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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風一陣一陣地吹,掃得火光隱隱晃動。
  躲在睡袋里,千雪的恐懼并未因此減少。
  她覺得好累好困,可是眼皮偏偏又和她作對似的無法閉上。她昏昏欲睡,眼睛卻閉不上,讓她這般痛苦的原因是圍繞著她的景色太詭异,太讓人打冷顫。
  白天熱得像只蒸籠,悶得她兩眼呆滯;到晚上,空气又帶著點涼意,更恐怖的是,借著微弱的火光,在黑夜中搖曳的樹影像是從樹林間逃竄出來的樹精妖魔。
  陰風惻惻,枝影搖曳,像是置身在恐怖電影里,樹妖吃了她,黑暗吞沒了她,緊張恐懼的感覺不斷困扰著她,這教她如何睡得著?
  她不滿地瞅向和她相對的裴斯洛,他睡得那樣熟,陰風扰不了他,樹影也嚇不了他。
  她真生气,他怎能睡得如此安穩,還打呼呢!
  既然她不能睡,他也休想有個好夢。
  千雪打定主意,便鑽出睡袋,大剌剌地走到他的睡袋邊,抬起玉腿,朝裴斯洛的胸口踹下去。
  結果事情完全出她的意料之外,在她的足尖快踹上他的胸口的那一剎那間,他如鷹的眼睛猛然張開,旋即伸手一捉,便扭住她的腳踝往旁邊一摔。
  “哎唷!”她被摔成雙腳朝天,臀部仿佛快裂。“疼死我了,你怎沒睡著?你騙人。”
  “我在外頭闖蕩這么多年,連你都能踹死我,我以后還能混得下去嗎?”他坐起身,也不去扶她,只是好笑地看著她。“怎么,連我的睡姿,你也有意見啊!”
  “你睡得像死豬死牛,我都沒意見,可是我睡不著,你就不能睡。”她蠻橫地說道。
  “走了一天的路,你不累啊?還有力气罵人。”他又打了個呵欠。
  “我也不想罵人,我也想睡覺,可是樹影看起來像巫山姥姥的指甲,我不敢睡嘛!”她咬住下唇。
  千雪強忍懼意的模樣,著實讓他不舍,他向來就不是個心思細膩的男人,又怎么會去注意女孩子在外頭露宿是一件多么難以适應的事。
  他的心一擰,為了她的難過,也為了他的粗心。換作是查克,他一定不會讓女孩子涉及到任何的危險呢!
  此時此刻,她多希望能得到查克善解人意的心。
  他歎口气。“過來。”
  她搖搖頭。過去干么?再摔她一次嗎?
  “過來,那么大的人了,還怕黑怕鬼嗎?”他再喚她一次,倘若她再不應,他就打算把她拎了來。
  不待她抗拒,四周忽地響起一陣又一陣的狼嚎聲。“呀嗚”、“呀嗚”的狼嚎聲在空曠的林間回蕩。
  她花容失色地沖到他身邊。
  “狼群真的出現了。”這群狡詐又凶殘的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他得小心應付,步步為營。“千雪,別抱這么緊,我要拿槍哪!”千雪的十只手指頭死死地扣在他腰上,扳也扳不開。
  “我不要!你不可以离開我。”千雪面色如灰,牙關都扣不緊了。
  “我不离開你,我會保護你的。”狼嚎聲越來越接近,他心一橫,將千雪拖起,連忙拾起長槍做戒備。
  可怕的狼嚎聲,聲聲敲進她心坎里。她忍不住掩耳大叫。“快把它們赶走!我討厭這聲音。”
  她的話才說完,大黑狼便靈敏地侵犯了他們的地盤。
  黑暗中,透著亮光的狼眼,看得千雪兩腿發軟,更別提那看來青閃閃的大白牙了。
  裴斯洛迅速抓起一枝火把,往狼群猛揮一揮。
  “千雪,記得別离開火堆。”他像老母雞護小雞般護著千雪。
  “它們的牙看起來好可怕喔!快赶走它們。”她白日的威風全沒了,嚇得躲在裴斯洛身后。“啊!它們跳過來了。”
  正當狼群展開攻擊時,裴斯洛及時扔出了火把,放了一槍,這一槍射中了狼頭目的右前腿,它衷嚎一聲倒地。
  其他狼匹見狀,紛紛向后退了兩步,但仍是齜牙咧嘴地露出大狼牙猛叫一番。
  裴斯洛再放了一槍,這一槍又射中另一匹狼,這下狼匹才知難而退,挾著尾巴溜回狼窩。
  “你沒殺死它們?”千雪惊魂未定的瞄著兩匹因負傷,而走在最后面的狼。
  裴斯洛放下槍。“它不犯我,我不犯它,反正它們沒真的傷了我們,我也沒必要取它們的命。”
  顧不了他的生活哲學是否能得到她的認同,千雪眼見狼蹤完全消失了,兩腿一軟,整個身子便軟了下去。
  “千雪,狼已被我赶走了,你可以不用昏倒了。”他蹲下身子,拍拍她的臉頰,哀心祈盼她千万別嚇倒,因為他并非万能得連收惊也會。
  她兩只眼睛空洞無神地直盯著上頭的夜空。
  這會儿換他嚇傻了。他掐著她的人中,揉著她的太陽穴,只差沒有學乩童起乩替她收惊。
  該掐的都掐了,該揉的也揉了,她仍然是目無靈光,雙唇發白,他實在別無它法,只得使出他最不愿做的方法——揚起巨靈掌,揮過她的臉頰。
  這一掌力道頗為強勁,她被打得恢复神智了。
  “你……打我,你真的敢打我……”她喃喃自語著。
  “對不起,打醒你總比讓你嚇傻好。”他滿怀歉意,撫摸她紅腫的左臉。
  沒想到她被打醒后,接下來就是一場惊天動地的大哭特哭。“這里真的不是好地方,我討厭這里,我討厭這里的跳蚤,討壓這里的樹,討厭這里的狼,討厭這里的蛇……我統統都討厭,我要回家,嗚……”
  裴斯洛疼惜她的肌膚被跳蚤咬得點點紅。“千雪,對不起,都怪我把你帶來這里。”她一哭,他就忍不住將所有的不對全往身上攬。
  “本來就怪你,你為什么不阻止我來這里?你應該要努力阻止我啊!”她又哭又鬧,忘了是她以李杰、查克作后盾威脅他帶她來,也忘了是她向查克保證,一定會自己照顧自己,不會給他添麻煩,結果事到如今,錯的還是他。
  他百口莫辯。唉!就算了吧!他將梨花帶淚的千雪擁進怀里,讓她哭個痛快。
  她哭著哭著,最后竟偎在他怀里睡著了。
  火焰持續燃燒著,照亮兩人的身影。
  他用手指抹去她臉上未滴落的淚水,彈進燃燒的火堆里。
   
         ☆        ☆        ☆
   
  千雪几乎是以一种High到最高點的心情,奔向蜿蜒在這一片荒地中的溪流,她迫不及待地展開雙臂,興奮地擁抱清涼的溪水。
  “真好,終于碰到水了!”她高興無比地掬起溪水往臉上潑。出發時所帶的水,只夠他們飲用及刷牙,洗臉時都只能用水稍微沾濕臉龐,更別提洗澡了。
  見她愉快得像個孩子,裴斯洛也跟著高興。老是看著她一成不變、郁郁寡歡的臉,教他如何精神振奮!
  “水好清涼啊!”千雪跪在岸邊,忘情地玩著溪水。
  突然轉頭對裴斯洛說:“你先去別的地方散步,好不好?”
  散步?他眼光微微一掃,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微微頷首。“我明白了,你好好洗個澡吧!說實在的,你也夠臭了。”說罷,他便在哈哈大笑中轉身走了。
  千雪拾起水里的石頭朝他扔去。
  什么玩意儿!他自己又比他香到哪里去?還敢嫌她臭!
  左右觀察一陣,等确定附近只有她一人時,她才敢卸去衣物,走進水里。
  她游到一個巨石后方,以巨石作掩蔽,因為她實在不怎么信任裴斯洛會放過偷看她洗澡的机會。
  她頻頻回首,等确定裴斯洛不在附近后,她才放大膽子,痛痛快快地洗這個星期第一次的澡。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這個小島收容了為各國所不容的逃犯,風景雖美,但對拜瓦、約瑟芬、溫妮、卡隆等人來說,這小島應該更像個活監獄呢!
  島上的天然景觀真是奇特,而她沒想到在叢林密布、綠草叢生的林野中,會有這么一條清澈的溪流,前方還有一個小型瀑布呢!
  溪水潺潺而下,流過她光溜的身軀,甚至還有几條小魚將她的雙峰當作捉迷藏的游樂園。
  千雪十分滿意這個天然浴池,她盡情地享受泡澡的快樂。
  就在這時,裴斯洛突然奔跑過來。“千雪,千雪,快穿衣服上岸。”
  用這爛招!他果然還是色得很。千雪听見他的叫喚,連忙將全身潛進水里。
  “笨蛋,你不上來,是准備讓卡隆看你沒穿衣服的樣子嗎?”他急得亂叫亂揮,甚至連長槍都忘了丟在哪里。
  卡隆!听見這二個字,千雪急忙竄出水面。“卡隆追來了?”
  “對啦,快點上岸。”開玩笑,千雪冰清玉洁的身体,豈能讓卡隆那個滿身肮髒的人看到。
  “你看著我,我怎么上岸?”千雪怕讓裴斯洛看見她的裸体,連忙用雙手護住胸部。
  他只好乖乖地走開,讓她上岸穿衣服,但也只是走到不遠處幫她把風。
  “快點喲!”他的眼睛雖掃描著前方,然而他的心早已飛向身后的千雪。
  “別催了,我已經盡快了。”千雪三兩下將身体塞進衣服里,襯衫上衣的扣子草草扣了几顆,長褲的皮帶未系好,她就拎著鞋襪跑向裴斯洛。“好了,可以走了。”
  “你們哪里都別想去!”
  比他們更熟知地形的卡隆,忽地帶著四個人從矮草叢的另外一邊繞出來。
  卡隆色迷迷直盯住千雪濕淋淋的襯衫。“小美人,你衣服穿太快了,我們兄弟看得不過癮。嗯,小美人身材不錯,就是肉少了點。”
  千雪臉色大變。她的裸身穿衣秀竟被這幫人渣看到了,真虧本!“我挖了你們的眼珠子。”她气得一個箭步沖上前。
  裴斯洛攔腰抱住如綿羊扑虎的千雪。“千雪,別沖動。”
  “他們偷看我穿衣服呀!”她恨不得用手代刀劈死他們。
  “我替你挖掉他們的眼珠子。”原來裴斯洛冷靜异常,就是想親手收拾這幫人渣。
  “又要繼續上一次沒打完的架嗎?我們兄弟奉陪。”卡隆等人興致勃勃地擺開陣勢,將裴斯洛團團圍住。
  “千雪,你閃遠點。”裴斯洛提醒她一聲,散漫神情一收,立刻換上一副陰冷帶狠的神情。他采取先下手為強的戰略,五爪如鷹爪往前一揪,旋即揪住他前方一個小日本當開胃菜,而后右手手腕一收一提,將小日本摔進小溪中。
  扑通一聲,小日本唉唉叫地拍打溪水,想爬上岸,但腳下一滑,又滑回水里,樣子十分滑稽。
  瞧他那臉滑稽樣!千雪樂极,拍手大笑。“裴斯洛,繼續解決他們!”
  卡隆臉色微慍,隨即又恢复神色自若。“還有四個。”
  “才一個。”裴斯洛狂傲且囂張地打打手勢,要他們放馬過來,不必客气。
  卡隆努努嘴巴,示意其他三個手下放大膽子修理裴斯洛。
  裴斯洛不屑地搖搖頭。“你們膽子不夠大,讓我來教教你們如何放大膽子。”他的話明白暗示卡隆等人都是一幫膽小鬼。
  卡隆气煞,鼻孔里隱隱約約冒出青煙。“你們這群笨蛋,白養你們了,快點逮住他,不然回去你們就等著吃子彈頭吧!”
  有問題!卡隆想殺他,讓他吃一顆子彈,就可以讓他下地獄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派出人手要活捉他?想至此,裴斯洛更是提高警覺,小心應付。
  他擺好架勢等著他們,准備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啊……一聲叫聲后,一個肌肉糾結的黑小子被卡隆一腳踢上前。
  來得正好,裴斯洛扭住黑小子的手,往前一提,用手刀往他的頸項一劈,再往他的胸口捶一拳,黑小子立刻不支倒地。
  接下來,裴斯洛要應付的是一個滿臉橫肉、嘴嚼煙草的矮壯男子,裴斯洛看他實在不順眼。“你的嘴巴實在很像金魚,難看极了。”不給金魚嘴男子說話的机會,他已施出一招凌厲的“旋風襲草”,將金魚嘴男子含的煙草踢出嘴。
  金魚嘴男子狂嘯一聲,向裴斯洛的腰撞去,裴斯洛結結實實地接下這一撞,身子往后踉蹌跌了一大步。
  千雪看得憂心不已。“小心哪!你還好吧!”
  裴斯洛沒空答應,旋即沖向金魚眼,捉住他的衣領,用膝蓋猛擊他的下顎,這會儿他的下顎恐怕要碎成六塊了。
  不讓第四名攻擊者有思考的机會,裴斯洛立刻發動攻擊,左右拳并發,賞給倒霉的歐洲卒仔一頓黑輪吃,打得歐洲卒仔眼冒金星。
  裴斯洛打得正起勁,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小日本鬼子已從水中爬上岸,黑小子也掙扎著爬起身,金魚嘴男子已抹抹血痕重新站起來。三個人准備舍棄車輪戰,來個一次解決。
  一旁觀戰的千雪為裴斯洛的英勇善戰喝彩不已,但也看見了惡人們准備發動第二波攻勢。
  打架她雖然不行,幫忙打架她總還可以,她拾起岸邊的大小石子,對三名不肖之徒采取連發攻勢,三名惡徒紛紛中了石頭彈,只是被擊中的部位不一,流出的鮮血的量也不同,三人掩面抱頭,痛得哇哇叫。
  朝千雪比了個多謝的手勢,裴斯洛還是乘机追加數拳,將四人揍了几拳,讓他們沒力气再糾纏下去。
  裴斯洛雖然在混戰中也受了點輕傷,但并不礙事,他依然以不羈的態度,大搖大擺地走向卡隆。“就只剩你跟我了。”
  卡隆的額際掉下几滴冷汗,裴斯洛是何許人,他的背景,他的過去都是一個謎,從拜瓦那邊探問得到的訊息,也不過就是裴斯洛酷愛到世界各地做探險旅行,哪里越有探險价值,他就越愛去,而且是個十分難纏的家伙。
  卡隆表面上雖裝得十分勇敢,但他心里卻十分害怕裴斯洛,尤其是他那份气勢,很少人能像他一樣,在打退對手之際,眉宇之間的英气還是如此懾人,還有,裴斯洛怎么能讓眼睛半眯得如此性感?在打架之際,他的眼睛還能隨時瞄向千雪,擔心她被劫走。
  卡隆故意學裴斯洛眼睛半眯著。“是剩下你跟我了。”他往前踏一步,准備出招。
  “不對,是剩下你跟我們。”一聲尖尖細細的女聲,提醒了他們。
  坏了,是約瑟芬!
  她的聲音听在裴斯洛耳朵里,比驢叫還難听,因為約瑟芬手上的刀正架在千雪的脖子上。
  千雪顯然也很懊惱,她怎么會這么不注意,反被約瑟芬制住,替裴斯洛增加困扰。
  刀片的亮光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裴斯洛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
  “你是要自己乖乖就擒,還是要犧牲小美人漂亮的臉蛋?”約瑟芬大力地捏了一把千雪俏麗的臉蛋。
  “你捏那么大力干么!又不會被一捏就臉部松馳。”真气死她了,捏這么大力,跟你有仇啊!前几天,她還當約瑟芬是個風姿綽約的貴婦,几天不見,約瑟芬就變成一個女煞星,真是太令人難以理解了。
  “小丫頭還挺有力气的嘛!賞你兩個耳光,看你還有沒有力气講話。”約瑟芬揮手甩了她兩巴掌,紅通通的手指印依稀浮現。
  “坏女人!”千雪用滿含怨毒的眼光瞪著沾沾自喜的約瑟芬。
  約瑟芬的刀峰往千雪的脖子深深一壓,繼而轉向裴斯洛。“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女人,否則別輕舉妄動。”
  嫁了四個老公,也毒殺了四個老公的約瑟芬對女人的心理十分了解,她輕易地看出裴斯洛對千雪多了一分關怀之情。
  “我不是他的女人。”千雪气得扭動身子,直到刀片在她的頸間磨來磨去,疼得她想哭,她才不敢再亂動。
  “約瑟芬甜心,小心不要傷了她美麗的臉蛋。”奇怪的,說話的人竟是兩只手搓來搓去的卡隆。
  “你這死鬼,早知道你對這個小美人垂涎已久了,會留給你享受的,你啊真是沒骨气,逮他們兩個逮這么久也逮不著,真是沒用!”約瑟芬不客气地睨視卡隆,他肯定是想在千雪面前大顯拳腳功夫,顯示他身手了得,結果竟栽了。約瑟芬惡狠狠地命令裴斯洛:“裴斯洛,你若要想她的小命,就給我安分點,兩手放在腦后,不得反抗。”
  裴斯洛在一番考量后,沉著臉照她的話做了,他馬上被卡隆的几個手下踢了膝蓋,倒在石礫堆上。
  “你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罷了。”約瑟芬得意地嬌笑著。
  “甜心,還是你行。”卡隆拍著馬屁,他也怕被約瑟芬毒死啊!
  “不是我行,是你們蠢!”語畢,她轉向裴斯洛,問道:“裴斯洛,這個島上有什么好的,你要連來兩次?”約瑟芬趾高气揚地說。
  “這里風景好嘛!”裴斯洛說得言不由衷。
  卡隆用鞋子踹他的臉。“說實話!拜瓦交給你什么地圖?”
  “你們對拜瓦怎么了?”裴斯洛勉強抬起頭。
  “拜瓦雖然過气了,不過他在外頭還是有些勢力,我們只不過是用了一些手段讓他說實話,那老拜瓦的骨頭挺硬的,逼了很久,只說你身上有一張地圖,我就不相信地圖是方便你看風景的。”卡隆再踢了他腹部一腳。
  裴斯洛堅持做硬漢,無論如何不能哀叫得像殺豬。“地圖是用來觀光定點的。”幸好,拜瓦那把老骨頭還撐得住。
  “算了,別問他了,先把地圖找出來。”約瑟芬認為只要地圖拿到手,憑他們在島上生活了這么多年,還怕找不到地圖的秘密嗎?
  千雪傷心地看著卡隆等人在裴斯洛身上東搜西搜的,終于搜到一張手繪的地圖,然后他們又毫不留情地猛K他一頓。
  “地圖拿了,你們干么還要打他?住手!”千雪忘記她的脖子上還架著一把刀,她一掙動,脖子也划上了一道血痕。
  “不准碰她!”裴斯洛見到千雪脖子上的血跡,比他被揍的傷還令他感到痛楚,他想掙開壓制,卻被卡隆以一顆大如鵝卵的石頭擊中后腦勺。
  “裴斯洛!”千雪又哭又叫地看著裴斯洛陷入昏迷。
  棘手的昏迷了,這樣千雪就好解決了。卡隆色膽又起。“約瑟芬,這個小妹妹可以留給我了吧!”
  約瑟芬柳眉一挑。“你真的想帶她回去嗎?”驕傲如約瑟芬,是不可能真的讓自己的男人帶一個女人回家的,尤其是千雪這樣小她十來歲、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想想,為了千雪被約瑟芬毒死也不怎么值得,卡隆見風轉舵地說:“我只要有你就夠了,他們要如何處置?”
  “將他們綁起來吊在樹上,這樣他們就沒辦法逃脫,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了。過几天,他們不流血過多而死,也會餓死晒死,不用我們親自動手,他們還是死路一條。”約瑟芬不負黑寡婦之盛名,果然夠狠毒。
  “還磨蹭什么!快動手啊!”約瑟芬一聲令下,几名小嘍羅立刻上前。
  黑小子要去捉千雪,結果反而被千雪咬了一口,黑小子也不甘示弱地回她一耳光。
  “裴斯洛,裴斯洛,你醒醒啊!”她尖叫著,可是他的濃密黑發染了一塊暗紅血跡,看來凶多吉少。她絕望地大哭,黑小子也被她抓出許多道傷痕,他忍無可忍,只好出手將她劈暈。
   
         ☆        ☆        ☆
   
  一只黑黑灰灰的毛毛虫掉在千雪的衣領上,而后緩緩地移向千雪的胸前。
  千雪被嚇得花容失色、面如土灰。她抖著聲音向被吊挂在樹的另一頭,仍昏迷著的裴斯洛求救。
  “裴斯洛,裴斯洛……你不要死掉,你快點醒醒,把它弄走啦!好惡心喲!”千叫万叫都不能喚醒他,千雪急得快發瘋了。
  卡隆把他們綁得像粽子,將他們吊在樹上后便一走了之,時間已超過了一個時辰。
  被挂在离地三公尺的樹上,兩腳踩不著地,就這么腳底懸空地晃來晃去,粗麻繩將千雪一身的細皮白肉磨出了一條條的勒痕。
  現在她可真恨死了這個地方,恨死了卡隆,恨死了約瑟芬,恨死了裴斯洛……,可是他不能死,她不要他死,她需要他啊!
  “裴斯洛,裴斯洛,你快醒醒,听到沒有?你不許現在死,我不要挂在樹上晒成人干。”日頭赤焰焰,再晒下去,兩人肯定會被嚇成脫水人干。
  “我不要死在這里,我不要陪你死在這里。”千雪想盡一切逃脫的辦法,但都不得要領。
  “我……也不想……跟你一塊儿死……”挂在另一邊的裴斯洛終于發出微弱的聲音。
  千雪喜形于色。“裴斯洛,你還活著!”
  “一顆石頭就想要我的命,那些家伙未免太天真了。”他的聲音雖然很微弱,不過似乎他還挺得住。“媽的!綁這么緊,這筆帳非討回來不可。”他挺動身体,發現繩子實在綁得很緊,他越搖晃,落葉便隨著飄落。
  “不要搖了,樹會被你搖斷啦!”從三公尺高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事,幸好毛毛虫隨著晃動落到地上去了。
  “樹斷了,我們才能脫身啊!”雖然她很害怕,但是他還是繼續搖晃,畢竟這是唯一的脫身之計,一定要試。
  她惶恐地隨著樹的搖動而擺蕩,并閉上眼祈禱老天爺保佑。
  忽聞遠處傳來一陣叫聲——
  “裴斯洛,你在哪里?”
  裴斯洛靜心一听。“是溫妮!溫妮!我們在這里!”繼而轉向千雪說:“千雪,幫忙喊。溫妮,這里……”他盡己所能地喊著。
  千雪無動于衷,她當然很希望有人前來搭救,但是此人是溫妮,她就不怎么高興了。
  秘魯美人溫妮發揮她曾是游擊隊員的本領,听音辨位,找到被吊著的兩人。
  溫妮嘴里咬著刀子,動作敏捷地爬上樹,再以刀子割斷裴斯洛那邊的繩子。
  裴斯洛落在綠茵落葉上,他指著千雪。“溫妮,幫我救千雪下來。”
  溫妮以充滿妒恨的眼神望向千雪,千雪十分明白,溫妮并不想救她。
  溫妮在裴斯洛的百般呼喚下,才不情不愿地割斷繩子,讓千雪摔成雙足朝天。
  溫妮又以矯健身手爬下樹。她將千雪遺忘在一邊,只顧著照顧后腦勺被砸了一個大洞的裴斯洛。
  瞧她那副殷勤樣,讓同為女人的千雪實在看不順眼,她拍拍屁股站起來,故意說:“還好嘛!只破了一個小洞,死不了的。”
  她說謊,裴斯洛腦后的傷口流出來的血已干枯,黑發因凝著血塊而糾結著。
  “你心腸不會這么狠毒,想讓我早點死吧!”在溫妮撕下布裙的一角替他包扎傷口之際,他還有心情談笑風生。
  “是啊!我就是這么坏心腸,怎樣?你不是說我是蛇蝎美人嗎?”千雪湊近他身旁,想看清楚他的傷勢。
  千雪一接近,溫妮就像一頭母獅子保護獵物般地推開千雪,然后緊緊地抱住裴斯洛。“不許你碰他,他是我的。”
  千雪覺得自己受到莫大恥辱。“拜托你別用一半中文一半英文說話好不好,難听死了,誰想碰他呀!”
  “他為你跟卡隆他們打架,又和你一起被吊在樹上,你不能幫他就罷了,竟還說風涼話了!”溫妮將裴斯洛抱得更緊了。
  “你們小型地球村的語文訓練教得不錯,中文還識几個字,不過我告訴你,我沒有教他為我打架,被吊在樹上也不是我的錯。”千雪張牙舞爪的,千金小姐的風范全沒了,哼!為她打一場架算什么,多得是男人想為她打架呢!
  “你這种女人不适合他,你只會拖累他,他的女人要能幫他的忙。”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我問,你們才能說話。”裴斯洛抱著纏著布的頭,他的頭疼一定是她們引發的。“溫妮,你跑來找我,是听到什么風聲嗎?”他知道溫妮個性積极,會找來這里,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事情。
  “我偷听到卡隆和約瑟芬說你身上有一張地圖,是老拜瓦畫的,他們猜這個島上可能有金礦,想在你之前先挖到金礦,我怕你有危險,所以偷跑出來找你。”
  她說的是找他,而不是找他們。千雪听了,為之气結。
  “這里根本就沒有什么金礦,就算有金礦,他們也沒辦法花,真是無聊人做無聊事。”裴斯洛靠在樹干上稍事歇息。
  “不管有什么金礦銀礦,讓我跟著你,我能幫你做很多事,我不是個沒用的女人。”溫妮別有涵義地看了千雪一眼。
  千雪受到刺激,大跳起來。“誰是沒用的女人?”
  “千雪,坐下。”他好言相勸,千雪才賣他一個面子。“溫妮,上次我來島上,替你帶了家書及一筆生活費給你秘魯的家,你不需要因為我做了這些,就打算以身相許,你知道你的罪很有机會獲得特赦,你要留著性命,耐心等待,你還是能等到和家人團聚的一天。”
  千雪帶著疑惑,這個溫柔体貼的男人,真是她認識的裴斯洛?那個一身頹廢气質,游戲人間的裴斯洛?
  溫妮哭了,或許是想起家人吧!“請讓我跟著你。”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溫妮的處事法則。
  “你不需要跟我去冒險,小命留著見家人吧!”他安慰地擁抱溫妮。
  “你不讓我跟著你,是因為她嗎?”她眼光一瞟,直點千雪。
  “是嗎?你自己問她好了。”裴斯洛笑著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千雪。
  千雪一時無措,連忙澄清。“我跟他只是老板和助手的關系,除此之外,我們別無關系。”她狠狠地瞪了笑得好賊的裴斯洛一眼。
  溫妮顯然把她的澄清當作欲蓋彌彰之詞,她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明白了,裴斯洛就交給你照顧了,希望以后你能做個有用的女人。”繼而轉向裴斯洛,万分不舍地說:“裴斯洛,保重了。”
  說罷,溫妮即以敏捷身手迅速消失在綠色叢林間。
  “喂!你跟她說,我是個有用的女人啊!我跟你也沒啥關系。”她回頭看見抱頭悶著笑的裴斯洛,才明白他是故意讓溫妮以為她是他的女人,讓溫妮死心。
  她也被他感染了半眯眼睛的習慣,拿起一顆石頭,恐嚇道:“下次卡隆不打破你的頭,我來。”
  她半眯眼睛的模樣,可愛喲!
  裴斯洛唇邊笑容逐漸勾成一抹彎彎的弦月。
  他還笑得出來?!千雪肯定他一定是被打昏了頭。
   
         ☆        ☆        ☆
   
  裴斯洛笨手笨腳地將自己的頭纏得像木乃伊,令千雪險些笑岔了气。
  “沒有同情心的丫頭,看我狼狽樣,你很樂嗎?”裴斯洛忙著固定頭上的白紗布。
  “不是樂,是很樂。”賀姑娘一時慈悲心大發,主動想助他一臂之力。“我來幫你吧!現在你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口說無憑。”他將白紗布扯下,交到她手上。
  她看看他攜帶的急救箱。“嘿,你不僅武器帶得多,藥也帶了一大箱。”她繼續在他頭上纏紗布。
  “哪像某人帶了一堆名牌化妝品。”他立即反諷道。
  千雪故意在他傷口敲了一下,誰教他損她!
  “小心我的頭。”他哀叫。
  “別裝了,溫妮沒在這里,我是不會同情你的,一點小傷而已,又死不了人,省省你的唉叫聲吧!”
  “同樣都是女人,你怎么那么不溫柔啊!”他故意苦著一張臉。
  “我的溫柔不濫給的。”踩著她的母老虎尾巴,他等著被反咬兩口吧!
  “怎么,我沒資格讓你溫柔對待嗎?”
  “是你天生骨頭賤,溫柔對你太浪費了。”她已將他的傷口包扎完成。
  “那么誰才有格,查克?”他真的不識相,不懂得及時踩煞車。
  “你管我,總之不會是你。”
  他皮笑肉不笑地慘笑一下,被她回絕得如此直接,他也真丟臉。
  見他已經站起來,卻還杵在樹下賴著不走,她又走回去。“喂,干么不走?你不會告訴我你貧血吧!”
  “你說——對了,我就是貧血。”說完,他整個身子都往千雪倚過去。
  靠在自己肩膀的他如此重,她必須使勁,才能与之抗衡。“少來了!你會貧血。”
  “可是我覺得頭有點昏吶!”他慘兮兮地說。
  他越靠近,他身上的煙草味便越濃烈,濃烈得令她有三秒鐘的時間忘了呼吸,但他的詭計仍然騙不了她。
  “你再亂來,小心我會再讓你的頭破一次。”她威脅著。
  “你對我還真是不溫柔吶!”詭計被拆穿,他只好不情不愿地离開她的肩膀。
  “是啊!”她再催促他上路。“別愣著,我已經相好一個最适合打破人頭的石頭。”
  “真是太不溫柔了!”他投降,訕訕地背起背包。
  “對你,溫柔是最用不著的兩個字。”
  “我敢說,你還是會對我溫柔的。”他自信滿滿地。
  “不會有這么一天的。”她也信心十足。
  “敢不敢賭一賭?”
  “不用賭了,你穩輸的……”
  吵吵鬧鬧中,兩人再度踏上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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