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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靜娟媽媽!”蘇映帆可愛地伸了頭進靳培凱的病房。
  “帆帆,進來呀!”汪靜娟正替靳培凱換點滴,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說。
  靳培凱好奇地看了一下正進門的小男孩,年紀雖小舉止卻相當得体,一進門就對他點個頭,非常大方,五官長得很出色。
  “叫靳叔叔,這是我儿子蘇映帆,可愛吧!”汪靜娟上前接過干儿子手上的東西,臉上滿是幸福。
  “靳叔叔好!”蘇映帆有禮地向他問好。
  “你好,好乖!”靳培凱欣賞地看著小男孩。
  “靜娟媽媽!爸爸帶了鱈魚稀飯,志新爸爸也帶了牡蠣稀飯,都准備了你的份!他們說要趁熱吃。”蘇映帆把兩個保溫盒打開。
  “你吃過了嗎?”汪靜娟彎下身柔聲地問。
  “吃過了。志新爸爸說,請靜娟媽媽先吃他的稀飯,爸爸煮的可以送給別的阿姨當消夜。”蘇映帆轉告了他干爸爸的話。
  汪靜娟了解一笑,看來今天程哥又和宣靖濤對上了,而且可能不占上風。
  “好的,我吃志新爸爸的,你爸爸的給靳叔叔吃好嗎?”
  “好呀!靳叔叔我爸爸煮的稀飯雖然沒有媽媽煮的好吃,不過和志新爸爸一樣是第二好吃哦!”小孩子當然不懂男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天真地推荐著他爸爸的廚藝。
  “真的?謝謝你哦!”靳培凱和聲地向他道謝。
  汪靜娟把小桌子擺在病床上,將床搖起讓他坐挺一些,再把稀飯放到小桌子上,看他沒問題,自己才坐到一邊吃著。
  “帆帆,今天學校老師教什么?”對干儿子的生活向來關心的她邊吃邊問著。
  “老師今天讓我們自己畫圖,想畫什么就畫什么,畫完以后就和大家解說。”
  “那帆帆畫什么?”
  “畫靜娟媽媽的醫院。”蘇映帆從他的小書包里面拿畫出來。
  汪靜娟接過來看,他把病房畫得如同臥房,而每個護士都長得一樣。
  “哪個是我呢?”汪靜娟好奇地問。
  “都是啊!因為心婷媽媽說靜娟媽媽最漂亮,所以特別忙,醫院只要有靜娟媽媽一個總護理長就不需其他護士;夢渝媽媽說靜娟媽媽最有愛心最能干,在醫院里面忙上忙下的,我不知道她們誰說得對,可是我覺得有靜娟媽媽在的地方,就像在家里一樣舒服,所以我把病房畫得跟家里一樣。”蘇映帆詳盡地解說著。
  汪靜娟窩心地摸著干儿子的頭,得到干儿子肯定比加薪更開心。
  “在爸爸家住得習慣嗎?”汪靜娟吃了一口粥又關心地問。
  “嗯!爸爸每天陪我睡,爺爺奶奶和姑姑都很疼我,如果媽媽不生病,帆帆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了。”
  汪靜娟輕輕擁著干儿子,“不要擔心,媽媽會好的,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嗯!帆帆不擔心,志新爸爸說如果媽媽出院了,他一定要接我們回去住,我爸爸也說出院以后就把媽媽接回家,要跟她結婚好好照顧她。”
  “你希望媽媽跟爸爸結婚嗎?”
  “嗯!媽媽跟爸爸結婚,靜娟媽媽也可以跟志新爸爸結婚。”
  汪靜娟輕咳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小寶貝怎會有這种念頭,不過也不能怪他,六歲的他怎會知道他那個志新爸爸人盡可妻,膽敢嫁他的人得有超強的心髒、特厚的腦血管才行,否則不出三天就會被外面的女人气到癱瘓。
  “媽媽和爸爸結婚是可以的,為什么要我和志新爸爸結婚呢?”
  “靜娟媽媽你忘記了,有一次你喝醉酒,哭得好傷心,說要和志新爸爸結婚,志新爸爸那時候因為要照顧我和媽媽,所以不能答應你,可是他很難過,四個媽媽中志新爸爸最疼你了,所以媽媽跟爸爸結婚后,志新爸爸就可以放心和你結婚。”
  汪靜娟困惑地想了很久,完全沒有這件事的印象。
  靳培凱則是听得目瞪口呆,這是什么复雜的關系?
  “這樣嗎?什么時候?那你記得我還說什么嗎?”汪靜娟又困惑地送進一口稀飯入口中。
  蘇映帆想了一下才說:“要志新爸爸當你的第一個男人。”
  頓時病房中在進食的兩個人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害得蘇映帆揮著兩只小手好忙,站在兩人中間同時拍著兩人的背。
  “我說錯話了嗎?”他不解地來回看著兩人。
  “不是你說錯話,是靜娟媽媽說錯話了,帆帆你要記得,長大了不可以喝太多酒,不然就會像靜娟媽媽一樣說出不得体的話都不知道。”汪靜娟順了口气,立刻對干儿子机會教育。
  “好!可是什么是不得体的話?怎么寫?”蘇映帆連不得体三個字什么意思都不懂,馬上好學不倦地問。
  “不得体的話,就是不适當的話,這樣寫。”汪靜娟寫在他的手上,“例如媽媽要你記得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便便尿尿之類的話一樣。”
  “哦!我知道了,就像靜娟媽媽現在的舉例就是不得体的舉例。”舉一反三,他全然了解地點頭。
  汪靜娟愣了一下,好像對又好像有點不對。
  她轉過頭來詢問靳培凱,“哪里出問題了?”
  “這個舉例非常适合這個問題,但是在這個時候舉這种例子不得体。”靳培凱帶著笑意回答,這一大一小的對話,讓他覺得有趣极了。
  “你好聰明!”汪靜娟贊賞地說。
  她隨即又轉頭繼續喝粥,靳培凱被她隨意這么一夸,心里喜孜孜的,也低頭喝完他的粥,他好喜歡她那純然自在的態度,沒有一點忸怩作態,這樣的糗事讓個孩子說出來,也不見她對孩子遮掩,反而很大方地要孩子別學她。
  “靜娟媽媽你喝醉時,要和志新爸爸結婚為什么不得体?你和志新爸爸結婚很好啊!”
  “唔……”汪靜娟想著适當的措辭,“結婚要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才行。”
  “志新爸爸很喜歡你呀,你不喜歡志新爸爸嗎?”
  “我說錯了,是相愛,你知道嗎,那是比喜歡還要深的感情,和不是相愛的人說出結婚的要求就不得体。”
  “哦!知道了,靜娟媽媽和我媽媽一樣,宁缺毋濫,不是最好的人不愛,可是志新爸爸說,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男人要試用過才知道好不好,光看不准的。”
  “帆帆!你志新爸爸的話,听不懂的最好忘記,听起來奇怪的就別記,知道嗎?”汪靜娟摸著干儿子的聰明腦袋,深怕他讓他那自認是世紀末情圣的志新爸爸給污染了。
  “為什么?”蘇映帆不解地問著。
  汪靜娟困扰地支著腮幫子,該怎么回答好呢?
  “因為你志新爸爸是個男人,而你是個小男孩,小男孩要長大后才能真正了解男人的話,不完全了解的話記起來對自己沒有幫助。”靳培凱和顏悅色地對這聰明的小男孩解釋。
  蘇映帆立刻明白地點頭了,他覺得靳叔叔很聰明又很和气。
  “你真的很聰明。”汪靜娟又一次地夸贊他。
  “沒什么,因為我也有個不良的老爸。”靳培凱同情看一眼跟前的小男孩。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蘇映帆的生父宣靖濤站在門外迷人地給汪靜娟一個微笑,并走進來也對靳培凱頷首打個招呼。
  “靜娟!晚上紫鶯就麻煩你了,自己也要多休息。”他溫柔地說著。
  “沒問題,謝謝!帆帆媽媽香一個。”汪靜娟蹲下來,在干儿子臉上親一下。
  蘇映帆也親了干媽媽一下,才牽著爸爸的大手和兩人道別。
         ※        ※         ※
  汪靜娟依依不舍地送那對父子到門口,那欣賞和滿足的神色,讓靳培凱心中感到有點悵然,為什么卻說不上,喜歡見她和干儿子相處,喜歡她看干儿子的那种慈容,卻不喜歡見到她對干儿子父親的那种欣賞。
  叫她靜娟,對她說話又那么溫柔,他不喜歡,強烈地不喜歡。
  “你干儿子很可愛。”他沒有受心里的感覺影響,很平和地夸贊著蘇映帆。
  “每個人都這么說,听得我們這些爸爸媽媽們感到好驕傲。”汪靜娟收拾著保溫盒。
  靳培凱困惑地看著她姣好的臉龐,“這些爸爸媽媽們是什么意思?”
  “帆帆的成長,是我們五個共同分享的,我大三時寢室搬進一個中文系的小學妹蘇紫鶯,我、心婷、夢渝都很喜歡這個新來的室友,雖然成天盯著我們節約能源愛惜資源,但人很好,帆帆就是她儿子。”汪靜娟漂亮的大眼中閃著光彩。
  “接下來她學位還沒拿到就有帆帆,那時候我們都有工作,所以孩子輪流帶,孩子都叫我們媽媽,夢渝的哥哥志新就當孩子的爸爸,我們都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因為我學護理所以覺得自己應該比攻一些,因此除了紫鶯就屬我對帆帆最緊張了,同樣的對這孩子的感情也深一點。”
  “听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你們的友情令人感動,長期帶孩子絕對是考驗友誼的。”靳培凱覺得內情頗為复雜,但卻不便過問,只是心有所感地說。
  “其實孩子帶給我們很多快樂,看他成長的點點滴滴真的感到很幸福,如果不是領養孩子很困難,我好想領養一個孩子。”汪靜娟感慨地歎口气。
  “喜歡孩子自己生几個不就好了?”她生的孩子一定很可愛,靳培凱想像著。
  “那是不道德的。”汪靜娟認真而嚴肅地轉頭過來看他一眼。
  靳培凱愣了一下,這是什么論調?“傳宗接代是天經地義的事,生孩子怎會不道德?”
  “因為自己想要孩子,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健全的家庭生活是自私的。”汪靜娟直視著靳培凱,覺得有必要導正他這种觀念。
  見她鄭重而嚴肅的神色,靳培凱反思了一下自己說的話,沒有哪里出差錯呀!為什么她會有這种反應?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除非做父母的不負責任,不然孩子一生來通常會有健全的家庭。”
  汪靜娟這才松一口气,“你的思想很健康,我以為你建議我未婚生子,那是不好的,我不結婚,所以就不可能自己生孩子,我想領養一個孩子,但未婚的身分即使想領養孤儿院的孩子都很困難,只好等運气。”
  “為什么不結婚?像你這么好的小姐不結婚多可惜。”
  汪靜娟淡然一笑,眼光往窗外投射,“傷口的疼痛,有沒有減輕?”
  “好些了。”靳培凱想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不過他忍下再問的沖動,畢竟他不過是她看護的病人而已。
         ※        ※         ※
  靳准抱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走出儿子的病房,一到護理站就當起圣誕老公公來逢人就送,送完了才帶徒儿离開。
  “先仔,這么多的禮品,怎么不帶回去呢?都是些好料呢!”他的徒弟阿全在旁邊心疼地問。
  “誰不想帶回去啊,但那些都是些桃花送的東西,不送給桃花,你師兄的桃花樹只會開得更熱鬧,浪費我的法力。”靳准也是送得心疼啊,其中還有几盒上等的好酒,分明是要討他歡心才送的,儿子的那些愛慕者實在有心,但是為了孫子的前途,他只有忍痛割舍了,他的總統孫子只有那未來的媳婦才生得出呀!
  心中才想到那未來的媳婦,就看見她進了病院門口,身邊還跟著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兩人有說有笑的,靳准小眼睛往那男人上下瞧了一下,方頭大耳一臉的富貴相,那雙左勾右引的桃花眼電人不償命,這怎么可以?儿媳婦可是他先相中的,万万不能讓別人撿了個便宜。
  靳准一個箭步上前,笑咪咪地說:“崔小姐!來看朋友嗎?”
  崔心婷一見是他,也客气地答:“是啊!靳先生來看您儿子嗎?”
  “程哥!他就是靜娟看護的那位大名人的爸爸,很有意思的歐吉桑。”崔心婷大方地把他介紹給程志新。
  “靳先生好,听心婷和靜娟提到您好多次了,要回去了嗎?”程志新熱忱地問候著,他向來對人都是這么不分親疏的熱絡。
  “嗯,本來是要回去,不過既然崔小姐來了,我不是說要介紹儿子給你認識嗎?走吧,我儿子現在就在病房。”靳准開心地說。
  “靳先生不必麻煩了,你儿子已經認識了。”崔心婷婉轉地拒絕。
  “你認識的只是我儿子的外表而已,要我介紹你才會認識真正的他,我那儿子真的和你很登對哦!”靳准鼓吹道。
  “靳先生,你儿子是很好,他女朋友也很多,這几天听說他醫院的女同事,全自動來這里值班,你不用擔心他的婚事,至于我呢,”崔心婷一副幸福的小女人狀地往程志新怀中依偎著,“我和程哥感情很穩定,謝謝您的好意。”
  靳准心里頓感失望,看了兩人一眼,“這樣啊,那如果你們吵架后,別忘了找我,我隨時歡迎你當我的儿媳婦。”而后帶著徒弟告辭。
  看著靳准失望的樣子,程志新有點不忍地說:“為什么不考慮?多交個朋友何妨?”
  “有你就好听,你不知道多年來我都在等你嗎?”崔心婷調皮地仰著頭逗他。
  “哦?那么說我不是單相思嘍!”程志新滿臉笑意地在她俏麗的臉龐印上一吻,寵愛地摟著她的纖腰,往蘇紫鶯的病房走。
  他們的舉動看在利思晟眼中,有些困惑,本以為程志新追的是蘇紫鶯,經常見他深情地詢問蘇紫鶯的病情,而靜娟則可能喜歡上程志新而不自知,沒見她信賴別的异性像信賴程志新一般,難道這個程志新周旋于他妹妹的三個好友之間?
         ※        ※         ※
  汪靜娟一走進病房,就被滿屋子的鮮花塞滿了眼睛,現在她是習慣一些了,從几天前靳培凱受傷的消息傳到他自己的醫院后,他的病房只要是探病時間,一定是客滿的,他們醫院的醫生、護士自然是天天報到,因為他名气大,更有一些慕名者前來探視,加上他家族的一大票親戚。
  這些人一來,除了探病之外,總是替他做一切事,基本上他一點都不需要她照顧了,只是他堅持不讓別人處理他的傷口,她仍是得每天替他換藥。
  而病房里的人看見她,立刻壁壘分明的現出兩种截然對比的眼神,男人愛慕,女人嫉妒,她溫柔甜美的笑容,曼妙玲瓏的身材和鈍鈍的傻气,非常能夠引起男人的保護欲;同樣的她明艷動人的外貌和獲得靳培凱全部注意力的際遇,很容易就招來女人的嫉妒。
  “好多的鮮花,看吧!果然是即使沒有性生活也不會影響你的魅力。”她很自然地先替他換上點滴。
  所有在場的人一听這話,都目瞪口呆的,只有靳培凱毫不以為意地面帶微笑,欣賞地看著她一舉一動,喜歡她那自然率真的言語。
  “不一定啊,說不定被你這么說出去了,人家才知道我不行了。”靳培凱故作泄气地說。
  汪靜娟頓時呆了一下,下意識地右手輕輕遮了一下口,連忙轉頭向所有在場的女士澄清道:“不會的,靳先生复原得很好,等全好了所有功能就會恢复的,你們不要擔心,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這种事你怎么保證?除非你親身体驗。”靳培凱別有用心地說。
  看著他醫院那么多的男同事,天天耗在這里等著見她一面,他們打什么主意,他當然心知肚明,但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寶貝是他先發現的,不可能任別人覬覦,這個聲明所有權的机會,他可是等了好久了。
  “對哦!這有語病。”她偏頭想了一下,瞥見了利思晟正好走過外頭,“思晟哥,麻煩你來一下。”她把利思晟叫了進來,“思晟哥,你是主治醫生可以用你的專業保證,靳先生恢复以后對將來的性生活不會有影響吧。”
  利思晟看了她一眼,又看滿屋子花容失色的女人及幸災樂禍的男人,而靳培凱則藏著奸笑,他無聲地歎一口气,“當然,不過娟娟,這不用我們操心的,別忘了培凱自己就是個大醫生。”
  “培凱,你再這么逗娟娟我要生气了,我可是很寶貝娟娟的。”利思晟也鄭重聲明,交情歸交情,愛情歸愛情,他可不含糊。
  就在利思晟的聲音才落下,程志新的聲音就傳進來了,“靜娟寶貝,程哥給你送晚餐來了。”
  隨后他風流倜儻地提著愛心晚餐走進來,“哇!一屋子的美女們,利醫生你們醫院風水真好。”他雨露均沾地將欣賞的眼神停留在屋子里的每個女人臉上。
  “寶貝,你猜程哥晚上替你准備什么菜?”他把餐盒晃到汪靜娟面前。
  “煙薰豆腐、花生魚干、嫩姜炒絲瓜、清蒸鱈魚。”汪靜娟興致盎然地猜道。
  “好聰明的寶貝,真是心有靈犀,程哥我還做了清炖冬瓜排骨湯,高興嗎?”
  “嗯,但太費心了,下次別做這些麻煩的菜了。”汪靜娟感動又不安地說。
  “你最近晚上照顧紫鶯,白天又多了靳先生要忙,瞧你忙的,人都瘦了,程哥好舍不得呢!不給你多做點開胃又營養的菜怎么行?”程志新旁若無人地說著,全然沒發覺整個房間的溫度增高了許多。
  妒火燃燒著屋內所有對汪靜娟存有好感的眾男子們。
  “我過意不去啊,你要打理那么大的机构,下了班還要做飯給我吃。”
  “那么過意不去的話,就嫁給我好了,吃自己老公煮的菜就順理成章。”程志新帶著笑意說。
  汪靜娟想了一下,困惑地問:“程哥,這句話你是不是說了很多遍了?我怎么覺得好像听過?”
  “當然,你這小寶貝,程哥實在拿你沒辦法,每次都在重要的時刻成了蘿絲,就這樣無心地拒絕人家,因為你無心又不能怪你。”程志新無奈地捏捏她白嫩的臉頰,完全沒感覺有兩個男人狠盯著他的手,巴不得用眼光燒掉那魔爪。
  “我不是要拒絕你呀,只是覺得這句話耳熟所以确認一下。”
  汪靜娟這話一出,靳培凱心里感到不是味,利思晟更是听不下去。
  “那你的意思是肯嫁我了?”程志新臉上帶著逗弄。
  “程哥!你又逗人家,你明知道人家的意思。”汪靜娟著急地說。
  “因為你可愛嘛,程哥最愛看你這張急紅了的俏臉。”程志新說著就往她的粉臉香了一個,“不逗你了,自己要多休息哦,明天程哥再來看你,拜!”
  他臨去前才又看見其他人一般,友善地和大家打個招呼,自在瀟洒地走出去。
  “娟娟,待會儿到我的辦公室,我有事和你說。”利思晟在程志新走后,輕聲地在她耳邊說著,并抽了張面紙,輕輕地擦她的臉頰。
  “好!”
  得到她的答覆,利思晟才走出靳培凱的病房。
  “我要換藥了,各位請自便。”靳培凱見眾人沒有要离開的意思,于是開口。
  待眾人走后,汪靜娟把門關上,俐落地換藥,“今天情況怎么樣?”
  “你有很多优秀的追求者。”靳培凱答非所問地說。
  “這兩天我覺得你的情況不錯,難道你真的擔心會失去性能力嗎?”汪靜娟審視著他,以為他心里介意所以才不回答問題。
  靳培凱暗歎,她真的很擅于誤打誤撞地破坏別人的興致,當一個大美人對著他受傷的私處一本正經地談論性能力的問題,想不受影響是很難的。
  “若我是你男朋友你會不會在意?”他假設性地試探了一下。
  “今天來的客人中有你的女朋友嗎?抱歉我沒有想到。”她轉過頭來,內疚地說,讓他的試探完全無效。
  “沒有,我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他馬上澄清道。
  “你很挑嗎?我覺得這些天來的很多小姐都很好,對你也很關心。”她把傷口清理完畢,涂上藥,輕覆上紗布。
  “大概吧,認識我的人都這么說。”靳培凱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平日長輩們總是前仆后繼、鍥而不舍地介紹女孩給他,他是會去吃頓飯,隨便聊聊。至于交往,就看情形了,如果對方是以結婚為前題的心態交往,他是敬謝不敏的,談個戀愛倒無妨。
  “你是有挑剔的條件,不過如一味地執著一些條件,就可能錯失掉好女孩了,有些女孩子要處久了才知道好。”她邊說邊走到浴室洗手。
  “可能吧,不過這种事是講感覺的,沒感覺,好与不好是沒差別的不是嗎?”
  汪靜娟把手揩干后出來,偏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好像對又好像哪里不對,我以為聰明的人都很理智的,沒想到你居然也憑感覺。”
  “我覺得這是自然,對事當然要理智,對于感情還講理智,那什么味道都沒有了。”
  “帆帆的媽媽也是這樣的,處事時充分發揮她的聰明理智,用起情來又多情浪漫。”汪靜娟講到紫鶯眼中就帶著崇佩。
  “靜娟,你為什么總談別人而不談自己呢?”他不想知道別人怎么樣,只想多了解她一些,偏偏這几天以來,他們算滿聊得來的沒從沒辦法把話題轉到她身上。
  “你還是叫我汪小姐或汪靜娟吧,我不習慣讓不熟的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她很自然地把距离拉開。
  “你總是那么直接拒絕人嗎?”靳培凱頓時感到挫折。
  “抱歉!這是我的原則,如果不定些原則,會無端惹來一些工作上的困扰。”她坦白地看著他,清明的眼中有著一貫的溫柔。
  “我了解。”靳培凱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這句話是很婉轉的拒絕,這時他突然明白她的溫柔是出于敬業,任何病人都可以得到她溫柔的關照,而她的心卻不是可以輕易進入的。
  不過來日方長,即使出了醫院,她也還住在他家樓下,不怕和她熟不起來,他靳培凱擁有最佳的風水地利。
         ※        ※         ※
  汪靜娟在利思晟的主任室外敲了門,不見他回應,輕推了一下門,見他伸長了腿,躺在沙發上睡了。她輕輕地進去,在衣架上拿下他的外套替他蓋上,知道剛動完几個小時的手術的他,累坏了,她輕手輕腳地离開。
  “娟娟!”利思晟猛然一坐起來,看向門外果然見到他的心上人要离開。
  “吵醒你啦,對不起,你多睡一會儿。”汪靜娟回頭道。
  “你要走啦?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來的。”利思晟失望地說。
  “你這么累,有什么事改天說,反正每天都見面。”汪靜娟仍站在門外。
  “娟娟,我們是每天見面,可是除了公事,你可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能好好地聊聊了?我們好像愈來愈生疏了。”利思晟心中為此感到悵然。
  “思晟哥,怎么了?今天病人的手術不順利嗎?”汪靜娟走回來坐到他對面。
  見她眼中的關怀,他心中沒有感到輕松多少,他要的不是她那份手足情深。
  “手術很順利,我只是擔心你。”他關心地看著汪靜娟。
  “擔心我什么?”汪靜娟不解地睜大眼看著他。
  “你、蘇小姐還有崔小姐和程志新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對你們三個人態度那么曖昧?”說著,他的眉頭不同意地皺了起來。
  “程哥對待女人都是那么曖昧呀,他沒惡意的。”汪靜娟鄭重地替程志新說話,護衛程志新的態度非常的明顯。
  “我不是說他居心不良,我說的是他到底把你們三個當成什么了?在病房內口口聲聲喊蘇小姐老婆,看見崔小姐又摟摟抱抱的,對著你又滿嘴寶貝地叫。”利思晟對此是怎么看就怎么不順眼。
  汪靜娟愣了一下,然后沉思了許久,程哥和紫鶯結過婚,叫她老婆沒什么不對,心婷和他嬉鬧慣了,摟摟抱抱也很自然,程哥對女人都叫寶貝,叫她寶貝也沒什么,思晟哥為什么會這么反感?
  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思晟哥,你在吃醋嗎?你喜歡紫鶯還是心婷?”她興奮地問著。
  我是吃醋沒錯,但我喜歡的既不是蘇紫鶯也不是崔心婷,我喜歡的仍是你這沒心沒肝的汪靜娟!雖然多年前你拒絕了我,只愿當我是哥哥,但我還是沒放棄,你知道嗎?利思晟在心中無奈地傾訴著。
  “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只是怕你們這几個丫頭愈陷愈深而不知情,程志新太危險,你得和他保持距离才好。”利思晟用最大的自制力,客觀地講出這些話。
  “你要談的就是這事?放心!程哥是一個好人。”汪靜娟知道外人總見程志新花蝶似地飛梭在女人堆間,事實上,他是個很牢靠的人。
  想到這一層,她開口問道:“思晟哥,宣靖濤是你的好朋友,你覺得他可不可靠?他開口閉口就是向紫鶯求婚,會不會只想得到孩子?”
  利思晟在心中痛苦地呻吟,找她來是想談談兩人之間的事,誰知道她一個話題一個話題地換,淨扯別人進來,“孩子本來就是他的,還他是理所當然的。”
  “思晟哥,沒想到你會這么說,紫鶯擔心的是孩子的幸福,并不是要把孩子獨占。”汪靜娟失望地看他一眼。
  利思晟焦急地解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說蘇小姐想占著孩子,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放不下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她有自己的人生,不該繼續這樣下去,沒有孩子的牽絆,她可以追求更多年輕女孩該擁有的生活,她已經蹉跎了生命中非常可貴的黃金歲月了,你該勸她為自己多想一點。”
  汪靜娟仍是不以為然地搖頭,“思晟哥,你不了解,紫鶯帶孩子是很辛苦的,可是孩子給她的,遠比亮麗的青春生活更實在,我倒羡慕紫鶯能夠有個小孩。”
  “那為什么不肯結婚嗎?結了婚要自己生或領養孩子都好。”利思晟試探性地暗示著,他知道她很想有孩子。
  “思晟哥,又替阿姨、姨丈當說客嗎?請他們放心,對于未來我有安排的。”
  “我哪不知道你有安排,先是買房子、然后拿學位,學位完成后再積极收養小孩是不是?”
  “所以我會過得很好的,你們不用擔心。”汪靜娟安心自在地說。
  “娟娟,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人的一生之中會經歷些什么事,我們大致可以設想,但沒有一個人可以預知將來會發生什么事,有些事不是一個人獨立撐得過來的。”利思晟認真地看著她道。
  “我當然知道,但我有朋友啊,夢渝、心婷、紫鶯我們都有共識,以后彼此照應,再說還有阿姨和姨丈,也還有思晟哥你。”
  “你的個性不适合一個人過,你不像崔小姐放得開,也沒有程小姐穩健,更沒有蘇小姐堅強,你天生就該讓人捧在手里呵護疼寵的。”利思晟心充滿深情的口吻說。
  “紫鶯說得真的很對,文化對人的影響是非常底層的,即使像思晟哥你受那么多年的西方教育,骨子里還是被我們整個父權文化下的男性优勢薰染,認為女人天生得在男人羽翼下生存,看來我們需要談談。”汪靜娟無奈地看利思晟一眼。
  這些話她听了無數遍,凡是對她有好感的男士,都會這么說,相命的更是說她天生少奶奶命,尤其适合當人家小老婆,保證丰衣足食還可終生受寵,絕不會有色衰愛弛成為怨婦的一天。
  利思晟暗自叫苦,他是想和她好好地談談,但絕不是談女性主義的話題,平常他就受夠了他那大女人主義的小助理,一不小心就被抗議他大男人主義,如果息事宁人地以道歉安撫她,會被說成敷衍,沒有誠意;但充分表達意見,又會被指控為既得利益的該死沙豬,措辭難听极了,他可禁不起被心愛的娟娟這么指責。
  “娟娟,并不是這樣子,你溫和柔弱不懂得替自己爭取,不會保護自己,必須有人照應才好,你不覺得院里的醫師都特別照顧你嗎?”
  “那是大家看在姨丈和你的面子嘛!”人情世故她哪會不懂。
  “那你出去時怎么說?你的几個好朋友不是每個人都特別照顧你?”利思晟撥了一下額發,傷腦筋地想到底要怎么讓她知道她讓人不放心?
  汪靜娟沉默了一會儿,“她們都那么能干,所以比較之下,就對我不放心。”
  “這樣你明白了嗎?你需要人照顧。”
  “思晟哥,我是需要人照顧,但是沒人照顧我也過得很好,我不是非依賴人不可。”汪靜娟嚴肅地說。
  利思晟知道她誤會了,唉,當年要不是大哥傷她太深,現在她一定是個快樂的小婦人,和自己所愛的人組織幸福的小家庭,帶自己的孩子,過平靜溫馨的生活。
  以前她沒有什么雄心大志,也從不爭強好胜,想要的不過就是平凡的家庭生活,是大哥的不專毀了她這么簡單的心愿。
  現在她還是無心爭名奪利,只是生活沒有什么希望,所以用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目標填補生命的空白,先是買房子,然后去修博士學位,現在學業快完成了,青春也逝去了,女孩該有的亮麗生活她全部一手推開,再來就等著可遇不可求的机會收養孩子,就算收養得到又怎么樣呢?還不是繼續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地填補空白?
  人生不該是這樣的無奈,不該因一次的戀情失敗而放棄了一生的幸福。
  “娟娟,我不是說你必須依賴別人,而是你該擁有真愛,你一定可以獲得真愛的,忘掉思昀,給別人一個机會好嗎?思昀不值得你為他葬送一生的幸福。”
  汪靜娟將眼光調到窗外,亮麗的陽光洒在樹葉上,每一片葉子有它的生命。
  她把自己的心放在那些葉片上,完全沒听利思晟的話,利思晟只得放棄,她把自己關起來了,每次提起思昀都是這樣的。
  “你不想提思昀就不提,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利思晟疼惜地攬著她的肩,等她回神。
  他單純的娟娟,善良得不知該如何去恨一個甜言蜜語騙她訂婚,卻在結婚前一夜和人私奔的愛情騙子,只好在心痛的時候把心挖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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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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