”他讓欲情燒得腦筋打結。“你……唔……啊!”
  路箴茗學他先前吻遍她全身的動作,她意欲令他失控。
  紅潮放肆地竄遍他全身,郝韞霆体內的火已然燎原。
  當她的纖手握住他的雄偉,他把先前的一切都忘光了,什么正義、什么案件……全丟了。
  如她所愿,他眼里、心里只剩下她一人。
  很突然的,他把她捉下身來,用他堅實的軀体緊緊壓著,迫不及待地与她合而為一——
  太激烈了,路箴茗難忍痛楚地皺起了眉端,可看見他的忘情,她什么也不顧了。只要能順利留下他,万般的苦楚她都愿意受,而且心甘情愿……

  月儿逐漸西移了,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一艘游艇靠了岸。
  一對男女默然無語地在海邊走著。隨后,他們搭上一輛車,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清晨的霧還沒散,路上沒什么車,他們的車子開得很順暢。
  比來時約縮短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郝韞霆將路箴茗送回了家。
  車門已打開,她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箴茗!”他伸手欲搭她的肩。
  她含憤地避了開去。
  “箴茗。”他沉喊。“你要講道理啊!”
  “我不要講道理,我只要你平安無事。”
  “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坐在家里,誰能保證哪一天飛机不會從天而落!”
  “那只是万分之一的机會。”
  “同樣的道理,我這次去也不一定是非死不可啊!我會做好万全准備,我會平安歸來,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抿著唇,眼淚又開始住下滴。他說的她都懂,可是……她好怕、好不安,尤其見過那些歹徒的猖狂后,教她怎么放得下心讓他去!
  郝韞霆再歎一聲,探過手將她摟靠在肩上。
  她的淚很快就濕了他的衣衫。那水漬是涼的,可慰入他心怀,卻燙得發燒。
  “箴茗,我不知要怎么跟你保證才能讓你安心、了解;我不是一個好情人,我讓你哭,就算……你不再要我了,我也不能說些什么……”
  路箴茗猛然一震。他在說什么!要不要!感情能夠這樣算的嗎?
  “郝韞霆,你把我當什么?”她用力推開他。“今天,你要去送死,是你拋下我,不是我嫌棄你!”
  他抓抓頭,真不知道該怎么了?“箴茗,我……我只是不想牽累你!”
  “你已經牽累了,我們一起住院的事你忘了嗎?”
  他痛苦地閉上眼。“對不起。”
  “我不要听這一句。”她雙手執住他的手。“我只想你平安,別老冒險,別教我擔憂好不好?”
  “我……”他沉吟了半晌。“對不起。”
  她用力甩開他,走下車,雙眼怨怒地瞪著他。“對不起、對不起,你除了說這個還會干什么?你根本不愛我,如果你是真心的,你不會看到我傷心落淚還無動于衷,你……你這個混蛋!要送死你就去好了,我再也不要愛你了,你去死啦——”
  郝韞霆攫住她欲离的手臂,眼里的沉痛不比她淺。
  “對不起,害你傷心,我真的很難過,我也問我自己,該怎么辦才好!而我的心說:你是我的至愛,那份工作則是我的最愛,我割舍不掉任何一樣,請你体諒,再見。”
  在她的淚水中,綠色轎車載著他的身影遠揚了,及至完全看不見,路箴茗傷痛地跑回房里,放聲大哭。
  他這樣算什么?算什么?
  至愛和最愛,不分大小的地位,所以他不能放棄任一樣。
  他叫她体諒他,怎么体諒?狠下心來,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嗎?。
  她体諒不來啊!
  淚水沾濕了床單,此時,她的專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她不想接,可是它執著地響個不停。逼不得已,她只得接起它來。“喂?”
  “路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我先生已經接受了換心手術。一切順利,謝謝你,我不知道怎么對你表示我的謝意,只是……太謝謝你了,我們一家都由衷地感謝你!”
  是上回托她尋找合适器官更換的病人家屬,在對方的千恩万謝中,她無心地敷衍了几句,挂斷專線。
  看到工作就想起他,他的溫柔、貼心、多情,還有……体諒。
  她的工作也与一般女性不同,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總是閒起來的時候,就纏著他、打扰他寫作;一忙碌,就將他丟在一旁,几日夜不理不睬。
  但他從沒有抱怨過,抽得出空就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如若不然,一張小卡也道盡了一日的情意了。
  他算是個百分百的情人了吧!那樣寬宏大旦又体貼……相較起來她似乎是小器了,因為她老是在計較。
  可……兩般情形不能計量啊!她充其量只是忙,他卻有可能喪命,試問世間有多少女人愿見其心愛之人日日生活在危險中?
  她做不到,真的安不下心。
  “鈴……”專線電話再響。
  路箴茗皺眉瞪它一眼,接起電話。“喂!”沒好气的,她心情正差,誰打來都是討罵挨。
  “有一份資料要給你。”是君梧邢的聲音,說完一句話,他立即挂了電話。
  她瞪著話簡,才想要罵他兩句的說:拖韞霆入險地,可惡极了!但他卻倉促地把電話挂掉,讓她來不及開口,賊痞子!
  正惱著,耳邊便傳來傳真机作動的聲音,長串的文字自傳真机里輸出,多是有關郝韞霆此次調查“進口新娘失蹤案”的資料,還有……他向來行為處事的方法与原則。
  正如郝韞霆自己所言,他一直尊重智慧而少動武,揭發這么多秘辛,而保己身安然無恙,君梧邢的勢力不凡是一要素,而他本身的机智非凡,更是主要的原因。
  他做事一向少盲沖,總是謀定而后動,計划周密而完備,他是天才并不過夸……路箴茗看著看著、心情有些矛盾。
  文件最后是君悟邢給她的一封信,要她對一件事徹底了解了才去下評論,把她說得像是個膚淺、任性的女人。
  她是嗎!去!君梧邢的話根本不能信,那家伙總把她當仇人看,他是嫉妒她跟韞霆感情日益增進呢!
  可……路箴茗不禁有股沖動,想要親眼看看韞霆做事時的樣子。
  君梧邢罵她凡事都不求甚解,就自下判斷。好,那她就去了解吧!親眼看了之后,若韞霆的工作真是危机四伏,她拼死也要阻止他繼續做下去。
  反之……她或許該學著怎樣去“体諒”了;就如同他對她的寬大一樣,她也要做個配得上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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