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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也深了,左婷婷還沒有回來,湛見弘心中益發著急,左云飛此刻人又在國外,教他上哪儿找人才好。
  原以為她鬧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回來,沒想到一去几個小時不見人影,万一出了什么事……啊!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去。
  他得試著給自己找些事做,煮飯吧!若一會儿婷婷回來喊餓就立刻有東西吃。
  湛見弘心中歎息,也許不該打那一巴掌的,對婷婷來說實在太重了!
  “Ced,過來吃飯。”他低聲命令蜷縮不理他的狗。
  狗儿朝天呼了一聲,屁股朝湛見弘以示抗議。哼!不食嗟來食。
  “咦!你這只狗脾气很大喔!”真是什么人養什么狗。‘叫你吃還不吃?”
  “汪!”很難得的,Cand發出第一聲狗吠,對著湛見弘。
  連湛見弘都傻眼了,這只平時視他為同伴的狗居然吠他?
  小狗眼露出不尋常的訊息,似乎有一种想咬人的暗潮洶涌。
  “喂!你這只大笨狗。”他指著狗鼻子罵。“你給我搞清楚,今天是笨婷婷棄你而去,我好心煮飯給你吃,你不感激我還朝著我叫,你不懂感恩圖報,我就只好殺了你去當狗肉喂老饕。”
  小狗連環叫——阿弘是坏人。它在湛見弘腳邊又叫又跳,很是生气的樣子。
  “你……”人不乖,連狗都要造反?湛見弘生气,不假思索的拿起拖鞋K上Candy的狗頭。
  一瞬間,狗叫的聲音驀地停止。
  湛見弘定晴一看,哇?Cand哇哇大哭、淚水橫流,連拖鞋都濕了,分不清是狗淚水或狗鼻涕。
  “Cand!”他慌了,沒遇過這情形,該如何是好?他一時手足無措。
  Cand的鼻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抽著,眼淚鼻涕一起流,和人哭的樣子有十足十的像。
  看著、看著湛見弘的心也酸了,如果說什么人養什么狗,那是不是可以解釋成婷婷的心里現在充滿著無限的哀傷?
  他輕輕拍著Cand的頭向它保證:“Cand乖,別哭了,我明天一定去把婷婷給找回來,好不好?你先吃飯,別哭。”
  雨停后的天空有一些寂寥,有一些落寞,正像他此刻的心情。

  湛見弘無心辦公,坐在辦公室內翻著桌上文件,卻一個字也進不了他的眼。
  湛見成倚在門口,笑嘻嘻的靜看好久,這才甘愿出聲:“為愛傷心?為情傷神?”
  他一抬頭就看見不想見的人在幸災樂禍。“少來煩我,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左婷婷‘离家出走’?”湛見成依舊是含笑看他。
  “消息真快。”湛見弘壓根儿不想去理這檔子事,到底是誰這么八卦,馬上上全國廣播网?
  “我還知道一個大消息喔!”湛見成故作神秘狀的想引起他的好奇心。
  奈何!湛見弘根本不為所動。
  “不希罕听?”湛見成就不相信,說出來后他還能如此老神在在,才怪!
  “左婷婷辭職了!”湛見成大聲宣布。
  果然,湛見弘不相信的猛一回頭,“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輕松拿出左婷婷的离職書來。
  湛見弘不相信的接過手來看,“离職書……她真的辭職了?”他還是不太敢相信。“那她要去哪儿?”
  “回家羅。”最輕松的人莫過于湛見成。“哎!你都沒看到婷婷辭職時魏經理的臉色,真叫做大悲喜交集!又高興少了一個搗蛋鬼,又傷心少了個開心果,啊!做人真難哪!”
  “你少幸災樂禍。我從來就沒听過婷婷家里的事!”
  “那這就是你不對嘍!一點儿都不關心她。”
  “我……”湛見弘此刻是欲辯無詞,啞巴吃黃連。
  “來吧!別說我這當哥哥的都不照顧弟弟,這張地
  址可得好生收著哪,丟了就沒了。喂!別太感激我,我這是為善不欲人知。大恩記在心里就好,不必言謝了。”
  湛見弘把紙條緊緊捏在手里,猶如見著一絲光明。

  湛見弘把車子停在一段長長綠樹拱托的篱笆盡頭,心頭著實納悶。
  這會是婷婷的家?這比較像園藝造景公司的苗圃吧!
  他慢慢的朝前方一處看起來長得像門的方向走去。
  推開篱笆的鐵門,他輕聲喊:“請問……”
  里頭砰砰砰砰的傳來聲響。左婷婷粗魯的大喊:“誰呀?”膽敢吵她午睡,她真是歹命,連午睡都成了奢侈的享受。
  湛見弘看見來者樂得心花朵朵開,這下不必請問了,他已經看見他要的答案。“婷婷。”他輕喚。
  左婷婷頭昏了。“我一定是剛睡醒腦袋不清楚才會听見阿弘在叫我。哼!”她哼了一句不知什么意思的哼之后,旁若無人的拿起水管准備給樹澆水。
  “左婷婷。”他喚得很輕很柔,很攝人心。
  “啊——”听見有人叫她,她不經意地抬頭,“阿弘。”是他?居然是他?
  “是我。”他笑吟吟的見著她就滿心歡喜。
  左婷婷厭根沒心理准備要見他,心一慌轉身想往屋里跑去,卻不料湛見弘動作更快的拉住了她。
  “為什么要跑?我那么可怕嗎?”
  “你……來做什么?”她想起那天的事滿心不自在。
  “跟我回去。”
  “回去哪里?這里才是我家。”她還在鬧脾气,非常介意他罵她的那一件事。
  “婷婷,別孩子气了。Cand還在家里等你哩!”
  Candy,想到她最疼愛的Candy,不覺得眼眶又是一紅。
  “走吧!和我回去吧!”拉著她的手,湛見弘心中有著滿滿的不舍。
  “沈小姐呢?”她酸溜溜地問,足見心中對這件事記挂很深很深。
  “還是這么小心眼?”他取笑她。“早走了。”
  “哼,”竟然又笑她?“沒回來過?”
  “什么回來?她嚇死了,把那地方視為毒蛇獸窟,打死也不敢再踏進一步。”他打趣道。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好像她會那樣認為都是我的錯似的。”言者無心,听著有意,湛見弘說的話听在婷婷耳里就像帶了刺般礙耳。

  他爽朗地大笑。“可別說她會那樣認為都与你無關!”
  她一听,心中火气更旺。打開水龍頭,強烈水柱直直朝湛見弘噴去。“你走,你走,你這沒良心的臭男人,你給我滾!”她气急地朝他大吼。
  湛見弘被她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地脾气說上來就上來?
  “左婷婷,你在外頭窮嚷嚷些啥?要給我得罪了客人,你的小鬼皮就給我繃緊一點。你要沒澆完所有的水,打掃好苗圃,我看你今天就不必回家吃飯了。”屋內傳來相同雄壯威武的聲音,左婷婷聞之臉色大變。
  “糟了,是三哥。”她心頭慌,一時顧不了許多地推著湛見弘猛朝門外去,“快走,否則退了就來不及。”
  湛見弘被推得莫名其妙。他回身悄問:“怎么了?看你緊張的,是誰在威脅你嗎?我來替你出頭。”
  “沒人在威脅我,只求你快走。”她推著他走,邊回頭,生怕身后有人出來。
  “你為什么這么緊張?到底是什么事?”湛見弘大惑不解,婷婷的態度變得太奇怪了。
  “沒事、沒事,快走、快走。”他愈問,左婷婷心中愈是焦急。
  “戲不走。”這下輪到湛見弘悠閒的抱胸仁立,不動如泰山,推都推不動。
  “左婷婷。”雄壯威武的聲音更加洪亮地響徹云霄。
  “糟,三哥來了。”她在心中叫苦,一時也管不了許多,緊抓著他的手就跑。
  跑呀跑的,跑到他的車旁。“快上車。”
  見弘以為她要上車滿心歡喜地開了門,卻不料被她一把推進車內。
  “你快走吧!我三哥待會儿要是見到我和男人說話他會生气的。”
  “這么嚴重?”他有些不太相信。
  左婷婷不放心地再回頭看看后道:“你先走吧!我會再和你聯絡的,你要照顧好Cand喲!我好想它。”
  “你只想它,那我呢?”他居然和一只狗吃起味儿?
  “左婷婷”雄壯威武的三哥站在門口像是只台灣大黑熊的叫她。
  她心慌。“想Cand,當然也想你,快走吧!”
  湛見弘靜靜的坐在車內,看她像個犯錯的孩子似的垂首被“台灣黑熊”喋喋不休的念著。看那嘴巴一張一合的樣子,“黑熊”是在罵她嗎?
  他愈來愈不明白,只覺得猶如走人迷霧森林一般的混亂莫名之中。
  還是离開吧!反正婷婷會和他聯絡的。車子駛過她身旁時,他故意按下車窗,速度放慢的想再多看她一眼,那時刻像是心有靈犀似的,正巧婷婷也在同時
  抬起眼,四目交接,婷婷眼中的欲語還休硬是挂在湛見弘的心頭飄忽回蕩著,久久沒有消逝。

  湛見弘在家里煩,在辦公室里更煩。他忍不住地歎气。
  婷婷說要和他聯絡的,怎么一個多星期了沒半點消息?是出了事嗎?他實在放不下心,几番站起來又坐下,內心交戰著,要不要去找婷婷。
  主當他在天人交戰時,左云飛沖了進來,“協理!”
  怎知,左云飛根本不讓他有任何表達歡喜的机會,硬是抓著他拔腿就跑。“怎么回事?”湛見弘覺得莫名其妙。
  “沒空向你解釋那么多。總之,姑姑下午要去相親。叔公和爺爺及舅舅們要把她隨便找個人嫁了。”
  “婷婷要嫁人?”這還得了!湛見弘卯起來跑得比云飛還快。
  “海鵬……在外面等。”喘死人了。
  一坐上湛海鵬的車,湛見弘立刻不假思索命令道:“海鵬,動作快點,你要是誤了我的好事,讓婷婷去嫁別人,我就要你下半輩子都到肯亞去守著獅子。”
  “媽的,這個害人精,沒用的東西。”湛海鵬心里不平衡,連二字經都出籠了。這個左婷婷真是禍害遺千年。“左云飛,我如果下半輩子都得到肯亞去守著獅子,我就抓你到剛果去當我的鄰居守著猩猩一輩子。”他怒极的仰天長嘯后,全力加油到底,蓮花跑車如箭般飛去。

  左婷婷坐在飯店的咖啡廳中滿身不自在。對面那男的長得像只河馬,一個嘴巴不是在說話就是吃東西,可怖的程度令大胃王左婷婷倒盡胃口,食不下咽。
  “你說好不好呀?”河馬問著她。
  “呃?”她回過神只听見他問她好不好,問什么問題真是只有鬼知道。雖然如此,她還是胡亂一應:“好”
  “很好,很好。”河馬看來很滿意,又繼續朝食物進攻。
  左婷婷心中存疑。如果有一天河馬要拔牙怎么辦?是不是拿尖尖的挖路的工具在他牙床上登登登地鑽下去?她愈想愈覺得毛骨悚然,可怕喲!
  湛見弘、左云飛和湛海鵬找到他們時正巧遇上河馬先生問她:“你愿意嫁給我嗎?”
  誰知這笨女人居然說好。一時間天崩地裂,世界
  全變。
  湛海鵬覺得他的世界碎成一片片,都是這沒用的婷婷害的,害他下半生都得到肯亞去,和剛果云飛做結拜,他不甘心哪!“什么好,你白痴呀!根本就不好。”
  三個還滿有型的男人加上一只闊嘴河馬朝著一個瘦弱的小姐大聲說話,很成功地引起大家的注視。
  “見弘。”看到他,她又是一陣委屈,忍不住想哭。
  “婷婷。”她眼眶紅,他心都澀了。
  “喂喂喂,河馬老兄。”諶海鵬為了自己的下半輩子忍不住要仗義直言。“你敢娶這女人?”
  “是呀!有什么不對嗎?”看來這人很習慣被叫做河馬。
  “這沒大腦的女人你也敢娶?”諶海鵬很瞧不起這沒什么大腦的男人。
  河馬老兄時時刻刻不忘吃東西。“女人只要胸大就好,有沒有大腦不重要。”
  哇咧!這白痴男人。左云飛和諶海鵬心中齊罵。
  “可惜的是這女人有沒有大腦不清楚,但很确定的是她胸不大。”諶見弘很沉著的語惊四座。
  “阿弘。”左婷婷扯扯他的手,責怪他這么不給她面子。“你怎么知道我胸不大?”
  他賊笑地瞄著她胸前,以一种輕松無所謂的態度宣告大眾:“我上次抱著你睡時就知道了。”
  其他人等瞪大雙眼看這場戲如何接下去。
  “討厭,怎么說出來了……”也就是說,她承認了。
  左云飛在心中咋舌。這婷婷真看不出來,要被她老爹知道,恐怕連他都會一并被罰跪在祠堂前三天三夜吧!
  “咳咳。”諶見弘假咳几聲后取得了主發言權,“這位先生,你如果想娶她就得有足夠的心理准備。”
  “喔!”河馬好奇,准備什么?
  “第一,她不會煮飯。”
  河馬的臉浮上猶豫之色。不會煮飯?
  “第二,她不會整理家務。”
  左婷婷聞言正要張口辯解,怎奈她的嘴被諶見弘的大手封住,教她“呀呀呀”地半天呀不出個字來,只好認了。
  “第三,她一餐要吃三碗飯。”
  河馬瞪大雙眼。“三碗飯?”豬啊!
  “還有,她每天一定要睡足十二個小時才夠,看電視至少要看八個小時,還喜歡到處去逛街買東西花錢。她有三百多支傘,一百多頂帽子,十八雙鞋子,一百廿五條手帕和六十件襯衫,十五件西式外套;還有她買名牌皮包的錢多到可以買一輛Cefiro的車,所有你想得到与想不到的敗家事她都做了。”
  “天哪!那我娶她回家干嘛!吃白米飯嗎?”河馬忍不住吶喊。
  “廢話,當然吃白米飯,否則吃什么?我可是不吃泰國米或韓國米的,如果是日本山形的米我就勉強吃。”她對河馬先生的不滿已明顯表示出來。
  諶見弘乘机火上加油。“看吧!她就是這么難養。”他得意的再加上一句,“她還喜歡和她的狗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食物呢!”就不怕嚇不走人!
  河馬吐著舌頭,夸張地做著惡心狀。
  “這种女人,你敢娶嗎?”喝了口咖啡,諶見弘优哉游哉地等著回答。
  “這……這种女人送你好了,倒貼我都不要。”
  “哼!”買賣不成就不必顧到什么仁義道德了。左婷婷立刻起身潑婦罵街。“你這只大河馬,誰要你倒貼?你嫌我?我還嫌你長得山窮水盡哩!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一點儿都不可愛,長得像只河馬全身硬皮粗肉爛泥巴的,惡心巴拉,我才想把你送別人呢!”
  話說完,她立刻坐下优雅地喝了口茶,“你走吧!”
  河馬愣住了。他曾几何時被人這樣罵過?更別說是這個先前唯唯諾諾的小女生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朝他潑婦罵街,罵完還順道下起逐客令赶他走?
  “快走呀!還不走?”潑婦瞪起眼來赶人了。
  河馬先生嚇得立刻落荒而逃,只差沒尿濕褲子。
  “哼!看還有誰說要娶我?我只要把全身最難相處的細胞如刺蝟般的裝在身上,嗯嗯嗯地——”她轉個身做著夸張的粗魯姿勢。“看!所有男人都被我嚇跑了。”她看來相當得意,喜形于色。
  “是喲!好厲害喲!”諶海鵬帶酸梅汁般的口气嘲諷著她。沒用的東西,真不知老二的眼睛被哪种三秒膠黏著了才會覺得婷婷鬼是個重要人物。
  諶見弘有如惊嚇過度,忍不住一把抱緊她,下巴抵著她的頭不放,惹得她极度缺氧,差點窒息而死。
  “還好……”他如釋重負地卸下心上一塊巨石,感謝上帝。“你沒有嫁給那河馬,否則我真……”真不敢想像自己該活在何种悔恨中,不知要如何度余生。
  “放心啦!我要真進了他家門,也會先抄了他家再把他流放邊疆的。”左婷婷一點也不知諶見弘的心意,還一徑儿地安慰他。
  這廂的左云飛心思早已反應到千里外遙遠之處,姑姑的相親毀了,這豈不是表示……他內心發抖,猛冒冷汗地四下張望,眼前看不到的人并不表示不存在。
  “咦?云飛,怎么啦?”諶海鵬見云飛額際冒冷汗忍不住要笑他。“怕被流放到剛果嗎?放心,你姑姑嫁不出去了,這下肯亞剛果都与你無緣啦!”
  “我……”他才不怕去非洲哩,他是怕……
  “云飛。”
  一句森冷的喚聲嚇得他渾身寒毛豎立,他膽怯地回頭,“三舅,四舅,五舅……”
  左婷婷的黑熊三哥,大胡子四哥及女人扮相比男人扮相更美的五哥一字排開用溫柔得不怀好意的笑容沖著他來——
  毀了,連落跑的机會都沒了,早知如此他不如自告奮勇去長駐在喜馬拉雅山上,人生或許會比較美妙些。

  通常談判的時候都是兩派人馬各坐一邊,相互對峙較勁這才有看頭。要叫囂也比較有勁儿。
  只是,這下可苦了左云飛及左婷婷,照理是該坐在左方人馬陣營才是,偏偏心是向著姓諶的,難喲!
  “咳咳!”農夫扮相的左大哥要說話了,現場一片靜默。“你——”他粗獷的指著諶見弘,“你把婷婷的丈夫赶跑了,現在打算怎么辦?”
  “丈夫?”有人尖叫。“誰說我要嫁給他,我宁可去死也不嫁給一只河馬……”
  她本來是還有話說,但被一只“黑熊”瞪到,馬上麻雀變啞巴,安靜起來。
  “我不明白為何婷婷非嫁他不可。”諶見弘心中有疑問,卻問得不卑不亢。
  園丁二哥溫文的回了他的問題:“因為我再也找不到一個比河馬度量更大的來包容婷婷。”
  哇咧!左婷婷差點溺死在茶杯里,她十万個不服气地抗議:“河馬度量?二哥你被騙了,那人度量一點儿也不大,比咱們家的溫室還小,肚子里沒三點墨水,若拿來澆花保證苗圃一定立刻枯竭。”
  黑熊生气了,“你那么喜歡咒我的苗圃枯死?我看你這小鬼是皮在痒了,想被剝下來當肥料。”
  黑熊一上火,她就英雄气短,慌忙躲到諶見弘的身后避難,“阿弘救我。”
  諶見弘心疼地拍了拍她,這才正色地坦然巡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農夫大哥、園丁二哥、黑熊三哥、強盜四哥及美得過火的五哥,莫怪調教出婷婷這個怪胎。
  “我們今天是來提親的。”此語一出,全場嘩然。
  “提親?提誰的親?”左婷婷不放心地問。
  “傻瓜,當然是提我和你呀!”
  “我和……你?”左婷婷有一种受寵若惊的惶恐,怪令人不敢相信一把的。
  諶見成的唇畔有一絲淡笑。“老二,你不是獨身主義者嗎?”
  “獨身主義者也有想改變的時候。”他態度堅定。
  “你想清楚了?”
  諶見弘微笑,“我想清楚了,非常的清楚。”
  “哎!想清楚就沒有反悔的余地。”胡子說話了,今晚他首開金口,像是賭場在吆喝“下定离手”般的生怕諶見弘要是一后悔,到哪儿再去找個笨蛋?
  “這位先生。”殷實的農夫還是有點儿不敢相信,婷婷這樣子還有人要?這人大概是個娶不到老婆的人。“你真的要娶我們婷婷?”
  “嗯!”他點頭的瞬間,多少人以為他瘋了。
  “咱們家婷婷可是什么家事都不會做的生活白痴喔!”園丁實在不愿讓諶見弘這优秀的男人從此墮入無涯的地獄,忍不住要提醒他。
  “沒關系,我可以慢慢調教她。”
  瞧他說得胸有成竹,胡子忍不住想潑他冷水,“喂,小子,這丫頭可是比豬還能吃,你能接受嗎?”
  “而且她喜歡到處去花錢敗家,淨買些沒品味的東西回來。”美得過火的男人掩著條三宅一生的手帕嫌棄地遙指落地窗外長廊上一排琳琅滿目的傘惡心地道。
  “你的三宅一生有品味?我的KENZO就沒品味?”左婷婷不服气。
  五哥又再度拿起BULGARI的香水朝她身上噴去,“去去去,別用你身上那廉价香水來污染我周圍的清新空气。”
  “什么廉价香水?我這是……”她噴的可是KENEZ的作品哩!豈會廉价?
  兄妹倆眼看著將為一個小事吵了起來,諶見弘開始頭痛,不知道來提親這事儿到底對不對?
  黑熊仿佛看穿他的心事,連忙提醒他,“這位先生,你方才已說出要娶婷婷,是不能后悔的。”
  “我知道,我沒有后悔。”他想后悔只怕會被五馬分尸,切成八塊。
  “咱們家窮可是不給嫁妝的。”胡子趁胜追擊。
  “不但沒有嫁妝,還要再收些聘金進來。”美得過火的男人眼尖得很,他看見諶見弘手上戴是IWC的表,腳上穿BALLY的鞋,更重要的是,他剛從口袋中拿出來給婷婷抹鼻子的手帕和他的一樣有品味,是三宅一生這季的新作品。
  据說看人要從小地方看起,這個要娶婷婷的男人所用的小東西都是极品,頗對他的味,是只有料的肥羊。
  “要多少聘金?”諶見弘不愧是諶見弘,行家一開口便知有沒有,二話不說,大方得令人激賞。
  “大聘一千万,小聘一百六十八万。”沉默的農夫一開口,就結結實實的嚇了人一跳。
  “大哥,你賣女儿呀?”看來這一家子最正常的人當中只有園丁了。
  “是呀!大舅。”左云飛心中為諶見弘叫屈。
  原本左婷婷嫁河馬是帶著苗圃過去的,怎地換了人之后就獅子大口要淨賺了?
  “嘖!”諶見成有話要說。“左婷婷應該不值這么多錢吧?”他眼一瞟像屠宰場的肉販打量待宰的豬一樣的估量著左婷婷。
  “你要后悔?”左家兄弟先聲奪人恫嚇他。
  諶見弘總算知道婷婷的個性像誰了!還真的是一家人。
  “我們是不會后悔,只是嫁個女孩到我們家什么都不會、淨會吃閒飯兼敗家,還是個令人煩惱的生活白痴,這不是制造社會不安嗎?何況——”諶見成仰天冥想后道:“我記得左婷婷一餐要吃三碗飯——”
  “你是豬啊?”美得過火的男人罵起人來依舊那么美,美得奪目与出口的話不成正比。“本來只准你吃一碗飯的,何時開始吃三碗?也不保留一點,連外人都知道你那么會吃。”
  左婷婷可怜兮兮的對著諶見弘訴苦:“只吃一碗我吃不飽,會陷入‘饑寒交迫’的地步,阿弘——”
  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諶見弘樂于認命的攬過她安慰道:“不會的,只要有我在,你絕不會陷入饑寒交迫的地步,相信我。”
  “嗯!”她哀怨的點頭。
  這种時候,她那一拖拉庫的哥哥們把她當垃圾般想迫不及待地倒出去的時候,只有阿弘是她唯一的依靠。
  胡子在心中惋惜:以后將少個知音來品嘗他的手藝,想想還真是不太能适應。
  美得過火的五哥心中贊賞諶見弘身上使用的小東西品味和他一樣超凡卓越,直有遇到知音的欣喜,只覺即使把左婷婷免費貼出去也是划算的。
  只有黑熊為以后少個人幫他的苗圃澆水感到可惜,他哪里知道農夫与園丁正為了可以遇到一個懂花賞花的諶見弘而興奮莫名。
  “我還是覺得聘金太多。”諶見成是個標准的生意人,正所謂無奸不成商,他怎么想都不划算。
  “養大一個女儿也是要下本錢的。”黑熊對這生意人的頭腦感到不服。
  “我老大的意思是左婷婷不值那么多啦!”諶海鵬總算有說話的机會。開玩笑,連左婷婷這樣都值一百多万,以后每家人靠女儿發財就夠了,干嘛努力工作!
  “總之,我們就一定要那么多——”
  “總之,我們一定不會給那么多。”
  “我們的是嫁過去賺錢哩!”
  “婷婷是過來吃閒飯的——”
  “她雖然沒什么用處,但至少還可以避邪。”
  “避邪?不必了,我們家經堪輿專家指點過,地靈人杰會出諾貝爾獎得主。”
  “真巧?我們家祖先也有預言以后要出大人物的——”
  左婷婷湊近諶見弘身邊很不放心地道:“阿弘,你真的要娶我嗎?”
  他的回答倒是頂俏皮的。“除了我之外,大概也沒人敢娶你,你想想,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受得了你家的那一堆人?”
  “我和你大哥還打了個賭呢!”
  “你不會把姓給賭掉了吧?沒關系,不姓左之后冠夫姓也是一樣的。”諶見弘理所當然的安慰她;和諶見成打賭,鮮少有人能贏他的,除非他故意放水。
  偏偏左婷婷就是洋洋得意不可一世地道:“才不呢!我贏了。”
  “你贏了?”
  諶見成居然賭輸左婷婷,亂不可思議一把的。他忙問:“你和他賭什么?”
  “賭我贏的話,他諶見成三個字從此讓我倒著念。”她看來洋洋得意的樣子。
  “笑什么?”
  “婷婷,你被騙了。”諶見弘忍住笑意。
  啊!怎么可能?她眼中煞是不信。“不可能呀!”諶見成是君子,不會騙她的。
  “你好可愛。”他這話一說出來還好沒被正在大肆討論的那堆人听見,否則一定當他是瘋了。“婷婷,你真的好可愛。”情人眼中出西施,現在的左婷婷即使是東施效顰,他也覺得她美麗動人。
  “為什么?”她依舊大惑不解。
  抵著她的額,諶見弘提醒她,“來,把諶見成倒著念念看,有何不同——”
  她乖順地想倒著念,卻總是不成功。
  “知道了吧!他的發音,正著念、倒著念都是一樣的。”
  哇!她被騙了。“阿弘——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幫我出一口气。”

  婚禮進行中,身著新娘服的左婷婷挽著好不容易騙來的新郎,又突發奇想。
  “阿弘,好久沒見到那兩個古代人,亂想念一把的耶!”
  他沒好气的道:“什么時候你還在提這檔事?婚禮耶!”
  “我關心呀!”
  主婚人在台上說得口沫橫飛,新人倒也沒有閒著,開始討論起好久沒出現的古人。
  “万一又出現怎么辦?”她好奇地盯著一盞盞水晶大吊燈,假想如果停電會是何景象?
  “你別再說了。”諶見弘緊張。
  左婷婷這烏鴉嘴,每次都會被她說中,一語成忏。
  啪——果然又停電了。
  “阿弘——”她的好奇心此刻全不見,只能死命抓著他不放。
  拜托,結婚大喜之日耶!古代人也太愛“共襄盛舉”了吧!
  “都是你,又被說中了。”他低低地斥著她。
  “我哪知道——”她又覺得委屈了。
  濃霧逐漸籠罩在他們四周——
  和琳和費莫相依走向他們。
  左婷婷和諶見弘嚇得緊抱在一起還是忍不住發抖。
  “怎……怎……怎……”左婷婷的上下排牙齒打起顫來。
  和琳和費莫上前向他們輕柔一笑之后,揚起漫天花瓣在他們四周落下,花香浮動猶如夢中。
  左婷婷和諶見弘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么。
  忽地,電又來了,恢复一室光明燦爛。
  “哇!好美的花。”
  花緩緩在新人四周落下,好一場落英繽紛的婚禮。
  左婷婷看著落下的鮮花,不可思議地道:“他們是來祝福我們的。”
  雖然玄妙,但諶見弘也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很美的一場花瓣雨,是那兩個古人的賀禮吧!為未竟的前生而送來的一份賀禮。
  左婷婷震撼于這美景的同時猶不忘拉扯諶見弘問:“如果晚上他們又來怎么辦?”
  “什么晚上?”他的心思終究沒有左婷婷轉得快。
  但見她新娘嬌羞地道:“就是新婚夜要做的時候嘛!如果他們古人又——”
  諶見弘總算听懂她的意思,卻又忍不住地捏她,“房間內的事,你那么喜歡讓人參觀呀?”
  左婷婷的眼睛眨呀眨的望進諶見弘眼中。
  晚上的事,晚上就知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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