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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綿細雪白的沙灘就像天使撒下的云絮,赤足行走,感受它舒适的搔痒,疲累的肉体好像也將乘風歸去。
  一輪朝陽自海平面上緩緩升起,將天空与大地相輝映成一片金黃色的王國。在那絲交界線上,彩霓揮寫出七彩華麗的霞光,沒有任何遮掩的。极目望去,海連天、天連海,就像是一大塊倒了混合油彩的抽象畫作。
  “我就這樣逃走了嗎?”眼望造物主的神跡,琦歡在心底感歎自己的怯弱。
  想了兩天,她茫然的心逐漸找到了方向。那場突然的不告而別,并不如當初所想的,不拖累士奇,給他高飛的机會。
  是她害怕,她沒膽子承受結果,所以她逃了,將苦痛獨自留予他嘗。
  “我錯了……”她悠悠地吐著長气,言辭中有無限的后悔。
  “而那個『錯』几乎害死我!”士奇突然出現,抱緊她,痛苦地低喃。
  由著兩位姑姑的指示,他找到了墾丁賓館她的住房,她不在里面,他以為她又不見了,急得差點發瘋。
  還好是經理提醒,琦歡有每天早起看海的習慣,他才又匆匆找到海邊,果然看見她嬌小的身影,盈盈吹湯在海風中,襯著廣大無涯的海,她纖弱的彷佛會隨風而逝。
  他再也忍不住地緊緊摟住她,試圖藉由這樣的親密,讓他擔憂欲狂的心得到安撫。
  “為什么要走?為什么离開我?”她不會知道這兩天他是怎么過的,失去她,人間已成地獄。
  “士奇!”琦歡感受到他強壯的体魄在她背上輕顫著,那暖暖的愛,不停地流進她迷茫的心里,為她找出了幸福的方向。“對不起,我很抱歉……”
  她轉身,反抱住他,用盡全身的气力,讓兩顆心的律動在瞬間合一。
  “不准走,不准离開我……”他每說一句,便更加用力地吻上她的唇。“听到沒有?我愛你,永遠不許你离開我——”
  像是要把她揉進身体里面似的他舉起她,讓她攀在他肩上,一雙火熱的大掌帶著狂烈火焰引動她全身的欲念。
  “士奇、士奇……”琦歡感受到他熱情如火的激吻帶著海嘯般的威力,轉瞬間,吞噬掉她所有的理智,迫得她的靈魂只能隨著他的舞動。
  “我愛你,我要你……”他大喊,更狂、更猛、更火熱地吻她。他需要一點證明來讓久懸不安的心落實。
  當她發現另一股激情在他們之間點燃時,她張口想要喊,但他已經猛烈地沖進她体內,与她合而為一。
  “琦歡、琦歡……”他更加用力地抱緊她,任火焰燃燒全身。在激狂中、在兩人越加升高的体溫里,他終于肯定,他捉住了這個差點消逝的寶貝。
  她攀著他,張大口猛烈地喘息著,而他更火熱的吻卻适時上前攻擊,她無助,只能節節敗退,任由他帶領登上天堂,沈醉在那七彩迷宮中。
  那一瞬間,天在轉、地也在轉,而她僅有的理智尚浮潛在那情欲旋渦中,盈盈的倩笑在她唇邊漾開,她滿足地閉上眼。
  “我也愛你……”呢喃低語回湯著,她的頸子軟軟依垂在他肩頭。他感到眼眶泛紅,抱著昏睡過去的身子,細密的吻猶不放棄地印滿她的五官。
  “傻瓜,你這個小傻瓜……”他太粗魯了,他知道。對于她的溫婉承歡更是心疼。
  小心翼翼抱著她回到賓館,這個寶貝他將鍾愛一生。以后不論她想知道什么,想要什么,他絕對不會再隱瞞她了。
  他決定對她坦白,毫無保留的,盡一切努力,以撫慰她滿心的不安。
  “我不相信!”听完士奇對一切謎題的解釋后,琦歡面色蒼白地急生起身。”怎么可能有這种事?”
  “你沒穿衣服哦!”他自在地枕著雙手,笑盈盈望著她玲瓏有致、白皙如玉的嬌軀。
  “啊!”她粉臉儿燒得通紅,赶忙又鑽進被窩。“討厭,人家說得不是這個啦?你把臉轉過去,不許看。”
  “那我把眼睛閉起來,睡覺嘍?”他邪气地揚起了唇。
  “好……”她螓首點了一半,驀地一拳又擊向他的胸膛。“討厭,起來啦,你還沒告訴我事情的后續發展,不許睡。”
  “是你自己叫我起來的哦!”他坏笑道。
  “是……不是!”她瞪圓了秋眸。“你腦里都只有那些卑鄙下流的想法嗎?”
  “是!”士奇認真一點頭,直看到她气嘟了嘴,他才猛地哈哈大笑,親吻上她高高噘起的紅唇。“這是給你一個教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偷偷离開我?”
  “我……”琦歡怯怯地抿著薄唇,想起花園那一幕,他和陳芝雯接吻的畫面,心底又是一陣酸疼。“你為什么要親陳小姐?”
  這會儿他總算完全明白了。那天,陳芝雯八成是看到琦歡出來,才故意偷襲他,叫琦歡看見,好离間他們的感情,那個惡毒的蛇蝎女人!
  “我絕對沒有親她,是她突然偷襲我。”
  “陳小姐怎會做那种事?”印象中的老板是那樣地体恤員工、精明干練。琦歡實在無法相信,他口中的惡女,和那天關怀她的腳傷、特地開車送她回家的女子是同一人。
  “如果陳芝雯真是陳教授的女儿,那么根据陳教授的描述,他的女儿從小就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為達目地不擇手段,她做的每一件事,絕對不會只有一個單純的目標。”
  “可是陳小姐對每一位員工都很好。”琦歡最討厭無憑無据怀疑人。
  “還記得你畫那張撞你的福特轎車嗎?陳芝雯脖子上也戴了一個和你畫上相同的心形墜鏈。”
  “那……那种墜子到處有賣,又不只有陳小姐戴……”
  從她推諉的言辭和驀然轉白的玉容,士奇猜測,她心里已經有所覺悟了,只是一顆善良的心依舊堅持著對朋友的信賴。
  “陳芝雯曾經交代你一本『黑皮帳冊』對不對?那就是我們要找的另一半資料,只要我能找到它,便能證明陳芝雯即是那個商業間諜,她就是害得十多家公司無故倒閉,上万名員工失業,金融大亂,又千方百計追殺你的罪魁禍首。”
  “你一定要對付陳小姐嗎?”或許她真的是太婦人之仁了,但她确實舍不得把陳芝雯逼入絕境。
  “我并不想對付任何人。而且有十家公司倒閉、上万名員工失業已經夠了,我們愿意化去仇恨之心,一起原諒她。但若沒人出面制止,她將會害更多的公司關門、無辜的人失業。”他伸出手將她抱在胸前。“琦歡,換成是你,你會怎么做?”
  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瞼,思索他話里的意思,矛盾在心里翻騰。半晌她一咬牙。“我要看證据。”
  “對不起,證据還不全,沒找到那本『黑皮帳冊』前,它根本一點价值都沒有。”想到珍貴資料平白從他手中飛過,士奇心里就嘔。
  “沒關系,我看看就知道了。”
  “你?”他大笑。“太夸張了吧?除非你能過目不忘,可以把資料還原。”
  她默然不語,明燦的秋眸里閃著异樣的光采。
  “你真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就對了!所以陳芝雯在拿回帳冊后,仍然不擇手段要殺她,原因就在這里。“我們立刻去總部。”他興高采烈地拉著她起身,這下子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神風万能社』到底是做什么的?”回台北的路上,琦歡好奇地問著。
  “什么都做。”車子下了高速公路,緩緩駛進市區。
  “是不是像人家說的,清洁打掃、喪葬事宜……一手包辦?”
  士奇愣了半秒鐘,這問題可得跟老大談清楚,他什么都干就是不兼五子哭墓。
  “我們是沒接過那种案子啦!不過我想只要价錢談得攏,就算老大不接,金迷也會搶著做。”
  “金迷是女孩子嗎?”一路上磨著他講公司的事,發覺他的工作特別之外、挑戰性也非常大,難得有女孩子胜任得了,琦歡不覺佩服起這位女中豪杰。
  “你最好別對她太有興趣,那個吸血魔女是非常恐怖的。”他微揚眉,車子駛進一棟獨立式大樓。
  “真了不起。”琦歡仰頭,面對這高聳入云天的玻璃帷幕,很難教人不起崇敬之心。
  “咱們美女老大有錢嘛!”士奇倒覺得只有八個人的公司,蓋一棟這么夸張的辦公大樓,真是浪費。
  她掩嘴輕笑,也只有像他這樣狂妄的人,才敢出口就諷刺他老板的行為。
  搭乘電梯直上頂樓總部,很難得今天竟然所有人都在,連一向以實驗室為家的蕭士誠都出現了。
  “怎么了?世界末日到了嗎?你們都圍在這里哀悼余生。”士奇扶著琦歡走進花園。
  “咱們在這里恭迎弟妹光臨不成嗎?”金迷一臉明媚倩笑,迎了上來。“我是『替身』兼『會計』的上官金迷。”
  “哎!我的女人我自己會扶。”士奇一個箭步搶過來,攜著琦歡坐上他專屬的座位。“我的戒指已經送她了,有什么事盡管說,別客气。”
  剛才他和琦歡進來的時候,大夥儿全是一張惊惶万狀的臉,鬼才相信他們聚在這里是准備歡迎他們,八成又有大事發生了,可得防著點儿才好。
  “士奇!”琦歡對金迷露出一記歉然的怯笑。“對不起。不過你說的戒指不會是這個吧?”
  上回,他們一時天雷勾動地火后,他确實給了她一只戒指,樣式簡單、鑲著一顆黑玉石,看起來并不是什么珍貴之物,她才收的,可是看眾人的反應,好像這只戒指很了不起似的。
  “恭喜你們。”風江笑盈盈地解釋道。“這戒指是『神風万能社』的標記,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對,自己戴一只,另一只則准備送給未來的另一半,既然士奇的已經送你了,殷小姐,從今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若有什么問題,請別客气,歡迎你隨時來找『神風万能社』。”
  “我……”琦歡不安地扭著十指,她不知道這戒指意義如此重大,現在想脫也來不及了。
  “別緊張、別緊張,他們雖然奇怪,但還不會吃人!”士奇促狹一笑,由左而右指著眾人介紹道。“我們的社長蕭士誠、『万事通』風江、『除魔師』玉司神、金迷,你知道了、『占卜師』陰有匡、最后一位是『保鏢』宮昱。”
  “你們好!”一下子看到這么多天地靈气所鍾的俊男美女,繪畫的虫儿直在琦歡体內騷動不已,如果能把這些人全都搜集進她的畫冊該有多好。
  “琦歡!”士奇突然彎腰把她摟進怀里。“你怎么可以看別人看到雙眼發光?你想變心嗎?那我該怎么辦?”
  琦歡瞪大了秋眸,這混帳,他在說些什么鬼話啊?她舉手給了他一拐子。
  “你白痴啊!我是在想如果能夠把他們全部畫下來,那畫面一定很美。”
  “那我呢?”他照樣黏她黏得死死的,反正她力气也不大,打人又不痛,多挨几下子也無所謂。“你不再畫我啦?我是你天上、地下唯一的老公耶!”
  這死家伙,臉皮比牆厚,真是被他打敗了。
  琦歡輕啐一口。“你討厭啦!我不跟你說話了。”
  “嘻嘻嘻……”他賊笑地更加摟緊她,反正她也只有這一招,無妨、無妨,回家多親兩口她的脾气就消了。
  “咳!”金迷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不知兩位的打情罵俏是否結束了?請問我們可以繼續方才被打斷的會議嗎?”
  “你愛說便說,問我作啥儿?”士奇趴在琦歡肩上,對跟前的大陣仗愛理不理的。
  “對不起!”琦歡回頭敲了他一記指骨頭,嗔罵道:“你很沒禮貌耶!”
  “無妨。”風江溫和笑道。“宮昱,請你繼續剛才的DNA報告。”
  眾人此番聚會,主要是針對陳芝雯和陳教授的血液比對已經出來。他們果然是父女。
  “陳芝雯已證實就是教授三年前偷走病毒程式而离家的女儿,我調查到她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机离開台灣。”
  “可惜那份資料只有一半,我們不能申請把留陳芝雯离境。”金迷恨聲道。
  “我把另一半資料帶來了。”士奇笑眯眯地摟著琦歡。
  “殷小姐……”風江看著她,驀地靈光一閃。“想必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些關鍵數字都記在你的腦海里,所以陳芝雯才千方百計非殺你不可。”
  “還是你最聰明。”士奇得意地揚高了眉。“我帶她進資訊室,麻煩你們聯絡美國的陳教授來認人,順便想辦法留住陳芝雯,千万別讓她逃了。”
  “請老大派專机接陳教授來台灣,屆時陳芝雯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金迷出主意道。
  “就這么辦。”士奇點頭,扶起琦歡。“走吧!我們得在明早九點前補足所有的資料才行。”
  “嗯!”琦歡微頷首,和他一起步入資訊室。
  清晨八點半,琦歡捂著臉,癱坐在大皮椅上。
  事實結果出來了,她所仰慕的老板、最信任的朋友陳芝雯,果然就是惡名昭彰的商業間諜——駭客一族。
  “把這份資料送出去后,陳小姐會怎么樣?”
  正在做最后統合的士奇心疼地拍拍她因熬夜而略顯蒼白的粉頰。
  “她必須為她做過的事情付出代价。”
  “會判多久?”如果刑期長達二、三十年,那陳芝雯這一生豈不等于全毀了?琦歡感到万般不忍。
  “不會很久的。”他安慰道。他可不敢告訴她,憑陳芝雯几次教唆殺人、謀殺未遂,夠將她關到齒搖發落了。
  “那就好!”她輕吐口气。“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机場好不好?”
  宮昱一早就去机場堵陳芝雯,以防她脫逃。
  風江和金迷則去接陳教授,准備讓他們父女見面,一舉解決沈湯三年的程式失竊案。
  最后就等他們這份資料完成,向委托人交完差,便可以聯絡警方逮人了。
  “不!”士奇整理完資料,將所有被陳芝雯竊得的商業机密全部拷貝進磁碟片里,封進檔案,交給蕭士誠,他的任務到此算是完全結束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什么事?”
  他怜惜地輕撫她頰上翻紅的傷疤。她算是很勇敢了,自受傷以來,只除了偷偷躲起來掉過几次淚外,她從沒有怨天尤人,一樣那么善良、溫柔。
  就因為她如此善体人意,他決心還她一張完美無缺的俏臉蛋。
  “我約好了一個整型醫師,我們去醫院。”
  “啊!”她愕愣地張大了嘴,說她完全不在乎臉上這道疤那是騙人的,她只是盡量叫自己別被挫折打倒,但心里的傷痕卻是深刻的。“真的可以痊愈嗎?”
  “一定可以的。”他們相扶相攜走出“神風万能社”大樓,屋外太陽正熾,万里無云的晴空,顯示著所有的陰霾早已盡去。
  至于另一邊的陳芝雯,她在机場被万能社里的人堵個正著,先是面對父親的指責,接著十大集團拿著被竊的机密檔案,聯合控告她偷盜。
  另外還有教唆殺人、殺人未遂……等數條罪名,林林總總的犯罪事實,注定她這一生都得在牢獄中度過了。
  一年后——
  “你走開啦!”
  “不要。”
  “你不走我走。”
  “不要。”
  事發地點是台北某大醫院附設的整型外科。
  經過三次的整型美容,琦歡臉上的疤已淡了不少,只要這一次的手術成功,她的臉要恢复原狀是指日可待的事。
  士奇一直堅持著要陪她拆紗布,但琦歡死也不肯。
  這一年來,她在每次的拆紗布過程中,希望又失望。雖然她的心已經較能平和地面對這結果,但她依然不喜歡他盯著自己的臉看。
  “你們兩個到底想怎么樣?”主治醫生已經不耐煩了。若每個患者都像他們一樣龜毛,他一天大概看不了兩只小貓。
  “他不走,我就不折紗布。”琦歡嘟起嘴。
  “沒看到你拆紗布,我就是不走。”士奇也很堅持。
  “兩位!你們到底想怎么樣?”連護士都被他們打敗了,這兩個人都吵了一個多小時了,不累嗎?
  琦歡嘴儿一扁,珠淚儿已在眼眶中凝聚。
  “你這樣不公平。”士奇跳腳。她越來越賊了,每次吵不贏人家就用哭的,欺負他怕眼淚嘛!
  她二話不說,珠淚儿開始往下滾。
  “我走!”他咬牙,重重的腳步踏出診療室。可惡,就會威脅他!
  “開始吧,醫生。”他前腳才走,她眼淚立刻往上一收,乾乾淨淨,不留半點痕跡。
  這高超的本領,連護士都咋舌。
  “你有這一招壓箱絕活儿,早使出來不就得了。”真是的,浪費大家時間嘛!
  “絕招不能隨便出,要出絕招前,后面一定得再存著一招更厲害的。”琦歡眨眨眼,跟了士奇一年多,想不變賊都不行。
  護士和醫生對望一眼,真是一對詭异的情侶,還是別跟他們牽扯太深的好。
  隨著紗布一層層剝下,琦歡一顆心越提越高。來之前她已經給自己做了万全的心理建設,這次再不行,那就算了,從此她不再做整型美容。
  所以今天是她最后的希望,當然祈求能夠完全治好。
  “你可以看看了。”紗布終于卸完了,醫生取過一面鏡子遞給她。
  琦歡抬頭看了他一眼,顫抖著手接過鏡子。要看嗎?最后的机會、最后的希望,緊張像潮水,差點將她淹沒。
  鏡子舉起,悄悄的一眼。“啊——”
  “怎么啦?”士奇在門口听到她的尖叫聲,大腳抬起离開了門,直沖了進來。
  診療室里,琦歡雙手捂著臉,淚流滿面。
  “你們對她做了什么事?”士奇一把掀起醫生的衣服。反正診療室里只有三個人,琦歡如果受委屈,欺負她的一定非這兩人莫屬。
  “士奇,嗚嗚……你誤會了……”她搖著頭,輕輕放下遮臉的手。
  “啊!你的臉——”他尖叫的嗓門跟她有得拚。
  “知道了吧!”醫生、護士同時一翻白眼,將兩名麻煩的人推出診療室。“你們有什么問題自己解決去,別妨礙我們工作。”
  渾渾噩噩地被送進電梯,直到被里頭一回更大的鏡子一照,琦歡吸了吸鼻子,欣喜的笑花緩緩在唇角溢起。
  “士奇,我……我……”
  “你好漂亮!”他怜惜地撫上她重新柔嫩光滑的粉頰,沒有疤、不留一點痕跡,她真的完全好了。
  “士奇!”她突然扑進他怀里放聲大哭。好久、好久了,不敢這樣奔放出所有的情緒。雖然他們還是一樣談戀愛,兩個人的世界甜蜜又快樂;但每次与他外出時,那些异樣的眼光總教她自卑得無以复加。
  這一年來,他最少跟她求了一百次婚,她沒敢答應。深深的不安全感籠罩心頭,就怕有一天,他會嫌棄她這張殘破的臉。
  如今,總算熬得云開見月明了,好高興,那奔騰的淚卻是怎么也止不住。
  他情難自禁吻上她的頰,直到這一刻,他藏在心底對她無限的愧疚才總算煙消云散。
  “琦歡,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什么?”他突然一本正經的樣子,教她的淚一時忘了繼續流。
  “你變漂亮了,會不會再去找更好的男人,不要我了?”他眨眨眼。
  她瞪圓了秋瞳。“你白痴啊?”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唉喲!”他疼得直皺眉。“我每天都跟你求婚,你也每天都拒絕我,不能怪我怀疑啊!”
  “左士奇,你是個大笨蛋!”她急急走出電梯,實在是被他气暈了。
  “喂!琦歡,結論怎么樣?你到底是說呀!”
  “你閉嘴啦!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
  “我跟你說不就得了。”他嘻皮笑臉地跑過去拉她。
  “放開!”她用力一甩手,不意卻打到身旁的人。“啊!對不起。”
  “小心點儿她怀孕了耶!”一個年輕的男孩沖過來摟住哭得滿臉通紅的女孩。
  這對男女看來絕不超過二十歲。老天!這么早就有孩子,他們畢業了嗎?可有工作足以養家活口?
  “還說,都是你的錯啦!”女孩的哭聲更大了。“現在怎么辦?媽媽知道我沒結婚就怀孕,一定會打死我的。”
  “不會的,我陪你回家道歉,看在孩子的分上,伯父、伯母會諒解的。”男孩安慰她。
  “万一爸媽不原諒我呢?只有我們兩個人怎么辦?”女孩嚇得俏臉發白。偷禁果的苦痛,她正在嘗。
  “還有我爸爸、媽媽呢!我是獨子,我的孩子就是家里唯一的傳承香煙,我爸媽一定會接納你的。”
  “你真的肯娶我?”
  “除非你不肯嫁我嘍!”
  “現在不嫁也不行了,嗚……”女孩哭著扑進男孩怀里,兩條年輕的背影相依相擁甜蜜万分地离開了醫院。
  看得士奇是嫉妒得紅了眼。有沒有搞錯?那种小鬼都可以結婚,而他……交了個女朋友,求了一年的婚,別說允諾了,她連頭都投給他點過一次。
  “他們好可怜。”琦歡的同情心總是特別旺盛。“士奇,你看他們能不能如愿結婚?”
  “當然!”他很不甘愿地用力一點頭。“連孩子都有了,還能不結嗎?”
  “那就好!”她吸吸鼻子,羞怯地望著身旁的男友。想來以前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他待她這么好,身旁所有人又都如此祝福他們,她實在沒理由再拒絕他的求婚。
  好!琦歡暗自決定,只要士奇再開口求一次婚,她一定二話不說立刻點頭。
  士奇陰鷙的眸光隨著那對小情侶的离去,越燃越烈。
  笨啊!他以前怎么都沒想到這個法子,浪費口舌求什么婚呢?反正她也不會答應。不如直接搞大她的肚子,到時她不想嫁都不成了。
  “嗯!”別具心机的小情侶們各自詭笑著。
  不過……看來他們的婚禮似乎還在遙遙無期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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