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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尹云蔚在正午前赶回裴家堡,還來不及坐下來喘口气,一只如尾指般大小的玉盒子就遞了過來。
  “什么?”他隨手接過就要打開。
  “致命的毒針。”裴子燁的神情頗為凝重。
  水粼粼并沒有騙他,這毒針上喂的的确是致命的劇毒,雖說因為毒針的傷口細小,影響了毒發的時間而不致當場斃命,但是從扎針到毒發,也只不過是喝盞茶的時間罷了!
  尹云蔚謹慎的取出白布巾,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之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大哥,這毒針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從水粼粼手里。”
  “她?不可能!”尹云蔚脫口而出。
  裴子燁微眯起眼,昨晚水粼粼毫無异議的將毒針交出來,他就覺得有种怪异感,如今見尹云蔚對她毫不猶豫的信任,這种怪异感又再度出現了。
  “為什么不可能?”難不成尹云蔚真的那么相信她?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五毒門的‘十仙女’。這‘十仙女’是由不特定的十种毒花混合煉制而成的劇毒,各种毒花混合搭配,可以配成上千种不同的毒。可是因為萃煉极為不易,是以相當稀少,据我所知,五毒門中,如今也僅余這一种而已,更因為极為珍貴,所以這‘十仙女’一直由五毒門的門主親自保管,就連五毒門的門人也多半沒見過,鏤……大嫂這個外人,怎么可能會有這‘十仙女’呢?”
  “由門主親自保管?看來,五毒門這次是真的跟裴家堡卯上了,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裴子燁凌厲的眼閃過一絲冷酷。
  尹云蔚點點頭,他知道五毒門很快就會在江湖上除名了。
  “大哥,會不會是你誤會了?鏤……大嫂她不可能會對你不利的。”尹云蔚試圖為鏤月說話。
  “毒針的确是她給我的。”裴子燁實話實說。
  “她給你的?”尹云蔚面露笑意,這才對嘛!
  “嗯。”裴子燁皺起眉,注意到他“理應如此”的表情,“你不覺得奇怪?”
  “如果她拿毒針刺你,我才會覺得奇怪呢!”尹云蔚答道。
  裴子燁定定的看著他,尹云蔚的態度讓他心里的那股怪异感愈來愈強烈。
  “云蔚,你和水粼粼……是不是有事瞞我?”他遲疑的問。
  “大哥,你不會是怀疑我和鏤……大嫂之間有什么吧?”難道他离開的這段期間,鏤月一點進展也沒有?
  “我相信你不會。”裴子燁搖搖頭,“我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你和水粼粼之間有某個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哦?是什么讓你有這种感覺?”看來,鏤月還是有點進展嘛!
  “你的態度……還有你對她的信任,你似乎真的把她當成是自己人……她也是!從她的言行舉止、行為態度……尤其是她那雙清澈坦白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以往的狡詐和欺騙,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不是水粼粼,而是另外一個人。”裴子燁有些困惑的形容。
  她本來就是另外一個人嘛!
  “我不是告訴過你,她已經變了,不是原來的那個水粼粼了嗎?我還記得要你把她當成另一個人看,不是嗎?”
  “但她還是水粼粼!”裴子燁反駁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有可能只是在演戲,就像以前一樣。”
  “如果你這么認為,為什么又會覺得困扰?”
  “該死!云蔚,我告訴你這件事,并不是要你取笑我,而是要你告訴我,你如何能确定她是真的變了?”裴子燁苦惱的低咒道。
  “如果你是要問我的意見,那么,我建議你把過去水粼粼的觀感丟掉,把她當成另外一個人,一個‘陌生人’,這樣你就會看見我所看到的了。”
  “你在暗示什么?”裴子燁眯起眼,為什么他覺得尹云蔚似乎話中有話?
  大哥還是一樣感覺敏銳嘛!為什么會看不出來鏤月和水粼粼的不同呢?
  尹云蔚搖了一下頭,隨即轉移話題,“大哥,鏤……大嫂有說這根毒針是從何處得來的嗎?”這才是他赶回堡的目的吧?
  不是不知道尹云蔚刻意轉移話題,不過,現下的确不是討論水粼粼是不是變了的好時机。
  “水光宗給她的。”他將她去見水光宗,以及后來兩人的談話大致描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他還在納悶,鏤月怎么會跟水光宗碰到一塊儿呢!可是奇怪,以鏤月謹慎的個性,她不應該會去見水光宗才對啊!
  “鏤……大嫂說她去見水光宗是為了我?”尹云蔚仔細探尋著脈絡問。
  “她是這么說。”
  “她還說我今晚丑時會中毒身亡?”尹云蔚繼續往下推測著,鏤月為什么會這么說?
  如果鏤月是為了他才去見水光宗的,那么在見水光宗之前,她就知道他會中毒了?是誰告訴她的?還有,她為什么不直接提醒他,要他小心就好,反而像是篤定他一定會中毒似的,一再強調要在丑時之前配出解藥來,否則會來不及?
  她就那么肯定他會在丑時中毒?是水光宗告訴她打算在丑時動手?可就算水光宗真的在丑時發動攻擊,也不見得他就會中毒啊!是因為對手太厲害,她認定他會敵不過?還是另有原因?
  “你相信?”裴子燁挑起眉。
  “我不确定,不過,等我跟她談過之后,應該就能明白了。”与其在這里猜測鏤月究竟是何用意,不如直接找她談一談。
  “你真的相信她的鬼話?”裴子燁無法置信的瞪著他。
  “鬼”話?!尹云蔚突然靈光乍現。
  “大哥,我想你說對了,她說的,有可能是真的‘鬼’話也不一定。”他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表情。
  “什么意思?”听出他的語气并不若表面上的輕松,裴子燁嚴肅的問。
  尹云蔚想了一下,然后決定這是個讓大哥相信鏤月借水粼粼身軀還陽的好時机。
  “如果我說閻王爺看上我了,你信不信?”
  “你在胡扯什么?”裴子燁不悅的瞪著他。
  “是的,我相信她有‘鬼’話。”
   
         ☆        ☆        ☆
   
  隨著太陽愈升愈高,鏤月的焦慮就像已經繃得過緊,隨時可能斷裂的弦,而且還在持續的被上緊當中……
  “鏤月!”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鏤月嚇得跳了起來,定睛一看,“云蔚?”她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人,隨即惊喜的迎上前去,“你總算是赶回來了,我……”
  “噓!小聲些,別讓外頭的守衛听到了。”
  “你是偷溜進來的?”鏤月會意,于是降低音量問。
  “沒辦法,大哥說什么也不讓我見你,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他是擔心你。”鏤月道。
  “我知道,只是委屈你了。”尹云蔚同情的說。
  “沒什么,反正我本來就被警告,今天一整天都得待在這間房間里,裴堡主軟禁我也好,否則我一定會忍不住擔心而跑出去。倒是你,解藥配出來沒有?”
  “你這么肯定我一定會中毒?”他頗感好奇的問。
  “就像我知道你今天會回堡一樣肯定。”
  “我回堡是個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記得我提過的引魂使夢儿嗎?”
  “當然記得,那個迷糊引魂命名嘛!”他打趣的說。
  “是她告訴我的。”鏤月道。
  “我猜得果然沒錯,她是怎么說的?”尹云蔚一臉興奮的問,一點也沒有听聞自己死訊時該有的惊恐樣子。
  “她說,你會在今晚丑時中毒身亡。”
  “就這樣?”他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鏤月瞄他一眼,“她還說,你很幸運,因為閻王听說你仁心仁術,是個難得的好大夫,所以對你特別禮遇,免除掉一般大夫應該受到的病痛折磨,批示你一中毒就直接勾魂。”
  “那我還真是受寵若惊,能死得這么幸福。”尹云蔚笑道。
  “你能這么想也好,反正就算你能配出那根毒針的解藥,也不見得就救得了你。”鏤月坦白直言。
  “怎么說?”
  “夢儿只說你會中一种由十种毒花萃煉而成的劇毒,可并沒有說是哪十种毒花,雖然那根毒針上的毒也是由十种毒花萃煉而成的,但并不表示你將會中的毒就是毒針上的那种。”
  “你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去見水光宗的吧?”尹云蔚問。
  “不只,夢儿還不小心的提到今天裴家堡會有許多鬼差和引魂使出沒,而水光宗的人又說要在裴家堡的飲水里下毒,我猜想,這兩件事或許有關聯,所以就去了。”
  “你難道不擔心水光宗會看出破綻?”
  “我當然擔心,尤其是他要對我……”鏤月頓了一下,忙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你知道嗎?不知道為什么,水光宗居然十分畏懼水粼粼,而且這次襲擊裴家堡的事,竟然是水粼粼策划的,她才是幕后主使者。”
  “有這种事?”尹云蔚吃惊之余,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屋頂。
  “從水光宗的話里,似乎水粼粼相當覬覷裴家堡,一直想把裴家堡据為己有。我在想,當初水粼粼嫁進裴家堡的原因,會不會并不如你所講的那樣簡單,而是為了要霸占裴家堡?”
  “這事你有跟大哥提過嗎?”
  鏤月苦笑著搖頭,“他不會相信我的,而且你別忘了,對他而言,我就是水粼粼,你要我怎么告訴他?”
  “你還是不肯把秘密告訴他?”尹云蔚皺眉道。
  “我答應過夢儿和判官,除非他愛上我,否則,無論如何都不能說的。而且,我很怀疑,就算我說了,他也未必會信。”
  “說不定大哥已經愛上你了呢?”
  “謝謝你的安慰,但那是不可能的。”鏤月神色黯然的回答。
  “為什么不可能?大哥他……”尹云蔚想告訴她關于裴子燁對她的困惑。
  “好了!先別說這個了。雖然你不一定是中和毒針上相同的毒,但總是一線希望,你還是快去想辦法配出解藥吧!別再耽擱了。”
  “好吧!”他還是先去看看屋頂上的人的反應比較要緊。
  “云蔚。”鏤月叫住正要從窗口离開的他。
  “還有事嗎?”
  “你……配得出解藥吧?”鏤月擔心的問。
  尹云蔚回她一笑,“放心!”
  “還有……”她欲言又止。
  “什么?”
  “請你保護裴堡主。”
  “他不會也被引魂使盯上了吧?”尹云蔚緊張的差點由窗戶上跌下來。
  “不,沒有,我只是……擔心……”鏤月知道自己的要求沒有道理,尹云蔚才是那個性命堪慮的人,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啊!夢儿并沒有說清楚裴堡主會不會有事,万一……
  尹云蔚了解的笑笑,他好笑的又瞥了一眼屋頂,“你放心!我會保護他的。”
   
         ☆        ☆        ☆
   
  尹云蔚一上屋頂,等在上頭的人便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离開月院。
  才回到日院,尹云蔚立刻開口。
  “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我不确定。水粼粼向來詭計多端,難保這不是她想出來的另一個詭計。”裴子燁歎口气,搖搖頭,思緒因為無法消化剛才所听到的對話而顯得有些混亂。
  “如果她是水粼粼,她為什么要指控自己是這次襲擊裴家堡的主謀?”
  “為了得到我們的信任。”他習慣性的怀疑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
  “她的刺繡呢?李俊拿來的宋鏤月的繡件你也看到了,和她送你的那條繡帕繡法完全相同,那又怎么說?”
  “你我并沒有親眼看她完成繡件,不是嗎?說不定她只是做做樣子,然后再拿出宋鏤月的繡件來偷天換日,當成是自己的。”
  嗯!愈想愈有這個可能!
  “那銀光呢?以前的水粼粼一天到晚找人賽馬,要不就是到處炫耀自己的騎術,可她卻視騎馬為畏途,還從銀光的背上摔下來,這又怎么說?”
  “把會的事裝成不懂就更輕而易舉了。”
  聞言,尹云蔚歎气了,“不用說,她對你的關心,你也當是虛情假意了?”
  裴子燁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沉默了一會儿,尹云蔚再度開口,“相信她不是水粼粼,真的有那么困難嗎?”
  裴子燁沉默不語。
  這會儿,尹云蔚真的沒轍了,“這事你不自己想清楚,誰也幫不了你,我去配解藥了。”他揮揮手离開。
  而裴子燁依然沉默著……
   
         ☆        ☆        ☆
   
  夜,終于深了!
  裴家堡的燈火隨著夜深而一處處熄了,朦朧的月光下,整個裴家堡仿佛已經睡著了。
  一群穿著夜行衣的黑衣人,如鬼魅般的出現在裴家堡。
  “照計划行事,各自散開!”帶頭的首領在确定四周并無异狀后下令。
  “是!”五毒門的眾人隨即向四方散去,展開偷襲行動。
  “那我們也進去了。”水光宗打完招呼,便帶著手下躍上裴家堡的牆頭進堡去了。
  現場留下的一個頭比起其他人要嬌小許多的黑衣人,此時上前站到首領身邊,黑色勁裝下仍難掩婀娜的体態,一看即知是名女子。
  再仔細一看,這名女子不就是今早剛被送出裴家堡的李妍姬嗎?只不過,一向艷麗面容上此刻多了怨毒之色。
  “門主,我們不進去嗎?”
  原來這位首領就是五毒門的門主楊振,他的眼光掃過李妍姬凹凸有致的妖嬈曲線,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日的銷魂滋味。
  李妍姬就像毒花一樣,美麗而陰毒,靠近的話,一不小心就會中毒身亡。
  而他,向來偏愛艷麗的毒花!
  “心肝,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拿下裴家堡后,要當我的門主夫人。”
  “你把裴家堡送給我,水家姊弟那邊你要怎么交代?”她朝他送了一個勾魂媚眼。
  “死人還需要什么交代?”楊振被她勾挑得心痒難耐,忍不住伸手摸了她的酥胸一把。
  李妍姬狀似嬌羞的垂下眼,實則是為了掩去眼底的厭惡。
  哼!若不是為了報复裴子燁,她豈會委屈自己委身給這個色胚!這筆帳她自然又挂在裴子燁頭上了。
  “你要除掉他們?”李妍姬的眼里起了异樣的色彩。
  “你反對?”
  “不!我要水粼粼。”李妍姬陰狠的笑了,得罪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只要你答應跟著我,你要什么都行。”楊振色迷迷的看著她美艷嬌容上因為陰毒而增添的邪魅气質,心里贊歎道,美!真是美!太美了!
  “就怕你口不對心,隨便說說來哄我的。”李妍姬又拋了一個媚眼過去。
  “我怎么會是哄你的呢?我疼你都來不及了!我都已經把本門之寶‘十仙女’和解藥全都送給你了,自己一點也沒留,你還不相信我?”
  “那可不!誰相信你當真一點也沒留呢?”李妍姬嗔道。
  “心肝,你要知道萃煉這‘十仙女’可是會要人命的,而且萃煉法只傳門主,你手上這些已經是我五毒門歷代門主所煉制的全部毒藥,足以毒死上千人了,你還不滿意?”
  “真的啊?”
  “我怎么舍得騙你呢?我的心肝!如果我惹你不高興,你只消刺上我一針,你看,我就得去見閻王了,我把命都交給你了,你還不信我,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楊振涎著臉靠向她。
  李妍姬欲拒還迎的任由他輕薄了一陣子后才推開他,“這可是你說的喔!万一讓我發現你看上別的女人,我真的會刺你一針喔!”
  “別的女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你的美呢?”他抓著她的手親吻。
  “別又來了嘛!你不是答應要幫人家報仇的嗎?”李妍姬柔媚的偎在他的怀里,不著痕跡的抽回手,“等人家報了仇,你要怎樣,人家都依你,好不好?”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人家有還會騙你嗎?”她魅惑的笑了,一只手撫上他胯間的鼓起。
  “我們現在就進去替你報仇。”他一把抱起李妍姬,縱身躍上牆頭,往裴家堡而去。
   
         ☆        ☆        ☆
   
  夜色愈來愈深,鏤月緊繃的心情已經到達頂點,隨時都有可能繃斷。
  突然,門口在砰砰兩聲悶哼,接著碰碰的落地聲響后,水光宗開門闖了進來。
  “粼姊,我們成功了!”水光宗一看見她,立刻高興的大叫,臉上滿是得意和興奮之情。
  鏤月看到來人是他,一時怔愣住了。
  “粼姊,你听到我說的話嗎?我們成功了!裴家堡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水光宗興奮的又說了一遍。
  鏤月聞言,一顆心直往下沉,怎么會這樣?
  “成功了?那裴堡主呢?”她急忙問。
  “你放心,雖然你沒有用那毒針刺他,不過,他也喝了我們下有酥軟散的水,早已全身酥軟無力,被我們綁起來了。”
  “他在哪里?”鏤月臉色倏地慘白,他被綁了起來?
  “在前頭的義燮樓,楊門主和李姑娘正打算要好好的整治他呢!”
  “楊門主和李姑娘是誰?”
  “楊門主就是五毒門的門主啊!不是你要我去找他合作的嗎?你忘了?”
  “呃……我只是一時沒想到,那李姑娘又是誰?”小心啊!鏤月,千万不可以在這時候教他起疑,裴子燁他們還等著你去救呢!
  “你也認識的,就是李妍姬姑娘。”
  “李妍姬?”鏤月蹙起眉,她怎么會跟他們扯在一塊儿的?
  “粼姊,你別生气,我知道你和李妍姬之前有過不愉快,但是,她現在跟了五毒門的楊門主,楊門主將裴子燁交給她,說是要隨她處置,我也不好多說什么。”水光宗解釋道。
  “她打算怎么處置裴堡主?”
  “听說,她本來是想用‘十仙女’,也就是我給你的那根毒針上的那种毒,一針刺死他的,可是在看到被綁的裴子燁后,她又改變主意了,說是不要讓他死得太痛快,免得便宜了他。”
  鏤月一听,再也忍不住的往外跑去。
  “粼姊,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啊!”水光宗隨后追了上去。
   
         ☆        ☆        ☆
   
  “你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裴堡主。”李妍姬恨恨的瞪著眼前她一心愛慕,他卻棄她如敝屣的男子,一手拿著刑求的烙鐵在炭火上烤著。
  被綁在木架上的裴子燁卻連回她一句也不屑。
  “把他的上衣撕開!”李妍姬眯起眼,暗自發誓定要他開口求饒!
  一旁守著的黑衣人上前用力一撕,裴子燁的上衣便被撕,露出赤裸的前胸。
  李妍姬看著他,故意將燒紅的烙鐵插進一旁的水里,嗤嗤的聲音讓人聞之膽寒。
  看一眼瞼色冷然的裴子燁,她忽地一笑,將烙鐵重新放回炭火中,走到他面前,溫柔的撫摸著他赤裸的胸膛。
  “這么健壯的胸膛,不知道烙鐵印下去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裴子燁冷瞪著她。
  “你再這么瞪著我,我可是會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喔!”李妍姬嬌笑威脅道。
  “你想怎么樣?”裴子燁冷聲問。
  “求我!只要你開口求我,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李妍姬笑得更媚了。
  “做夢!”裴子燁面無表情的道。
  “你……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她發狠的怒喝。
  回頭拿起炭火上的烙鐵,她一步步威脅的靠近他,讓他感受到烙鐵的熱气。
  “我再給你一次机會,你求是不求?”她咬著牙,為他的不肯屈服而气惱,一顆心卻又忍不住被這樣威武不能屈的他所吸引。
  裴子燁只是用一雙令人心寒的厲眸冷冷的瞪視著她。
  “你……”李妍姬見狀,怒气又起,手一伸,就准備把烙鐵往他光裸的胸前印下……
  鏤月才踏進義燮樓,就看見李妍姬正拿著燒得通紅的烙鐵要往裴子燁的身上印去,不禁嚇得心惊膽戰。
  “住手!”她惊懼的吶喊著奔上前去。
  李妍姬聞言,下意識的收回手,可下一瞬,一股沖力從旁邊撞向她,手上的烙鐵先是被撞掉在地上,而后她整個人也重心不穩的倒下,無巧不巧的正好跌在烙鐵上,令她凄厲的慘叫起來。
  “啊——”
  原本坐在后頭看戲的楊振,才惊艷于來人的絕色,就听見李妍姬殺豬似的尖叫,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你怎么了?”
  因為楊振坐在后頭,所以沒有看見烙鐵掉落,而燒紅的烙鐵此刻又被李妍姬坐在身下,所以,他只當李妍姬是被撞倒而已,因此慢吞吞的步向李妍姬,兩眼仍是色迷迷的盯著闖進來的美人儿。
  “你……”
  李妍姬痛得說不出話來,她忍痛抬腿,將烙鐵由身上拿下來丟開,然后抬眼一看,就見楊振非但不緊張她,還色迷迷的直盯著水粼粼留口水,不禁怒气更盛,倏地抽出藏在腰扣上,原本打算用來對付裴子燁的毒針,直往他伸過來的扶她的手臂上一扎。
  楊振只覺手上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不禁臉色大變,“你這個賤女人……”他气极的一掌就往李妍姬的天靈蓋打下去。
  李妍姬當場斃命!
  楊振蹲下身來,發瘋似的搜著她的身,接著,他突然倒地不起!
  這一連串的變故,事起倉促,不僅鏤月看傻了眼,就連一旁的黑衣人也全愣住了。
  “門主?”一名黑衣人上前將楊振的身子翻過來,一探鼻息,“死了?!”
  在場的黑衣人全部圍到楊振的尸体旁,一言一語的討論起來。
  “怎么回事?”
  “瞧!門主的手臂上有針……”
  “是毒針……”
  “難道是十仙女?”
  “現在怎么辦?”
  “門主他怎么……”
  回過神來的鏤月,趁著他們混亂時將裴子燁解下來。
  “堡主,你還好嗎?”她低聲問,聲音中滿是憂心。
  “還好。”裴子燁神情复雜的看著她。
  “你能走嗎?我們得先离開這里,我再想辦法向水光宗拿酥軟散的解藥。”鏤月扶著他往門口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裴子燁的眼底又升起一絲怀疑。
  “水光宗告訴我的。”鏤月不疑有它的回答。
  水光宗隨后赶到,在門口堵住他們。
  “粼姊,你要把裴子燁帶到哪里去?”
  鏤月在心里暗暗叫糟!
  果然,水光宗的叫聲提醒了黑衣人她和裴子燁的存在,立刻將他們圍在中間怒視著她。
  “你們要干什么?她是我的粼姊,我不許你們對她無禮!”水光宗擋在她面前,不悅的喝斥著黑衣人。
  “她害死了我們門主。”
  “啊?楊門主死了?”水光宗訝异不已,“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她突然沖進來阻止李妍姬行刑,還將她撞倒,害她跌坐在燒紅的烙鐵上,李妍姬也不會拿毒針刺門主,門主就不會枉死,我們要替門主報仇!”
  “對,我們要替門主報仇!”其他的黑衣人也附和的大喊。
  水光宗抬起手制止他們的叫囂,怎么說,他也是他們的雇主,黑衣人再不平,也只有暫時安靜下來。
  “粼姊,原來你跑這么快就是為了阻止李妍姬對他行刑,為什么?”水光宗不解的問鏤月。
  “我……”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救裴子燁,否則,她現在扶著他要上哪儿去?”先前說話的黑衣人冷聲道。
  “粼姊,是真的嗎?你真的要救他?可要我雇請殺手攻擊裴家堡的人是你啊!也是你要我找五毒門的楊門主合作的啊!你不是說,只要除掉他,整個裴家堡就是你這個堡主夫人的了嗎?當初,你也是為了這個才處心積慮的嫁給他,怎么你現在反而要救他了?”水光宗一臉納悶的道。
  “我也很想知道。”全身重量都靠著她的裴子燁突然開口。
  鏤月看向裴子燁,再看看水光宗,又看回裴子燁,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她當著水光宗的面斬斷兩人的牽連嗎?
  鏤月遲疑著,如果她現在坦承她并不是水粼粼,不就等于宣告他們的死亡嗎?
  她猶豫的看著裴子燁,他則是目光炯然的凝視著她。
  “粼姊?”水光宗不悅的打斷他們兩人的凝望。
  “我……”鏤月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張開眼睛直視水光宗,“我不是水粼粼。”
  “你不是?”水光宗迷惑的看著她的臉,似乎一下子無法接受這莫名的答案。
  “對,我不是,我不是水粼粼。”鏤月再重复一遍。
  “那你是誰?”水光宗仍有些會意不過來。
  “宋鏤月,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失神的水光宗猝然上前,猛地掐住鏤月的脖了,“粼姊呢?你把我的粼姊怎么樣了?”
  “我……她……死了……”鏤月努力的想掰開他的手,沒有注意在水光宗沖上前的那一剎那,裴子燁放開她往后退開的動作。
  “死了……粼姊死了?!”水光宗嘴里喃喃的重复著,眼神逐漸轉為狂亂,更加瘋狂的緊掐住她的脖子,“是你!是你害死她的,對不對?我掐死你、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脖子上的壓力愈來愈重,鏤月只覺得呼吸愈來愈困難,雙手更加努力的想掰開掐在脖子上的手,可是卻怎么也掰不開。
  她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眼前開始出賣紅霧,耳朵嗡嗡作響,意識也愈來愈模糊,四周的景象也開始旋轉起來……
  終于,她的雙手垂下了,身子也癱軟了下來。
  “夠了!”
  在意識消失的瞬間,她似乎听見裴子燁的怒喝從遠處傳來,接著,她頸項上的壓力頓減,然后,她就完全陷入眼前的那一大片紅霧中……
   
         ☆        ☆        ☆
   
  “該死!云蔚,她到底什么時候會醒過來?”坐在床邊的裴子燁質問著在一旁悠閒的喝著茶的尹云蔚。
  “該醒時她自然就會醒了。”
  會著急了吧?明明說只要她在水光宗面前承認她不是水粼粼,他就會相信她的,結果呢?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抓狂的水光宗掐她而遲遲不肯出手阻止!
  就讓他多著急一會儿好了,他才不要告訴他鏤月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就當他是為鏤月出出气好了。
  裴子燁惱火的瞪著他,偏偏又拿他無可奈何。
  “想喝茶回你自己的地方喝去!”
  “哦!我可以走啦?”若不是裴子燁堅持要他留在這里照看鏤月的情形,他早回房躺平了。
  連續赶了几天的路,一回堡又忙著配解藥,調度守衛布局,接著又處理五毒門和水光宗那些人,他早就累斃了。
  說起來,這些人也未免太小看裴家堡了,居然以為區區的酥軟散就可以放倒整個裴家堡的人?真是太天真了!
  若不是為了給鏤月机會去證明她真的不是水粼粼,他們只怕連裴家堡的大門都進不來呢!還妄想攻下裴家堡?
  “她若是醒來,喉嚨可能會有些刺痛,我已經讓紅綃去熬了藥,她若是醒來,就讓她喝了。”尹云蔚打著呵欠站起來,“我回去睡了。”
  裴子燁擺擺手要他自便,回過頭時,發現床上的人儿睫毛似乎輕顫了一下,又等了一會儿,緊閉的眼終于張開了。
  “你醒了?”他輕聲問,像怕嚇到她似的。
  鏤月眨眨眼,眼里有著剛清醒時的茫然。
  “感覺怎么樣?喉嚨痛不艱?想不想喝水?”他關心的問著。
  “我……”她開口想說話,但喉嚨傳來一陣刺痛,然后,昏迷前的記憶逐漸回籠。
  她不是在義燮樓被水光宗掐住脖子,而他也中毒了嗎?怎么這會儿人卻在這里?那些黑衣人呢?
  “別急,云蔚說你剛醒過來,喉嚨會有些刺痛,喝過藥就會好些了。”他說完,轉頭喚道:“紅綃。”不見人回應,他又叫了一聲,“紅綃?”
  “奇怪!怎么不在?你等等,我去看看。”他說著便要站起來。
  鏤月伸手拉住他,“不……不用了,我……”
  裴子燁重新坐下,“你是不是想問是怎么回事?”
  鏤月點點頭。
  “其實,我和其他的人都沒有中毒,一切都是我們計划好的。”裴子燁帶著歉意說。
  “計……划好的?”鏤月困難的重复。
  “對,中毒是假的、被俘是假的,裴家堡也沒有被攻陷。”裴子燁解釋著。
  “為……什么……這么……做?”
  “一半是為了將他們一网打盡,另一半則是為了……你。”
  “我?”
  “我可以說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鏤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測試。”
  “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我不該讓水光宗傷害你的。”
  “沒……關系。”鏤月搖頭表示不在意。
  兩人凝視片刻后,裴子燁才又開口,“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但是,你愿意留下來嗎?”
  “你愿意相信我了?”鏤月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几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真的相信她了!
  “是的,我相信你。你呢?你愿意留下來當我的妻子嗎,宋鏤月?”裴子燁溫柔的凝視著她。
  “你知道?”鏤月惊訝的瞪大眼。
  “鏤月,你愿意留下來當我的妻子嗎?”他深情的凝望著她。
  鏤月的雙眸中泛起喜悅的水霧,忍住直升上喉頭的哽咽熱气回答——
  “我愿意!”
   
尾聲

  呼!總算是完美的結局,真是太好了!
  這下她可以不必再內疚了!
  心滿意足的看完戲,夢儿伸了伸懶腰,突然,一個東西從她的腰帶上掉出來。
  “什么東西?”夢儿納悶的撿起來,一看之下,差點沒昏倒。
  她光顧著看戲,竟然忘了她是來出任務的了!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她看看天空,哎呀!再一刻就過丑時了!
  不會吧!夢儿在心中大聲哀嚎。
  人呢?跑哪儿去了?夢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到處亂竄。
  有了!有了!在那里。
  咦?那不是鏤月身邊的紅綃嗎?她攔住尹云蔚要干什么?
  “尹爺,這個荷包是夫人教奴婢繡的,若是您不嫌棄的話,請您收下。”紅綃含羞帶怯的將手上的荷包舉高至尹云蔚面前。
  “謝謝你,紅綃。”尹云蔚笑著伸手接過,隨即輕呼一聲,“啊!什么東西?”
  “對不起!尹爺,對不起!”紅綃淚流滿面的看著他。
  “你……是毒針?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以為解決五毒門的那群人,他就沒事了,沒想到……
  幸好他有將鏤月的話听進去,隨身帶著今天下午才配出的解藥,他趁紅綃不注意時將解藥塞到嘴里。
  “我是五毒門的人,楊振是我義父,我是奉命到裴家堡取你性命的。”紅綃說完后,登時倒地身亡。
  “咦?”夢儿眨了眨眼,這是怎么回事?怎么該倒的人不倒,不該倒的人卻倒下了?
  尹云蔚覺得頭暈眩了一下,他忙坐下來運气。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一位嬌俏可愛的少女睜著大眼在他面前直盯著他瞧,似乎在等著他做什么,或是說什么。
  “你是誰?新進堡的婢女嗎?”他問。
  少女似乎被他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你看得到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他是不是看錯了?為什么他覺得她那一大步是用飄的?
  一定是毒藥的關系,他告訴自己,
  “我一會儿就沒事了。”他告訴她。
  “沒事?你不是中毒了嗎?”而且,她都已經等在這里了,他怎么可能會沒事?
  “別擔心,我已經吃下解藥了。”他朝她微微一笑。
  “咦?解藥?”不會吧?夢儿只覺頭上飄來一朵烏云。
  漸漸的,尹云蔚腦袋里的暈眩逐漸散去,神志隨之清明起來。
  “好了!我沒事……咦?人呢?走啦?”他若有所失的看著剛才少女站著的地方。
  看他竟然真的沒事了,夢儿的小臉不禁皺了起來,嗚嗚嗚……怎么會這樣?
  她認命的勾起一旁紅綃的魂,耳朵好像已經听到判官大人的怒吼了……
  嗚嗚嗚,她這回真的要完蛋了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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