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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逐風,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樣了?”柳家兄弟在談完一筆大生意后,悠閒地走在人行道上。追云最近才發現,他似乎誤會黃舒姿了,在她离開后,飯店的大小麻煩依然不斷,可見背叛者猶在管理階層中,這令他對她所怀的愧疚更形加深不少。
  “有一點頭緒了!”逐風打個大大的哈欠,充血的眼珠無神地眨著。“二哥,你的車到底停在哪里?我快累死了!”
  “走過這個紅綠燈,下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追云疑惑地望著他。“你最近怎么了?上班、開會打瞌睡也就罷了,走一小段路也哈欠連連!”
  逐風疲憊地搖頭。“你知不知道大哥、大嫂什么時候回來?他們已經去了一個多禮拜了耶!”
  “不知道!你應該明白,老爹不是那么容易擺平的。”
  “唉!”逐風倦得連歎口气都感到勉強。“我快被仔仔和晨曉累死了!”
  “哦!”不能怪追云沒有兄弟愛,誰叫逐風要收錢出賣他呢!他沒在這時候落井下石,他就要偷笑了。
  逐風怀疑地看著他,一直以為二哥鐵會比他慘的,畢竟莉莉安是個嬌生慣養的金技玉葉,再加上小囡囡的哭鬧搗蛋,他不可能像平常一樣逍遙自在啊!可是看看他,不僅精神飽滿,甚至快樂得連往常的冷漠都不見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哥你……”
  “小——心!”追云突然拉住逐風正要越過馬路的腳步,一轎黑色轎車迅速駛過后,又立刻倒退回來,他反射性地抱著小弟滾上安全島,避到一株行道樹后,車子在撞上安全島后,迅如飛箭似的逃逸而去。
  “你痴呆啦?一點警覺性都沒有,當心我再把你丟回‘神偷門’重新訓練起!”追云一掌打向逐風的肩,臉色發青地破口大罵。
  逐風充血的瞳孔轉眼深邃得仿似古井深潭似的,不怪二哥,在生性冷漠的柳家人中,追云算是最熱情的了,他很少展露情緒,在公司里也從不罵人,待誰都彬彬有禮。除非那個人是他真心在乎的,那時,他的熱情會如破堤的海嘯,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
  “我想我是挖到寶了!”他冷笑,与追云相扶著站起身。感覺到二哥僵硬的身子,追云尚未自剛才差點失去手足的惊嚇中回复過來。
  “那件事不用你查了!”追云澀著嗓子開口。逐風太累了,他不敢想,這种狙擊要多來几次,精神不濟的小弟如何避得過?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逐風陰森地低喃。“剛才那輛車只是一個警告,它并沒有想要我命的打算。”
  追云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用槍狙擊,或者等我走到路中央再行動的成功率不是更高?”
  一席話說得追云豁然開朗。“你想再繼續查下去也可以,把晨曉和舒舒送到我公寓里吧!”他們兄弟的恩怨,私底下有的是机會了結,就算要剝逐風的皮,也得由他親自動手,外人休想占便宜。
  “你确定?”逐風不敢置信。“一個嬰儿哦,很吵、很煩的那种!”
  “我知道,囡囡的雙胞胎兄弟,仔仔嘛!難道我連自己的外甥都不曉得。”他說話的同時,嘴角不期然彎起一抹溫柔笑意,看得逐風差點傻眼。
  “二哥,你還好吧?”他該不會已經被整瘋了?逐風有點愧疚。
  “很好啊!,囡囡很可愛哪!”
  “是很可怕吧?”
  “很可愛!”追云不怀好意地瞪了小弟一眼,這坏小子若發現自己整人不成,反而為他帶來莫大的快樂,大概會嘔得吐血吧?逐風一陣毛骨悚然,有机會擺脫巫晨曉和仔仔自是是相當愉快的事情.但看二哥那副邪气的表情,不詳的預感籠上心頭,該不會……難道二哥已經知道他干的好事了?不妙!
  “謝謝二哥關心,我自己可以照顧晨曉和仔仔。”他想,逃吧!最好有多遠閃多遠,不然被二哥捉到,鐵定比被狙擊更慘。
  “隨便你。”追云狡黠地笑著。反正來日方長,他一點都不擔心會討不回公道。
         ※        ※         ※
  三更半夜,追云公寓里的電話鈴聲響得可以嚇死人。
  “喂!”他壓低聲音,不想吵醒旁邊的莉莉安和囡囡。自她扭傷腳后,他們就同房了,這樣方便他半夜起床照顧她們,不過他們分床睡。
  “二哥!”逐風惊慌失措的聲音自話筒中響起。“你快下來,我現在在你樓下。”
  “干什么?”
  “仔仔出麻疹,晨曉好像也被感染到了。”逐風話說得有些喘。“我似乎也不大妙。”
  “有沒有搞錯?巫晨曉不是十八歲了,還會得麻疹!”追云急急忙搖醒隔床的莉莉安,待會儿仔仔恐怕要煩勞她照顧了。“還有你,你是醫生耶!”
  “我二十四歲以后才開始當醫生,而且我主修的是外科,我怎么曉得之前老爹有沒有帶我去打過預防針?”逐風喘得更厲害了。
  “我立刻下去,我會順便聯絡醫生,你等我。”追云赶緊打電話叫醒孔旋,順便喊莉莉安起床。
  “發生什么事了?”她听到他講電話的聲音不大妙,有些擔心。
  “仔仔出麻疹,逐風那個笨蛋和晨曉好像都被感染了。”他下床穿衣服。
  “他們難道沒打過預防針?”
  “仔仔和晨曉我是不知道,但逐風,別指望我們老爹記得這种事!”一個風流父親,戶籍里四個不同母親的子女,柳家人的親屬關系比天上星辰還亂。
  “那你呢?如果你也沒打過預防針,千万別接近病患。”她打開門,陪他下樓去接人。
  “我記得我國小時就出過麻疹了。”他領頭沖出大樓。
  “二哥!,”逐風病懨懨地趴在車窗上朝他打招呼。
  “干什么不進去?”追云罵道。在這里吹冷風,真是瘋了。
  “我找不到電腦卡,又忘了出入密碼……”他看起來可怜兮兮的樣子。
  追云長吁口气,看他這樣子,他也罵不出來了。讓小弟坐到后座,他開著車子進停車場,和莉莉安兩個人又攙又抱地將三個病人弄上樓。
  孔旋接到通知,已等在公寓門前,看到他,走過來幫忙。
  “孔醫生,又要麻煩你了!”安置好病人后,追云急問:“他們怎么樣了?或者住院觀察比較好?”
  “別擔心,這是打過預防針,一個禮拜到十天內,常會發生的正常狀況,兩、三天后就會沒事了。”孔旋回道。
  “至于柳三公子和巫小姐,他們只是恰巧同時感冒了。”
  “這兩個笨蛋!”追云恨罵一聲。
  “孔醫生很了解嬰儿的身体狀況?”莉莉安有些疑惑。
  “我是柳大公子的家庭醫生,當然了解。”
  “咦?”追云大叫一惊。“你不是……”
  “所有帝國內的人都是我的患者。”孔旋笑言。他們大概忘了,大家同屬一個組織的事吧?
  追云和莉莉安對望一眼,各自失笑,看他們多糊涂啊!
  “對了,‘朱雀’將軍的孩子應該是一對雙胞胎吧?還有一個女嬰,我記得也在這里,我想順便看看她。”孔旋問道。
  “囡囡應該沒事吧?傍晚睡覺的時候還很好啊!”莉莉安領著孔旋進臥房。
  “很難說,他們是一起打預防針的。”
  “那怎么辦?”她打開房門,沖到嬰儿床旁,小女娃正脹紅瞼,哇哇哭著。“囡囡!”她心疼地抱起孩子,無措地望向孔旋。“醫生,她……”
  “我看看。”追云從莉莉安手中接過孩子,傍晚還生龍活虎的娃娃,此刻卻病懨懨地躺在他怀里低位著,他的心痛得揪成一團。“孔醫生,有沒有辦法?這孩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我會給她打一針幫助退燒,但兩個孩子和兩個大人最好隔离治療。以防大人將感冒傳染給嬰儿。”
  “我去安排!”追云把孩子還給莉莉安。“待會儿,我把仔仔抱過來,今晚就麻煩你照顧他們了,我去看著逐風和曉晨。”
  “嗯!”她點頭。房里三人各自忙碌去了。
  直到凌晨三點,四名病患都已穩定下來,孔旋也回去了。
  “逐風和晨曉怎么樣了?”
  追云剛為病患換了條冷毛巾,疲累地坐到地毯噓口長气。“總算退燒了。”
  “喝杯東西吧!”她体貼地幫他擦肩、捶背。他已經在公司里忙了一天,回家后又不得休息,徹夜未眠照顧病人,肯定累坏了。
  追云輕啜一口香濃的熱可可,不自覺將頭輕倚向她的肩窩處。
  “仔仔和囡囡呢?”
  “睡著。”她繼續為他舒活筋骨。
  “別忙了——”他一把捉住她忙碌的小手。“你也累了一夜,去休息一會儿吧!”
  “你不是比我更累?你才更應該休息。”她微笑地盤腿坐好,讓他的頭可以舒服地躺在她的膝蓋上。“快天亮了,你馬上得去上班.先睡一下。”
  追云深沉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臉上,躺在她腿上的感覺好棒,她的身子又軟又香,他黝黑的瞳孔不覺又暗沉上几分,冷峻的五官線條隨著嘴角弧度的揚起,溫柔得仿佛春天的和風。
  “謝謝你!”他似低語、似呢喃,在她膝上閉起眼睛。
  那全然信任与依戀的模樣讓莉莉安情不自禁雙手環向他的腦袋;彎身傾听他的心跳,是一种脈動的合一,她的頰貼著他的臉,体溫交流處,她感到他們心靈的相契,這就是相愛的證明吧?她想,激動的淚溢滿眼眶。
         ※        ※         ※
  “二哥,我好餓!”逐風躺在床上,不顧追云已經忙得暈頭轉向,兀自叨念個不停。“二哥,我不要吃稀飯,我們來吃火鍋好不好?海鮮火鍋,用龍蝦做湯底,加上螃蟹、蛤蜊,花枝……還有還有.我最喜歡的金針菇……”
  “最好再加一道竹筍炒肉絲!”追云一巴掌轟向逐風腦袋,恃病而驕的臭小子,欠揍!
  “二哥,你怎么可以毆打病人?”逐風扁著嘴。
  “你活該!”莉莉安端著清粥、小菜走進房里。“再吵就把你從窗戶口丟下去!”橫瞪他一眼,她輕拍追云的肩膀。“我已經幫寶寶洗完澡了,你也去梳洗一下,准備吃飯。”
  “嗯!”追云輕頷首,瞥見她青黑的眼圈,不由得一陣心疼。“很累嗎?我來吧!”他作勢接過餐盤。“你先去吃飯,吃完飯今晚早點休息。”
  “不用啦!,”她側閃身,把餐盤放在床頭柜上。“瞧他們精神飽滿的,又不用我服侍進餐,餐盤就放著,他們吃完后,我再來收,你去忙你的吧!”
  他沉吟片刻,給逐風送過去一記警告的眼神:別讓她太累,否則小心我扁你。隨即走出臥室。
  “嘖!越來越像熱戀中的情侶了,叫人看著嫉妒!”逐風促狹笑道。
  “那你想不想也試試這滋味呢?”莉莉安不怀好意地瞪著他。
  “別鬧了!”隔床的晨曉緊張地扯著他的衣袖,低聲警告。
  逐風不理她,兀自逞口舌之能。“熱戀中的情侶嗎?可惜我沒有對象耶!”
  “嘿!”莉莉安磨著一口編貝般的玉齒。“誰說是‘熱戀中的情侶’,我指的是‘熱鍋中的螞蟻’!”她一巴掌煽向逐風后腦勺。“為了照顧你們,追云已經將近四十個小時未合眼了,你敢再吵他,万一他倒下了,你就把以前從我這里騙走的錢,全部加倍吐出來賠我。”
  “哦!”看樣子詭計好像曝光了!逐風撒賴笑著:“別生气嘛!我又沒騙你錢。”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有數!”莉莉安橫地一眼。“要不要我在這里當眾公布出來啊?我肚子餓了,晨曉,你餓不餓?這稀飯很香喔!”果然泄底!他赶緊裝瘋賣傻,轉移話題。
  “咦?我已經在吃了。”晨曉迷糊的俏臉自碗盤中抬起來。“要不要我幫你夾一些菜?”
  逐風真的傻眼了,怎么有如此鈍的姑娘,真是被她打敗了。
  “呵呵……哈哈哈……”莉莉安忍不住放聲大笑。搖搖頭,走出臥房。老實說,風流公子被單純小天使纏上,逐風本身就已經夠衰了,實在不需要她再來加添一筆。
  “你這個笨蛋!”莉莉安一走,逐風立刻回頭一陣破口大罵。“你想害死我啊?白痴!”
  “我又沒有怎么樣?”晨曉端著碗,兩滴珠淚挂在眼眶。
  “剛才我快被剝皮了,你就不會幫我一把,還落井下石!”
  “我哪有?”她委屈地抽噎著。“我叫你別惹柳二哥和莉莉安小姐生气,你不理我,那我自己吃飯也不成!”
  “人命關天的關鍵上,是吃的時候嗎?”
  “那我不吃了嘛!”她捧著碗,滴滴淚珠滾落清粥,病后初愈的小臉,水漬的洗滌更顯蒼白脆弱。
  她低聲嗚咽的嗓音,仿佛利針,根根刺痛著他的心髒,不甘心,每次都被她的眼淚打敗。然而更多的痛楚卻驅動著他的手腳,情不自禁地移向她的床邊。
  “別哭了!”
  她低垂著螓首,他不喜歡听她的哭聲;她就把嘴捂住,然而滾滾熱淚卻猶自固執地奔騰不休。
  “唉!”他長歎口气,這小女人,別看她年紀輕輕、天真單純得像個小白痴,骨子里卻拗得似條牛,放著不管,鐵定可以哭到淹大水,真是拿她沒輒。“好啦!是我不對,我不該隨便遷怒于你,別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每次都隨便罵人!”
  冤枉哦!天知道,柳三公子向來是以怜香惜王聞名吐交界,只是遇到她……唉!反正怎么樣都是他不對。
  “我發誓以后再也不隨便罵人了,”嗚!,為什么她不像他平常交往的那些女人,不爽就開罵嘛!哭得像個小媳婦似的,害他亂有罪惡感一把的,每次對仗都輸。“別哭了,一起吃飯吧?”
  “嗯!”絕美倩笑仿似突破烏云展現金芒的朝陽那樣耀眼、燦爛。
  他險些看傻了眼,這丫頭笑起來還真可愛、只是有點麻煩,但——算了!反正她也很好哄,單純又天真,實主不需要對她預設太多心防。
         ※        ※         ※
  他竟然吃飯吃到睡著!莉莉安心疼地輕搖追云的肩膀,可怜他是累坏了。
  “追云,我扶你去臥房睡好不好?”
  “嗯!”追云晃著猶自暈眩的腦袋。“現在几點了?”
  “九點半。”
  “我還有一些文件沒看完。”
  “別看了,你會累垮的。”瞧他憔悴的,臉頰都凹進去了,莉莉安好生不舍。“明天再看,今晚好好睡一覺吧!”
  他沉默著,定定地凝視她相同疲憊的消臉,為什么以前都沒發覺她竟是如此的溫柔可愛,不自覺地,他的心跳持續加速。
  莉莉安覺得体內的血液因著他灼熱目光的注視而不停加溫,口有點渴,腦漿都快被滾糊了,她情不自禁伸出粉紅小舌繪著干烈的唇瓣。
  卻不知這小小的動作,仿佛原子彈,瞬間炸翻了他的理智。
  “我不該碰你的,莫納會宰了我,可是……”撕磨著喉頭的聲音粗嘎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我不會讓表哥碰你的!”她貼在他耳邊低喃,瞳孔里深深刻划著他冷峻、帥气的身影。
  那如蘭馨般的幽香恍似一根鴻羽搔撓著他的全身筋骨,一簇烈焰在胸口點燃,他渾身一顫,急促地与她偎近,他的眼望著她的眸、他的鼻碰著她的、他的唇感受到她濃烈的芳香与甜軟……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唇齒由輕触到深接,他的舌像是有自主似地探進她柔軟的唇腔,一股溫暖、黏濕的刺激首先沖向下腹部,他熱得臉色通紅,只能不停地用力抱緊她的嬌軀以降火。
  他的手來回摩挲著她的腰臀側,一陣電流迅速溜過她的背脊。“啊——”她情不自禁地哼叫著,雙手攀上他的脖頸。“追云……”“你會不會后悔?”他低啞著嗓子,熱气吹向她耳畔。
  她愣了一下,水霧嫣然的秋眸望進他眼底深處的怜惜,感動像潮水淹沒理智,她以行動證明,輕捧起他的下巴,溫熱的唇搜尋著他的眼、鼻、唇,最后停在他耳旁。
  “永遠不會。”
  “莉莉安!”將她緊緊擁進怀里,他感覺眼睛有些痛。
  有些疼。
  “我愛你。”她啃咬著他的耳垂,眼望它發紅腫大,呵笑聲輕溢出口。
  “小丫頭,你在玩火,你知道嗎?”他拉起她的手.輪流在十指上留下他獨特的印記。
  “你燒起來了嗎?”她呵笑不停,感覺他的舌每在指上多繞一圈,她体內的熾熱就加深一度。
  “你說呢?”她的手指已經滿足不了他,他改而將腦袋理進她軟玉溫香的胸脯,逗得她嬌笑連連。“小坏蛋,我已經燒得快爆炸了……”
  “你先跟我說那三個字!”她方得到自由的手指伸過他濃密的發絲中玩耍,螓首倚在他的肩窩處,丁香蓄意挑逗著他僵硬的肩膀。
  “你……”由肩背處傳來陣陣的快感,害他差點落入她的控制中,他得咬緊牙根才能把持住神智。“哪三個字啊?”
  “我常對你說的那三個字!”討厭!都什么時候了還故意气人。她惱得一口咬上他的肩胛。
  “唉呀!”他痛叫一聲。“我還沒吃你,你倒先吃起我來了。”
  “什么?”她愣瞪著他,不懂剛才那段繞口令是什么意思。
  瞧她這副純(蠢)樣,讓他殘害國家幼苗的罪惡感直上云霄。“莉莉安,你……”
  “哇哇哇——”尖聲嬰啼斬斷一切情欲。
  追云和莉莉安同時跳起來。“仔仔(囡囡)”他們不約而同沖進房里,分別抱起啼哭不停的嬰孩。
  “原來是尿尿了!”追云和莉莉安相對一笑,這對雙胞胎還真的什么事都要湊一塊儿。
  追云脫下外套,和莉莉安分別各抱一個孩子處理善后。經過近十天的磨練,現在他已練就十八般武藝,別說換尿布了,喂奶、洗澡……他是樣樣精通,不輸專業奶爸。
  “唔唔唔……”小嬰儿換上干爽的紙尿布,一感覺青服后,立刻露出甜得膩死人的微笑。
  追云和莉莉安相視一笑,他彎腰拾起外套,一張白紙輕飄落到地上。她撿起來還給他,無意中瞥了一眼。
  “咦?這個人是誰?好像黃秘書哦!”
  “再說一遍!”追云神情大變,直瞪著紙上的人像“你說她像誰?黃舒姿?”
  “這——不對嗎?這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五官線條真的和黃秘書很像,只差她年紀大了點儿。”莉莉安被他乍青乍白的臉色嚇了一大跳。“怎么了?這個人是誰?”
  “她……”這是追查泄密案結果,最有可能的嫌疑犯!追云考慮片刻,決定還是別把莉莉安拖進這場商業間諜戰中比較好。“公司一個資深董事。”
  洪碧珠,曾經是柳老爺子最倚重的左右手,現在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她從不多話,在飯店已工作了三十年。
  所以調查結果一出來,她是最可疑的人,追云不相信,這曾是最忠心的女人會背板柳家。他下令重查,但此刻听聞莉莉安一席話,洪碧珠和黃舒姿意外的相似,她們之間難道有什么關系?
  看年齡、論相貌,追云心中的不安更形擴大,依照他老爹的風流、洪碧珠和柳老爺子之間的關系、黃舒姿自幼被遺棄在孤儿院的身世……哦!不,千万別是他猜測中的答案——黃舒姿是柳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但事實果若如他所料,這一連串的泄密案便都有了答案——是報复!時隔多年對負心男人的報复。
  天哪!如今黃舒姿又走了,這個案子他還能查下去嗎?
         ※        ※         ※
  在逐風以大病初愈,理該大肆慶祝的要求下,柳家兄弟請了一天假,帶著莉莉安、晨曉和雙胞胎來到木柵動物園。
  兩對男女各自推了一台嬰儿車,同是俊男美女配俏姓的配合,不曉得羡煞了多少旁人。
  “那個人說仔仔長得好可愛,跟你很像。”晨曉開心地向逐風獻寶。
  “當然!”逐風驕傲的攬住她的肩膀。“我們柳家的遺傳基因絕對品質保證,一流的。”
  “笨蛋!”追云真想踹他一腳。“又不是他的孩子,興奮個什么勁儿?”
  “原諒他,身陷情网的男人通常都會變得比較笨。”莉莉安一語雙關笑道。
  “你是說……”眼望逐風不自覺擁著晨曉的手臂,追云坏笑道:“那個呆子也有這一天!”
  “還不是你搞的鬼!”莉莉安斜瞧著他。“你真奇怪,通常是女人比較喜歡作媒,你一個大男人,偏愛亂點鴛鴦譜。”
  “很有趣啊!”他笑著眨眨眼。“我永遠記得大哥被耍得團團轉和莫納來求我時那副嘴臉。”
  “變態!”這話千万不能讓表哥听到,否則她就要提前守寡了。“你是不是雙子座的?”
  “我?你這么快就想對八字啦?”
  “我想知道你這种雙重人格是先天生成、還是后天失調?”她橫眼嗔罵,真是敗給他了。
  “我有雙重人格嗎?我以為我是很忠厚老實的。”
  “跟唐璜或光源氏比起來你的确是。但与一般人相比,你是仁慈、奸詐又冷酷!”
  “真幽默,你的說話技巧越來越好了。”他瞪眼,听她說的,好像他是個大坏蛋似的。
  “多虧老師教得好嘛!”她賊笑著,跟他玩起踢皮球。
  “謝謝夸獎。”追云朝天翻個白眼。“我哪有雙重人格?”
  “你總是一臉冷漠,對誰都彬彬有禮、沒有感情的樣子;使得一些不明白你的人不由自生畏懼你。但實際上,你很熱情、又愛多管閒事;你亂點鴛鴦譜是因為想幫助他們,可借你老愛使些奸詐手段,在助人的同時又順便取悅自己。徒然給自己招來一堆麻煩与誤解。然后在解決那些麻煩時,你的行動又無比冷靜、酷狠,面對敵人永遠不給人留余地。你自己算算,到底有几重人格?”
  “感激你這么了解我!”追云咬牙切齒。“把我說得像個大變態!”
  “事實胜于雄辯。”莉莉安對他扮個鬼臉,突然低垂著螓首。“承認自己的心情有那么困難嗎?”
  他不語,波濤洶涌的心情像海浪,不知何時才有平靜的一天。
  “莉莉安!”晨曉忽然喚了她一聲,解了追云的危。
  “什么事?”不逼他太緊,莉莉安加快腳步,赶上晨曉。
  “我想去洗手間,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晨曉不放心把孩子單獨留給逐風,但她上洗手間,孩子又不方便抱進去,有莉莉安做伴,兩人輪流看著孩子,就沒問題。
  “好吧!”莉莉安點頭,走過去和晨曉手牽手一同上洗手間。
  “拜托,又不是國小女生,去個洗手間也要有人做伴!”逐風撇嘴嗤笑著。
  “你嫉妒的話可以請追云陪你一道去啊!”莉莉安回他一陣齜牙咧嘴。
  “沒听過‘惹熊、惹虎,千万別惹上凶女人’嗎?白痴,自找罵挨!”追云懶得理他,逕自走到樹蔭下坐著休息。
  “你也想去洗手間嗎?等我和莉莉安回來后,再讓你和柳二哥去。”一行人中就屬晨曉最善良,還會安慰他,只是……
  逐風歎笑著一拍前額。“你們快去吧!我和二哥在這里等。”受不了,她怎么如此遲鈍,不過像莉莉安那樣牙尖嘴利更難纏,比較下來,晨曉還是可愛些。
  兩個女孩一走,逐風走近追云身邊,“二哥,听說我生病這兩、三天,你已經查出叛徒是誰了?”
  “八九不离十。”
  “是你的机要秘書黃舒姿?”
  “你怎么會猜她?”追云有些訝异。
  “我听說你動用‘神偷門’的秘密聯絡网到處找她,如果她不是背叛者,何必費這么大的勁儿找一名离職員工?”
  “因為她很可能是咱們另一個流落在外的妹妹。”追云一拳擊向身旁的樹干,如果柳老爺子在現場,兩父子鐵定要好好干上一架。
  “你……你是說……她……”逐風錯愕得差點咬到舌頭。“已經确定了嗎?”
  “還沒!”追云喟歎口气。“你還記不記得老爹的机要秘書洪碧珠?”
  “洪碧珠?”逐風沉吟片刻。“就是小時候常常在家里幫忙煮飯,后來嫁給來管家那位洪阿姨?”“你仔細回想她的容貌和黃舒姿做對照。”
  “她們……啊——”逐風臉色大變,“老天!除了年齡差距外,她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莫非……”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
  “也不一定是母女啊!或者她們有親戚關系?血緣相近。容貌相似那也是有可能的。”逐風分析道:“而且就算她們是母女,那与老爹有什么關系?洪阿姨的丈夫是宋管家,黃舒姿也許就是他女儿呢?”
  “洪碧珠三十年前擔任老爹的机要秘書,三年后搬進大宅,又過五年經由老爹介紹嫁給宋管家,直到兩年前管家去世,換了一位新管家后,她才搬离大宅。她前后總共在我們家待了二十七年。而黃舒姿今年二十八歲。”追云頓了一下續道:“你自己算,她是誰的女儿可能性比較大。”
  逐風垂首算了一下。“洪碧珠和宋管家的婚姻年限是十年,那老爹的嫌疑大。”他忍不住發火。“老爹瘋了不成,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婦介紹給自己的管家!”
  “他怕肥水流進外人田嘛!”追云一把怒火在胸口。
  “如果事實真如你所推測的,那黃舒姿這次的背叛行為就純屬報复嘍?”
  “机密不是黃舒姿泄露的。”
  “假設不是她,那她為何突然辭職?”
  “她……”該如何解釋?追云備感頭疼,三角關系,黃舒姿被打敗了?該死!她可能是他妹妹呀!
  “啊!二哥,該不會是你對人家性騷扰,所以……”
  “你欠揍是不是?”追云橫他一眼。“總之泄密案与黃舒姿無關,根据調查這應該是洪碧珠干的好事。”
  “洪阿姨……”逐風垮著肩膀。“二哥,這件事你想怎么處理?”他感到愧疚,畢竟是柳家先負了人。
  “給她一點小警告,她若能知難而退也就罷了,否則——公事公辦,應該知道怎么做?”莉莉安說得對,他有時候是很殘酷的,盡管心中有憾,但身為一名領導者,太過仁慈反而是一种致命的錯誤,他不得不硬下心腸。
  “可是……”逐風的母親在他出世沒多久就因為受不了丈夫的花心而离家了,他等于是洪碧珠帶大的,現在卻要他對付養育他成長的女人……為何前一代的錯誤總要由下一代來償還。
  “逐風,洪阿姨雖然是我們的養母,但你知道飯店里總共維持了多少個家庭的生活嗎?如果飯店倒了,你想那些人該怎么辦?”責任就像是一把兩面刀,有時候為了顧全大局,誓必得犧牲某些東西。
  “嗯!”他沮喪地低下頭。
  “逐風,我……”話到一半,追云神情突變。
  “怎么啦?”逐風被他乍青乍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追云搗著胸口,一股熟悉的不安感環繞其中。“不對勁,好像……是莉莉安,我們快過去看看。”他拔腿跑向洗手間。
  “莉莉安怎么了?晨曉和她在一起耶!”逐風匆忙追在他身后。
  “她們可能出事了!”好几次了,只要她一碰到麻煩,在心里向他求救,他的第六感就會起反應,屢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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