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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升日落,黑夜重新降臨大地。偌大的方府內,一條窈窕的黑色身影重新活躍于夜色中。
  霍青蓮繼續日前的偵探工作,但愿能在十日內完成方府的地形圖,順便找出方府的寶庫位置及開啟方法。
  方悠然早准備好,端坐在“擎天樓”內,等著那只美麗的女狐自投羅网。
  好不容易,更敲三響,一抹熟悉的山林氛圍點點滴滴滲透進周遭的空气中,他敏感地一察覺,立刻推開窗戶,奔入黑夜中。
  悠游于屋頂、樹梢間的霍青蓮忽覺外物靠近,三拳兩腳利落地攻了過去,卻意外發現來者也是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千万別是個同行才好,因為据她所知,曉得先踩盤子再下手的偷儿通常都不弱,行動時也十拿九穩。方府要真給這神偷洗劫過一遍,大概也剩不了多少殘湯給“黑風寨”撈了。
  “主人。”冷靜淡笑的嗓音恁般地熟悉。
  她腦筋一轉。“方悠……”
  “嗯!”好快的動作,不過眨眼時間,他已侵近她身側,并伸手捂住她的嘴。“不過,千万別說,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一說破麻煩就大了,所以乖乖地閉上嘴,好嗎?”
  霍青蓮水眼一眯,危險的紅光隱隱射出。他都把她的嘴封住了,她還有什么本事張嘴?
  “嘖嘖嘖!”惟一露出黑中外的雙眼里寫滿戲謔,他用力將她帶進怀里。“你八成不常照鏡子,否則你會知道用這种眼神看男人是一件多么誘惑的事!”
  在黑巾覆面下,看不出她的臉色,但那雙朦朧氤氳的眼卻泄漏了她心底的羞怯。他這是在挑逗她嗎?真夠惡劣,但……為何他的語气听起來如此溫柔与深情?
  以怜惜替換了原有的嘲諷,方悠然松開對她櫻唇的禁錮,自由的手改而輕緩撫触鵝蛋形的俏臉与纖細的柳腰。
  霍青蓮渾身一震,只覺一把火在心底點燃了。他當她是什么?沿街賣笑的妓女嗎?縮踞在屋頂上就想輕薄她?想都別想!
  她屈起右腿,攻擊他胯下的重要部位。在強盜窩里學得的技藝哪有什么道德、俠義可言,凡事只求迅速、准确地打倒敵人,至于用什么方法、過程如何,不是重點。
  方悠然在她身上真是嘗盡了惊訝。她打架時用的是不要命的拼命打法,攻擊敵人時一點儿男女之別都沒有,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的;偏偏她又能言善道,一副飽讀詩書的模樣,不禁令人生疑,到底是怎樣的教養會培育出如此特殊的女人?
  他并攏了雙腿,摟住她腰肢的雙手下滑擒住她不軌的右腿,回了一招之后,順勢脫了她的鞋子。
  “啊!”一擊未中,又失了只鞋,霍青蓮一下子失去平衡,險些跌下屋頂。
  “小心!”方悠然眼明手快又將她撈回怀里。“唉呀!你舍不得我的怀抱就直說嘛,用這种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力太欠思慮了,万一我一時失手,沒抱住你,你豈不是要摔得滿身傷?”
  霍青蓮胸膛里的火差點燒裂了心髒。“你這個下流胚子,把鞋還給我!”
  “鞋?”他大眼眨巴眨巴的,一副好生無辜的樣子,揚揚手中的黑鞋。“這不是要送我的?”
  “誰會無緣無故將鞋送人?”怒吼已經壓抑不住地沖口而出。
  方悠然見底下燈光一閃,怕是惊動府里侍衛了,遂赶緊摟住她飛离屋頂,往女客居住的西廂掠去。
  “放我下……”她像只被激怒的貓咪,張牙舞爪掙扎著。
  “噓——”他急忙點住她的穴道,直避過了巡邏中的守衛,抵達西廂,才解開她的穴道。“你想体驗方府侍衛能力的机會多得是,但請別拖我下水好嗎?”
  霍青蓮用力深吸口气、再歎口气,一面對這痞子,她向來引以為傲的心机就全消失了,只能任憤怒控制理智,做下一件件愚蠢至极的事。
  該死,他媽的該死透頂了!黑巾下,雪白的銀牙將她柔嫩的櫻唇都給咬出血絲了。不能再失控下去,她所剩的日子無几,不該浪費在這混賬身上,她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得冷靜一點儿才行。
  “你先把鞋還我再說。”
  “唔!”他把鞋捧在怀里,一副難分難舍的模樣。
  “真的不能送我嗎?”
  “還我!”冰冷的字句硬擠出齒縫。
  眼看那失控的殺意又要飄出,方悠然識相地赶緊點頭。“悉听尊便。”他恭恭敬敬地蹲下身去,抬起她赤裸的右腳。
  “你想干什么?”霍青蓮大惊,慌得連忙跳离他身邊。
  “把鞋還你啊!”容不得她退縮,他一下子攫住她的右腳,溫柔地幫她穿上黑鞋。
  “你……”她掌刀一揚,已擊向他頭頂,卻發現他行動并無逾矩,反而……似水般溫柔,頓時掌刀停在他的發上,劈不下去了。
  幫她穿好鞋后,他緩緩起身,漆黑如夜空的深瞳牢牢鎖住她。
  霍青蓮心頭又是一動,慌忙撇開螓首,卻感覺一股熱气沿著腳底直竄上她雙頰。怎么回事?這股說不出的情緒,教人手足無措,卻又帶點儿甜蜜。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陪小姐夜游方府?”他突然又變得文質彬彬了。
  霍青蓮實在被他前倔后恭的態度給搞混了。“你……我不需要人陪!”有哪個強盜在踩盤子時,會讓主人隨侍在側的?
  “可是我對這里很熟悉,保證可以給你幫助喔!”方悠然自怀里构出一只紙卷在她面前晃著,邪惡的笑聲像魔鬼。
  她眼神一閃。不會吧!那紙卷好像……
  方悠然在她面前攤開了紙卷。
  “地形圖!”他居然給她看方府的地形圖。老天!這男人到底是什么鬼啊?
  “我告訴你,這宅子是某位奇人异士設計建造的,沒有地形圖,你就算花上一年半載也休想搞懂里頭的位置。”他的語气好生自傲。
  她不禁心生疑竇。“我不曾听過天下間出了哪位巧手工匠。”
  “嘖!”他那只討厭的大掌又自動爬上她腰肢。“你未免也太孤陋寡聞了!”
  她瞪圓的雙眼中重燃火光。“愿聞該工匠大名。”
  “方悠然。”他抬頭挺胸,那模樣自大得不可一世。
  她朝天翻一個白眼,拍拍屁股站起身。今日時辰不吉,出門遇瘋子,她還是明天再來查探方府的位置吧!
  “喂!”對于她的不屑一顧,他微惱地使勁握住她的手。“你給我看清楚,這屋子的建造合風水、順地勢,又隱含五行八卦,進可攻、退可守,哪里不好了?”.她瞄了一眼地形圖,神情一變。他說得沒錯,單一隅觀察此宅,只覺它龐大异常,看到了全副地形圖才發現這建筑确實設計精良,但設計者竟是他?她委實無法相信。一個這樣促狹、定不下心的男人,如何有此能力与耐性建造出恁般完美的建筑呢?
  發現她還是不信,他轉怒為笑。“很好,你還是第一個怀疑我能力的女人,我就讓你瞧瞧我的本領究竟有多高?”開玩笑!若他沒有几項絕招,皇上又不是傻子,因何不擇手段也要留下他為朝廷效力?
  “誰說我怀疑了?沒有啊!”她輕聳肩。“我相信這宅于是你設計的。”男人的自尊心向來不容女人挑釁,她很清楚,所以不愿意在這方面与他多做計較。
  “沒有?”他嗤笑,右手霸道地攫住她的下巴。“別的事我不敢說,但論看人的眼光我若稱第二,還沒人敢來挑戰第一,不然……”他的唇隔著黑巾准确吻住她蒙在黑布下的櫻唇。“你以為我無緣無故對你展示宅邸的地形圖干嗎?”
  她一時倉皇得無法言語。他怎能這樣隨隨便便吻她?雖然……中間隔了兩層布巾,她品嘗不到他的味道,但他的溫度卻毫無保留自布巾傳抵她心坎,触動了她內心深處某處因家破人亡而深掩的柔軟,讓她視死如歸的堅硬心防起了裂縫。
  方悠然抿唇一笑,像玩弄獵物的獵人般,將她整個抱進怀里,親著她、撫著她,同時細細為她解釋方府的地形位置。
  其實早在她入府那一刻,他兩只眼、一顆腦袋就沒休息過地觀察、分析她;她是一身的謎團,但他也非笨蛋,多相處一些時候,自然能理解她的想法、言行,這并不難,不是嗎?
  霍青蓮則徹底被他嚇住了,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掌握中,那么……他也曉得她背后“黑風寨”的存在了嗎?
  果真如此……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偷偷給霍大送封信,要他先回寨子,從長計議才行,方府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地方,万一偷雞不著蝕把米,沒准連累了眾多兄弟。
  或許她自己也該放棄這迂回的辦法,直接殺進于書令府,解決掉那毀家仇人才是;雖然成功机率不高,但起碼不連累他人,有個不幸,也只死她一人,而她……早十年前就不想活了,就算現在死了,她也不覺得可惜。
  夜露漸深,他兩人雖狀似親匿,實則各怀心思。一狼一狐,彼此較勁,至于鹿死誰手,只怕短時間內不能分出胜負。
  “皇上駕到!”最后,李隆基還是忍不住觀了個空檔,微服出宮到方府探視方悠然。
  一時間,方家雞飛狗跳,為了迎接万歲爺,人人忙得焦頭爛額。
  而其中最不安的當屬方悠然了。本以為裝傻充楞就足以擺脫封侯拜相命運,卻沒想到皇上如此死心眼,不僅照樣給他封了個“安南王”,還屢屢遣人探視慰問,現在更親自登門求證了!
  抱著腦袋,他在“擎天樓”里像只跳蚤似蹦上跳下的。這究竟是怎樣一場孽緣,把他与皇上纏繞得如此緊實?讓他聯想清靜一下都不成!唉——
  “恭迎皇上!”前頭,方自在的聲音拔尖地響入云霄。他是故意的,旨在提醒方悠然——麻煩上門,自個儿保重吧!
  方悠然沉歎了無數口長气,終于自“擎天樓”窗口翻出,落入花園里,隨身在泥地中滾上一圈,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既然皇上硬不死心,非將他弄回朝廷不可,那他就演場好戲嚇嚇這万歲爺,不信他不泄气認命。
  花園對面的西廂,霍青蓮將方悠然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好樣的,這家伙又想使坏了,只是不曉得今晚的倒霉鬼會是誰?那個一大早就把方府吵得天翻地复的皇帝老爺嗎?
  進方府也有半月余,她漸漸了解當世朝中的一切;李隆基确實是個好皇帝,在他的領導下,曾中斷過一段時間的唐朝國運,也大致恢复了太宗時期的升平与富裕。
  但因為武后之亂方過不久,皇室政局尚未穩固,日前就曾發生皇家林苑內白虎襲君事件,听說是武后的余党所為,卻被方悠然意外破坏了。事后皇上加緊掃除叛逆,而方悠然則受封為“安南王”。
  綜觀目前政局,皇宮里最受寵的是皇上的貼身內侍高力士,以宦官之身而受封官職,他當屬唐朝第一人;另外一位飽受皇恩、權傾半邊天的就是方悠然了,他連痴呆了都能受封為王,并世襲爵位,可見皇上對他的榮寵實非一般。
  至于她的毀家仇人于書令,据說現正關在天牢里等候發落,因為他誤傷了皇上的愛卿方悠然;皇上遂下令,若大夫診治确定方悠然無法恢复原狀,但斬了于書令給他報仇。
  這該是個好消息,可惜霍青蓮一點儿也不覺得高興。于書令理應死在她手下才對,豈能由別人代勞?她一定要想辦法親手殺了他,以慰亡父母在天之靈。
  為此,她也探問過方悠然裝傻充楞的原因,給他吃足了豆腐,才得到他想藉机擺脫麻煩、辭官的答案。
  那家伙競以為裝傻就能辭官?大笨蛋!皇上這般地寵信他,為了他,連三品書令都能說斬就斬,哪這么容易放手任他高飛?沒腦子!
  一只手撐住下巴,她從窗口瞥視方悠然在皇上面前唱歌跳舞扮足了傻子,而皇帝老爺……天哪!他痛楚的表情就像死了親爹。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這對君臣是不是……有什么關系?那般地曖昧!霍青蓮搓搓兩臂的雞皮疙瘩,衣衫下,几點紅暈乍隱乍現。
  她瞧見了,拉好衣袖,一點火花竄上秋眼。全是方悠然那痞子的杰作,老愛有事沒事輕薄她,對她又親、又摟、又抱的,在她身上留下無數印記。真不曉得他把她當成什么了?不但如此,還派人監視她,不准她任意离府,害她想去給霍大報個信、通知他們放棄劫掠方府都不成……
  “咦?”思緒走到一半突然拐了個大彎。“皇上來訪,整個方府亂七八糟豈非最佳的外出机會?”
  當下,霍青蓮轉回房換了件較輕便的外出衣,盡量放輕腳步,不引入注意地出了西廂。
  花園里,正在皇上面前扮呆子的方悠然,早在西廂房門一開就盯上了霍青蓮。他會選擇在西廂對面的花園演戲也是想兼顧她,就曉得那只母狐狸狡猾,哪可能放棄這混水好摸魚的机會?果不其然,她一下子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姊姊——”甩開拉住他不放的皇上,方悠然一個箭步沖過去,正巧攔住剛溜出回廊的霍青蓮。
  霍青蓮臉上惊訝一閃而逝,熊熊火光竄上雙瞳,卻迎進了他戲謔的眼珠子。她敢發誓,這家伙是故意的。好!既然他這么過分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非讓他在皇上面前栽個大跟頭不可!
  “姊姊、姊姊、姊姊……”方悠然嘻皮笑臉緊巴住她不放。
  另一頭,皇帝老爺乍見陌生姑娘,詢問的眼神望向隨侍在側的方自在。“那位姑娘是?”
  “回稟万歲,霍姑娘是家兄的未婚妻,如今哲居府內以便就近照顧家兄。”方自在躬身答道。
  “方卿訂親了?”皇上微愕。怎沒听人說過?
  “是的。”內情太复雜,方自在也不曉得該如何向皇上解釋,只得一律承認了事。
  “是哪家名門望族的千金?”瞧方悠然對她親親密密的樣子,皇上莫名地有些不快。
  “霍姑娘非出身官家、貴族,只是一介民女,家居九連山。”這是方自在目前惟一知道的。
  皇上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個平民女子也妄想匹配他的愛卿?這事儿大大地不妥!他臉上微露不悅,邁步逼近方悠然与霍青蓮。
  霍青蓮一見皇上走近,忙擺脫方悠然的糾纏,下跪行禮。“民女霍青蓮叩見皇上万歲、万歲、万万歲。”
  “平身。”皇上隨意一揮手,注意力只放在方悠然身上。瞧他狼狽肮髒的樣子,原是這般好風采的年輕人,卻被一枝該死的箭害成這樣,這全該怪那可惡的于書令,無緣無故傷了他的愛卿,斬他一百遍都消不了他心頭的怒火!
  霍青蓮看看皇上、又瞄瞄一肚子坏水的方悠然,一點主意在心中成形。
  “悠然弟弟,還不跪下磕頭、拜見皇上。”
  方悠然大眼眨了眨,還沒想到該怎么反應,皇上已不悅地開口:“悠然身子不舒服,不必行禮了。”
  “皇上。”霍青蓮欠了欠身子。“民女知道皇上是仁德的明君,凡事以民為重,不計較那么多;但民女這么做全是為了悠然好,大夫說啦,他現在的情況就像暫時性的返老還童,行為退回到五、六歲的孩童期,這病是少見,但并非不可救,只要嚴格訓練他,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恢复原狀。”
  “真的?方卿還有恢复的一天?”皇上沉痛的眼底出現了光彩。“那方才怎么沒人跟聯說。”
  霍青蓮低垂著頭。“啟稟皇上,大夫只說有机會恢复,也沒能肯定日子,所以……”意思點明了,不是不說,是不敢亂說。“不過有一點,大夫很肯定地告訴我們了,訓練越嚴格,悠然恢复的机會越高。”
  聞言,方悠然頭皮一陣陣發麻。這小母狐狸,竟選這時机扯他后腿,真真該打一百下屁股!
  “那該如何訓練他?”雖然對霍青蓮的第一印象本太好,但只要她有本事讓方悠然恢复原狀,他可以收起成見、不敵視她。
  “從日常生活下手,舉凡吃飯、睡覺、讀書、寫字、騎馬、射箭,以致洒掃、應對進退都在訓練范圍內。”
  “這么多!”皇上真舍不得方悠然受如此多的苦。
  “皇上,這全是為了悠然好,長痛不如短痛啊!”霍青蓮拼命煽動皇上,總之就是要教方悠然吃足苦頭。
  也對,長痛不如短痛。皇上一咬牙。“好吧!聯准你所奏,訓練方卿任務就交由你負責了。”
  “民女領命,謝皇上!”好樂啊!快飛上天了。霍青蓮這輩子就屬今天最開心,能夠整倒方悠然。
  方悠然在心底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著:你別太過分,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霍青蓮濃淡有致的黛眉挑了兩下,回應出:有本事你咬我啊!這是教訓你,女人不是好欺負的,你休想將我耍著玩!
  “皇上,那民女就先教導悠然晉見万歲的禮儀囉!”
  “隨你做吧!”只要能讓方悠然恢复,皇上什么都會答應。
  “悠然弟弟,”她笑得像條吐著紅信的蛇。“這位爺儿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万歲爺,所以你看見他的時候應該跪下去磕頭,高呼万歲,懂嗎?”
  方悠然暗把銀牙咬了咬。他會听她話才有鬼咧!腳步往后一轉,他正想溜,想不到霍青蓮動作比他還快,一個箭步就擋在他前頭。
  “悠然弟弟又不听話了,要處罰哦!”
  方悠然扁扁嘴。好啊!要玩大家一起來玩。
  “悠然要尿尿,好急、好急,嗚……快尿出來了。”
  “不行,你不給皇上下跪磕頭就不准去。”
  “等一下,霍姑娘,這樣不太好吧?”皇上還是對方悠然狠不下心。
  “啟奏圣上,控制內急也是大人該學的一道課題,否則將來上殿的時候,他突然吵著要上茅廁;這可該如何是好?”今朝,霍青蓮是不擇手段也非整倒方悠然不可。
  “這……好吧!”衡量她說的有理,皇上只好叫自己收起過多的同情心。
  有了皇上的應允,霍青蓮自然拿起雞毛當令箭。“好了,悠然弟弟,別耍脾气,快磕頭行禮啊!”
  他會听她的話才有鬼!方悠然很有個性的把頭一撇。“不……”一句話還沒說完,膝蓋就中了暗算,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方卿!”皇上比任何人都不舍,伸手就想扶起方悠然。
  “皇上!”霍青蓮赶緊阻止他。“長痛不如短痛啊!”
  “可是……”拿石頭丟他的膝蓋讓他跪下太殘忍了?皇上擔心地說道:“你這樣做會傷到他的。”
  方悠然在心底為皇上加油。對,再多說几句,千万別教那只女狐再欺負我!
  可惜霍青蓮太精明了,根本不遂方悠然的心愿。
  “皇上,越嚴格的訓練才能越快讓他恢复原狀啊!”短短兩句話又改變了皇上的心意。
  “那……”是不舍,但為了日后方悠然的健康,皇上也只有忍了。朕不說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啊?”霎時,方悠然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不會吧?堂堂的万歲爺這么快就認輸了。
  “謝謝皇上。”霍青蓮抿抿唇,一臉的不怀好意。“悠然弟弟,乖乖磕頭行禮才不會吃苦喔!”
  方悠然衡量一下眼前情勢,對他大大不利,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下他咬牙認了,以后再找机會整回霍青蓮。
  “万歲、万歲、万万歲……”他乖乖地磕頭,并高呼万歲。
  皇上滿意地頻頷首,好像方悠然會磕几個頭就多了不起似的。
  可惜霍青蓮并不這么想。今朝是要整死方悠然的,這么簡單放過他,以后她還要不要混啊?
  “悠然弟弟,你的動作不正确喔!參見皇上是得磕響頭的,我听不到那響聲儿。”
  “啊!”方悠然恨恨瞪了她一眼。走著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机會回整她,不過這回,算他栽了!叩叩叩……他彎腰磕起響頭。
  “夠了、夠了,別再磕啦!”還是皇上心軟,在方悠然把額頭磕出血前,將他扶了起來。
  方悠然起身后,腳步有些踉蹌,沒辦法,磕太多頭了,腦袋磕得有些暈。
  但霍青蓮卻還不放過他。“悠然弟弟,皇上對你這么好,你還不快謝謝皇上?”
  為了不想被整得太慘,方悠然決定暫時做個識時務的俊杰,听話地對皇上又拜又求。“謝謝皇上、謝謝皇上……”
  “很好、很好。”皇上好感動。原來他的愛卿不是真完蛋啦!嚴格訓練,假以時日還是會复原的。
  “還有呢?”霍青蓮拉起他的手。“對于客人,主人是該執禮相待的,皇上今天特意采探視你,你的禮貌呢?還不快去搬張椅子來給皇上坐?要搬大廳上那張主椅喔!”
  如果眼神能殺人,方悠然此刻非用眼神殺她個百儿八十遍不可。搬大廳上那張主椅只她說得簡單,那張純大理石精雕細琢而成的大椅重達百斤耶!豈是她說搬就能搬?
  “悠然弟弟,你想受處罰嗎?”霍青蓮可不在乎他搬不搬椅子,反正整他的方法多得是。
  他嘲起嘴,撒賴地坐下去,這回說什么也不受整了。
  霍青蓮伸手招來一名丫環,在她耳邊低語片刻,就見那丫環快步离開,不多時,再出現手上拿了兩樣東西,一只不知裝了什么玩意儿的杯子,和……一支板子。
  “手伸出來。”
  不會吧?方悠然的下巴差點掉到天邊去。她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他手心?他三歲之后就沒讓人打過了耶!
  “不听話要打屁股哦!”霍青蓮一派計謀得逞的奸詐相。
  這是他要說的話吧!他才想打她屁股咧!方悠然气紅了臉,但皇上就在跟前,又發作不得。
  “唉!悠然弟弟,你……真不听話。”霍青蓮還裝出一副痛心的表情。“算了,打你,姊姊也不忍心,那你自己選,要喝這杯懲罰果汁,還是打手心。”
  想了想,打手心太丟臉了,就算方悠然生性豁達,也受不了這等事,最后只得選擇喝懲罰果汁。他想她也不敢在眾人面前下毒謀害他,頂多弄點苦藥給他吃,男子漢大丈夫,咬牙忍一下就過去了。
  “悠然弟弟考慮好了沒?”霍青蓮賊笑兮兮的。
  方悠然扁著嘴。“悠然討厭痛。”
  “好,那喝懲罰果汁囉!”霍青蓮自丫環手中接過杯子遞給他,笑得好開心的樣子。
  方悠然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他似乎選錯了,或許該選打手心才對,但……花園里人人一雙眼,就算瞧他出丑,唉!在這么多人面前挨打……祖宗十八代的臉都給他丟光了!他猛一咬牙。喝就喝吧!杯子里的紅色汁液順著喉嚨滑進肚里。
  “哇——”無比凄慘的聲音響透半邊天。方悠然跳起來,兩片薄唇又紅又腫,那只該死的母狐狸竟弄辣椒汁給他喝!哦,老天!好辣好辣,他的嘴巴、肚子像著火似的,受不了了。
  方悠然捂著嘴,顧慮到皇上就在跟前,馬腳泄漏不得,便硬逼眼眶滑下兩滴英雄淚。“悠然討厭、討厭……”又哭又鬧的,他轉身跑了個無影無蹤;再不走,非教霍青蓮給整死不可。
  “悠然弟弟!”霍青蓮假裝緊張万分,追在他身后离去。做戲得做全套嘛!總不能教皇上對她起了疑心,是不?至于她真正的目的是不是追回方悠然,那可沒人管得著了。
  几個縱掠,她趁亂出了方府,得去跟霍大通風報信才行,免得他呆呆地帶了滿寨子的兄弟來劫方府,卻誤中机關,那可不大好。
  這一廂,她自以為事情安排得天衣無縫,卻沒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霍青蓮前腳才出方府大門,那不甘心無故被整的方悠然后腳就貼上去了。以德報怨他可不懂,只曉得有仇不報枉為人,方才那些賬,他非找她要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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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擬人生(www.bookli.net)沛沛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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