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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寶嘉不停凝望手術室上的紅燈,已持續有三個小時,腦袋里空空一片,她千頭万緒不知要怎么理出個方針來,一直等到冷嶙夫婦的到來,她才有點知覺地回應他們。
  “寶嘉,怎么發生這种事?我一听到電視上的新聞快報,就赶緊赶過來了。”萊娣臉色都嚇白了,才听冷嶙說兩人慢慢正要步上軌道,這下以恭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寶嘉不成了瘋女十八年才怪。
  “放心啦!現在科技很發達,人工義肢很方便的。”冷嶙本來想緩和一下气氛,想不到讓寶嘉眼睛睜得更是渾大。
  “你閉上你這張烏鴉嘴,呸呸呸,淨說些不吉利的話。”萊娣叫他去買飲料,免得在這邊少根筋地胡說八道。
  見冷嶙一臉無辜地走開,萊娣這才放心,將寶嘉的手放在掌心,就像姊姊關心妹妹般,百般地不舍与心疼
  “萊娣……他不能出事啊!他絕對不能出事的……”寶嘉整個人從失魂落魄變成慌張失措,她深愛著以恭,那是她享受到人生最平凡,也是最有感情的愛情。
  “沒事沒事,他壯得跟牛一樣,不會有事的。”少說少錯,萊娣只是象征性地安撫個兩句。
  “可是我看他流了好多血,我很怕他……”她不想說出“死”這字眼。
  “那些血說不定是姓沈那王八蛋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心情安穩下來,好好為以恭祈福,希望佛祖保估他平安無事才對。”萊娣從手腕上拿下一串佛珠,遞給她說:“這是奶奶要我交給你的,希望能幫你一點小忙,這可是她老人家的心肝寶貝,你可別辜負她一番好意。”
  拿著一串檀香佛珠,寶嘉整顆心安宁許多,她讓佛珠一顆顆滑過她的拇指,嘴上也喃喃地為以恭念起虔敬的佛號。
  她把一切希望寄托給觀音娘娘,想像著以恭已經完好如初,還能陪她在晴朗的天際下慢跑,陪她走進紅毯的盡頭……
  一個門軸轉動的聲音讓寶嘉整個人正襟危坐起來,她看著醫生取下口罩,抓住第一時間走上前去。
  “他……”所有的問題都顯示在她專注的眼神上,她不知道怎么發出第二個字,是死?是活?
  “沈先生的情況比較嚴重,至于隋先生,他只是右手骨骨折,腰部神經拉傷外,其余應該沒什么大礙。”醫生的臉憂喜參半,不知她們關心的是哪一位?
  “我就說嘛!流那么多血不見得是以恭的,這血流得真是教人拍案叫絕。”
  萊娣恩怨分明的個性,讓醫生也覺得不予置評。
  “那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嗎?”噓了一口气后,寶嘉繼續問道。
  “還有另一組醫護人員正在給沈先生動手術,所以你還要再多等會。”醫生准備离去時,卻又回頭問了兩人一聲,“請問你們哪位是A型的血型。”
  “我是A型的,是隋先生需要嗎?”萊姊回答道,若是以恭需要,抽光她的血她也甘之如飴。
  “是沈先生,目前本院的血庫已沒有A型的,我希望你們能……”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萊娣的NO聲已經沖到嘴邊。
  “寶嘉,你可別捐給那個惡魔,他要死了那才普天同慶。”萊娣心想,不成不成,這禍害絕對不行救活。
  寶嘉想到詠詠,這么小的一個小女孩沒媽媽已夠可怜了,要是讓她連爸爸也失鴻,這事自己做不出來。
  “醫生,就抽我的血好了。”她義不容辭,就算萊娣在旁拼命罵她是笨蛋,她還是揮善固執。
  “寶嘉,別傻了,你這一跤摔得還不夠重啊!你要把他救活,到時別再哭哭啼啼地跑來找我……喂!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听啊……”萊娣拼命叫著愈走愈遠的寶嘉。
  寶嘉從容不迫地走進手術室,她清楚地知道,她要救的人不是沈馭軍,而是她始終放心不下的可怜詠詠。
   
         ☆        ☆        ☆
   
  一星期后
  在醫生大力搶救下,沈馭軍的命是保住了,不過由于汽車撞擊的位置正好在后髖骨處,所以有九成的可能成為終身癱瘓。
  這六、七天來,詠詠成天黏著寶嘉,從她青澀的眼神中,也讓她看見成人的世界是如何的錯綜复雜,再加上父親的過度工于心計和出了個耍心机的趙謙,讓她比一般同齡的小孩成熟很多,自然也看得出她心目中的鑽石姨姨,要成為她媽咪的希望是愈來愈渺茫了。
  “鑽石姨姨,你要多去看看以恭叔叔,我看他好像很喜歡跟你講話,只要他跟你講話,他就會笑得好開心。”大病初愈不久的詠詠,這几天倒成了寶嘉的愛情咨詢師,還替以恭不斷拉紅線。
  “以恭叔叔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是你爸爸,他的腳已經使不出力,所以以后你要多多照顧爸爸,讓他有天也能站得起來。”寶嘉不能把他對沈馭軍的恨移嫁到小孩子身上,這是血濃于水的父母之情,她不能成為挑撥离間的罪人。
  “喔!”詠詠像是虛應虛寶嘉,其實她哪會看不出來,爸爸為了要得到一顆鑽石,差點讓她趙謙害死,他們都不知道她有時候躺在床上是假睡,他和趙謙的話她都听得一清一楚。
  寶嘉听出詠詠心中的怨懟,只是礙于不想讓她操心而壓仰在心底,她蹲下來,捏捏詠詠的小臉說:“不能恨爸爸,他也是很照顧你的,要不然你身上穿的這些新衣服是怎么來的,還有這雙鞋鞋……”
  “還有頭上的發箍……”她替寶嘉接了話說。
  “那就對了,爸爸雖然一時做錯事,但我們這是要原諒他,我受到這次的事件后,會真的大徹大悟,可別再抱怨爸爸了。”寶嘉想好好將詠詠的心理建設做的,免得將來造成無法彌補的天倫悲劇。
  “我會幫忙爸爸再站起來的,到時候,他就能陪我一起去放風箏了。”說到玩,詠詠總掩不往那張興奮的神采。
  “爸爸那么會放風箏啊?”寶嘉將做好的飯菜分成兩份,牽著詠詠的手朝醫院方向而去。
  “爸爸都是放最高的……”詠詠開始回憶她和沈馭軍相處過的歡樂的時光,她內心的那層黑暗面,在寶嘉适時的開導下,對于父親所做的那些惡行,開始用一种感念的心來填補那些空洞。
  看她興奮地回憶過去,寶嘉心想,或許,這是失去母親的小孩,特別能体會失去親情的痛苦吧!
   
         ☆        ☆        ☆
   
  凝望著日出日落,星燦星墜,單調的天禮運行,已經駐扎在沈馭軍的腦海中有兩天之久。
  他有時也會呆視著毛毯下的那雙腿,仿佛是被魔術師切割成兩半,半點知覺也沒,他慢慢將過往的記憶拉回,明白自己的癱瘓,全是自己一個貪字而來的。
  他變得不愛說話,失敗的代价已經在他腿上留烙印,如今,他孑然一身,一夕之間,全都化為烏有,這种打擊對一個自負的人,根本就比死還要痛苦。
  一道光線從他身后明亮起來,一高一矮的身影落在他腳邊的地上,詠詠先跑過來,如銀鈴般的笑語暖照整個病房,“爸爸,你的腳好多了沒?”
  沈馭軍看到詠詠后,一股愧疚感溢上心頭,他無地自容,伸出布滿青筋的手撫著她的細發,“詠詠,你真的關心爸爸?”
  “我只有一個爸爸,爸爸是我惟一最愛的人,我為什么不關心你?詠詠在寶嘉的熏陶下,對于父親是不忘愛意無限,親情無价的存在。
  沈馭軍將頭往后一轉,只見寶嘉挺立的身子与門成一水平線,他似乎有口難言,最后還是說道:“寶嘉,我實在沒資格讓你為我這么做。”他指的是為他輸血這件事。
  寶嘉不想在這句話上下功夫去回應,她走到詠詠身邊,蹲在詠詠身邊說道“詠詠乖,在這里陪爸爸,姨姨先离開一下。”
  “你是不是要去以恭叔叔那邊?
  詠詠只是順口說出,可是已讓沈馭軍明白自己在寶嘉心中地位已蕩然無存。
  “以恭叔叔還沒吃中飯,我要赶緊給他送去,你幫爸爸將飯桌掀起來,我把飯菜放好后,你幫姨姨喂爸爸好不好,”寶嘉是看在詠詠的份上來對沈馭軍盡些道義上的責任,若非如此,她可以不必這么大費周章。
  她將一切大致弄妥,當最后一盤菜端到沈馭軍面前時,卻被他一手給緊緊握住。
  “你已經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很丑陋的人,是不是?”他好強的心已讓他血脈高漲,無奈已力不從心。
  “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那么多,我會替你將詠詠到成年之前的這段照顧安排好,你不用擔心,我也希望你在無后顧之憂的情況下,好好思索人生的另一段目標。”
  寶嘉淡然地說,她言盡于此,算是恩斷義絕了。
  沈馭軍似乎還在做垂死前的掙扎,他將哀求的眼神看向詠詠,像是要再藉由她的力量讓寶嘉回心轉意。
  “鑽石姨姨,你就多陪爸爸一下嘛,爸爸腳都不能走了。”父女連心,縱使自己父親再有怎樣不對,在沈馭軍的央求下,詠詠的心就跟玻璃一樣脆,不能見自己最愛的人傷心失望。
  “我……”寶嘉告訴自己這回不能心軟了,即使詠詠哭著求她,她也不能讓自己的測隱之心犯濫成災。
  “詠詠,對不起。”她掩著鼻頭轉身快速离去,她絕不能回頭,只怕這頭要是一回,她再也不能夠堅持既定的立場。
  她仿佛听見詠詠摟著沈馭軍重的聲音,而她,該讓這一幕情景,永遠從自己的心中徹底消失。
   
         ☆        ☆        ☆
   
  她在以恭的病房外,先將臉頰上的淚水用面紙按一按,抹去所有的淚漬,她不能讓他察覺到她經歷了什么不如意的事,他剛剛從險境中脫困,不以再給他太多的負荷,這不該是他來分憂的。
  她一走進房,里面熱鬧极了,不僅冷嶙夫婦和囝囝到,連珍珠也在場,几乎是全員到齊。
  “看吧!說曹操曹操到,冷嶙,誰說她不理我的?”以恭嘴里鼓著佛羅里達香橙,中气十足地指著進門的寶嘉。
  “好香喔!原來是在家里疼夫食譜,好幸福喔!”冷嶙替寶嘉按過手中的飯盒,還替他將蓋子打開。
  “真是不錯,光是顏色的調配上就讓人家很想嘗嘗。”珍珠像個經驗老到的總舖師,滿是笑意地贊美起寶嘉。
  “別看了,人家又不是做給你吃的,要吃我回去做一大桌讓你慢慢吃,吃到撐破肚皮。”萊娣听著冷峻吹捧寶嘉,女人的妒意立即涌上心頭。
  “拜托,你還是別煮的好,上回不過要你做個意大利肉醬面,你就能煮成肉醬鍋巴,吃得我整晚跑廁所。”他記憶猶新地回憶道,那天他拉到腿都軟了。
  “我……我至少有那份心,你現在倒嫌起我來了,”萊娣怕以恭有樣學樣,日子一久也會同樣欺負寶嘉,于是要冷嶙當著大家面前將疼妻守則背給大家听,
  “你把我愛我的精神說出來給大家听,要不然我今天跟你沒完沒了。”
  “不要吧,給點面子吧!”冷嶙心想他是伯爵耶!
  “叫你說你就說,廢話一大堆。”
  “萊娣,算了吧!給他一點面子。”寶嘉也替冷嶙求起們來。
  “沒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大家都這么熟了,我讓他念出來給以恭听,你以后也讓以恭這樣對你,你才會有好日子過。”萊娣堅決地道,不管了,一定要讓以恭以后如法炮制,這男人就是犯賤,時間一久就沒初戀時那么殷勤了。
  在萊娣堅持不讓步下,冷嶙只好硬著頭皮念了,“太太絕對不會犯錯,如果發現太太有錯,一定是我的錯才害太太犯錯,如果我沒看錯,一定是我的錯才害太太現太太犯錯,如果是她自己的錯,只要她不認錯,她就沒錯,如果太太認錯,我還堅持她有錯,那就是的我錯,太太絕對不會有錯,這句話絕對不會錯,總之,自從結了婚,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跟背國文課文一樣朗朗上口,听得以恭和寶嘉小倆口樂得呵呵大笑。
  “听到沒,整個家只要男人多讓點步,這個家就會和諧,寶嘉、以恭,我讓冷嶙念這些給你們听,絕不是偏袒女性,而是,寶嘉真的是個你值得為她用心疼愛的女孩子,我以這些話來期勉你們。”
  萊娣說得感性极了,听得在的每個人心皆裝滿溫馨的花朵。
  “我會好好疼她的。不會再讓任何人來欺負她,只要她不怕跟我過粗茶淡飯的日子,我會一天二十四小時分分秒秒都愛她的。”以恭在眾人的面前開這張大支票,這是無庸置疑的,他愛寶嘉,一個教人打內心疼惜的女人。
  “別說這些話了,把飯菜吃一吃,都快要涼了,我先說好,不合胃口你別把難吃的表情裝給我看喔!”寶嘉的淚在眶內,為了怕自己听了太過感動,忙將話題岔開。
  “就算是煮成鍋巴,還是照吞不誤。”以恭挖起一口飯,甜滋滋地放進嘴里,嚼著愛的佳肴。
  “看不下去了,我就等著看你會惡心多久。”冷嶙抱起囝囝,或許是結了婚的關系,听到這种肉麻的台詞,反而覺得耳朵像被人舔了一口,全身像被電到一般,“喂!他已經生龍活虎了,我們還不快閃人,別妨礙人家卿卿我我。”
  萊娣一听才曉得從過熱的椅子上站起來,對喔!這么多人在這當什么電燈泡,“那我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要是……你們作了什么決定,可要第一個告訴我,我好回椰果島去報佳音。”
  椰果島。那對她而言,既熟悉又遙遠的地方。
  “萊娣,我怕家人會……”寶嘉為難地開口,她當初跟湯尚南私奔的事,早把母親和爺爺惹火了,她哪里還敢回去。
  “這點你就不要擔心,珍珠奶奶我替你出面,誰要敢給你白眼看,我第一個叫來好好罵他一頓。”珍珠的權威是不容置疑的,再怎么說,她的話也有她的分量在。
  “對啊!事情過這么久,你母親她的气也該消了不少才對,畢竟都是寶家的一塊心上肉,我想,你這次要是改頭換面回去椰果島,一定能讓你爺爺的病好得更快,我想你也好久沒到你妹妹貝嘉了吧!人家她現在變得好有女人味,嫁到好老公果然是不一樣。”萊嬸不斷給寶嘉打气鼓厲,但愿她能放開胸怀,總不能這一輩子都不落葉歸根。
  “是啊!我也想正式跟你母親談我們的事,我多么想讓母親知道,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孩子,我會在她面前對天發誓,會用我一輩子的時光宋疼你、愛你。”以恭在寶嘉旁邊也舉雙手贊成,年少不輕狂,人生總是要有些這种荒唐的歷練的。
  “沒錯沒錯,你媽心最軟了,加上我再塞點錢給愛錢的瑪瑙奶奶,她也會幫你說話的,這點你別怕了。”冷嶙總有稀奇古怪的歪點子。
  “你們說得沒錯,我遲早都是要回去的。”她也好久沒見貝嘉和媽媽了,還是爺爺……“對了,我那兩個姊姊不在嗎?”寶嘉突然想起那兩位印象更為模糊的親姊姊。
  “你說蜜嘉和恬嘉嗎?我也不曉得,至少你還會跟我有連系,她們兩個,我是連點小風聲都沒听到。”萊娣兩手一攤,她跟她們的八竿子沒照過面。
  “我……我是有看過蜜嘉一次啦!”冷嶙說這些話時,似乎有些畏畏縮縮。
  “你在哪見過了?”所有的人全把眼光集中在冷嶙身上。
  這怎么說呢?那是他和隨從水靈儿到法國去看一塊葡萄園的收購土地時,順道繞到巴黎去,還跑到最大的紅磨坊脫衣舞娘秀去看表演,好死不死,在那就貼了張“紅心女郎”——賽寶嘉的海報,由于她那張趨向東方人的臉孔,才會讓他印象較為深刻。
  “你說話啊你,怎么呆掉了?”萊娣往他肩上拍了一下。
  “沒有啊!我看錯了。”他還是不說的好,憑萊娣那种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要讓她知道他跑去紅磨坊逍遙快活,不被她扒層皮下來才怪。
  “我就說嘛!你能去什么地主看到蜜嘉,好了,這事以后再說,你們小倆口慢慢聊吧!”
  萊娣將家人全帶离病房,最后一個身影离去時,兩人這下才真的有獨處的時間。
  “親愛的,你在想什么?”以恭兩手又從后摟了過來,讓寶嘉的身軀整個吸附在怀中。
  “我是想……我經歷了這些不安定的懼感,現在終于能好好思考和一個人怎樣相處這一輩子了。”寶嘉低下頭,輕輕撫著以恭的手,她有种窩心的感覺,這是她未來老公的大手,是要牽她一輩子的手。
  “可是我看你心里還有放不下的牽挂,告訴我,是不是關于詠詠的?以恭直接地問,還會不曉得她這個雞婆的甜心寶貝的心思。
  寶嘉被戲穿了,只好點頭承諾。
  “你在擔心找不到一個好的人來照料她的起居,甚至于連一個女佣都會覺得放心不下。”愛操煩是寶嘉的本性,她不過是替她說出心聲罷了。
  “你都說完了,要我說什么?”她窩在他頸脈處,聞著他身上香香的味道,可是卻一點轍也沒。
  “唉!我看以后你最好都別生寶寶,鐵定會被你給寵上天的。”她那种愛小孩的精神,以恭敗給她了。
  “人家都在煩了你還在笑人家。”寶嘉嘟起嘴,好想從他脖子上咬一塊肉下來,老是尋她開心。
  “好,不笑不笑,那我問你,要是讓詠詠來跟我們一起住,她覺得如何?”以恭早替她設想好一切,這才是讓寶嘉能放心嫁他的最好方式。
  “跟我們一起住,你……你是說真的嗎?”寶嘉登地一個起身,像不倒翁似地坐起來,兩眼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神情。
  以恭正經地回答,“愛屋及烏啊!誰教我看你老皺眉頭,我怎么開心得起來?”說真格的,詠詠這小丫頭他還真是打從心底喜歡。
  “你是……真心讓詠詠跟我們住?”
  “我會好好教她,讓她以后別跟老子一樣坏,要是不好好調教,將來我們也生了寶寶,不就殃到了下一代,這怎么得了?”
  “那……那也不曉得沈馭軍的想法。”她還在替對方著想。
  “他那樣子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了,哪有余力照顧詠詠,以后每個周末帶詠詠回去給他看看,這就行了,我想他不會不答應的。”連細節問題,以恭都已經規划完善。
  每回一有困難,都是以恭及時出手相援,就連詠詠也在他安排的范圍里,這不免讓寶嘉有了更明确的方向,她是他的了,今生今世都不會變。
  當兩人陷于狂擁熱吻之際,病房的門又慢慢開啟,這回來的不是冷嶙一家人,而是一個小小又可愛的身影。
  “鑽石姨姨……”詠詠詢問了護士后,才曉得以恭的病房,孤單的身影站在門口,顯得有些凄涼。
  在她小小的心靈中,早知道寶嘉不可能成為她新媽媽,她來此只想說些寶嘉能放寬心的話。
  “你怎么來了,為什么不陪爸爸呢?”寶嘉將她抱到以恭面前,撥撥她額前的劉海。
  “爸爸睡著了,所以我就出來找鑽石姨姨,可是我有留紙條,爸爸醒來不地擔心的。”詠詠用注音符號外加簡單的圖案,相信父親會看懂的。
  “我就說嘛!像他那种人,連親生女儿都懶得理他。”以恭遞了顆苹果給詠詠,只見她并沒有很的表怀念,只是頭低低地不說話。
  “你少說兩句,乖,跟姨姨說,你這么急著找姨姨有什么事?”寶嘉知道,這孩子無性陪穎,沒事不會愁眉不展的。
  詠詠先看看以恭。再轉個角度看看寶嘉,“你們結婚對不對。”
  “詠詠,是不是你那不成材的爸爸又叫你打探軍情?你去跟他講,別再痴心說夢話了,小心他連嘴癱瘓掉。”以恭最是忿忿不平,這什么跟什么嘛!老是利用小孩,這家伙怎么當時沒被跑車給撞死?
  “你听她怎么說,別急嘛!”寶嘉將食指豎在唇間,希望以恭別再無風不起浪。
  詠詠听得出以恭對寶嘉的那份占有欲,這樣看起來,爸爸是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她坐在兩人中間,拉起以恭的手,再拉起寶嘉的手,讓他們兩人的手交疊在一塊,自己則用這對手包住,在怔愣一會后,她才哽咽地道:“以恭叔叔,你要好好替我照顧鑽石姨姨,不能欺負她,要永永遠遠跟王子愛公主一樣愛她喔!”
  這時,三個人都哭了,尤其是寶嘉,教她怎么不心疼這樣懂事又听話的小孩。
  “詠詠……”寶嘉將詠詠拉進怀中,緊緊地將她擁在心窩處,久久不愿分開。
  “鑽石姨姨,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詠詠在她耳邊細細啜訴著。
  “我答應你,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
  詠詠吞下一口淚水,才慢慢地將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我能不能喊你一聲媽咪?我好想要你當詠詠的媽咪喔!”
  寶嘉的臉上全是布滿泛濫的淚水,“可以,當然可以,我親愛的詠詠。”’
  “媽……媽咪,你永永遠遠都是詠詠的媽咪,我要你當詠詠很久很久的媽咪。”
  詠詠的嚎啕聲也刮進以恭的心里,他現在終于能体會出,為何寶嘉會這么鐘情這個惹人垂怜的小女孩了。
  “會的,我永永遠遠都是詠詠的媽咪,真的,永遠都是……”
  那塊壓住寶嘉心肺的石頭,這時,總算滾落到深不見底的山谷里,她不想跟詠詠分開,而且,以恭出完全贊同她這种作法,能夠兩全其美,對她而言,畢竟是如夢似幻的天堂樂園,她感到女人所求的幸福,不也就是如此嗎?
  抬起頭,她看向以恭一眼。
  而他,也回以她燦爛如晴空般的笑靨。
   
終曲

  終于,在邁阿密國際机場,一干人將要一同回到椰果島,為寶嘉和以恭的婚事報佳音。
  為了怕寶嘉的母親會出些突發的尷尬情況,珍珠已不知花了多少長途國際電話打到寶嘉家去?費了她老太婆半條命的精力,才安撫好寶嘉的母親,順便也請在那邊坐鎮的大姊瑪錙務必要幫這個忙,要是能促成這段姻緣,寶家的人丁才會慢慢興旺起來。
  “詠詠,爸爸在這邊复健,你可要好好听鑽石姨姨和以恭叔叔的話,別給人家惹麻煩,知道嗎?”在特別護士的照顧下,坐在輪椅上的沈馭軍不忘對詠詠耳提面命地交代叮嚀。
  “是媽咪,她不是姨姨了。”詠詠堅持要錙銖必較,媽咪和姨姨就是不一樣。
  “對,是媽咪的話你就要更听,爸爸不在身邊照顧你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听他們的話,明白嗎?”沈馭軍這向來比憲兵還酷的臉,竟也落下淚。
  “就算你在身邊也是一樣不會照顧她,少假惺惺了,要做個好爸爸早就做了,不用等到現在。”冷嶙損完沈馭軍后,抬頭問問被他架在肩上的囝囝說“乖寶貝啊!你說是不是啊?”
  “你就不能給人家一點面子,事過境遷,人家也得到教訓,你少在那邊說風涼話,你喔!老是做坏榜樣給囝囝看。”萊娣將他們一家子拉去机場旁的小Snackbar坐,讓他們父女倆好好道別一下。
  坐在輪椅上的沈馭軍,看著寶嘉和以恭,他主動伸手握著兩人道:“謝謝你們,我把詠詠交給你們照顧了。”
  “醫生說你好好休養個兩三年,就可慢慢用人工脊椎器來輔助,到時配上定時的水療和按摩,會有重新站起來的一天的。”寶嘉用一种朋友的心態囑咐著,她心中已經沒有了恨,只有和以恭嶄新的未來人生。
  “希望將來你能痛改前非,金錢絕對不是万能的,詠詠需要的是你的愛,我們只是暫時借你的愛來用用,將來還是要靠你自己來疼愛她的。”詠詠由以恭牽著,在外人的眼中看來,他們三人才像是登對的和諧家庭。
  “我懂,你們說的我都懂,在治療的這几年,我會好好靜下來反省,將來當一個出色的父親。”沈馭軍這次跌的跤夠他一輩子刻骨銘心了。
  “希望將來有一天,我們能放心地把詠詠交給你。”寶嘉期待著,她對沈馭軍的腿有信心。
  “喂!要登机了,你們還要話別到何年何月啊?”冷嶙跑過來,這些人也真奇怪,之前恨得你死我活,現在又在那邊离情依依,不懂,實在是搞不懂。
  “好了,我們馬上就來了。”寶嘉對被以恭牽在手中的詠詠說:“跟爸爸說再見,我們要走了。”
  “爸……爸,你……你要多保……保重,詠詠會……會想你的。”詠詠一會噘嘴,一會咬下嘴唇,紅咚咚的眼眶教人看了心疼。
  “爸……爸也會想詠詠的。”沈馭軍總算嘗到生离的滋味,他實在悔不當初,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他不怨任何人。
  “沈先生,你多保重了。”以恭抱住詠詠。
  詠詠靠在以恭的肩膀上,身子還因抽泣而發著抖。
  “你多保重了。”寶嘉說完后,便依偎在以恭身邊,緩緩地踱進海關。
  “保重。”在海關的出境前,沈馭軍靜靜地揮著手,他雙眼一閉,淚水涌滿雙頰。
  在最后的轉彎處,詠詠還抬起眼來看沈馭軍一眼,那個眼神,好像是對他說道:爸爸,詠詠永遠都愛你。
   
         ☆        ☆        ☆
   
  “三小姐,三小姐回來了!”到机場接机的椰果島長工扁叔,一進飯店門口便忍不住地大聲叫嚷。
  “三姊,是三姊回來了。”在柜台辦公的老四貝嘉,偕同夫婿朱隼一同到大廳去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嬌客。
  “么妹!”
  “三姊!”
  兩姊妹好一陣子不見,加上貝嘉結婚時又不見寶嘉回來,兩人自是忍不住緊緊相擁,像是离散多年的手足又重逢一般。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
  不等寶嘉介紹,貝嘉就自己喊出聲來,“三姊夫,是三姊夫對不對?”她從頭到腳細細盯看,回頭看了老公一眼,“身材好像比你好那么一點點。”
  “那是因為我成天陪你吃佳肴美食才變胖的,你等著看好了,不出半年,他會后來追上的。”朱隼辯解道,他才胖那么零點零几公斤就被嫌,幸好他常保持運動,否則老陪愛妻吃吃喝喝,不想發福也難。
  眾人在大廳邊寒暄之時,關月芹和瑪瑙也儀態大方地走出來,每個人都在專注夫月芹的臉色,生怕她不按牌理出牌,大伙又要吹胡子瞪眼了。
  “媽……我回來了。”寶嘉害怕的日子終于到了,不過,這事早晚還是得面對的。
  夫月芹在瑪瑙努嘴外加轉眼睡覺的暗示下,才微微地開口道:“曉得要回來了。”
  “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寶嘉始終不敢抬頭看關月芹,如黑瀑般的長發遮住她半邊臉頰,戰戰兢兢地等著母親說出下一句。
  “你……”關月芹本來想要多斥責几句,但看著后頭的寶家兵團每個都求爺爺告奶奶的,連瑪瑙和珍珠兩位長輩也垮著一張裝可愛的臉,這讓她很難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你……餓了吧,我叫圓姨弄些東西給你吃,好久沒吃到豆瓣鯉魚了,對不對,我特地去幫你買了一條新鮮的回來,這是你小時候最愛的一道。”
  媽媽原諒她了,媽媽不再責怪她了,寶嘉緊緊朝關月芹抱去,靠在那熟悉的味道上說,“我不再离開你了,過去都是我不對,我跟我道歉。”
  “幸好你帶回來的丈夫不是那种紈褲子弟型的,要是跟湯尚南那种敗家子一樣,休想讓我要你踏進寶家大門一步。”關月芹一眼就相中以恭,人說相由心生,那种五官明朗的臉型,一看就知道是好男人的模樣。
  大家听了關月芹這么說,全都散癱在沙發上,好佳在,地雷沒有爆炸。
  貝嘉和朱隼將准備好的冰香檳拿出來,每個人都是一整瓶,就連詠詠和囝囝也一人分一杯,大家全都舉瓶慶祝,開瓶的啵啵聲此起彼落不斷,歡笑聲也隨之層層疊疊地喧騰起來。
  “大家來舉杯慶賀寶嘉回來,同時也歡迎我們的新生軍也就是寶嘉的親密愛人隋以恭,干杯!”朱准先干為敬,將場內的气氛炒起熱起來。
  “干杯!”
  寶嘉和以恭被眾人圍在大廳正中央,她窩進以恭的怀中,開始享受她永恒燦爛的另一段新人生。
  這時,以恭在眾人面前,從口袋中掏出一盒紅絨布的盒子,打開一看,是顆迷你的一克拉鑽石。
  “這是要离開邁阿密的前一天去買的,我跟出版社先預約版稅,所以還算是我的勞力錢,希望你能讓我現在為你戴上。”以恭很得意,這是自己打拼賺來的錢。
  “我……”“別說了,等到教堂再說我愿意也不遲啊!”他拉起寶嘉的手,輕輕為她套在無名指上。
  “恭,這是我覺得最甜蜜的一刻。”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他的吻。
  他們沒有龐大的財產,有的是丈夫、家人与朋友的無盡寶藏,這份稀世珍寶,是她最值得驕傲的資產,她會好好珍惜,不再輕易棄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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