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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澎湖一個人口不到百戶的小村庄,位于澎湖本島的東方,寬敞的平房建筑,四房兩廳的隔間,簡單的家具,雖不豪華,卻也十分整洁舒适。
  住在這里的,是四個女人,在外人眼中,是一個母親帶著三個女儿回到娘家。
  黃家在這里其實早已經沒有任何人存在了,惟一的女儿黃慧馨在二十五年前嫁到台灣去,近几年來也沒有回來探望過老人家,直到去年兩老相繼去世,黃慧馨才回來辦喪事,然后又回到台灣去。
  村里的人都以為,這間平房看來是要荒廢了,沒想到四個月前,黃慧馨帶著三個女儿回來了。
  不過,大女儿似乎体弱多病,讓她媽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邊照顧著,除了見她偶爾在院子里晒晒太陽,要不就是坐著車到醫院去,除此之外,就沒見她出門半步,這四個多月來一直如此。
  二女儿看起來就健康得很,不管是到馬公市采買,或在菜園里种菜,料理三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包辦。
  三女儿則還是個高中生,每天搭乘學生專車到馬公高中上課,課余時間也會幫忙二姐做些簡單的家事,放假的時候,還會到菜園里幫忙農事,偶爾也會陪著她大姐在院子里散步。
  四個女人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各有不同的風韻,引來了村里寥寥無几的單身漢或是鰥夫垂涎,不過純朴的民風還是讓那些愛慕的男人們只敢遠觀,不敢褻玩焉。
  “小小姐,今天寶寶乖不乖?”盛語音一進家門,書包都還沒放下,就來到小小的房間,小心翼翼的輕撫著小小微凸的肚子,五個多月的身孕,這种肚子實在太小了,媽媽老是這么嘀咕著。
  “寶寶今天很乖,沒有作怪呢!”小小溫柔的笑著。“今天怎么這么早放學?”
  “今天開始段考,考三天,小小姐又忘啦?”盛語音沒轍的說。
  “啊!是這樣啊!”岑小小不好意思的笑笑。
  “媽媽呢?怎么沒有陪著你?”盛語音疑問。
  “盛媽媽在廚房幫我弄些好下口的點心,我今天的胃口不太好。”岑小小連忙說。對于盛家母女三人,她非常的感激。
  當初她离開常逸居之后,一時不知道何去何從,先在飯店暫時安頓好之后,她到銀行領了一筆錢出來,誰知在半路上肚子突然痛了起來,求救無門時,碰巧遇到剛辭職的盛語若,盛語若將她送醫,打了安胎針之后,帶她到她家去。
  互相得知了彼此的處境,岑小小提議,她的錢很多,夠大家的開銷,而她們則給她一個容身的地方,并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于是他們回到盛媽媽的娘家。
  “語若姐姐呢?都中午了,該不會還在菜園子里吧?”
  “沒有,她到馬公去了。”
  “小小姐……”盛語音欲言又止的望著她。
  “語音,有事就說,我們之間還需要這么見外嗎!”
  “小小姐,報紙有你的消息耶!”
  “嗄?有我的消息?”岑小小訝异。
  “有人在找你,而且听說這個廣告已經持續了四個多月,占滿整個頭版的廣告喔!”
  “……是嗎?”岑小小默然了,是逸居在找她嗎?
  她從來不認為逸居會找她,反而認為,逸居一定會很高興她識相的走人。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在找她,為什么?
  “听說每一份報紙都有,所以我隨便選了一份。”盛語音從書包里拿出報紙,遞給岑小小。
  岑小小顫抖著手將報紙接過來,卻沒有勇气看它一眼。久久,才張開眼,映入眼帘的字体強烈的震撼住她。
  整個版面只有一句話——小小,你是我惟一的愛。
  那“惟一”兩字,還特地加大、變為粗体字。
  淚水瘋狂的奔流著,岑小小捂著嘴泣不成聲。怎么可能?他惟一的愛不是君蒔小姐嗎?他甚至因此不要她的小孩啊!
  “小小姐……”盛語音不知所措的叫著。
  “語音,發生什么事了?小小為什么哭成這樣?”黃慧馨听到聲音立刻赶了過來。
  “媽媽,都是我不好,惹小小姐難過……”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岑小小搖著頭,哽咽著。
  黃慧馨看到了報紙,歎了口气。
  “小小,一直以來你都与外界隔絕,不看報紙也不看電視,其實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這几個月來每天每個電視台的黃金時段都有一個長達三分半鐘的廣告,這個廣告以連續劇的方式播放著一個愛情故事,從男主角初見女主角的第一眼便愛上她,到后來連續一年的偷窺。
  “然后用一石二鳥之計解決掉自身的婚約促成自己的弟弟与未婚妻的愛情,和娶得自己心愛的女孩為妻,接著女孩為救他受傷,醫生宣布女孩將無法生育,他為了隱瞞這個事實的用心良苦,竟然是造成摯愛的妻子离他而去的原因。”
  “對啊!這個廣告造成了熱烈的回響,好多人都在猜測,廣告上的女主角現在到底在哪里?我同學還把每個不同劇情的廣告錄下來呢!”
  “你想看嗎?小小,這個時間那個廣告應該會出現。”
  “嗯,我想看。”
   
         ☆        ☆        ☆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坏消息要向你報告。”管邵穎在馬路上找到一身頹廢的常逸居。“听不听?”
  “除了小小的事,其他的我都不想听。”常逸居陰冷的說。
  “是有關小小的沒錯。”管邵穎表情嚴肅。
  “有消息了?!她在哪里?”常逸居急吼。
  “先上車再說。”管邵穎將他拉上車。
  “快說,她到底在哪里?”常逸居急吼。
  “在澎湖。”這是他的失策,千算万料就是想不到老板娘會离開台灣本島,所以尋人的火力全集中在本島,這也就是為什么找了四個多月卻音訊全無的原因。
  “澎湖?!消息正确嗎?”
  “絕對正确。”
  小小竟然跑到澎湖去?!她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生活?“馬上幫我訂机票,我立刻過去。”
  “等等,還有一個坏消息。”
  常逸居一僵,難道小小……
  “說吧!”
  “坏消息是……小小的下落是我們的人找到的沒錯,只是他們不是負責找小小的人,而是查汪猛的人員,他們之所以找到小小,是因為汪猛盯上了小小。我想,他是伺机報复。”
  “該死!”常逸居破口大罵。立刻通知他們全力保護小小的安全,還有,我要馬上到机場去!”
   
         ☆        ☆        ☆
   
  小村子里,每個人都認識,所以如果出現一個陌生人的話,通常都會引起大家的注意,更何況一下子出現了大批的可疑人物,更是引人側目了。
  那些人總是在黃家祖厝四周徘徊,于是,村里的男丁們自愿組成“巡邏隊”,來保護他們的夢中情人。
  望著正在忙碌的盛語若,岑小小出聲喚她。
  “需要什么嗎?小小。”盛語若立刻來到她的面前,關心的問。
  “語若,你坐下。”岑小小微笑著。
  “可是我的地還沒拖完,還要到菜園子里搞些菜回來做午餐……”盛語若看著手上的拖把,嘀咕著。
  “地板不會自己跑掉,菜園子里的菜也不會不見,所以你坐下,我有話要和你談談。”岑小小拿下她手上的拖把,執意要她坐下。
  “好吧!你要談什么?”盛語若無奈的坐下。當初她并不知道小小竟然是常弘集團的總裁夫人,直到看見了廣告。沒想到她陰錯陽差,竟然“拐跑”總裁夫人,若讓那個人知道了,她肯定會死得很慘。
  “語若,當初我一直沒問你,為什么辭職?”知道語若竟是常弘的員工時,岑小小還認為真巧,但是對她逃難似的辭職、搬遷,她直覺有問題,只是當初還不熟,不想太過追究。
  “啊?”盛語若沒想到岑小小要談的竟是她最不想提的話題。
  “語若,我真的把你們當成一家人,很感謝你們收留了我—照顧我,我關心你們,我看得出來你心里有事,對于家計一肩挑的你,竟然不顧后果的辭掉常弘這個薪資优渥的工作,是不是在公司里有人很過分的欺負你?”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通語若為什么會辭職。
  “小小……”盛語若欲言又止的看著岑小小,她能說什么?“沒有人欺負我,我只是……想換個環境……”
  “說謊!如果不是真的万不得已,以你的個性絕對不會明知到家里經濟全靠你那份薪資維持,還會這么任性的說辭就辭的!”岑小小打斷她。“語若,難道不能跟我說嗎?”
  語若無奈的歎了口气。“其實,我是為了逃開一個人才不得不辭職的。”
  “難道是你的上司對你性騷扰?!”常弘里面會有這种人嗎?
  “不不,不是的,是我自己不爭气,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她想起那個人,眼眶不覺盈滿淚水。
  “難道你愛上了有婦之夫?”
  “當然不是!小小,你不要胡亂猜測好不好?一會儿性騷扰,一會儿又是外遇的,我的心髒可沒你強啊!”
  “誰叫你不說清楚。不該愛的人不就是有婦之夫嗎?”
  “他還是單身,也沒有女朋友。之所以不該愛,是因為我和他有如云泥之別,他太优秀、太完美,在常弘,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我,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會,而且只是一個最基層的員工,和我在一起,只會辱沒了他的身份,在他身邊,我只有自慚形穢……啊!小小,你做什么打我啦!”被岑小小用雙手的一聲打上雙頰,盛語若哇哇抗議。
  “更是听不下去了,我說語若啊!你是不是在指桑罵槐啊?”岑小小故意問。
  “指桑罵槐?我指哪棵桑罵哪棵槐啊?”一頭霧水的盛語若只能撫著受創的雙頰,哀怨的看著岑小小。
  “什么云泥之別,什么地位之分,你是不是忘了,我老公可是你那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愛人的頂頭上司,而我呢?什么都不是,你硬要說什么身份地位之差的話,是不是在告訴我,我站在我老公身邊時也該給他自慚形穢一下?或者就像你一樣,干脆逃走算了?”
  “你的确是逃走了啊!”盛語若咕噥著。
  “我的情形不一樣!”岑小小辯解。“我是老公另有所愛,而且他不要孩子,所以才离開的。我一點都不自卑,因為在愛情的國度里,是沒有尊卑之分的,他會愛上你,就表示你在他的眼中是特別存在的,你擁有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語若,那個管邵穎平常一副神人的模樣,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類了,不過我真想看看和你在一起時的他,一定比較有人味些。”
  “你怎么知道是他?!”盛語若漲紅臉,沒想到小小竟然一猜就中。
  “用屁眼想就知道啦!常逸居如果不在的話,就是由他代理了,連總經理也要听命于他,在常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是他了。不過,你們怎么有机會湊在一起?”
  “唉!這事說來話長,有時間我一定慢慢說給你听。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然后我就要開始被你打斷的工作了。”
  “好吧!什么問題?”
  “小小,看了那些廣告,你還認為總裁不愛你,不要你的孩子嗎?”
   
         ☆        ☆        ☆
   
  坐在院子里,岑小小陷入沉思,其實,她已經諒解了,也相信了,但是……
  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寶寶還是個未知數,所以她選擇暫時不和他聯絡,等到寶寶平安出世,她會帶著寶寶回家的,這是她自私任性的決定,希望他能夠諒解。
  陽光透過樹蔭,疏疏落落的投射在她身上,輕輕搖晃著搖椅,岑小小的眼皮逐漸沉重。
  鼻翼間的搔痒和空气中難聞的气味讓她不适的從睡眠中漸漸醒轉,迷迷糊糊的張開眼,迎接她的卻是一地的灰塵和一室的腐敗。她竟然躺在地上,手腳都被手銬拷著。
  微蹙眉,岑小小忍受著空气中潮濕發霉的味道。
  這里是哪里?她怎么會在這里!唔……她的頭怎么昏沉沉的……
  費力的坐起來,肚子确隱隱傳來一陣刺痛,她只能坐靠在牆上喘著气,試圖平撫腹部的刺痛,在情況不明的現在,她說什么也要先保住寶寶再說。
  這里似乎一間廢棄的屋子,看著手腳上的手銬,她應該是被綁架了。只是到底為什么?
  “你終于醒了。”突然一個男人走進來。
  岑小小一惊,抬起頭來,這個男人……似曾相識!
  “你為什么綁架我?我既不曾得罪過你,也不是有錢人,我不懂。”
  “我倒是可以幫你解惑。”男人靠近她,蹲在她身前。
  岑小小退無可退,只能緊緊的靠著牆,試圖找回一點勇气。
  “你想怎樣?”岑小小靠著牆的身体正劇烈的顫抖著,是害怕,也是因為她感覺到寶寶似乎出事了!
  “我只是想引你的男人出現罷了,你要怪,就怪常逸居吧!”男人蹲下身,丟了一個面包和一瓶飲料在她面前。
  “引他出現之后呢?”原來是因為逸居,這個男人是誰?她一定見過才對!
  “哼!我會殺了他!”男人陰狠的說。不殺了他難消心頭的怨恨,反正早在他決定綁架他的女人之后就有所覺悟了,要死,也要拉他當墊背!
  岑小小抽了口冷气,這個人要殺逸居!
  “他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岑小小試圖勸說。她知道逸居的身手,這個男人絕不會是他的對手,而這反而是她擔心的原因,在男人不敵的情形下,人質的存在就是必須的,但她的情形實在不容有絲毫的閃失啊!
  “你以為我為什么抓你過來?”男人冷笑。“好好的填飽肚子,我已經夠仁慈的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爽。”
  “看在我被迫牽連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非殺了他不可?”
  “你以為你的丈夫是好人嗎?一點也不!他是惡魔,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种家破人亡的下場。我為什么要對付他?哼!我只是在為我的父親報仇!”
  岑小小總覺得這劇情似曾相識,她在某個地方听過,啊!她想起來了,在她的婚宴上,這個男人持刀找逸居算帳。
  “是你!”一時間岑小小想不起來他叫什么名字。
  “看來你認出我了,想必也了解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了吧!”男人看見岑小小恍然大悟的表情,冷冷的笑著。
  “你不是還有家人嗎?你的妻子和孩子呢?他們知道你做這种事嗎?”
  “不要跟我提他們!”男人突然憤怒的大吼。“要不是常逸居把我送進牢里,我的妻子也不會帶著儿子跑了,只送來一張离婚協議書到牢里給我!我落到這般田地,都是常逸居害的!你說,你的丈夫是不是罪大惡极,是不是該死?!”
  男人眼中充滿了瘋狂的仇恨,岑小小知道,再說什么都沒用了。
  逸居,逸居,快來救我,否則我怕寶寶可能……
   
         ☆        ☆        ☆
   
  常逸居怎么也料不到,迎接他的,不是岑小小,而是几個正在拉拉扯扯的大男人。他認得其中兩個,他們是常弘的調查人員,但是,另外三個就顯得陌生,看起來似乎是這個村子里的人。
  “呂興,孟平,這是怎么回事?”管邵穎上前詢問。
  “好啊!同党出現了,快說!你們把小小抓到哪里去了?!”不待兩名常弘的調查人員回答,住在黃家隔壁的吳叔立刻大喊。
  “你說什么?!”常逸居和管邵穎震惊的大喊,常逸居上前撥開呂興和孟平,沖著吳叔大聲的質問:“你說小小被抓了?!”
  吳叔和其他兩個年輕小伙子嚇得退了一大步,瞪著常逸居,衡量著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敵得過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強勢的男人。
  “難道不是你們抓走的?”吳叔代表開口。
  “吳先生,我早就對你們解釋過了,我們是來保護總裁夫人的,不是來對夫人不利的人。”吳興無奈的重申。
  “到底怎么回事?小小呢?”常逸居不耐的低吼。
  管邵穎的視線則突然被某個東西吸引,他鐵青著臉,一語不發的望著那本想出門卻又躲進屋里的女人。為什么語若會在這里?為什么她會和岑小小在一起?她和岑小小是什么關系?太多的疑問,都必須由那個小娃儿口中得到答案,不過不急,找老板娘為优先。
  “你們真的不是?”吳叔仍是怀疑。
  常逸居不耐煩的抽出身份證亮到吳叔的眼前。
  “麻煩你看清楚,我的配偶欄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寫著岑小小的名字,小小是我的妻子!”他收起身份證。“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嗎?”
  听著吳叔報告經過,常逸居愈听眉頭蹙得愈緊。
  “會是汪猛干的嗎?”常逸居望向管邵穎。
  “很有可能,至少這是一條線索。”管邵穎沉思,不過……“吳興,孟平,你們不是一直盯著汪猛的嗎,為什么會讓他有机可趁?”
  “報告總裁、特助,我正想向你們報告。綁走總裁夫人的人并不是汪猛。”吳興頭大的說。
  “什么?!”常逸居瞪著他。
  “你們怎么确定?”管邵穎疑問。
  “我們很确定。汪猛的确曾想過對夫人不利,不過被我們适時的制止了,他現在正在馬公的警局里,等待押解。也就是因為這樣,當我們再回來的時候發現總裁夫人竟然還是被綁架的時候,也是非常震惊的。”事情全搞在一起,絕對不是他們瀆職。
  “Shit!”這下可好,他們的敵人似乎還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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